第十八章約克郡屠夫
扭頭向窗外望去,外面黑漆漆的,但是仍然能看見一輛警車停在館外,紅藍相間的警燈在無聲的閃爍著。(小說手打小說)看了一會,方木仿佛失魂落魄般慢慢走回體育館,回到座位坐下,他的心思卻再也不能集中在比賽上。他的目光在場地邊、看台上搜索著,果真看到了一個個目光警惕的便衣警察。他們仿佛漫不經心似的在人群中遊弋,卻時時如繃緊弓弦的箭,一旦有意外生,隨時都可以射出。
方木回過頭,不出所料,邰偉就在自己後面的看台上。看見方木回頭,邰偉還衝他輕輕地擺了擺手。
方木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不知為什麽,心情一下子低落起來。
比賽結束了,劉建軍和蘇軍一同被評為本場比賽的mVp。劉建軍手握著獎杯,滿面紅光地衝全場觀眾揮手致意。接下來就是雙方球員互相合影留念,閃光燈在場地中不時閃爍。
觀眾已經開始退場,只有少部分鐵杆球迷留下來等著蘇軍的簽名,其中就包括杜宇。方木想早點離開體育館,和杜宇打了招呼就走了。
館外的空氣很冷,剛從氣氛熱烈的體育館裡出來,方木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隨後,他就看見了館外背著手站著的邰偉。
邰偉也看見了他,揮手叫他過來。
“有煙麽?”他迫不及待的問。
方木點點頭。
“來一支,也給他一支。”邰偉指指身邊的一個便衣警察。
方木抽出兩根煙,遞給他們,自己也點燃了一支。
邰偉和那個警察都大口吸著煙不說話,大半根煙吸完,邰偉說:“,給我憋壞了,我們倆都沒有煙了,這會剛散場,也不敢跑去買。”邰偉指指如潮的人流。
方木想了想,把手裡的大半包煙遞過去。
“給你吧。”
邰偉毫不客氣的接過來。
“你要幹嘛去?”
“回寢室。”
“一個人?”
“嗯,一個人。”
邰偉想了一下,“你先別回去了,跟著我。一會完事了,我送你回去。”
方木剛想拒絕,邰偉就不容辯駁的揮了揮手,意思是“就這麽定了”。
等到人群散盡,方木又跟著邰偉在校園裡轉了一圈,重點巡邏了幾棟女生宿舍和戀人們經常約會的地方(到那些地方巡邏的時候,方木感到極其尷尬,覺得自己像個偷窺者)。邰偉打著哈欠說送方木回去的時候,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兩個人邊聊邊走,路過體育館的時候,方木無意中瞥了一眼,馬上停下了腳步。
“你看!”
邰偉按照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隱隱看見體育館的藍色玻璃窗內,透出一絲燈光。
“好像是籃球館裡。”邰偉看看手表,“早就應該清場了,怎麽還有人?”
兩個人對望了一下,同時拔腳向體育館走去。
鄧琳玥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邊看著更衣箱上的“9”呆。
剛才劉建軍跟她說,要她比賽結束後在體育館裡等他,一個人。
有什麽事呢?鄧琳玥覺得有點緊張。
說老實話,對劉建軍,鄧琳玥有一點好感,但是談不上有多喜歡。很多人都誤會自己是劉建軍的女朋友,可是劉建軍至今都沒對自己表白過。
也許,今天晚上,他要對自己說那三個字了吧。
更衣室外,帶隊老師在收更衣箱鑰匙。
“3號、4號、……8號、號、11號……9號呢?誰拿了9號?”
“鄧琳玥。”一個聲音回答,隨後就聽見敲門的聲音。
“琳玥,你還沒洗完麽?”
“我再等會,你們先走吧。”鄧琳玥衝門口大聲喊道。
“真磨蹭,明天你自己把鑰匙交到學生會吧。”
說完,就聽見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離開了更衣室。
鄧琳玥穿戴整齊,鎖好更衣箱,隨手把鑰匙牌套在手腕上。
手機叮叮當當地響起來,是劉建軍來的短信。
“我在籃球館裡等你。”
鄧琳玥深吸一口氣,提起背包,走出了更衣室。
籃球館裡已經空無一人,偌大的球場顯得空曠無比。
鄧琳玥向四面看台上張望,沒看見劉建軍的影子。
這家夥在哪呢?鄧琳玥一邊在心裡嘀咕著,一邊信步向籃球場中央走去。
突然,一陣有節奏的“嘭嘭”聲在空曠的體育館內響起,鄧琳玥被嚇了一跳,尋聲望去,只見一隻籃球從看台上蹦跳著滾落下來。
球滾到鄧琳玥腳邊,她把球踩住,捧起來一看,是一隻嶄新的“斯伯丁”籃球,八塊球皮上都相向印著鄧琳玥和劉建軍的名字,金燦燦的,很漂亮。
鄧琳玥微笑了,這家夥,還挺費心思的。
這時,體育館內響起了齊秦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空曠的體育館內,齊秦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縈繞回蕩: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鄧琳玥抬頭望向看台頂端的廣播室,那裡亮著燈,能看見一個人在向自己揮手。
是劉建軍。
一曲放罷,幾秒鍾的沉寂後,就聽見劉建軍的聲音在體育館內回響:
“琳玥,今天對我而言,是一個很特殊的日子。不僅僅是因為我和我的偶像同場競技,更重要的是,今天,我要向我最愛的女孩,表達自己的心意……”好聽的聲音被擴音器放大,竟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
鄧琳玥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感覺自己的全部身心正在被幸福感一點點填滿。
愛吧,愛吧。
有哪個女孩子不虛榮,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帥氣、高大,有哪個女孩子能抵抗這浪漫的攻勢呢?
“琳玥,我……”
突然,整個體育館內“啪”的一聲漆黑一片,劉建軍深情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一下子墮入黑暗中,鄧琳玥懵了。手足無措的站了幾秒鍾後,她顫巍巍地喊道:“劉建軍……”
廣播室裡同樣是一片漆黑,沒有一絲聲音回應。
鄧琳玥又喊了幾聲,在空曠的體育館裡,自己的聲音被牆壁撞來撞去,響亮的可怕。
“你別嚇我,我生氣了!”鄧琳玥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突然,一盞射燈亮了,一道慘白的光束從頂棚直射下來,罩在鄧琳玥身上。
鄧琳玥被刺眼的燈光晃得眼前花,她用手遮住額頭,緊盯著射燈的方向。
隱隱地,她感覺到有人從看台上走下來。
沒錯,能聽見慢慢走下台階的腳步聲。
“是你嗎,劉建軍?”
來人沒有回答,仍然不緊不慢的向下走,他的全身都籠罩在背後的射燈光下,鄧琳玥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感到那是個男人。
隨著他一步步走近,鄧琳玥終於可以肯定那不是劉建軍,因為他比劉建軍要矮半頭。
“你……你是誰?”鄧琳玥想跑,可是雙腿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個人終於走進了籃球場,鄧琳玥隱隱約約地看見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手裡好像還拎著一樣東西。
7米、6米、4米…….陌生人離自己越來越近,鄧琳玥渾身顫抖著向後退。
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黑色的風衣兜帽遮住了他的臉的上半部分,鼻子以下也被一副口罩擋得嚴嚴實實。
口罩下的嘴巴動了動,不過不是在說話,看起來,是在笑!
鄧琳玥終於崩潰了,她大叫一聲,把手裡的籃球朝對方一丟,轉身就逃。
陌生人疾步上前,一把揪住鄧琳玥的頭,另一隻手高高地揚起來,又猛地揮下。
剛剛洗過的濕滑頭在他的手裡猛地抽了出去,本該落在頭上的錘子狠狠地砸在了鄧琳玥的肩膀上。
鄧琳玥疼得倒抽一口涼氣,腳下一軟,摔倒在地板上。
陌生人“嘿嘿”的笑起來,慢慢地一步步逼近。
她恐懼地向後挪著,手腳並用。
“求求你,別……”
陌生人絲毫不為所動,他上前一步,一腳踏在鄧琳玥的腿上,又揚起了錘子……
“住手!”
一聲炸雷般的怒喝猛然在入口處響起。隨即,“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擦著陌生人飛了過去。
陌生人一驚,抬頭向對面的入口望去,兩個身影正飛快地向這邊跑。他來不及多想,轉身就逃。
兩個人趕到鄧琳玥身邊,其中一個說道:“你留下!”就提著槍向陌生人追去。
鄧琳玥感到有人把自己扶坐起來,全身都在疼,一點勁也用不上,只能軟軟的靠在這個人身上。她掙扎著扭過頭,看見了方木緊張萬分的臉。
“是你?”方木有點驚訝,“你沒事吧?”
鄧琳玥無力的搖搖頭。
“傷到哪裡了?”
“肩……肩膀那裡痛……”
方木暗暗松了一口氣,他費力的換成跪姿,讓鄧琳玥靠在自己懷裡,騰出一隻手抽出軍刀,用牙咬住刀身,打開,緊緊地握在手裡。
得救了。鄧琳玥半閉著眼睛,感到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一瞬間遠離自己,徹底癱軟在方木的懷裡。
方木可絲毫不敢放松。他緊握著軍刀,感覺手心裡在不斷地滲出汗水,都快握不住刀把了。
“砰!”外面又傳來一聲槍響。方木和鄧琳玥不約而同的全身一震,可是很快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怎麽樣了?
那一聲槍響是怎麽回事?
打中凶手了麽?
他緊張地向四周張望著,除了不遠處那個光圈,什麽也看不到。黑暗的看台上,仿佛有無數的生物在跳躍、舞動。他竭力捕捉著黑暗中每一絲可疑的聲音,可是,除了自己和鄧琳玥的呼吸,周圍一片死寂。
等他的眼睛終於適應體育館內的光線後,方木現前方靜靜的躺著一個籃球。
“只有你一個人麽?”他搖搖懷裡的鄧琳玥。
鄧琳玥虛弱的睜開眼睛,“不,還有劉建軍。”
“他在哪兒?”方木急切地問。
鄧琳玥的手無力的向上面揮了一下。
“廣播室。”
方木急忙要把鄧琳玥放在地板上,想上去看看。
鄧琳玥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死死抓住方木的衣服:“別走,別走,別把我留在這裡,求求你!”
方木掙了幾下,竟無法擺脫她。正要火,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方木忙攥緊軍刀,剛一轉身,幾束手電光就照在自己臉上。
“誰在那兒,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方木聽到了拉動槍栓的聲音。
方木忙舉起手,“是我,方木。”
幾個人疾步跑過來,方木認得打頭的正是昨天和學生幹部口角的便衣警察。他用手電照照方木和鄧琳玥。
“是你?怎麽回事?邰偉呢?”
方木來不及回答他,手指向廣播室:“快,那裡還有一個人。”
便衣警察朝身邊的另一個警察一揮手,“你,跟我來!”兩個人提著槍,迅跑上看台。
方木看著他們貓著腰走進廣播室,心裡暗暗祈禱著: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手電光在廣播室裡搖曳著。
好一會沒有動靜,方木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聲:“怎麽樣?”
便衣警察從門口探出頭來:“沒事,還活著。”
方木松了口氣,轉頭對另外兩個警察說:“邰偉去追凶手了,那個方向,你們快去支援他!”
“不用了。”
邰偉捂著臉,手裡端著什麽東西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開燈!”他衝上面的警察喊道。
幾秒鍾後,體育館裡轟的一聲燈火通明。
方木這才看清邰偉,他的臉上流著血,手裡拿著一件用面巾紙包著的東西,看起來形狀細長。
抓到他了麽?
你的臉怎麽回事?
這是什麽東西?
問題太多,方木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邰偉也沒有要馬上向他解釋的意思,他皺著眉頭看著那兩個便衣警察費勁地把劉建軍抬下來。
“怎麽樣?”
“沒事,就是昏過去了。”
邰偉低下頭查看半昏迷狀態的鄧琳玥,臉上的表情放松了許多。
他安排那四個警察趕快把兩名傷者送到醫院,然後,轉身把手裡的東西展示給方木看。
是一把螺絲刀。
兩個人無言的對望。
果真是,約克郡屠夫。
“,這小子跑得挺快,而且肯定很熟悉體育館的環境。追到一個拐彎的時候,我隱隱約約看到他把什麽東西朝我這邊扔了過來,我偏了下腦袋,還是沒躲開。”他指指自己的臉,顴骨部位被劃開了一條口子,還在不停的滲血,“情急之下,我也開了一槍,估計沒打中。就慢了這一步,他拐過去,就不見了。”邰偉懊惱地說。
“後來,我就返回去把這個撿了回來。”他指指那把螺絲刀。
方木若有所思的看著螺絲刀,突然指著邰偉的腳邊:
“那是什麽?”
邰偉彎腰把那個東西撿起來,是一把鑰匙,用橡皮筋拴在一個小鐵片上,鐵片的一面寫著“女”,邰偉翻到另一面。
“6?”邰偉說。
“9?”站在對面的方木說。
兩個人對望了一下,是9還是6?
“這個……”方木反覆看著鑰匙,“好像是更衣室的鑰匙。”
“女更衣室?”邰偉馬上說,“那就應該是9,女更衣室的6號更衣箱已經被鎖死了。”
方木想了想, 拿起鑰匙轉身就走。
邰偉跟著方木來到女更衣室。方木上上下下的搜尋著,找到6號更衣箱,方木用鑰匙試了試,打不開。
“咦,這邊,也有一個6號。”邰偉詫異的指著一個更衣箱說道。
方木走過去,看了看釘在鐵櫃門上的“6”號鐵牌,順利的插入鑰匙,稍稍用力一擰,開了。
他用手輕輕撥弄著號碼牌,它滑稽地圍著鉚釘轉起來,不斷變換著:6、9、6、9……
邰偉湊過去仔細查看,現用來固定號碼牌的兩個鉚釘,上面那個已經被撬掉了。
“這個更衣箱,原來是9號。”他看看方木,“被人動過手腳後,就變成6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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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的嘴角卻漸漸露出一絲笑容。
總算沒有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