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與道家都有其可取之處,若要讓學生在其中抉擇一個……”林君逸站起身,朗聲說道:“學生會選擇道家!”
“嘶!”聽到此言,場上陷入短暫的安靜之後,立即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與此同時,整個場上豁然喧鬧了起來,這個家夥還真敢說,在郭院長以及幾名大儒面前,竟然敢說這樣的話,這不是明擺著說儒家不如道家嗎,無疑是公然打幾個大儒的臉,這個家夥不是膽大包天就是神經病。
一旁的方寒發出一聲冷笑。
“哼!”郭濟也是微微有些不悅,林君逸這個人他自然是認識的,這一界的新生探花,當初他進入葉家成為書童,還是自己出的題目,原本對
此子還頗有好感,此次得知他要與方寒文鬥,心中略覺得有些惋惜,沒想到孺子竟如此不可教!
“你說說,為什麽會偏向道家,莫非你認為儒家數百萬年的傳承優化,得君王萬民擁戴,還不如一門岐黃之術的道家?”郭濟淡然問道。
林君逸既說出此話,自然知道後果是什麽,當下也不以為意,微笑道:“儒家教化萬民,三綱五常約束天下,洗滌汙垢,功德無量,在學生心中,儒家是一門聖家之道。”林君逸前世也是酷愛儒家,這句話完全是肺腑之言。
“既如此,那你為何會選擇道家?”郭濟臉色稍微緩和,語氣也柔和了起來。
“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學生之所以選擇道家,並不是說道家比儒家優勝,完全是心性使然。”林君逸微笑道。
整個場上再次安靜了下來,等待林君逸做出解釋。
“道家無為,以寧靜淡泊為操守,冷淡世情,向往自得,其於外物,順乎自然而已。”林君逸向往道:“而儒家講究‘有為’,君王要善治天下,憂國憂民,臣子亦是要為君分憂,勞心勞力,若讓學生來選,學生寧願隱入山林,不問世事。”這是林君逸的心中之言,上輩子他便是如此,除了讀書之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人悠閑自樂,然而,這輩子,已經注定他無法如此。
無論是接下來的林家高手襲殺,還是報仇的希冀,都讓他無法隱入世外。
“一派胡言!”林君逸的話剛落音,季中荀立即拍著桌子站起了身,雪白的胡須一抖一抖,顯然十分生氣:“大丈夫立於世當勇於為國為君分憂,豈能縮頭縮尾。”
林君逸不置可否的拱了拱手道:“各有各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這便是學生要的生活。”
“豎子愚昧!”季中荀冷哼一聲。
“你繼續說下去吧,單單一個‘隱入山林’應該不足以讓你棄儒尊道吧。”坐在五人中央的郭老先生郭府台出聲道。
“郭先生明鑒。”林君逸點了點頭,道:“學生之所以更偏向道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年壽之故。”
“嘩!”整個場上,一瞬間再度議論紛紛起來。
大乾帝國各家各道兼容並濟,百家爭鳴,論年壽長短,的確只有儒家壽限最短,這也是儒家高手的一塊心病。儒家修行,重在修養自身,豐富學識,明事理,辨是非,修得胸中一口天地浩然之氣,但如此一來便荒廢了身體的修煉,往往一名大儒經常手無縛雞之力,僅有百歲之齡,與常人無異。
而其他途徑則不同,比如武道,在踏破某個關卡之後,壽限將大大延長,道家以養氣修身,在某方面來說,與武道殊途同歸,頗有相似之處。
“人命天注定,人活於世,要有自身的價值,活得長久與否,又何必太過在意。”季中荀哼聲道。
“正所謂‘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道家可以通過煉氣服丹改變自己的生命、乃至掌握自己的命運,長壽長生,亦非虛無縹緲、不可追求。”林君逸毫不示弱的反駁道:“螻蟻尚且偷生,我想長生亦無不可。”
“你……”季中荀氣得胡須亂抖:“豎子不可教也,豎子不可教也!”
“長生之道何其虛無縹緲……”郭府台站起身道:“今日的文鬥,兩人各有各理,便算平手吧,你叫林君逸是吧,你且跟我來。”他說著,便是直接走下主席台,旋即朝著一邊緩步而去。
五名大儒中,郭府台的地位無疑最高,此話一出,當下無人敢反駁。
但是聽到他點名要親見林君逸,整個廣場上的師生再次大聲喧嘩了起來,郭府台是什麽人,不但是皓月書院院長的老師,也是文學院院長郭濟的生父,辭官告老前更是朝廷太傅,位列三公,地位尊崇,他竟然點名要見林君逸,瞧這番景象,肯定不會是什麽壞事,一時之間無數人對林君逸是又羨又嫉。
目光陰狠的望著林君逸追隨郭府台遠去的背影,方寒死死捏著雙手,目中露出一股滔天寒意。他之所以對林君逸如此仇恨,並不單單是因為林君逸挑戰貴族權威的這件事,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自家弟弟方牧跟他的關系極為惡劣,而如今方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連帶著唐青山也不見了蹤影,再聯想到之前慘死的吳越,方寒立即將矛頭對準了林君逸,也唯有他,才有殺他們三個的動機。
但是方寒卻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在心底,他斷定此事的始作俑者有很大可能是林君逸。皓月書院規矩森嚴,他不敢在學院對林君逸下手,因此便借著許權組織貴族對付林君逸這件事,親自出馬向林君逸發起了文鬥。若是將他鬥出了書院,憑他一個貧民,要怎麽對付他還不是簡單至極。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家夥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至少今天他這番言論,連他方寒都無話可說。
“你等著瞧吧,我方寒定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方寒冷笑道。
……
一路隨著郭府台來到了一處別院之前,兩人徑直進入了一間書房。
在書桌後坐下,郭府台目光在林君逸身上掃了掃,瞬間陰冷了下來,一拍桌子道:“你好大的膽子,我原本見你心性不壞,三番四次饒你,你卻處處惹事,居心何在!”
林君逸心頭猛然一跳,頃刻間渾身就被冷汗打濕了,這一刻他猛然想起了當初跟吳越生死鬥時郭先生說的那句‘行善果得善緣’,以及當初跟金邢軍商議謀害方牧和唐青山時,那一道銳利的目光,原來,自己的一切都完全沒有逃脫他的眼睛。
林君逸渾身微顫,頭上黃豆大的汗珠簌簌而落。
“念你年幼,品性還未壞到家,你趁早離開皓月書院吧,不過以後出去,要是讓我得知你在作惡,定然親手取了你的性命,聽清楚沒有!”郭先生冷聲道。
“學生……多謝郭先生饒命之情,他日定有所報。”林君逸咬了咬牙,轉身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等一等。”郭先生驀地叫住了他。
“不知郭先生還有何吩咐。”林君逸轉過頭,恭恭敬敬的問道。
“我見你天賦不凡,棄之頗為可惜,你若肯自廢一身魔功,我願收你為弟子,你可願意?”郭先生拋下一個大大的餡餅:“那日少師紀大人與我交談,對你也頗為好感,你若肯一心向儒,將來的成就,定不會太差。”
在一瞬間,林君逸也是異常心動,拜一名太傅為師,將來入朝為官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完全是一條金光大道,他幾乎想一口答應下來,可是想了想,他還是搖頭道:“多謝郭先生的好意,只是學生志不在儒道,還請郭先生見諒。”
郭先生也是愣了愣,對林君逸的態度反而好了幾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不放棄自己的堅持,這說明他的原則性非常強,假以時日,此子的成就定然非同小可:“也罷,你去吧。暫時也不用離開書院了,不過要記住,不要再鬧事了,知道嗎?”
林君逸臉色一僵,驀地大喜道:“多謝郭先生,學生定然謹守本分,不再惹麻煩。”
直至走出書房之後,林君逸還如置夢中,郭先生居然就這樣放過自己了,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他以前聽大哥說過,大乾帝國對付邪魔外道從來是毫不手軟的,膽敢進城者,見到就殺,從不留情。
不過他卻不知道,魔也分為兩種,一種是修煉魔道功法,但本身並無刻意害人之心,還有一種就是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儒家滅魔,並非所有的魔道中人都要滅絕,那些心地不壞的魔道中人,大儒們也會開一面,不會濫殺。
而現在的林君逸就是屬於這種情況, 他雖然修煉魔功,但心性卻談不上惡毒,是以郭先生才會饒他一次。
“郭先生之所以繼續留我在書院,一方面固然是放我一馬,另一方面何嘗不是監視我,讓我不能害人。”林君逸抿了抿唇,走出別院後,便直接回到了家。
“林君逸,你可回來了。”整個人剛走進院子,早就在裡面等的不耐煩的葉衝立即迎了上來,連問道:“郭先生把你叫過去幹什麽去了?”
“你怎麽知道我被郭先生叫過去了?”林君逸奇怪的問道。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文學院可是有眼線的。你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葉衝得意洋洋的笑了一聲。
林君逸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沒什麽事,郭先生只不過是對我三番兩次的跟人比鬥不太滿意,特意叮囑了一聲。”
“我就說嘛,我姐還說你有時狡猾如狐,有時候卻笨得像頭牛,在大儒面前談道,那不是存心找死嗎。”葉衝嘿嘿笑道:“不說這個了,林君逸,這都過了兩三天了,你有沒有想到對付林君豪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