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木槿亦知許思顏年紀漸長,極不喜權力受人掣肘,如紀叔明等有才識名望、卻屢被慕容氏打壓的大臣,正是他想重用之人。
沈南霜能成為紀叔明義女,於雙方都是有利無弊之事。
於是隨著紀叔明的起複,沈南霜的地位聲望亦是水漲船高禾。
只是冊封昭訓之事,完全出乎木槿意料。
伍侍郎伏地答道:“回太子妃,是太子親筆添的這一行。妲”
木槿一呆,許久才道:“知道了。此事先壓著,等我和太子商議過再定罷。”
伍侍郎誠惶誠恐,連聲應了,恭謹退下。
木槿便覺得有些頭疼,揉著太陽穴半晌沒說話。
明姑姑擔憂,問道:“這事太子沒和公主提過?沒道理呀?”
木槿仔細回憶著,蹙眉道:“這個……還真沒提過。不過這兩日他是好像有事想跟我說,但欲言又止的,幾次岔到了別處……”
明姑姑一思忖,點頭道:“是了,我瞧著他在公主身上也算極用心了,言行很是留意,唯恐惹公主不快。莫非早有了這念頭,只是不敢跟公主說?”
木槿怒道:“不敢說,於是先斬後奏,先娶了再說?”
明姑姑笑道:“公主,別怪明姑姑多嘴說一句,這世間多少男子有咱們國主那樣的專一癡情,隻念著國後一人?多是三妻四妾,吃著碗裡看著鍋裡,能念舊始終愛敬結發妻子的,便算是好的了!我看,只要太子一心在公主身上,其他也別和他計較太多。”
木槿不答。
明姑姑便恨恨道:“平素看那丫頭倒還老實本分,不想居然那樣壞,居然能哄太子娶她。不過太子便是娶她,多半還是看在她義父份上吧?”
木槿淡淡道:“便是想籠絡紀叔明,也沒必要娶他義女。紀叔明生性耿介,得罪了太多人,若不依傍太子,根本無法在朝中立足,更別說參掌朝政了!”
兩人正說時,那邊忽有人稟道:“雍王殿下和禦史大夫樓大人求見!”
木槿聽得許從悅、樓小眠過來,心情略好一些,展顏道:“快請!倒是稀客,我這都多久沒見到樓大哥了?”
樓小眠被釋後,木槿通過許思顏知輾轉問得“平安”二字,便松了口氣。
她既掌太子府內務,並時常隨太子出入應酬,不再像從前那般深居簡出,但京中更比江北人多嘴雜,眼線眾多,故而雖然心中牽掛,只怕又被有心之人搬弄算計,便忍著再不曾邀約他相見。
此次她見他們來見,越性令人引往園中石山上的小亭相會,且說得光明正大:“都是太子手足至交,何況與太子妃共過患難的,算不得外人。故太子妃請二位入內喝杯茶。”
青天白雲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便是想搬弄是非,也很難取信於人。
此時已近九月,朝開暮落、日日繁盛的木槿花已經謝去,結了許多細細小小的果子。
木槿穿著件淺藍色的夾襖,系水碧色的裙子,沿著菊花夾道的小徑向石山走去,輕捷靈動得如一隻素雅的蝴蝶。
樓小眠、許從悅都已在石山上的眺春亭候著。此時秋意漸襲,落葉蕭蕭,亭邊的紅楓倒是熱烈如火,燦爛如霞。
二人都未著官服,樓小眠依然慣常的月白袍子,翩然秀逸,素淡如月光;而許從悅一改往日跳脫,青色圓領綢衫裹著修長身段,看著甚是尋常,獨衣帶上扣的一枚麒麟白玉佩溫潤通透,連絡子亦是天然的五彩蠶絲所打,華美精致,立時讓他整個人愈發豔美華貴,如一頭慵懶地曬著太陽的美麗獵豹。
瞧見木槿提著裙裾快步奔上,原來慵懶的獵豹忽然有了精神,挺直了肩背向她凝望;原來閑散而坐的樓小眠卻隻俯了身,懶洋洋地輕笑。
“太子妃!”
二人見禮時,木槿已笑道:“雍王殿下,樓大哥,自己人何必拘禮?快請坐吧!”
那邊早有人預備下茶點奉上。
許從悅端過茶盞,笑道:“我和樓兄都是自己人?可我聽著太子妃稱呼,分明親疏有別。”
木槿嘻嘻笑道:“那我叫你什麽?黑桃花?”
許從悅頓時紅了臉,瞅她一眼默默喝茶。
樓小眠卻微笑道:“為甚叫黑桃花?我瞧著雍
王殿下此時神色,分明灼灼如粉桃初綻呢!”
許從悅略嫌嫵媚的桃花眼倏地一斜,“樓兄又取笑我!等日後晉升左相,想來愈發要不把從悅放在眼裡了!”
樓小眠大笑道:“下官不敢,不敢!”
木槿便跟著笑道:“樓大哥若是遷授左相, 我也需多敬重幾分,從此隻管稱作樓相了!”
樓小眠便惆悵歎息道:“我怎麽聽著你們倆這是聯手損我呢?”
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木槿時常侍於吳帝身畔,早已知曉老相陳茂請辭的奏章已經準了。許思顏屬意於禦史大夫樓小眠,欲令他任左相掌管門下省,以牽製掌管中書省的右相衛輝。
中書省負責政務的決策,然後草擬詔敕,交門下省審議複奏,然後才由尚書省頒行。
也就是說,門下省認為決策不妥,或製敕不便於時,或刑獄未合於理,或官吏選補不當,均可封駁審議,發還中書省重擬。
如此互相牽製,皇帝便可成功限制中書省獨斷專行,以權謀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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