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好多人不曾求得花好月圓。
遊騎將軍高敬德是江北兵亂的直接指揮者,十五歲以上男丁盡數判了斬立決;參知政事張寧中勾結江北眾官圖謀陷害太子,證據確鑿,亦斬;泰王妃賜令自盡;泰王許知臨是許知言皇弟,泰王世子許從希則是帝後看著長大的,結黨營私,圖謀不軌,自然也該死罪。
但許知言到底不忍,何況此次兵.亂雖是為泰王世子取代太子之位鋪路,但的確是高敬德臨時起意,泰王遠在京中,並不知曉,更未能直接指揮,於是隻令削爵為庶人,交宗正府永久拘禁,終身不得自由禾。
涇陽侯、高涼郡守、北鄉郡守及昭武校尉田京等武官依附泰王和張寧中,大多削職奪官,流配千裡之外妲。
可惜了涇陽侯府的那一眾美人,此時再無人憐香惜玉,遂被發賣的發賣,充妓的充妓,倒是遂了澹台氏的心意,——終於就她一人陪著涇陽侯遠赴蠻荒之地患難與共去了。
許思顏雖出了口惡氣,卻也有諸多疑惑之處。
比如他所中的迷.失心智之毒,將高敬德等一眾手下再怎樣嚴刑拷打,也說不清那毒從何而來,又是通過什麽方式下到了太子身上。
高敬德明知一旦慕容繼賢被牽涉其中,自己萬萬逃不了,遂誓死一搏安排兵變,但並未下毒;橫豎已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沒必要撒謊。
但亂兵和趕逐許思顏的刺客分明已從一位領頭的校尉那裡提前知曉了太子中毒之事,只是那校尉已在兵亂中被殺,遂無人知道他的消息從何而來。
再則,白大枚平空失蹤,《帝策》被盜,始終無法查出到底是何人所為。
但無疑,盜《帝策》之人,絕對志在帝王之策,志在大吳天下。
於是,攜了木槿乘車輦赴中秋宮宴的路上,許思顏猶在向木槿道:“木槿,瞧來這大吳的天下,想要有真正的太平,恐怕任重而道遠。”
木槿嗑著瓜子,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什麽?”
許思顏微慍,“瞧你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樣,當然是不怕!心裡大約想著,大郎若被人滅了,正好收拾收拾回你的蜀國繼續當公主,從此天高海闊,憑你鯤鵬展翅,扶搖萬裡!嗯,多半還想著再找個溫柔些的二郎,省得每夜給大郎折騰得死去活來,哭著喊受不住!”
木槿頓時雙頰通紅,狠狠剜他一眼,“你還說!你就不能悠著些?”
許思顏笑道:“有花堪折直需折,且需趁著花苞正嫩時多折幾回。回頭掛了果子,想折還得等下一季,豈不難熬?”
他卻瞧向了木槿平坦的肚子,那詭譎含笑的神情,分明是在猜到底她有沒有“掛果”了……
“不要臉!”
木槿別過臉,憤憤地嗑著瓜子。
倒似將那瓜子當成許思顏在狠嗑一般。
許思顏捏捏她臉龐,歎道:“這瓜子有什麽好嗑的?瞧你跟老鼠似的,也不怕把牙嗑了!下回叫人給你預備好剝過的瓜子仁,豈不是好?”
木槿瞪他,“沒自己嗑著香。”
許思顏便從葵瓜子的紙包裡抓出一把來,拈一粒放在齒間,也學木槿嗑時,卻連殼帶仁咬得粉碎,香味雖有,但滿口的渣滓已將那興致掃得一乾二淨。
“嗑著哪裡香了!”
他嘀咕,見木槿紅著臉還不樂意理他的模樣,便彎著腰一粒粒剝著,將剝好的瓜子仁放在一塊錦帕上。
木槿瞧著他笨拙的模樣,禁不住笑得眉眼彎彎,嗑得更加自在快捷了。
待到了宮中,車駕緩緩停下,木槿忙收拾了衣襟上的碎屑,取水漱了口,雙手端端正正扶於膝上,危襟正坐靜待宮人撩簾扶她下車。
儼然已是尊貴端莊的皇家風范,任他是誰再挑不出一絲錯兒。
這些日子許思顏已經瞧慣她人後自在隨意、嬌憨可人、人前卻端莊溫和的模樣,但此刻見她瞬間變臉,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趁著隨侍還未及上來,拉過她的手臂用力一扯。
木槿不防,結結實實摔在他胸懷間,早已鬢發散亂,正慍怒著要說話時,許思顏的手掌驀地按到她的嘴上,便聞瓜子的清香,然後一把剝好的瓜子仁盡數塞到了她口中。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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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木槿避不開,隻得含到嘴中,捏起的拳頭已雨點般砸向他。
於是,隨侍撩開錦簾時,正見太子妃衣冠不整伏在太子懷裡撒嬌,而太子摟著她正笑得一臉寵溺……
再不知道他們下面還打算有點兒什麽動作,隨侍慌忙又將錦簾垂下。
“你……這頭野狼!”
木槿自覺風度全無, 顏面掃地,掙開許思顏後又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才喚秋水進來替她收拾衣飾。
當然不得不先把他填了她一嘴的瓜子仁給吃了……
許思顏便再也忍不住,瞧著她的狼狽模樣捧腹大笑,渾然不覺被她掐得有多麽疼痛。
既然被稱作大狼或野狼,自然皮要比常人厚實些。
把小妻子戲弄一回,許思顏心懷大暢,於是攜了木槿步入設宴的承明殿時,便猶顯神清氣爽,步履輕捷。
許知言在京中的諸弟,如英王、荊王、夏王等都攜了自己的王妃、世子早早前來.
雍王許從悅亦早早來了,只是他依然孤身一人,連侍姬都不曾帶。遠遠見他們踏入,他那水汪汪的桃花眼已亮了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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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是略慢了些,周日會多更新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