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許思顏剝瓜子的速度倒是練出來了,只是看著漸漸堆成小山的瓜子殼,未必嗔著許從悅多事。
他大鍋蒸炒得快,可這一粒粒剝著,未免太過艱難。
許從悅見木槿嫌棄,卻也有些犯愁,“本待再送對八哥給你,可如今皇后的瑤光殿啥好玩的沒有?我再費心找,必定也找不出比這邊更好的八哥來。禾”
木槿忙將瓜子令人收了,笑道:“八哥便算了吧!前兒不知哪裡的官兒送了對綠鸚鵡來,一大早喳喳吵個沒完,雖沒貓兒吃它,也被我送給莊婕妤了!”
莊婕妤便是那位差點被嫁給浪蕩公子的莊紫陌妲。
蘇亦珊將她接入宮中相伴後,不久木槿便依著蘇亦珊的心願,晉封她為婕妤。
莊紫陌得正三品封誥,縱然無寵,有皇后與賢妃撐腰,這輩子衣食無愁,且地位頗尊,再也不用莊夫人來操心煩憂她的親事了。
許從悅見木槿收下,桃花眼底這才秋波流漾,滿意而歸。
木槿滴汗,便覺自己這般成日家吃著,產下嬌兒後多半會厭倦葵瓜子,從此少了樁人生樂趣,真是大大糟糕。
樓小眠則是帶了獨幽前來求見,毫不諱言自己的目的,“聽聞皇后也得了一把好琴,想與皇后探討探討。”
許思顏明知他蘊了幾分比試之意,也便一笑應允,令人引入。
木槿見他過來,倒也歡喜,即刻拿出許從悅的葵瓜子相賜,“這可是雍王親自炒的,萬金難買,可比樓大哥的獨幽值錢多了!”
樓小眠苦笑,“皇后有了龍吟天下,從此便不把獨幽看在眼裡了麽?”
木槿笑道:“我怎敢瞧不上獨幽?這些日子彈著龍吟天下,雖覺得聲音古厚寬廣,清越明亮,但和獨幽比,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許思顏睨她,“便是從排名論,龍吟也比獨幽高罷?難不成那些古代名家反不如皇后懂得品鑒欣賞?”
木槿搖頭,“並不是說龍吟不好,而是覺得二者氣質不一。要不,我和樓大哥齊奏一曲,請皇上品鑒品鑒?”
許思顏剝著瓜子,懶洋洋道:“不如我先跟你合奏一曲,再和小眠合奏一曲,大家細品品?”
總之,他不能白擔著醋相公的名號,木槿無論如何不能和除他以外的男子合奏……
木槿倒是不以為意,笑盈盈地一邊說話,一邊已令人將錦瑟取來,向許思顏示意。
許思顏遂接了錦瑟,笑道:“好,朕便用錦瑟為你們相和吧!”
樓小眠忙起身道:“臣不敢!不如臣用錦瑟,請皇上、皇后分別取二琴試音吧!”
許思顏莞爾,執了他手道:“小眠也忒外道了!一個是朕愛妻,一個是朕知己,偶爾琴瑟相和,正見得夫妻、兄弟情義,何需計較那許多?”
樓小眠遲疑了下,雪色面龐才彎過一縷溫溫笑意,俯首道:“臣,遵旨!”
知己也罷,兄弟也罷,終不能忘卻君臣之道。
許思顏幼年便被立為太子,更注重於文韜武略、帝王之道,於琴棋書畫雖有涉獵,但並不癡迷,更未下過功夫。直至近來木槿得了龍吟九天,時常撫琴為樂,這才妻奏夫隨,在音律上用了些心思。
他生父母俱是此道高手,他的天分也高,此時雖以一把相對平庸的錦瑟為兩位手執絕世古琴的音律高手相和,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錦瑟音沉渾飽滿,古琴音清越衝和,兩相交織,聽來閑舒都雅,翩綿飄緲,若鸞鳳和鳴,若驪珠迸濺,令人心曠神怡,物我兩忘。
一時住了手,猶有琴音繞梁,久久方歇。
木槿悠然回味良久,方才回過頭來,向聽呆了的秋水等人問道:“好聽麽?”
“好……好聽!”
“我彈得好聽,還是樓相彈得好聽?”
“都好聽!”
“呃……”
好吧,只要能彈得出曲子來,在他們看來都算是好聽了。
木槿轉頭看向許思顏。
許思顏已走至樓小眠的琴案邊,拂動琴弦,細細傾聽分辨,然後笑道:“木槿,你若覺得小眠的琴好,不妨和他借過來賞玩幾日。”
樓小眠的臉便黑了黑,然後一勾好看的唇角,“皇后的龍吟天下,古雅淳厚,自有種與眾不同的雍容大氣,不愧是天下第一琴,獨幽其實不如遠甚。”
許思顏笑意潺潺,“獨幽誠如其名,幽獨孤傲,至清至澈,其高遠超逸,又非龍吟可比。”
樓小眠連連遜謝,“孤僻向隅,目無下塵,到底小家子氣了,怎好與龍吟天下的萬千風華相比?”
看著彼此禮讓, 彼此恭維,不知情的以為這對君臣抑或知己不知怎樣謙遜和諧,木槿卻已快笑出聲來。
許思顏分明是覺出獨幽亦有些不同凡響之處,立時打算重色輕友,把獨幽坑過來討好娘子了……
樓小眠面上不說,心底只怕已將“昏君”二字罵了幾百遍了吧?
木槿不勝同情,牽一牽許思顏袖子,掩了唇悄聲道:“罷了,別為難樓大哥了!你不介意當個欺負臣子的昏君,我還不想當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呢!”
許思顏便鄙夷地打量她,“你想當紅顏禍水,也需有足以傾國傾城的容色……你有麽?”
木槿不以為意,笑眯眯地勾了勾許思顏線條優美得無可挑剔的下頷,說道:“我沒有,但我夫婿有。讓我夫婿去傾國傾城,我傾了我夫婿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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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被調.戲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