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事?”歌頓的聲音忽然響起,把沉思中的李察嚇了一跳。
“沒有。”李察隨即恢復了平靜,搖頭否認。
歌頓沒有繼續深究,而是走了兩步,隨意找了個墓碑坐在上面,一點也看不出對阿克蒙德先祖強者的尊重。而他這個動作也讓李察大吃一驚。以他學到的知識,諾蘭德大陸貴族對祖先非常尊重,許多種族中甚至有秘傳法術可以保存部分先祖的靈魂,從而傳承知識,甚至可以以之施放出諸般威力強大的秘技。因此除了以永恆龍殿為代表的諸神之外,先祖崇拜也是大陸上一個非常重要的信仰分支。而以蠻族為主的卡蘭多大陸,以及遼闊海域中的諸多水族中,先祖崇拜更是超越了諸神,是信仰的第一來源。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歌頓微笑著看著李察。
盡管心頭總是扎著一根拔不去的刺,可是李察卻不得不承認,歌頓現在的舉動似乎很對他的心意,而且歌頓的微笑也的確富有魅力。
“我們阿克蒙德只看實際,如果想要表達對先祖的敬意,那麽最好的辦法便是覺醒血脈力量,並且留下血脈傳承,這比任何沒有意義的儀式都強。尊敬,是流淌在我們的血脈與靈魂深處的!好了,小子,現在讓我看看你過去幾年都學到了點什麽,魔法和構裝就不用說了,我對那玩意兒也不是很懂。不過看你的身體步法,應該也學了些戰技,就把這個拿出來看看吧!”
歌頓環抱雙臂,隨意坐著,目光不斷從李察身上掃過,每一下掃視都讓李察有種被徹底看透的感覺。
李察寧定心神,取出一把暗淡無光的匕首,開始展示從納亞處學到的黑暗世界戰技。災刃最為聞名的災厄詛咒其實屬於血脈能力,李察沒辦法學習。就是能學他也不會把它納入日程表,畢竟李察的主體職業仍然是構裝師和魔法師,分心的結果只能是每一項都學而不精,隻通皮毛。
這套戰技並不複雜,難度在於精確。當年災刃出手,可以用手中短刀輕而易舉地將一根頭髮剖為三片,用刀之準堪稱黑暗世界一絕。只是本體力量不夠強大製約了納亞的整體戰鬥力,但是精妙的戰技卻讓他可以越級挑戰。在從黑暗世界中消失之前,僅僅十六級的災刃多次依靠天賦的災厄詛咒和戰技成功刺殺過聖域強者。
李察的數字化視野卻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出這套戰技的威力。比如一記匕首刺出,李察立刻可以知道刃鋒是高了五毫米,還是低了兩毫米,從而加以修正。當然他本身並不是武者,對身體的掌控能力有極限的,而且戰鬥和繪製魔紋也絕不相同。繪製魔紋時可以選擇最適宜的環境,並且有為數眾多的工具輔助,所以李察已經可以將精度穩定控制在0.2個毫米之內。當精度突破0.1個毫米時,也就意味著突破了大構裝師最重要的一個瓶頸。接下來就是對魔法的掌握,對構裝的理解和創造,以及珍稀材料的獲得,而這些都需要依靠時間才能取得。但是在戰鬥中,李察需要發揮得很好,才能把出手精度控制在一毫米附近,而當他使用血脈能力爆發的時候,隨著力量的暴增,出手準確度則會直線下降。
一整套戰技施展完,不過三分鍾時間。其實這套所謂戰技,就是一個個分解開的動作,並且有些怪異無比。比如說曾經救過李察一命的,如蜥蜴般的貼地爬行移動模式。這套戰技施展得接近完美,即便災刃看到也會讚不絕口。不知為什麽,在歌頓面前,李察總會不由自主地激發出最佳狀態。
李察並不是戰士,雖然童年在山裡的生活打下了不錯的底子,但是選擇了魔法師的職業後,體質還是偏弱了一些,就是經過蘇海倫精心喂養,也達不到有天賦戰士那樣的強壯。所以施展這套以精準為主的戰技反而更加適合。
但是歌頓看了,非但沒有什麽喜悅和欣賞,反而搖了搖頭,說:“小子,把你手上那把破鐵片給我看看!”
李察依言把匕首遞給了歌頓。這把匕首材質為精煉烏鋼,是普通鋼鐵的六倍重,並且附魔‘隱晦’和‘鋒銳’。‘隱晦’使匕首本體暗淡無光,也幾乎不會反射光線,在黑夜中更加難以被發現。而鋒銳則使它的殺傷力比普通烏鋼匕首提高了20%。在合適的殺手手中,這把匕首可以迸發出不俗的殺傷力,良好的材質和不錯的附魔讓它的價格也不菲,如果出售的話,至少也在8000金幣以上。
這個價格放在深藍中根本不算什麽,可是卻成為災刃收藏的武器之一,最終送給李察防身。由此細節,就可以看到傳奇和一般強者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歌頓哼了一聲,隨手把那柄匕首揉成一團,拋進了火山口:“娘們用的玩意兒!你是我的兒子,是伊蘭妮的兒子,是構裝師,是魔法師,不是那些只會躲在黑暗中戳人屁股的陰險家夥!當然,戳人屁股也有可能戳出一個傳奇來,但那不是屬於你的道路,你根本就沒那個天份。還好教你的那家夥隻給了你最基礎的東西,勉強可以稱得上是通用的戰技,並不會影響到你今後走的路。要不然的話,哼哼,我非得到深藍走一次,把那家夥給剁了不可!”
現在的李察可不只是一個十五歲的青年,在過去五年中,經過無數繁複知識的考驗,他的智慧天賦也在緩慢成長著,現在一年時間吸收融匯的知識足以相當於正常的四年時光。所以李察現在對於人情世故的通透至少相當於三十歲左右的人,而所學到、記憶起來的知識則接近於三十二三歲。
對於歌頓的豪言壯語,李察卻不買帳,淡淡地說:“想要對付教我這套戰技的人根本用不著你去吧?甚至不用莫德雷德,剛剛看到的那四個人隨便哪個應該都足夠了。但你為什麽還要自己去呢,是不是擔心我的老師?”
“我怎麽可能會擔心她?!笑話!”歌頓騰的一下從墓碑上跳了下來,吼叫咆哮著,一臉的鐵青。李察還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態,而歌頓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乾笑兩聲,緩緩又坐回到墓碑上,就象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不過再開口時,歌頓原本的不羈與玩世不恭卻都不見了,代之以深沉和威嚴。這才象個豪門家主的樣子,可是李察卻看出來,這只是歌頓掩飾尷尬的手段。
“哼,蘇海倫那個女人,我怎麽可能會怕她?不過,這個,嗯,說實話呢,雖然你老子我很厲害,但是也沒厲害到可以單挑三五頭黑龍的地步,……至少也得過段時間才行。所以和那個財迷女人單挑不是很現實。不過假如只是去深藍裡揍個小人物的話,她還不至於來追殺我。而且……因為某種原因,我也不能對她下殺手。”歌頓的口氣嚴肅而正經,但是氣勢上和一開始相比,卻弱得根本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