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一月二日雷因斯邊境基格魯
胸口仍在淌著血,天草四郎運起天位力量,高速朝基格魯飛去。在妮兒深藍判決的爆發下,北門天關損失慘重,自己也失去了她的蹤跡,無法追蹤,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兄長既在左近,這長腿俏妞再怎麽會跑,也只不過是跑去基格魯與兄長會合而已。
這一趟自己傷勢委實不輕,而且是由於自己的執著,才令敗仗發生,要不是為了替花天邪出戰,不得不減低自身功力,那蘭斯洛小子縱然再強,也傷不到自己一根毫毛。
只是,在他身上重現的天魔功,讓自己很在意……
高速飛移發出的勁風一路狂掃著地面,毀樹裂地而去,忽然,天草在半空中止住身形,驚愕地看著攔阻在之前半裡處的黑影。
矮小的身軀,沒有任何危險的壓迫感,如女童般的外貌,嘻嘻微笑,黑袍飄揚,正是莉雅的魔法導師,梅琳。
※※※
“目的地是基格魯嗎?”
“嗯。”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可以答應嗎?”
很清楚對方如今的立場,天草四郎完全明白所謂的要求是什麽。並沒有多言,他靜靜看著這睽違多年的故交,所有的狂躁一時盡去,回復著最初的平靜與斯文。
“若是我不答應,後果是在此一戰嗎?”
“對於已經習慣在戰鬥中尋找生命意義的你,這該是個好買賣吧。可以來賭賭看,我們兩個誰先會去見你的主喔!”
這是事實沒有錯,但如果說世上還有什麽人會令他天草四郎臨陣怯懦,像鼠輩一樣抱頭逃跑,那也只有面前的這位女性。
“向來鄙視我的你,肯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還能有什麽話好說呢?”
以最拘謹的禮儀,天草四郎向這位始終住在自己心中聖殿的女性深深一禮,尚未抬起頭來,輕微風聲讓他知道前方之人已經蹤跡杳然。
“……而且,在我這一生中,又什麽時候拒絕過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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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發生得太快,當蘭斯洛從震驚中稍稍回復過來,已經被人簇擁著,開始進行婚禮的準備工作了。
隨著花家軍隊撤退,基格魯的災民也往雷因斯國內撤去,現在的基格魯只剩莉雅的隨從十數名,舉行婚禮的所在,也只是一間臨時搭蓋的簡陋禮堂。
情形特殊,一切從簡,身在基格魯這種偏遠邊境,也不可能多鋪張隆重,何況主辦的一方全心隻想讓婚禮盡速完成,這當然也便宜了蘭斯洛,不然若身在歷史古國的雷因斯,各種繁文縟節,肯定讓新郎官當場棄婚而逃。
只是,在婚禮進行前,蘭斯洛卻感到深深的不安。
迎娶莉雅是自己早有的人生預定,為了雙方背景的差距,也努力做過一番調適。但現在,對方搖身一變,不再只是一株溫室的昂貴小草,而變成了雷因斯的一國之主。
這麽天差地遠的變化,隻令他嘴巴張得大大。一副白癡模樣直到現在也還沒法回復正常。
本來逐漸彌補的差距,忽然間又被拉大,幾乎是絕不可能*近的程度,這讓蘭斯洛感到退卻。
而且,縱然不願這樣,但一種被人愚弄的不快感慢慢在胸口堆積了重量,使得怒氣漸漸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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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身上拘束的禮服,蘭斯洛歎了一口氣,提起風華刀,站起身來。
“您要離開嗎?蘭斯洛大人。”
出聲的是目睹這一切的楓兒。身為蘭斯洛與莉雅的第一護衛,她被委派來服侍蘭斯洛更衣等事宜。
蘭斯洛坐了回去,低聲問道:“楓兒,是小草要你來盯著我的嗎?”
楓兒正背對蘭斯洛整理桌案上的幾件衣物,聞言嬌軀一顫,好半晌,她的聲音才幽幽響起。
“現在,不管我說什麽都沒有用,就算說了,您也不會相信我。服從小姐是我的職責,但我也同時敬愛你們兩位,不願意勉強您做您不願的事,如果蘭斯洛大人想要離開,我也不會阻攔。”
楓兒道:“但恕我多言,我認為在這時候,您只要考慮清楚,您願不願意與小姐共度一生?那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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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搭建的簡陋禮堂內,只有寥寥數人。由女王欽點,負責執行典禮的神官、手裡拿著祝福拉炮,以男方親友身分參加的有雪、換上禮服隨侍的楓兒,還有一身白紗長裙,手捧鮮花的莉雅。
沒有其他的閑雜人,因為對莉雅而言,已厭煩今生至此全在應付別人的自己,不願在這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還要面對一堆“閑雜人等”。
或許不是每個女孩都憧憬此刻,或許在旁人眼中,自己這樣的“傑出女性”不會有這庸俗的念頭。不過,從很久以前開始,自己就在期盼著這一刻,到基格魯之後,更是每天晚上都會輕撫這件禮服。
雖然不是很精細,樣式也樸素得有些土氣,但這件禮服卻是自己由設計到縫紉,一針一線地完成。聰慧頭腦和靈巧手藝未必成正比,工作期間,手指給扎了不知多少次,還被二哥恥笑,不過,當一切完成,卻好像自己的夢全部寄托在裡面了。
婚禮的時刻到了,執禮神官敲響鍾聲,示意典禮開始進行,但此時新郎卻還沒出現,真的是逃婚了嗎?
“啊!抱歉,好像遲到了,這身禮服太麻煩的關系……”
在鍾響敲至尾聲時,蘭斯洛出現在門口,樣子不能說是衣著整齊,這個不喜歡受到拘束的男子,最後還是決定順從自己的風格,弄脫了領口的扣子,拉出上衣,自由自在地走入禮堂。
“老公,你正在生氣嗎?”
與蘭斯洛目光相對時,莉雅眼神裡流露出這樣的訊息。
“是啊!等這討厭的典禮結束後!今晚你等著算總帳吧。”
“呵!怕你不成,是男人的話就來啊!”
盡管彼此間還有許多的疑惑、不確定,但兩人仍是肩並肩站著,接受執禮神官對新婚夫婦的祝福。看在一心期望兩人得到幸福的楓兒眼裡,真是莫大的安慰。
詢問新娘意願時,答覆得很快;詢問新郎意見時,受詢一方擺出了傲慢姿態,最後才好似勉為其難地答應。
好像有點騙婚的感覺,但聽見蘭斯洛說願意的刹那,莉雅心頭就有無法言語的幸福感,懸著的心,暫時也得到舒緩。
早在登基為女王,舉行“開靈竅”典禮,開始修習魔法時,就推算出自己的“大限之日”,是在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一月二日的前後三天。這結果令自己極度詫異、不解,最後轉為深深地擔憂。
無論怎樣反覆推算,換過多種不同的術數,甚至由梅琳老師來演算,答案都是一樣,白己只有二十一年的壽元。這是極沒有道理的事,因為即使是自己這些年來過度使用聖力,卻也起碼還有兩百年以上的壽命,環顧左右諸事,實在沒有讓自己致命的道理。
看來,是自己多慮了,或許就像楓兒所言,天意難測,是自己的佔卜誤算了……
這幾年,為了擔憂死亡之日的到來,心中急切,希望縱是自已不在,夫君也能達成理想,所采用的方針是偏急了些,拔苗助長,但今後總算是可以放手慢慢來了。
“如果沒有其他人反對這樁婚事,我以神的名義,宣布這對男女從此刻起結為夫婦。”
執禮神官終於念到這末了一句,有雪大大地松了口氣,預備拉放手中禮炮,這時,一陣轟隆隆地狂奔聲,令眾人暫停下來。
“我反對!”
一聲嬌叱,後頭兩扇沉重木門粉碎破裂,跟著人影晃動,一名如暴龍般來勢洶洶,直欲擇人而噬的藍發少女,拖著一件累贅重物,大步衝了進來。
守護在旁的楓兒預備上前攔阻,卻被少女把拖著的重物扔來,阻住去路,定睛一看,是一名明顯受了重傷,眼神黯淡,卻面露尷尬苦笑的男子。
“這門親事,我……我絕對不讚成。”
幾步搶到蘭斯洛身前,妮兒朗聲道:“哥,身為你的妹妹,我不能坐視你這麽草率決定終身大事,你……你不可以就這樣結婚啦!”
枯耳山之役後的兄妹再相逢,作哥哥的本該高興萬分,但蘭斯洛只是瞪著妹妹,驚訝道:“你……你的眼睛,還有這種頭髮……啊!該死,你居然給我跑去學人染發,還染成這麽難看的藍色,五十六,你學壞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子簡直像個不良少女!”
聽在旁人耳裡,蘭斯洛的話實在有些可笑,假如一個作案累累、殺人放火經驗豐富,又喜歡像暴龍一樣從人臉上踐踏過去的少女,仍不算“不良”少女,那淑女一詞勢必要重新定義。
“哎呀!原來是小姑來了,我還在擔心如果沒有男方家屬的觀禮,婚禮就總像是少了什麽呢!”
掀起頭紗,莉雅湊近握住妮兒手掌,神態著實親熱。妮兒卻不甘願地將手甩開,兩眼焦急地盯著蘭斯洛。
有些懊惱地輕歎了口氣,蘭斯洛道:“不好意思,各位,先中斷—下,我馬上會回來。”說完,牽著妮兒到一旁。
有雪皺眉道:“喂!這喜炮放是不放啊?”
執禮神官對這問題手足無措,只能將目光投向女王陛下。
“等一下吧!一定能放成的。”
手裡捧著鮮花,看著蘭斯洛將妮兒帶到旁邊的小房間,帶上了門,莉雅只是微笑不語,她對自己丈夫有信心,也會支持他所做的一切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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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說吧,你有什麽不滿?”
拉過一張凳子,翹起二郎腿,蘭斯洛等待妹妹的回答。
“我……總之,哥哥你不能和那個女人結婚!”
“哦?我看不出有什麽不行的理由啊!”
多少也清楚妹妹的想法,蘭斯洛冷淡地回應。誠然自己和莉雅之間還有些嚴重問題有待解決,但那並不會妨礙到婚禮的進行,也沒有必要對妹妹提起。
“這……”
妮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兄長身前蹲下,還沒說話,一張俏臉已經漲得通紅。
“哥哥,比起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我……我對你才是真……”
“妮兒!”蘭斯洛搖搖頭,面上出現喟歎的表情,“你要弄清楚,不管怎麽樣,你可是我妹妹啊!”
少女的瞼紅得更厲害,但眼神卻顯得堅定,隱隱泛著的氤氳水氣,訴說著她此刻的認真心情。
“那又怎麽樣?這種事情我根本就不……哥,你知不知道,自從在老家我第一次看到你之後,我就……”
“妮兒!夠了!”
打斷少女的告白,蘭斯洛注視著妹妹,良久,面上表情從凝重、不知所措,慢慢地轉為慈和,那甚至是種熟悉他的人也難以想像的神情。
蘭斯洛微微一笑,道:“或許你不在意,不過對我來說,這項世俗規則還是很重要的。我們是兄妹,很遺憾我沒有能早一點盡到作哥哥的責任,把你丟在家鄉那麽久,但我真的很高興,能有你這樣可愛的妹妹,而這樣也就夠了。”
“可是哥,我……”
“妮兒。哥哥以前告訴過你,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遇到一個很想與她共度一生的人。在我而言,那個人就是小草,她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結婚的對象,你要給她應有的尊重,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做到這一點。”
見到妹妹仍是一副氣鼓鼓、快要掉下眼淚的不甘心表情,蘭斯洛笑著拍拍她的頭,道:“總有一天,我的小妹妹會遇到一個隻想與他過一輩子的人,在那一天之前,你就好好成為一個讓男人眼睛發亮的優秀美人吧!”
“啪”的一聲,蘭斯洛摸頭的手被撥掉,妮兒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
看見妮兒衝了出來,卻是坐到旁邊的觀禮席上,低垂著頭,一語不發,眾人不由得都安了心。
“啊!我們的家庭會議開完了。”蘭斯洛踏步走出,道:“現在婚禮繼續吧!”
正要走回莉雅身邊,蘭斯洛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妮兒道:“我們家老三不是與你一道嗎?怎麽沒看到人呢?”
“喔……他……他……他一定已經被那個大壞蛋天草四郎乾掉了啦!”
由於心情過度激蕩,妮兒說到後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看在旁人眼裡,多半都是心中揣測,這少女與源五郎一定交情匪淺,否則又怎麽會為了他的死訊而落淚呢?
蘭斯洛皺起眉頭。他熟悉源五郎的性情、本事,怎也不會相信這結義兄弟如此輕易就死。不過為了對莉雅的尊重,先把婚禮結束,再來仔細查問好了。
“喂!別傻在那裡,還有什麽該念的?趕快念一念,我們趕時間啊!”蘭斯洛催促著負責執禮的神官,對方急忙捧起書本,又念了起來。
莉雅卻忽地想起一事不對,忙問道:“妮兒,你們是怎麽來到這裡的?有遇上天草四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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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可以放炮了嗎?”不知同時才輪到自己,有雪出聲詢問。
“抱歉,這裡有個亟侍急救的重傷者,可以免費幫我……”韓特微弱的呼救聲,卻被一旁不願婚禮再被打擾的楓兒,一劍架在頸上,不得不吞了回去。
執禮神官被蘭斯洛瞪視威逼,忙重複最後一句,“如果沒有其他人對這樁婚事有意見,我以神的名義,宣布這對男女從此刻起結為夫婦。”
“我們在北門天關遇到天草四郎,和他打了一架,然後就開溜。我看那大壞蛋好像傷得不輕,一時間應該是不會追來了。”
“羅唆!禮成啦!可以吻新娘了吧!”蘭斯洛不由分說,搶過禮桌上的小木槌,重重一敲,宣告婚禮完成。
“哎呀!不好!”從妮兒口中得知天草四郎所在位置,莉雅心念急轉,驚呼出聲。
婚禮的最後一段,你言我語,此來彼去,亂七八糟,更看得旁邊對峙中的楓兒、韓特快要傻眼,最後,是一句冷冷的說話終結一切。
“我有意見!”
今天來打斷婚禮進行的不速之客,脾氣似乎都不怎麽好,繼妮兒破門之後,在冷酷語音響起同時,一道凌厲無比的劍風,將這間克難禮堂的屋頂一劍削開。
屋頂滑落,露出斜映天際的淒豔夕陽,和那飄浮在紅霞中的男子。
天草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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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神聖的婚禮染血,對主是種侮辱,對新娘子而言也很抱歉,因為新婚之夜就要讓你變成寡婦。幸好,趁著還沒洞房,去找個命長一點的好男人吧!”
冷冷地掃視地上,天草四郎道:“女王陛下請讓到一旁。當我將殺心解放,除了你之外,這裡不會再有其他活人。”
教人心頭沁涼的寒意無聲地籠罩下來,所有人都被來自天草身上的冷徹殺氣所壓迫,與之兩度交手的韓特與妮兒,更是打從心底發起寒來。
莉雅腦中飛快做著戰力估計。當天草四郎附身在花天邪身上,她便已開始推敲對方所用的術法。能將魂魄自由轉移,附體之後猶能發揮天位力量,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絕招?
魔導之道,越是厲害的術法,也有越危險的副作用。風之大陸上,唯有傳自昔日武煉玥族,由魔法天才顏龍靜兒所創的魂魄分離之術,才能成功將自身魂魄化一為數,附身他物,發揮天位力量,縱然寄身之體受創,亦不會太傷及本體。
但魂魄分離之術的首要條件,只能寄身於死人,除非天草四郎宰了花天邪,不然定無法施展此術。而這以外的寄身術法,均受著“寄身之處受創,累及本體”的鐵則。那麽,天草四郎使是冒著極大危險,讓自己處於一個兩千年來未有的“最弱”狀態,讓所有花天邪身上受的傷,也同時創傷了他。
縱然是天位高手,被蘭斯洛一拳貫胸而過,那也是相當沉重的傷勢,絕不能再與人動手,非得覓地靜養不可。但聽到妮兒提及,天草四郎正在北門天關,自己便立刻知道不妙。北門天關距此不足百裡,以天草四郎的狂野,若他知敵人就在百裡內,決戰復仇的衝動會壓過調養重傷的理智,換言之,他轉眼間便會殺到。
果然,連喘息機會都沒有,天草四郎便已銜尾殺來。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點名放過自己,但環顧此刻己方戰力:韓特傷得半死不活,妮兒尚未回復天界力量,真正能以天位力量作戰的,也只有蘭斯洛與楓兒。
受到天生的禁製,西王母與雷因斯女王雖然都有著與生俱來的超速魔法學習力,後者甚至還有天賦聖力,但兩者的法力,卻都只能用在療傷、祛邪之類的神聖咒術,無法修習真正具有破壞力的黑魔法,遇到這種以天位力量實戰的場合,用處就極其有限。
就算天草四郎此刻重傷在身也好,除非蘭斯洛早先的狂魔狀態再現,否則單憑這樣的戰力,只有全軍覆沒的份。
“去!這年頭是不是只要有了天位力量,就可以拽得二五八萬。”蘭斯洛揚刀向天,朗聲道:“小白臉,要學螃蟹一樣橫行無忌,你還早得很呢!要我老婆變成寡婦?你先去吃黃泥吧!”
刀鋒直指,蘭斯洛是真的感到憤怒,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打亂這場原本就不太順利的婚事。不過,他也的確沒有認出來,眼前這外貌年輕的陌生人,就是先前與自己戰鬥的“花天邪”。
“精神還是那麽好啊!”天草四郎瞥向他趕到此地的主要獵物,朗聲道:“蘭斯洛小子,就試試看你這趟是否還那麽好運吧!”
“好運?嘿!本大爺作戰隻*實力。”蘭斯洛斜眼瞥著上方敵人,見他一身神職人員打扮,冷笑道:“傳教的,沒想到你除了說教之外,居然還有說笑的本事啊!”
兩人的舌戰似要進行下去,最後終究是天草四郎耐性耗盡,也不動作,腰間寶劍受震裂衣而出,彈躍入手。透明劍刃,輕窄而薄,仿佛一根優美的琴弦,映射雪亮銀光,古雅的黃金劍柄上,綴飾著一顆拇指大小的血紅寶石,端地是把好劍。
見對手拔劍,蘭斯洛方自一怔,只聽莉雅嚷了聲:“小心”,好像有兩股不同力道,在身前相撞,跟著就是左肩劇痛,鮮血高噴。
蘭斯洛急忙催運乙太不滅體愈合創口,回看莉雅,只見她容顏蒼白,這才知道剛剛敵人發招攻擊,是她緊急張開結界,代為防禦。
天草四郎回歸原身,鎮魂音劍威力遽增,要不是莉雅機警,搶先張開結界阻擋,這一記音劍無形無影,何止受創,蘭斯洛一條胳臂都會給斬下。
“又是這種招數?”
蘭斯洛一驚,收起輕忽之心,才清楚感受到對手散發的氣勢,竟是與那名和自己激戰的“花天邪”毫無二異。
“你……你才是花天邪?”
“哼!小子倒還有點腦筋,不用當糊塗鬼。”
此中關系錯綜複雜,天草不願為此費舌解釋,中斷自己的殺意,隨口冷哼一聲,手腕微抖,第二波音劍強橫地住地上掃去。
“大家小心!”
蘭斯洛有過經驗,卻也不知該如何防守,百忙中躍起躲避,卻仍是挨上了—記,皮開血濺。
妮兒一腳將有雪踹飛,為他製造逃生機會,只聽見一聲悶哼,那執禮神官渾身噴血,倒地慘死,緊接著自己全身劇痛,也已傷在這鎮魂音劍下。
雪特人慘叫著破空飛去,天草四郎若要出手截殺,全然不費吹灰之力,但基於個人潔癖,與其弄汙配劍,還不如就此放這垃圾人種一馬。
本已只剩半口氣的韓特更是雪上加霜,被迫落入了生平未有的糗態,受到音劍震蕩,七孔溢血,哼也不哼地暈了過去。
在天草四郎的準確操控下,這一記無形劍音所向披靡,卻在迫近莉雅時自動消退,以顯示對這女王的手下留情。
威力比先前更強,蘭斯洛在催愈身上無數細小傷口時,口鼻間不住滲出瘀血。一日內頻繁使用,乙太不滅體似乎也到了身體所能負荷的極限,催愈效果大大減低,這樣下去,敗亡只在眨眼間。
“哦?無敵狀態解除了嗎?”注意到蘭斯洛的狀況,天草四郎嘲弄似地笑著,“這次看你還有什麽逆轉局勢的法寶!”
“嘿!就算局面不利,我仍然可以憑著自己的鬥心,扭轉局面,你別以為自己嬴定了!”
“鬥心?”天草四郎冷笑道:“這次我連你的心也一並挖出來,看你這小輩還如何大言不慚。”
語畢,方要動手,身後勁風悄動,是有人發動奇襲。天草四郎著實一驚,萬難料到竟有敵人無懼鎮魂音劍的攻擊,還能潛至這麽近處,驟然發難!
毋須回身、從身後所感受到的氣勁。己可知道那必是無比熾熱的炎劍,倒估不到現今天位高手中,居然有這樣厲害的馭火高手,值得欣喜。
“砰”的一聲,炎勁擊在鎮魂音劍的真空氣罩上,無法突破,被倒震而歸,天草趁勢一劍後掃,被對方在間不容發之際閃開後,手腕一抖,又一波音劍近距離飆發攻去。
“唔……這是……”
出劍同時,天草四郎回身探看,想知道襲擊自己的是何方高手?卻立刻對那少女的冷豔美貌大為詫異,更驚於她所使用的武學。
劍術是大雪山一脈燃燒著的紫火勁,更是得到山中老人獨門秘傳的證明,但她朱唇微張,發出陣陣悶雷轟響的聲音,那卻百分百是魔族的“天魔怒震”,只是因為沒修習天魔功,聲音聽來不倫不類,但卻已在身邊形成一個窄小音陣,抵銷了鎮魂曲的殺傷力。
“你……你也是天魔傳人?”天草四郎隻覺錯愕,為何九州大戰時的第一魔功,今日竟連接有人使出?但悄悄一想便知不對,這位大美人兒使的“天魔怒震”,行功征兆全然不類,倒像是從某處偷學來的。
其實,數年所在西湖之底,楓兒曾進入大魔神王鐵木真的陵墓,當時同行三人裡,僅她具有武學基礎,對壁上記載的武功,記得的也是最多,壁畫中有專破鎮魂音劍的一門,在破解途徑裡寫了部分“天魔怒震”的口訣,楓兒沒有正式修習過天魔功,但照著口訣勉強運用,也足以抵銷音劍對己的殺傷力。
把握住優勢,楓兒更不停留,飛身過去,起手便是一記“烽火神劍”,紫焰呈鋸齒狀爆發,狠狠地斬向天草。
只是縱然不受音劍影響,楓兒仍未必能佔得了便宜,天草四郎雖對她的快劍感到讚歎,但將劍斜斜一揮,集中發出的劍勁立刻以壓倒性力量,把楓兒的攻勢擊潰,人也被遠遠地掃了出去。
“美麗的丫頭,到天堂去發揮你的豔姿吧!”天草四郎瞬間連出四劍,天位力量全面發揮,完美無瑕的劍招,讓楓兒全然無法還手,所有防守盡被瓦解,破綻大露地展現在敵人眼前。
“這一招就取你性命!”
“有我在。你休想!”
出聲的,是剛剛被斬至傷弱無力的蘭斯洛。他再次抖擻精神,迫近到天草身後,提手便是一刀;同時,楓兒也像憑空得了什麽援助,精神大振,鼓起紫焰,配合蘭斯洛夾攻。
見兩名小輩生龍活虎,好像忘記身上傷勢一樣地殺來,天草四郎立覺有異,再聽見下頭一陣細微的咒文唱頌聲,登時明白,是莉雅正在施放一些提振精神、回復體力的輔助法術,幫助同伴支撐下去。
“唔!咒文的層次倒很高檔,但武者實際決戰,使不出黑魔法的你,又能有什麽作為?”
礙於不久前許下的承諾,無法對這雷因斯女王下殺手,天草四郎冷笑一聲,劍勢如鶴舞千羽,齊振揚發,重新將蘭斯洛、楓兒殺得潰不成軍。
雙方激戰中,一抹黑色人影飄離地面,在觀看上方戰局幾眼後,掉頭展開全力,瞬間脫離戰場,消失在遠方。那是剛被莉雅以聖力治愈傷勢的韓特,不願再與天草四郎對戰,故而選擇離開。
以他的立場,本來就沒必要陷身這場沒勝算的混仗,雖然說當莉雅接著提出重金委托,請他出手協助時,這愛錢多過愛命的男子,極可能再度昏了頭地答應,不過,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趁莉雅開口提出誘惑前保持著理智,不顧一切地含淚遠遁。
而見到這一幕的莉雅,只能慨歎地扼腕。
沒能回復天位力量,但亦算地界頂級高手的妮兒,在此時就隻算一個幫不上忙的廢人。見到兄長情勢危急,她一直躍起想要幫手,卻連敵人的衣角都沾不著,就給音劍斬得渾身是血,或是被天位力量交相撞擊的氣勁轟下。
莉雅亦在設法拉轉局勢,除了念唱諸般輔助性咒文,她苦思著更有效的方法。
在附近的山裡,還伏藏著魔導公會的兩千人馬,只要發出信號,是可以號令他們做點事的。但遍思各種團體性咒文、結界,縱然自己以偷天換日的妙手將咒術效果提升至極限,最多也只能牽製小天位高手。
並不是說對天草無效。咒文運使的結果,可以封鎖天草行動、降低他功力、擾亂他感官……約莫十數秒的時間,換做是小天位高手,這時間已可讓蘭斯洛與楓兒將敵人一擊斬殺。
但實力遠超小天位,又是魔法劍士出身的天草四郎,十數秒的牽製不足以讓蘭斯洛兩人締造勝利戰果,當咒文效果被突破,天草四郎可以在數招間扳回劣勢,並以順手數劍殺光伏藏暗處的所有人馬,這樣子只是無謂犧牲,全然不具有戰鬥意義。
那自己應該怎樣才好?就只能繼續這意義不大的輔助咒文,然後坐待戰敗如預料中地來臨嗎?
正如天草四郎所說,當天位實戰已發生,所有的“深謀遠慮”俱已無濟於事,無法使用黑魔法參與實戰的自己,究竟要怎樣才能有作為呢?
環顧周遭,瞥向不久前主持儀式,現在倒地橫死的執禮神官,最後再看著一身婚紗禮服,那幸福的潔白,此刻卻像是對目已的嘲弄。
驀地,腦裡閃過一件事:為何天草四郎在揚言殺盡眾人時,卻獨對自己手下留情呢?自己並沒有什麽會讓他手軟的地方啊!
(啊!難道……)
等待著的一大助力,反常地遲遲未歸,再加上天草的承語,莉雅登時省悟,開始用心電感應,向某個應該在附近的人傳話:
“老師!我知道你已經回來,求求您,在此出手相助好嗎?現在只有您能幫我們了。”
果然,在這求救訊息發出不久,莉雅腦海裡亦響起了恩師梅琳的歎息與說話。
“不行啊!小侄女,我所負責守護的,只有雷因斯女王一人。與被我虧欠良多的人動手,非我所願,除非他毀約要危及你的生命,不然我是不會出手的。”
簡短回應,梅琳已經表明了立場,而之後不論莉雅怎樣呼喚,都再也得不到回音。
(可惡!到了最後,一切還是只能*自己……)
問題是,還有什麽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