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二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把連串命令下達出去,歷經一次又一次的瞬間掏空、大量補充能源湧進體內,小草的感覺絕不好受。
要是平凡的血肉之軀,現在早給吸乾成了乾屍,魂魄體頂峰的天魄雖然無此負累,但連續幾次下來,小草隻覺眼前一昏,險些就暈了過去。
“嘿,不要這樣強撐啊,你累壞了,我會很心痛的。”
伴隨這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的,還有一雙溫暖的手掌,親膩地環抱過來,及時驅走了胸中惡寒。當天位力量湧入體內,幫著去調和能量的衝擊,感覺立刻好過許多,但隨著意識清醒,她也驀地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老公,不行啊……你……快點放開……”
像這樣助己穩定氣息,縱是天位高手也會大量消耗自身元氣,若是平時自是無礙,但馬上要進行天位戰的丈夫,本來就不見得有多少勝算,再這麽消耗體力,遇上兄長豈不是有死無生?對方可不是那種會講究公平戰鬥的人啊。
想要將丈夫掙脫,但他卻抱得老緊,完全沒有掙扎空間,將天位力量毫不保留地送了進來。
隨著力量複原,催行法咒更是得心應手,當十指流水一般畫出圓弧,無數的咒語、圖騰,化作七道咒語金環,圍繞在夫妻兩人周身,作著天體般的運轉,由能源凝結所化成的星屑,像光雨一般不住落下。
“呵,真是很有意思喔,你看看飄在周圍的這些,如果不是咒文,換做些花朵、花瓣什麽的,繞著你飛轉,一定很漂亮。”
不只是力量,他的鼓勵話語也讓心中一陣溫暖。沒有的天魄運行法力,本來就有很大的部份是倚仗精神力,現在精神大振,力量運轉相對增強,不適感覺盡掃一空。
既然知道丈夫不會放手,那就沒必要無謂掙扎,其實,如果不考慮後果,像這個樣子地被他抱著,感覺真的是很舒服。兩年前在暹羅城,風華姊姊在河上像這樣被他摟在懷裡時,也是這麽樣地舒服嗎……
“老公,像這樣子被你抱著,感覺真的是很溫暖呢。”微笑著,小草輕聲道:“只要後面能倚靠著你的胸口,不管前面是什麽,我都覺得不怕了呢。”
“那你就一直靠著,哪裡都別去啊!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到傷害的。”
丈夫用語和之前有著些微的不同,若是平常,他慣用的詞匯該是家人。不知他是有心或是無心,小草想要回頭確認他的表情,卻被他把下巴放在肩頭靠住,看不見表情。
“感覺好過一點了嗎?我都不知道這個魔法陣運用起來有這麽厲害呢!要是早點拿來用的話,早就把外頭的敵人給擺平了。”
“統合整理出這個系統的人是大哥,他真的是很厲害,這套系統的厲害之處,連十分之一都還沒用到呢!”
輕著嗓音,小草向丈夫解釋。攻擊模式裡可用的措施,隨便一算就有九大類,數百種變化,現在單單用一種,就輕松擺平數十萬大軍的威脅,兩千多年來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而將這套系統整理大成的兄長,胸中才學實在是驚人。
倘若是面對魔族大軍的衝鋒,會有什麽結果呢?對方陣營中必然會出現強大的魔法術者,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己方攻擊一籌莫展。但要傷及這些妖靈,最好的方法是用一些神聖咒語,這並非魔族所長,而且使用起來連他們自己的軍隊也給殺傷大半,豈不是糟糕?
盡管以魔族自私自利的個性,會毫不猶豫地犧牲同伴,派出一些遭到魔化的墮落神官吟唱神聖咒文,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傷到的只是自己人,而那些與他們同質性的妖靈卻分毫無損,因為這套系統會強行抽取城內祈禱民眾的靈魂能源,為妖靈形成屏障,靠著這層屬性,原本屬於陰間邪物的妖靈們,不會那麽容易就被光明魔法所打倒。
“連這樣的方法都想得出來,大哥他真是很了不起呢,將來魔族如果真的攻過來,他們一定會恨死他的……”
讚歎之余,一個想法也浮現兩人心頭。
一向主張斬盡殺絕的白起,為何在他一手排設的系統陣形中留下這樣後著呢?如果不是原本就有這樣的設計,縱然小草肯花兩倍體力去改換、壓低威力,也不可能做到不流血而製敵的目標。
“老公,你說呢?”夫妻兩人的深厚情誼,小草知道丈夫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為……小草的哥哥是個很溫柔的人啊,他一定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所以刻意為你準備了這個局面。”
蘭斯洛微笑道:“他就是這麽樣的一個人吧!故意把拯救所有人的美名留給你,自己一個人跑去當凶手,在你們雷因斯的歷史上,究竟已經犧牲了多少這樣的凶手了呢?”
丈夫話語中的一絲感歎,讓小草察覺到了不對,那日自己與二哥的談話,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啊,為何忽然有這樣的感歎呢?
“老公,你……”
這個問句並沒有能問下去,因為在前方的天空裡,數百枚導彈的形影漸漸清晰,而在那些導彈之中,出現了兄長與韓特兩人的身影。
“辛苦你了,老婆,打完回來之後,我們今晚好好狂歡一下吧。”
身後一輕,是丈夫放開了手,預備要迎向將開打的戰局。在剛剛的輸功裡損傷元氣,他現在真的有勝算嗎?
“小草,在男子漢的一生裡,有些仗是絕對不可以逃避的,就算他心愛的女人哭著攔阻都不可以理……”
似乎發覺了妻子要說出口的話,蘭斯洛伸手撫過她柔細面頰,微笑道:“可是啊,最近我才知道,人生之中有些仗,即使知道會輸都要打下去,但是……卻是贏不贏都無所謂的。”
如果說之前的會戰,只是為這場將結束內戰的終戰拉開序幕,那麽現在重頭戲終於來臨。
只要雙方的天位高手無損,就不可能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所以最後的關鍵仍是在於天位戰。在這一點上,蘭斯洛與楓兒對抗白起與韓特的組合,不管從哪方面看,都可以說得上是勢均力敵。
不過,蘭斯洛並沒打算這樣單純地和對方硬碰硬,他事先已經想到一個很好的策略,能夠有效地削減敵人戰力。
“楓兒,已經和小愛菱交代過了嗎?”
“是的,愛菱小姐不是很理解,但是她說她會配合的。”
“非常好……咦?你幹嘛連小愛菱都叫小姐?你不必像這樣見什麽人都低一階啊。”沒有回頭,蘭斯洛道:“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變成最沒身價的天位高手了。”
“我是小姐的奴婢,這樣的稱呼,是我應盡的禮節。”
在一句冷淡地回答後,蘭斯洛就此沒了聲息,讓楓兒不禁有些擔心。她知道這個男人在關心自己,也知道他與小姐都希望自己能夠改變,不過……雖然還不太能確定自己的心情,但憑著比他們兩人都要豐富的人生閱歷,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在每個人的心中,有些事、有些想法,不是外人能夠動搖的,就算再怎麽親密也一樣……
目前自己所選擇的道路,能夠給予自己心靈上的平靜,自己並不想要去改變,所以他們這樣的關心,有時候反而變成了一種困擾。但……這些話並不是那麽容易可以說出口的,像現在,自己的冷淡回答,是不是反而傷到了這個男人呢?
“蘭斯洛大人,我、我剛剛的意思是……”
沒讓楓兒把話說完,蘭斯洛拋了一句話過來。
“呵,奴婢嗎?自由都市的歌迷一定會被嚇壞的,能把冷大小姐收為奴婢,雷因斯女王的本事果然大得很啊!”
全然沒想到會被他知曉,這麽冷不防地被揭開身份,饒是冷靜功夫極佳,楓兒仍差點給嚇得從天上摔落下來。
“不要那麽吃驚啊,我到底在稷下住了一段時間,身邊又多了一個小愛菱,接觸到太古魔道的機會太多了,就算不想竊聽,有時候還是會聽到一些讓我嚇一跳的東西。”
語氣悠然,甚至滿是揶揄之意,蘭斯洛直到這時才轉過頭來,面上是一副勝卷在握的得意奸笑。
“夢雪小姐,可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香吻呢!企圖賴帳的代價是很高的喔。”
不但身份被揭露,還被提起讓心裡七上八下的約定,就算鎮定的功夫再怎麽好,楓兒也不禁心緒大亂,要不是蘭斯洛及時回頭拉她一把,說不定真的就摔到下頭屋頂上去了。
而再次成功地擊破了這冰山美人兒的心防,蘭斯洛發出囂張的大笑,乘風直往城牆飛去。
跟在後頭的楓兒則是對這場戰爭感到極度不樂觀,因為她開始擔憂,可能在與敵人動手前,自己就已經給這男人活活嚇死了……
“唷,稷下城好厲害啊,這麽多厲害的機關,不知道是哪個天才設計的?如果早點用出來,仗不用打,我也沒得混了。”
“設計的人是我,讓你這麽說,真是不好意思了。”
“果然就是你這強得像妖怪一樣的家夥……”
“普通的人類也就算了,我不認為你有說我是妖怪的資格。”
“你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那麽話裡帶刺!”
與周遭飛射的導彈等速度,韓特與白起朝稷下城飛飆而去。
一路上看得很清楚,原本浩浩蕩蕩的數十萬大軍,正逐漸失去戰鬥能力,還有部份比較外圍的士兵,在回復神智之後給眼前的景象嚇到,掉頭奔逃。
“人方面的戰鬥,看來是我們輸了啊。”
“用人類的軍隊去和非人者作戰,基本上就已經沒有什麽贏的可能,這個結果並不值得意外。”
白起冷淡地回答。當妹妹決心啟動最終系統,戰局基本上就已經底定了,花費自己十多年心血營建出來的完美系統,就算是數十萬魔族大軍來攻,都能充裕應付,自然不可能被這群失去理智的人類軍隊所攻破,倘使能服從自己的指揮,針對系統弱點來攻擊,再利用妹妹對系統的不熟悉,那也還有勝算,但在指揮系統完全崩潰的現在,說這些都是多余了。
“軍隊雖然不管用了,可是我們還有太古魔道武器呢,算起來我們仍居上風啊。”
盡管搞不清楚製造原理,韓特對這些導彈可是充滿信心,也許威力沒有那些核能彈頭來得強,但是幾百枚一股腦地射過去,絕對能把稷下城夷為平地,什麽凶靈邪物都擋不住。
兩人的動作稍慢,第一波導彈攻擊已經貼近到稷下城外圍,如果照以往,稷下城的結界防壁並無法承受這種規模的導彈攻擊,所以如果依照預期,當防壁被第一波導彈打破,第二波、第三波的導彈會直擊城內,這樣子甚至不必動用核能導彈,就能把戰爭解決。
然而,就在導彈與結界壁接觸之前,祈願塔忽然亮起紫光,像是一道閃電由地面直破天際,跟著,一股氤氳光華籠罩住稷下城壁。
“喂?該不會……你在設計系統的時候,也考慮過魔族會用太古魔道武器進攻稷下?”
“當然,我是徹底奉行有備無患主義的人。”
“有沒有搞錯,你還笑得出來?我們現在居於劣勢耶,不是為了這種事情高興的時候吧?”
設計者的回答,已經代表了一切。從城壁蘊發的紫光裡,有九條高聳而偉岸的巨影,慢慢成形了,每一條有百余尺的高度,分別位於稷下城的一方,在陽光下顯現成形。
“龍……是龍啊!”
城外的敵軍裡,許多人不禁這麽樣地驚呼出聲。九條碩大無朋的巨龍,色彩不一、型態不一,當陽光從它們的身體透入,巨大身軀呈現透明的光感,顯示它們並非實物,但身上的皮甲、鱗片,仍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各自或坐或盤,雄視生威。
當導彈逼近,九條巨龍不約而同地有了反應,或是拍動翅膀,或是張口吐出焚天血焰,猛烈威勢,在空中畫出熊熊火線,編織成一張幾乎遮蔽天空的火網,抬頭望去,彷佛整片天空都化為鮮紅赤幕。
縱然相隔遙遠,下方酣鬥中的士兵仍感到一陣熱浪當頭襲來,倒楣一點的,甚至單單是這一下,頭髮眉毛就自動著火,焚燒了起來。
無論視覺效果、實際威勢,都是無比駭人,第一波的導彈群,在與火焰接觸的千分之一秒內,就被超乎想像的高溫汽化蒸發,半點殘渣都不剩下,連爆炸的機會都沒有。
恐怖的威力,讓所有透過監視螢幕觀看戰況的太古魔道技師,整個看到傻眼。無分太研院的研究員,或是白起麾下的技術小組,全都給這絕世神威給震驚。而與他們最深有同感的,就是即將要與這九條巨龍相撞的韓特。
“嗯,哥其拉防衛程式運作得不錯,雖然沒有神話中八岐大蛇那樣厲害,不過也算差強人意了,很好……”
“哥、哥其拉是什麽東西?”
“軍事機密,太古魔道的外行人沒資格知道。”
“我想請問一下,白先生,你的第一波導彈失敗了,那第二波、第三波累積起來,可以乾掉這什麽鬼哥其拉程式嗎?”
“你在胡說些什麽?當然是不行啊!”
“那……核能導彈呢?如果使用了,有屠龍的效果嗎?”
“要是直接在城內爆炸,摧毀法陣的重要環節,像是象牙白塔之類的要地,那麽在系統自我修複之前,是可以停止這九條龍的運作,不過現在系統已經開動,核能導彈大概才進入防護圈內,就給火焰蒸發掉了吧。”
“你、你明知道這些攻擊沒有用,那還這麽辛苦地打過來幹嘛?”
對於這個問題,白起並沒有回答,只是瞥了韓特一眼,淡淡道:“我並沒有必要向你解釋,你用這種語氣問我,該不會……是想要陣前叛變吧?”
這個質問可不是鬧著玩的,以對方下手之辣,韓特一點都不懷疑若自己回答錯誤,他會立刻出手乾掉自己,再去與敵人作戰。
“去,這麽看不起我?好歹我也有一點職業道德,之前拿了你老弟的金幣,又從你那邊得了不少好處,怎樣都會幫你打完這場仗的。”韓特道:“如果是個漂亮的大美人那還有話說,既然對方是那頭死猴子,我是絕對不可能為了他而倒戈的,你放心吧!”
“講得那麽好聽,其實你是擔心自己叛變之後毒發身亡吧?”
“你這混蛋,別人說要幫你的時候,你可不可以直接說一句謝謝就算了,別那麽多廢話!”
在兩人爭持不休的時候,第二波導彈攻擊又徹底地失敗了,只是,深明系統破綻所在的白起,利用龍焰噴發、能源補給的空檔,自己去引開防衛系統的注意,讓韓特閃過所有防線,貼近稷下城壁,只要他能夠趁隙破壞結界法陣的重要地點,讓能源供給不上或是超載,防衛系統就會出現漏洞,讓追擊而來的核彈趁虛而入。
這個計畫無疑是很不錯,但在實行上卻出現了問題,因為蘭斯洛一直在等待這樣的一個機會,讓韓特獨自落單……
“嗨,大舅子,你好嗎?看來你氣色不錯啊!”
在白起跟前,出現了蘭斯洛的身影。風華刀配於腰間,一隻眼睛戴著眼罩,兩臂環抱,就這麽攔在他身前,和過去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蘭斯洛是真的在笑,面上也沒有什麽憤怒的感覺。
“我不像某人只能用一隻眼睛看東西,氣色當然不會壞到哪去。”
激怒敵人,趁敵手露出破綻的一瞬出手製敵,這是白起慣用的戰鬥策略,現在當然也不例外,一句話直指對方的恥辱,想要挑起他的憤怒。
只是,與先前相比,這次蘭斯洛確實有著不同,聽見這麽一句重大侮辱,他像是無所謂一樣地攤攤手、聳聳肩,以全不在意的笑容搖頭說道:“哦?那就難怪你的氣色這麽好了,你母親的咒文歌很好聽是嗎?”
過去隻憑一股衝勁作戰的蘭斯洛,並不擅於所謂的心理戰,也因此,能在言語上做這樣辛辣反擊的例子,實在是不多。但這次的效果卻相當顯著,彼此身在空中,白起聞言之後,向前踏出一步,雖然他立刻止住了步伐,但這卻已是他過去戰史中極罕見的意圖主動搶攻。
而這也代表了,自藝成以來,他第一次在戰鬥中亂了心緒。把握住這個空檔,蘭斯洛一刀揮出,搶先進擊過去。
“咦?那邊那個東西是……”
在城頭上,似乎有個人在對自己打手勢,穿著太研院研究員的長衫製服,身材窈窕,看來似乎是個女子,後頭站著一個穿著魔法師黑袍的女子,盡管看不清面孔,但從那舉世獨一無二的陰森氣勢,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該不會……唉,果然逃不掉。)
在這世上,會讓韓特連面都不見就想逃掉的,除了香格裡拉魔屋中的那位女士,就只有那位醉心於太古魔道的小迷糊,這兩位都是他的钜額債權人,無論實質金額或是人情債,都是大到讓他想要逃債的地步。
下方的少女揮動手臂,以大動作打出手語,就算身在半空也看得見,手語的內容是:你。馬。上。給。我。下。來!
只要沒見到面,就可以裝作不知道,不過現在實際撞到了,要逃是逃不掉的,隻好苦笑著降落下去。
不偏不倚地落在城頭,隔著極近的距離,韓特與少女相對。多年不見,這丫頭似乎有所改變,原本略帶稚氣的嬌俏,現在已經蛻變成亭亭玉立的美麗,戴著眼鏡,穿上長衫白袍之後,更有一種有別於從前的自信與神采。
“呃……嗨!大姊頭,好久不……”
這句勉強擠出來,欠缺誠意的問候被打斷,對方寒著表情,二話不說就一巴掌打了過來。啪的一聲,堂堂天位高手就這樣吃了一記耳光,韓特並沒有躲避,一方面是因為這一記耳光沒有實質殺傷力,另一方面……他知道對方有很充分的動手理由。
也許在人格上有頗多缺點,但韓特並不是一個輕言寡諾的人,特別是連公證人都來了,想賴也賴不掉。
“這段時間裡,你拿了我多少錢?”
“沒有去數,數也很難數得清,但總之是很多吧。”
“每次你向我拿錢的時候,都承諾會幫我做一件事,記得嗎?”
“哪裡敢忘啊,只是一直都沒接到大姊頭你的通知,我想做事也無從做起啊。”
“我現在是太研院的代院長,站在保衛稷下的立場,你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非常清楚,大姊頭你一聲令下,我哪有反對的理由?”
於是,在一場簡短的重逢談話後,蘭斯洛削減敵方戰力的計畫,獲得了百分百的成功。
大洗禮之後的再次交手,蘭斯洛佔了之前口頭戰的優勝,刀式連綿,在搶攻中佔盡優勢,逼得白起還不出手來。
這是相當漂亮的戰績,不過蘭斯洛並不覺得有多欣喜。和數日前相比,現在的自己雖然不敢說有多少進步,但至少已經感覺出來,白起的實力絕不如表面上那樣簡單,更不會像幾日前一樣,產生自己可以穩贏他的錯覺。
之前,自己一直有種錯覺,覺得白起實力尚遜自己一籌,之所以能打贏自己,只不過是靠詭計暗算,若是正面對拚,自己最後必定可以將他斬於刀下。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想法,明明自己與白起的交手連戰連敗,為什麽仍能對此篤信不疑?這不是很說不過去嗎?但之前自己確實毫不懷疑地深信這個想法。
還有韓特,從幾次動手時與他的簡短交談中聽得出來,他也是同樣抱持這個想法,當時自己並沒有起疑,直到與養父夢中永訣,心靈鍛煉上得到突破後,才驀地擺脫了這個精神枷鎖。
天心意識的高段應用實在很厲害,不但能看破敵人的破綻,還能在交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為敵人施下心靈枷鎖,雖然不清楚白起是怎樣做到的,但他確實是在敵人心裡種下這樣的囚鎖,讓敵人無法從失敗中得到教訓,進而成長,只會在下次交手時又莫名其妙地輸得一敗塗地。
能夠看穿這一點,就代表了自己的進步,但無法看穿白起是如何做到的,就表示自己與他仍有差距。這份差距到底有多大呢?再怎麽說,彼此都是小天位,應該不至於彌補不了吧……
“嘿,大舅子,你在等些什麽呢?是不是想在評估完我的實力後,才動手把我解決呢?”
進攻中,蘭斯洛對著一直采取守勢的白起說話,“其實你的武功比我要強吧!既然這樣,為什麽不痛痛快快地與我一決勝負呢?使出你的真正實力,輕松把我解決掉,何必在這裡惺惺作態呢?”
對於這番說話,白起並不是毫無反應。從動手至今,他所使用的武功,只是稷下學宮裡流傳的尋常拳腳功夫,以最簡單的動作,嚴守不失,並沒有使用任何白家神功,更沒有施展他最得意的核融拳。
這麽做的理由只有一個。現在面前的蘭斯洛,給他一種看不透的感覺,雖然不像是有什麽進步,但他確實做到一些令自己意外的事,像是成功解除了自己先前布下的心靈囚鎖……
當初下的囚鎖一共有兩重,另外一重封鎖了他左眼的痊愈力,讓他無法用乙太不滅體催愈瞎掉的左眼。只要左眼仍未複明,就代表蘭斯洛尚無力突破封鎖,不足為懼。
只是,適才的言語反擊……對於自己的過往,他知道了多少?
想到這一點,心裡的感覺確實很不是滋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聖地,這個讓人太過在乎的地方,往往也就是人心弱點所在,自己向來善於抓住這些弱點,憑之克敵,但這一次,似乎輪到自己的弱點被抓在敵人手上,感覺實在很特別……
蘭斯洛的主攻,雖然佔盡優勢,但卻無法取得實質成果,而當白起還沒有打算認真動手,戰況就這樣僵持不下,這時,由蘭斯洛策劃的分化大計,終於發揮了功效,一道人影飛快地靠近,那是白起的同伴,但從他身上散發的敵意,白起知道他並不是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哈哈,白老大,真是抱歉,良禽擇木而棲,我現在正式宣布叛變,以後不再聽你指令啦!”
一下子敵我情勢逆轉,給鳴雷劍指著鼻端,白起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改變,冷淡道:“叛變的代價很高的,奴隸甲,你的解藥不想要了嗎?”
“解藥當然是要,可是不用找你要,你以為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懂得配解藥嗎?”韓特指指下方,笑道:“看到下面那位黑美人沒有?這個人黑心更黑的惡毒鬼婆,雖然醫死人的本事比醫活人強,但下毒解毒的功夫,風之大陸上大概沒人比得上,有她當靠山,什麽毒解不掉?剛剛她已經幫我診斷過,現在就在配解藥。去你的奴隸甲,我沒必要再聽你的話了。”
“見風轉舵,你的槍頭轉得好快啊!”
“不用說這種無聊話,我是獎金獵人,哪邊出的錢多就往哪邊靠,這是我做事的一貫方針。”韓特聳聳肩,道:“不過這次我欠大姊頭太多債,基於職業道德,就算你喊出天價,我也只能先幫她擺平你了。”
“唔,所以……現在就是你們兩個聯合起來對付我了?”
白起的質問,本來該直指事情的中心,但韓特與蘭斯洛互望一眼,卻都悶哼一聲,轉過頭去,連多看一眼都不願。顯然,即使要對付同一個敵人,他們兩人也沒有什麽合作的打算,原本這兩個男人之間就沒有什麽交情,要不是現在大敵當前,說不定兩人眼光一個看不對,就先拚個你死我活了。
“亂七八糟,簡直是不知所謂的東西,如果認為兩個手下敗將聯合起來會有作用,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吧。”
白起的話雖然說得很漂亮,但當兩名與自己同級數的天位高手,一起擺出敵對架勢,就是白起這樣的超絕戰士,也感覺到強大的壓迫感。
從以前到現在,白起能獲勝的理由,就是絕對地避強擊弱,在北門天關與妮兒、源五郎交手時,也是采取各個擊破的策略,像這樣以一敵二、以弱擊強的硬仗,對他來說相當不利,特別是,只要一想到沒法快速了結戰鬥時,自身內力的消耗,就讓白起感到很深的顧忌。
“大舅子,我並不想和你交手啊!怎麽說你都是小草的哥哥,為什麽我們非得要這樣兵刃相向呢?”
開戰之前,蘭斯洛仍在作最後和平努力,自從兩人敵對以來,他終於有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了。
“像這樣你挖我傷心事,我刺你過去傷口的戰鬥方式,你不覺得很難過嗎?我實在是討厭這麽賤的敵對感覺?罷手吧,以一敵二,你的生……你的身體撐不下來的。”不想直接說出他以生命力推動武學的秘密,蘭斯洛改了口,笑道:“不如這個樣子吧!如果你真的想戰,乾脆我們兩個聯合起來,乾掉這個背叛你的無恥韓特,你說怎麽樣?”
“喂喂喂,你這大山猴在說些什麽啊?在陣前出賣你的戰友,你這樣也太下流了吧!”情況詭異莫測,韓特緊緊握著鳴雷劍,卻不知道該把劍鋒朝向哪一端。
“媽的,誰和你這死要錢的是戰友?你害我老婆、騙我師妹,前一陣子又打得我好慘,等我搞定這一戰,立刻就拿你開刀。”
“哎呀!給你幾分顏色,你就上了天啦,你有辦法勝過我再說吧,要講傷害,這矮子連你眼睛都打瞎了,你怎麽不找他算帳啊?”
“他是我大舅子,自己人帳可以慢慢算,你這死要錢的和我可非親非故。”
蘭斯洛的翻臉無情,差點把韓特氣得七竅生煙,倘使不是一旁的白起已經在大量散發森冷殺氣,真的立刻就揮劍斬過去了。
“喂!白老大,可不可以打個商量,我現在再棄暗投明,你那邊還有位置嗎?”
假如是往常,以白起的個性,多半會冷淡地回答“不要”,但這時他卻不答話,逕自舉起了左手,對著韓特比出中指,單是從這個反應,就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憤怒心情了。
與白起相處過一段時間, 韓特對他所知遠較蘭斯洛為多,自己的倒戈相向,並不會使他情緒失控,以他一向的算無遺策,明知道愛菱在城內,卻仍命令自己與他一起進攻,單是這一點,就可以說明他對自己的叛離已然有備,甚至早已期待自己的叛變了。
敵人、背叛這些字眼,從來不會撩起他的情緒波動,會讓他這樣憤怒的,只有無能。白家人憎惡無能同志更勝強力敵人的思考傾向,在這時候展露無遺,自己與那山猴在面臨強敵時,還在這樣內訌不休的醜態,肯定已經讓他怒不可抑,殺意大盛。
韓特心裡想的東西,蘭斯洛自然也想得到。本來他只是要求愛菱,把韓特引走,別讓這礙事家夥來干擾戰局,可沒想到要讓他來助己一臂之力,這種聯手不聯心的搭檔,要來根本沒用,更何況,自己並不是什麽都沒想就直接站在這裡的。
大舅子動起手來絕對沒有人情可講,要與他對峙,就要靠實力,天位高手力量的兩個源頭,天心意識與天位力量,雖然不知道他的天心意識高過自己多少,但怎麽說大家也都是小天位,再強也不至於強到難以想像的地步,換言之,一個會讓自己應付不來的陷阱,對他肯定也有威脅的……
“多說無益,白起,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