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同時,殺氣浮現,紫鈺在千鈞一發之際扭腰回身,焚城槍如蛟龍怒嘯,正面對撼攻擊過來的透明巨獸。兩力相撞,紫鈺眼前一黑,體內氣勁的激烈撞擊,令她險些暈去。逮到這個空檔,透明巨獸雙拳並出,將焚城槍氣勁迫退半尺,佔到上風。
(就算要輸,我也只會輸給自己。堂堂龍族之主,豈會敗在這等三流把戲之下!)
身為一族之長的尊嚴,再次提振起胸中戰意,紫鈺雙目一瞪,手上焚城槍勁如濤怒湧而出。轟然一聲,朱槍給炸成碎片,灌注其中的焚城槍勁卻在碎槍同時,化作一道青白色龍形氣勁,耀眼奪目,劃破黑暗冥氣,將前方的透明巨獸粉碎得點滴無存。
(成功了……我到底還是……)
腳步一下踉蹌,頭暈目眩地往後跌去,勉力寧定心神,紫鈺才要深呼吸回氣,背後卻響起一把陰惻惻的聲音。
“不愧是龍族之主。受到法陣克制,體內又有十成功力的滅絕神功干擾共鳴,居然還能連續過關斬將,令我們的屠龍大計累添這許多功夫,我實在是應該向你表示敬意…
…“
雖然驚覺到危險,但在身體不太聽使喚的此刻,反應已經晚了一步,給後方的突襲者貼近到背後,一隻奇寒無比的手臂,結結實實地勒住玉頸,整個身體更老實不客氣地貼了上來。
既為女兒身,給敵人用這樣的姿勢貼近過來,紫鈺羞憤難當,立即奮起殘餘力量,要將來人震開。不過,敵人的力量似乎與整個魔法陣結合,大量黑暗冥氣旋湧而來,壓製住她的反震力道,更令她吃驚的是,敵人用來囚鎖她的詭異柔勁中,竟然隱約顯現天位力量。
“很驚訝嗎?天位力量並不是你們的專利啊……”
沙啞難聽的語音,依稀便是花天邪的嗓音,但這個無能的家夥,又怎會忽然擁有天位力量了?
半側轉過頭,從眼角餘光,可以看見花天邪現下的模樣,那非但是形貌大異,甚至已經不成人形。本來俊朗的面孔,彷佛經過長久的高溫烤炙,呈現乾裂紋路,卻沒有血液自傷口流出,反而不住冒著陣陣青煙,體內的高溫顯而易見。
這是無法負擔天位力量、即將要崩潰毀滅的徵兆,紫鈺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出來。
但是,自花天邪身上散發出來的邪氣,卻未因為崩毀而消散,反而更是強得嚇人,令繼承了龍神血脈的紫鈺極度反感,同時,一對彎彎的弧角,自他額上慢慢地生長出來。
(這是……妖化還是魔變……)
紫鈺腦裡能想到的事只有一個,這是她僅在九州大戰的相關古紀錄中讀過,在某種特殊的情形下,人類的會產生魔化異變,蛻變為魔族,但到底是何狀況,記載中語焉不詳,而這樣的情形也極為罕見,怎樣都想不到會在大戰結束兩千年後,重新在此地出現。
(蛻變不會毫無理由地發生,他一定有什麽理由,才會產生這種變化,最可能的情形是……)
心念急轉,紫鈺在頃刻間想通了其中關節,緩聲道:“你……是你策劃了這場戰爭,派所有花家子弟上戰場,讓他們全數為你犧牲,你……”
“哼哼,你想得不錯。他們既然身為花家人,本來就該為了我這個家主而自動犧牲……魔化的程序雖然困難,但奉獻上二十萬人的性命,應該就足夠了。人類的脆弱無法負荷強大力量,可是只要轉換成魔族,天位之路就會寬廣得多……”
“邪魔外道,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種於事無益的無聊話,就留到以後再說吧,你可知道,我花費這許多力氣來對付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毫無線索,紫鈺當然是不可能猜想得到,但從花天邪陰森森的話音裡,她也可以清楚地感到一陣不對勁,連忙鼓起勁道,想要將貼在背後的花天邪震開。
不過,這次的情形比剛才更糟,花天邪所使用的擒拿勁道極為柔韌,紫鈺震之不斷,而在被他稱之為“滅絕神功”的詭異功法運作下,紫鈺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功力,迅速地從背後兩人相貼處消逝殆盡,為他所吸收。
“不用白費力氣了,若是你仍然有辦法逃脫,我這段時間的苦練豈不是毫無意義?
老實說,我甚至很感謝你,要是沒有你的幫助,我一定沒辦法突破地界束縛,享受天位高手的感覺……“
(幫助?我幫了他什麽?是指他在吸蝕我的內力嗎?)
紫鈺並不明白花天邪的意思,只是忙著收束心神,遏止功力外泄,同時竭力設法脫困。
“哈哈哈……你大概以為我的目標是你的功力吧。錯了,龍族神功雖然強橫,對此刻的我來說卻是習之無用。我所要的,是能幫助我完成體質異變的最後階段,讓魔變作用安定下來的龍族至寶,真龍之血啊!”
在耳畔響起的猙獰大笑中,紫鈺終於知道花天邪的企圖,但卻已無能阻止,被他大張開口,魔變後的鋒銳利牙結實地咬在白嫩頸項上,裂肉見血,隨著他急切地吸咽,大量鮮血迅速離體而去。
在混亂的戰局中,還有一個地方是不能不提的,就是非關本人意願被牽扯進去的宗次郎與小雷。
早先花殘缺奮起神腿來攻時,與漸漸脫離獸化狀態的小雷正面相撞。勝負幾乎在刹那間就決定了,雙方氣勁激蕩,花殘缺的腿勁迅速崩潰。渾身迸裂出無數傷口、鮮血噴濺的他之所以沒有當場喪命,只是因為對方希望延長虐殺敵人的時間而已。
動作迅捷,幾乎可以用肢解藝術來形容的殺人手法,如果一切依照下手之人的預期,那麽它會在自身氣勁漲升到時,一舉將這不堪一擊的人類廢物了結性命,同時吸乾他的血肉精氣,進一步痊愈自身傷勢,逼出那幾道封藏於經脈內的奪命劍氣。
只是,有人卻不願意讓它的企圖實現。就在它要將手掌擊在花殘缺頂上的那一刻,勁風與劇痛同時到來,伴隨著天位力量,一柄鋒銳之至的神兵,突破護身真氣的阻礙,再破開它堅逾金石的皮膚,穿斷右邊肩骨而出。
鮮血飛濺,它發出了震耳的吼叫,聲音中過半是顯而易見的憤怒,因為被這樣一打擾,本來應該身中它最後一擊、全身精氣血肉枯竭而亡的獵物,受先前中招的勁道所帶,向後直飛出北門天關,追之不及了。
功敗垂成,它亦不得不放棄追出城外的想法。天心意識感應得到,外頭正有數名天位強者激戰不休,甚至連天草四郎都在旁窺視,只是一時不出手而已。自己雖然無懼於他們,但在軀體尚未完全擺脫獸化的此刻,若是成為他們的聯手攻擊目標,那便極是吃力,稍一衡量,還是把最靠近的獵物解決比較劃算。
最靠近此處的獵物,舍除那些即使全部吸蝕掉也助益不多的人類廢物,那就是剛剛在自己一擊之下吃了點虧、卻在重要關鍵背後擲刀創傷自己的宗次郎。
腦內的憤怒與戰意,讓它很快地就決定目標。不先把這個難纏的小鬼乾掉,有他一直阻手阻腳,更兼之深明自己底細,實在是麻煩,若是讓他與天草四郎會合,師徒兩人合力,自己更是絕難討到好去。但倒過來說,大家練的武功同出一源,性質無異,將他全身精氣吸蝕殆盡的益處遠勝於其他人。
怒鳴一聲,它全然不管右肩傷勢,振起背後尚未完全回復的蝙蝠翅膀,朝宗次郎飛掠過去。這時它的軀體仍是貓形,但手腳四肢卻因為傷勢漸愈,而回復本來尺寸,自由伸縮無礙,發揮出人類做不到的高度延展性,隨意舞動,竟可伸出數尺之遙,看上去就像是某種不應存在於人間的節肢動物,妖異無倫。
“小雷……你還要繼續嗎?”
在爭取到些許調息回氣的時間後,宗次郎已把剛剛受的內傷痊愈,回復戰力,對著小雷的狠惡來勢,他微微一笑,擺出了防禦姿勢。
小雷的利爪在沛然內勁催運下,殺傷力絕不遜於神兵利器,但宗次郎掌勢一下回旋,連變幾次姿勢,巧妙地削減敵人攻勢,而後在對方攻招已老的一刻,將之壓製,使其發揮不出指爪之利的優勢。
招式變化上分不出勝負,趁著拳掌相撼,雙方不約而同地運起天位力量,朝對手猛攻過去。兩股力量正面對撞,爆發出來的衝擊波朝四面八方席卷出去,毀屋掀地,更將原本呆站在周遭十尺范圍內的人類全數吹離出去。
內力對撞,第一輪比拚難分勝敗,兩人正要再次催勁,進行第二輪的比鬥,腳下卻不約而同地一震,卻是地底的結界法陣於此時發動。
受到魔氣吸引,結界法陣的黑暗冥氣迅速朝兩人蜂擁而來。擁有天位力量,倘使要將之掙脫,那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兩人此刻正處於內力比拚的重要時刻,天魔勁全無保留地與敵人勁道交纏互攻,誰也不敢率先移動,就這樣給結界法陣困住,隨著腳底土地變作一片黑暗虛空,兩個人慢慢地往下沉去。
這個結界法陣更赫然對各類黑暗功法有特別的感應,當兩名天位高手以天魔功互鬥的氣息傳出去,黑暗冥氣就如同海潮般集中過來,如對待法陣中其餘生物那樣,吸蝕他們全身的血肉精華。
全身九成九的功力,都集中在掌上,護身勁道微弱下,兩人只有些微的抵禦能力,撐不了多久,就會被黑暗冥氣穿透護身氣罩,屆時如果這樣的僵持狀態未解,就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個緊要關頭,源五郎傾盡全力張開了神聖光幕,雖然暫時消解去黑暗冥氣的危險,但卻同時對運使天魔功的兩人產生克制作用,在雙方執著於比拚掌力、沒法抵抗的情形下,身體如遭千斤巨石壓砸,迫得兩人一同撲倒在地上,跌得狼狽無比。
“嘿!”
“哼!”
在撲地跌倒時,兩人分別痛哼一聲。理由很簡單,雖然因為這個契機而得以分開,但雙方都沒有放棄擊敗對手的念頭,或者……該說是太了解對方不會善罷甘休的作風,在撤掌時各自出掌、出腿,閃電似的擊在對手身上,自己也同時中招,一起滾倒了出去。
本來鬥得正緊的內息,受到上下夾攻的干擾,在拆解開來時,又受到一下重擊,縱然兩人均有強橫功力護體,卻也是禁受不起,內息進入岔道,真氣在體內流竄奔走,收束不住。
以兩人的能耐,要平複這種程度的真氣走岔本該是輕而易舉,但現在偏偏是體內最弱的一刻,被源五郎的神聖光幕籠罩,彼此屬性相克的影響之下,真氣凝運維艱,難以鎮壓體內的氣血逆行。假如旁邊有其他生人在,還可以順手抓一個犧牲者過來,吸蝕乾淨,以外部助力幫助回復,無奈在一連串的比拚波及後,附近早已沒半個活人,此計行之不通。
(原來如此……人類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倒楣到家,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宗次郎實在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看來運氣這個要素,果然是戰鬥中最難掌握的一項,倘使不是因為運氣奇差,以自己的實力,為什麽會落到這樣的窘境呢?
四肢大張地趴伏在地,像隻烏龜似的,給背上千斤重壓弄得翻不過身,直接與地面接觸的胸腹,卻又開始感覺到黑暗冥氣的吸蝕痛楚。如果照這樣下去,那可就不妙了,說不定最後真的給這些東西吸蝕掉,什麽都不剩。
(這樣子下去,真的會死翹翹喔……師父說過,越是在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刻,越要保持冷靜,不可以慌張驚恐……嗯,可是……慌張是什麽東西?驚恐又是什麽?要怎麽樣才能保持冷靜呢?師父好像沒教過這一點……)
為著這個平常人不會有的問題而思慮打結,宗次郎想不到脫身之策,只是隨著魔法陣的吸蝕力慢慢往下沉。
(如果用天心意識呼叫師父,他不知道會不會過來?但是,不曉得他現在人在哪裡?
如果身在百裡之外,就算他接到了訊息也找不過來,那麽,靠自己力量脫困的可能性是……)
痛楚刺激著感官,宗次郎卻像感覺不到一樣,持續沉思中。不久,旁邊響起輕微的摩擦聲響,側頭一看,卻是適才與自己生死相拚的敵人,狼狽地爬靠過來。看它的樣子,可以知道情形絕不會比自己好到哪去,特別是肩頭還給一柄妖刀貫穿,不住失血,如果不是因為魔族體質,恐怕會比自己更早完蛋。
一直是凶殘、高傲的冷酷眼神,現在也顯得黯淡無光,它這樣辛苦地靠近過來,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麽呢?
不用多言,一道微弱的內力傳了過來,將自己緩緩地從結界吸力中托起,雖然效果不大,但它會在這樣艱難的時刻,將好不容易凝聚些許的內力辛苦送來,這份心意可著實讓人感動。
“……小雷……堂哥……”
有人不顧自己快要被吸下去的危險,特地來幫助自己,師父教導,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說謝謝嗎?但感激的話總是來不及說出口,因為那份傳來的微弱內勁,忽然增強數倍,一反先前將人上托的施力,將宗次郎瘋狂地往下扯去。如果這一擊成功,宗次郎會被魔法陣吸蝕進去,而它則可以藉著吸蝕力分散的刹那,設法脫離。
小雷的眼睛中閃爍著精光。的確,一個連合作兩字怎麽寫都不懂的戰鬼,又怎能奢望它懂得犧牲成全、舍己為人?
然而,就在它自信滿滿發勁的同時,宗次郎也猝然運起內勁,以一個巧妙的轉移手法,將小雷的勁道移過,與結界的吸力一抵。雙方修為相若,既然它能凝聚起微量內力,宗次郎又怎會沒有了?小小的身軀趁機奮力躍起,腳還沒站穩,立刻踹向趴臥在一旁地上的夥伴。
“謝謝你,堂哥……小雷……堂哥,自己都快被吸下去了,還特地過來幫我,我…
…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宗次郎語出摯誠,絲毫不帶嘲諷或是其他的成分。腳下越發用力,兩腳踏著隔斷物,結界法陣的吸蝕力一時間影響不到,宗次郎兩手握住刀柄,運起天魔功,那支貫穿小雷右肩的鋒銳刀身立刻產生變化,由本來的銀雪清亮生出一層緋色,轉瞬間就殷紅如血,不住散發著懾人邪氣,無比妖異。
藉著妖刀輔助,宗次郎的天魔功威力更增,很快就吸到所需要的能量,與己身真氣配合,將一身震蕩氣血全數平複。功力一複原,神聖光幕的克制、魔法陣的吸力,根本就對他毫無威脅,只不過,在自身脫離窘境後,宗次郎卻沒有順道拉人一把的打算。迎著那雙無比憎恨的怨毒眼神,他面上浮現了一貫的招牌笑容。
“堂哥,今天你吸了那麽多獸人的精元,待會兒要記得多吐一些出來喲!師父已經到了附近,你現在弄成這樣子,如果被他看到,說不定他會順手幫四伯父宰了你呢!我幫你找的這個地方大概能躲一躲,但也不知道能撐多久。要自己當心喲!”
話一說完,宗次郎足底發勁,在自身破空而去的同時,將那倒楣到極點的犧牲者踹入地下,沉沒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給魔法陣的吸蝕力吞噬進去,轉眼間就不見蹤影了……
竭力維持著神聖光幕的張開,源五郎漸漸有氣空力盡的感覺。像這樣長時間施放法力,與結合天地元氣的大規模法陣相抗,簡直是自殺行為。
要破壞掉法陣,有兩個辦法。第一個自然是宰掉施術者,讓陣法自解,這點要指望妮兒了,不過以敵方的狡若老狐,肯定會避免與妮兒正面交鋒,只是在雲層內躲藏,這樣一來,妮兒要找到敵人就沒那麽容易,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被偷襲。
如果是由自己來執行攻擊任務,勝算會比較高,問題是,沒有法力修為的妮兒,沒有能力張設這樣的神聖結界,那樣一來,還等不到陣法被破,北門天關已經沒有天位以下的活人了。
其實……如果妮兒使用白家六藝的雙重禁咒曲,倒也是可以像自己這樣張設神聖光幕,但那樣做的話,有一個秘密將無法再隱藏下去。這個自己寧願犧牲全場數十萬人性命去換取的秘密,絕不允許泄漏出去,至少……現在還不行,妮兒還沒有心理準備……
另一個解陣的方法,就是破去組成陣型的媒介物。像稷下那樣的魔法都市,是用許多地上地下的建築物來組陣,建構出本身的防禦結界,現在這個魔法陣是用來奇襲,媒介物是肉眼難以見到的符紙堆,整體上自然極不穩固,每運行多一刻,就會多一堆符紙承受不住咒力,灰化而散,但要等到其完全瓦解,這裡的人大概早就死光了。
左右無計,只能靜待其變,片刻之後,源五郎忽地雙目一睜。
(天空、大地的氣脈在震動……有絕頂高手高速逼近……是他嗎?)
從風中感受到的訊息,天地元氣的震蕩,源五郎就能肯定,足以讓戰局改變的機會已經出現,自己現在所應該做的,就是支持下去,等待機會。當下再提一口氣,將靈力不住輸往雙臂,支撐著光幕的運行,同時也發出心語命令,傳給全場有魔力修為的五色旗士兵。
‘全體士兵聽令,立即做好撤退準備,等待我的進一步指令……’妮兒在黑霧中左右移動,找尋敵人的蹤跡。仗著身上的聖光守護,再鼓動天位力量,下方法陣的吸蝕力雖然越來越強,對她卻是沒有影響,只是一直搜尋不到敵人蹤跡,令得她心頭煩躁不已。
整個立體魔法陣的范圍,籠罩了方圓百餘裡的空間,這距離對於天心意識的搜索來說並不算大,但是妮兒非但找不到敵人蹤跡,就連自己的所在位置也慢慢弄不清楚。很顯然地,敵人也使用特殊功法隱匿氣息,倘使這些功法具有隱身的能力,那即使用眼睛搜尋,都不見得能夠找到敵人,更別說是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無邊黑暗中。
(可惡,搞什麽鬼嘛,這麽會躲……)
妮兒心中叫苦。在現今的天位高手中,她的天資無人能及,功成無名,但畢竟仍非完美無瑕,像搜尋這種必須刻意為之的事,她的優異天份就派不上什麽用場,依照源五郎的估計,別說找到敵人,只要能不被對方趁隙偷襲,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再這樣下去就完蛋了,我好歹也是一軍之將,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下傷亡殆盡,但是,要怎麽逼烏龜出頭呢……”
想不到妥善主意,妮兒忽然察覺一事,整個魔法陣的氣脈流向,在混亂中隱隱有種規律,將吸攝到的能源朝某個地方輸送過去。這個發現到底有沒有用呢?只有靠過去看看才知道了。
“說不定能把烏龜逼出頭來……”
倘使魔法陣的效果,除了吸蝕陣圖范圍內的生命能源外,還將之輸送往某處,作某個不為人知的作用,那麽敵人就很有可能在該處操作,至不濟也不會離得太遠。抱著這樣的想法,妮兒展動身形,順著氣脈流向移動過去。
在黑暗中刻意鼓勁護身,在敵人天心意識的搜索下,會立刻成為明顯標靶,但如果不運勁護體,遇上偷襲時等若是自殺行為,為了在這兩者之間取得均衡,妮兒著實多花了些功夫。而當她好不容易靠近了目標,整個魔法陣能源匯流的中心點,赫然發現那邊有兩個人。
正確來說,或許該說只有一個,因為其中有一個家夥看來人模鬼樣,特別是頭上那一對彎彎旋角,怎樣都不像是人類會有的生理特徵,倘要說是獸人,這家夥身上的邪氣也未免太重了,而且整個魔法陣所吸攝的能源正全面輸往他身上,說明了他是陰謀主凶的事實。
而與這怪物在一起的另外那人,則讓妮兒瞪大了眼睛。
“傷害我們弟兄的仇人!”
對上這個殲滅四十大盜的大仇人,妮兒怒不可抑,把什麽戰鬥目的都忘記,雙掌鼓勁,全力撲殺了上去,要把眼前的仇人與那怪物一起消滅。
距離貼近,眼看就要得手,一道凜冽寒風從後直襲而來,迫得妮兒不得不回身擋架。
定睛一看,赫然是頭十尺高的透明巨獸,型態猙獰,張牙舞爪地朝這邊攻來。
“逮到你這隻烏龜了!”
這類的隔空功體,范圍有限,施用者肯定離此不遠,妮兒肯定這一點後,立刻朝巨獸迎去,試圖找出敵人藏身所在,隻聞黑霧中氣爆聲連響不絕,妮兒已在裡頭打得激烈。
妮兒的出現,讓花天邪心生警惕,更加專注於吸蝕龍血的任務。蝕滅十萬生靈血肉,以咒力造成魔化,這是萬分危險的術法,如果沒有龍血作為安定劑, 即使魔化成功也會在一刻後爛成一堆碎肉,所以現下不住吸入口中的溫熱血液,實在是萬分重要。
但是一個突來的變化,卻阻慢了吸蝕龍血的工作。從剛剛開始,魔法陣好像捕獲到了什麽巨大能量體,沛然能量滔滔傳來,既陰且寒,與自己的滅絕神功同出一脈,入體後分外受用,可是這樣一來,必須要分心歸並這些能量的自己,卻也必須放慢吸蝕龍血的工作,免得一個處理不好,安定劑變成致命劇毒,那就功虧一簣。
這樣的一個契機,卻給了重傷失血已近乎昏迷的紫鈺,一個掙扎的機會。本已昏沉不醒的她,忽然感到一陣熱流自小腹湧起,像是日前風華為己輸入法咒時候的暖意,令得手腳四肢重新回復力氣。
正自吸吞龍血的花天邪,驟覺一股神聖力量,自紫鈺傷口上反激過來。像是把源五郎張開的光幕濃縮於一處,澎湃能量令魔化中的花天邪如見克星,全然無法招架,遠遠地給震飛了出去。
(風華姊姊,謝謝你……可是,我……)
縱然震開了花天邪,紫鈺卻連多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腳下一軟,跌入下方已化作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緩緩地被吸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