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輪到有雪出賽。由於昨夜過度勞累,眾人補眠的補眠,調息的調息,都在爭取機會恢復元氣,相對之下,好像就沒什麼人關心雪特人的死活。
“鬼藏前輩的忍術,那還有什麼問題,我負責呐喊助威就好了。”花若鴻的無知,這時反而成了最大的幸福,他什麼也不用想,等著接受事實就行了。
蘭斯洛就不敢那麼放心,前次用的作弊法,因為比賽條文改變,已經不能故計重施,加上這次擂台上只有四人比鬥,有雪哪有混水摸魚的機會,只怕一個照面就給人砍翻在地。
“喂!五郎,你真的覺得可以嗎?不要趁機陷害結義兄弟啊!”
“放心吧,大哥,我和老四研究了各種騙人的秘訣,這種小場面絕對可以輕松獲勝的。”
“騙人的秘訣?大家真刀真槍的,那種優倆派得上用場嗎?”
“當然可以,武學中所謂的巧招,就是用高明的招數騙倒對手,既然都是用騙,又何必非拘泥於武功呢?只要最後獲勝就可以了。”
兩人談話間,各場參賽者陸續上了擂台,有雪所在的丙場,三名對手先後飛身上台,營造氣勢。
最後,以不惹注意的平實步伐,有雪緩緩登上擂台。相較於其餘對手賣弄輕功,他的動作顯得十分笨拙,部份觀眾認出他便是日前以卑鄙手段晉級的胖子,無不大聲喝罵,然而,看清有雪的打扮,四周觀眾又陷入了一片議論紛紛。
“現在登場的是,呃┅┅來自海外島國日本的上忍,天草太郎!”
做戲做全套,有雪換上緊身黑衣、黑頭套,全身上下給黑色裝束裹得密不通風,只露出一雙賊兮兮的眼睛,看上去是與傳說中的忍者有幾分相像。
日本位於大陸東北方,與自由都市有著一定的商業往來,但卻鮮少有武者來大陸走動。觀眾們見著有雪的忍者裝束,又聽此人與日本的傳奇劍手天草四郎同姓,無不嘖嘖稱奇,但想著他前日表現,都把這黑衣胖子當作騙子,高聲叱喝。
比賽鑼聲一響,同賽場上剩餘三人緊張地注視彼此,有雪所展露的武功,壓根就不放在他們眼裡,反倒是比較擔心旁人趁隙偷襲。其中兩人選定對手,刀劍相向,另外一人無奈,隻得順觀眾要求,拿這下流胖子開刀。
哪知,有雪卻無視於他們三人的存在,鈴聲響後,逕自從懷中掏出一柄又一柄匕首,插在腳邊,連續十二柄,圍成一個小劍圈。當有人往這邊攻來,他雙掌合起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右腳猛踩地面。
“魈魅魍魎魃魑魘,拜請陰煞顯威靈,天下凶神速速上我身,先上頭,再上手,上完前胸上背後┅┅天下凶神上我身、上我身┅┅”
攻上前去的那名敵人大吃一驚。這胖子施展的,正是在武煉流傳極廣的奇術“引神入體”,顧名思義,便是吸納陰魂入體,增加本身內力修為,平常人只要能吸個幾十條陰魂,便已相當可觀。這胖子來自海外,居然會使大陸西南方的異術,果真有點門道。
眼見有雪越念越快,動作也越來越大,腦袋像肥豬搖頭一樣劇烈晃動,晃到後來,似乎兩眼翻白,連嘴邊都噴出白沫,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吼,看得對手心驚膽跳,暗忖這若非是走火入魔,就必定是猛招前兆。
對付擅使引神入體的好手,便要先發製人,不能等到他行功完畢,敵人大喝一聲,揮劍攻上。
“胖子!你以為光拜拜就行了嗎?”
敵人快步奔近,有雪仍不聞不應,只是腳下一踢,踢起一柄匕首,反手握住匕首,向自己右肩一割,鮮血四濺。
“哇!”
敵人猛地一驚,連退數步,不理解對手何以做出這等自殘舉動。過了一會兒,見有雪沒有其他舉動,登時起了疑心,再度挺劍攻上,結果,這次有雪再度踢起匕首,反手又向自己左肩一割,鮮血又再噴出。
“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敵手錯愕難當,重複過程重演幾遍,有雪已經用了七柄匕首在身上,除了兩臂與兩腿,更包括胸膛、腰側,全身可說是血流如注,顯得猙獰可怖,敵手在不能理解之餘,也感到一絲心怯。
“五郎前輩,這又是為什麼呢?”看台下,花若鴻吃驚的轉頭問源五郎,連他也不能理解鬼藏前輩為何這樣傷害自己。
“唉┅┅”源五郎發出了一聲深長的歎息,臉上帶著無比的傷痛,過了好一會才說:“花小弟,記得我上次告訴你鬼藏每逢執行任務前,心裡就無比的掙扎和痛苦嗎?”
“當然記得。”
“對鬼藏這樣的一流武者來說,即使百般不願,他也會為任務而使用非常的手段,那怕這些手段在別人眼中是如何的卑劣。但鬼藏還是無比痛苦。因此每當他執行任務之前,就會像現在這樣自殘己身,這是他希望給予對手的補償和尊重。花小弟,你要記住,能為自己人流血的那是常人,願意為敵人流血的才是真正的偉人。”
花若鴻非常感動,頻頻點頭,忍不住又要為鬼藏前輩的偉大而落淚了。
這時蘭斯洛悄聲問著旁邊的花次郎,“花老二,你也是一流武者,你是常人還是偉人?”
“不知道!不過我隻曉得,我的敵人最後都一定會被我請去做偉人!”
擂台上,有雪似乎請神請到發了癲,不停地把匕首拔出、往身上割,這時同場的另外兩名對手也已停下廝殺,一齊目瞪口呆地瞧著黑衣胖子的動作。
有雪一面念念有詞,一面像是跳著某種祈禱舞蹈,嘴裡連連怪叫,繞場半圈。三名對手眼都看傻了,此時,他們都看清楚,匕首刃上閃著綠光,顯是淬過劇毒,這胖子拿毒刃自殘,究竟為的是什麼?
這人引神入體的功力,究竟是深是淺?若深,那麼該刀刃不傷,為何還會流出那麼多血?若淺,這麼多記毒刃割過,他非但沒有毒發,甚至也不覺痛苦,這┅┅實在是高深莫測啊!
凝視這一幕的觀眾,也猜不透有雪動作的意義,就連旁邊幾座擂台的選手,都有人忍不住好奇,將目光投向此處。最後,與有雪同台的三名對手,其中甚至有人受不了這詭異氣氛,顫聲道:“這┅┅這位朋友,你┅┅你千萬珍惜生命啊!招親不成,也犯不著把自己傷成這樣啊!生命可貴┅┅珍惜生命啊!”
有雪白眼一翻,忽然把手中匕首全部擲出,先後往三名對手射去。
三人正看得驚懼交加,驀地十餘柄匕首迎面襲來,又想起這是毒刃,登時鬧了個手忙腳亂,總算三人還有幾分真功夫,急速後退,一一將匕首閃避、格擋。
但是,混亂中卻沒有人注意到,有雪當初把匕首插在地上時,其實還在地上插了十餘根肉眼幾難辨認的細針。三人為有雪的繞場動作吸引而靠近,現在慌亂急退,哪還注意得到腳底,立刻給刺穿腳心,毒素迅速發作,當匕首落地,三人已經毒發倒地,口吐白沫,不醒人事了。
一如上趟,所有觀眾給這荒唐變化,看得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鴉雀無聲。
有雪揚起手,大笑道:“光拜拜我就拜死你們,今日讓爾等見識我天草神刀的神威,輸得心服吧!”觀眾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大罵這死肥子卑鄙無恥,以下流手法行詐獲勝。只有花若鴻和源五郎在台下淚流滿面,起立鼓掌。不過,花若鴻卻不曉得背影后的源五郎,正以定力抑製狂笑的念頭。
擬定這場戰鬥策略時,他和有雪曾有著這樣的對話。
“這十二柄匕首與細針,是我特別訂製。細針上淬有烈性麻藥,只要一見血,立刻便讓你的對手倒地;至於匕首,我塗上青色泄料,於人體無害,割再多刀也不會中毒。你事先在身上纏上血袋,到時別割錯地方就行了。”
“請┅┅請問┅┅那萬一割錯了怎麼辦?”
“別擔心,我就有最好的藥物和最優的恢復咒文,絕對讓你來得及參加下一場。”
“┅┅我看你壓根兒就沒打算讓我全屍回來,對吧?”
擂台上亂成一團,裁判們也傷透腦筋,依照他們的審核,這“天草太郎”靠詭計獲勝,應該取消比賽資格的;但有雪也提出抗議,比賽的規章中曾有約束,不得於比賽前偷偷在擂台上裝設機關,但是,自己是在比賽中裝設機關,而非賽前,裝機關時光明正大,沒有偷偷摸摸,如此尊重規章的精神,怎能判自己違規!
得不到東方家上層指示,裁判們隻得彼此討論,自行對這場比武做出判斷。最後,他們隻得承認有雪晉級,並且咬牙切齒修改比賽規則條文:不得在賽前、賽中或賽後,以任何態度,於比賽場地安裝機關!
貴賓席上,執掌東方家大權的主人,東方玄虎,正皺眉看著場內的一切,目光掃過了有雪,卻沒有稍作停留,眼神盡避凌厲,卻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此刻的他,正思索著一些幾個時辰前接到的消息。昨夜,有人謠傳在暹羅城左近,見到了九龍玉車的蹤跡。九龍玉車、紫電神兵、睥世七神訣,三者並為麥第奇家當家主證明,九龍玉車會在此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旭烈兀。麥第奇本人駕臨暹羅了。
扣除不參與大陸霸權鬥爭的武煉王家,七大宗門以麥第奇家、石家最強,也是東方世家要發展的首要結納目標,這次軍火招標,石家派了石存忠等人出使參與,麥第奇家卻一直未有動靜,枉費自己虛席以待,想不到竟是當家主親自到來!
當自己聽說旭烈兀親自出馬,立刻便對那自稱是麥第奇家使者的兩名小子起了懷疑,既然當家主都已親臨暹羅,又何需再派使者呢?
但是,一道最新情報旋即為這問題提供解答。預備入城的旭烈兀一行人,意外遭逢天下第一淫賊柳一刀,雙方劇鬥,麥第奇家一行人損兵折將,連旭烈兀本人都嘔血而走,之後,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行人又遇著了近日來在暹羅城左近頻頻作案的馬賊團,一場激鬥後,旭烈兀眼見出師不利,決定轉向回艾爾鐵諾。
這情報是來自青樓聯盟,據說已經向麥第奇家本部確認過,可靠度沒有問題。但是,實在是啟人疑竇,麥第奇家此次堪稱人強馬壯,除了一十四名旭烈兀親自調教的高手,還有紅髯、藍眉兩位長老,旭烈兀本人雖然沒人知道他武功深淺,但想來亦是不弱,這等實力足以掀翻暹羅,卻仍在柳一刀手下吃了大虧。
那柳一刀不過是區區一名淫賊,因為輕功高妙,為人機警狡猾,旁人追之不及,這才名聲大噪,並非真有什麼絕頂神功,為何會有這樣的實力?
要是這情報屬實,那自稱是麥第奇家使者的兩個小子,身份的真實度又提高了。
這次的軍火買賣,對東方家非常重要,除了一舉解決最近的財務問題,還牽涉到世家往後的興衰。大陸局勢正在激烈演變,要讓東方家在大陸上生存,便需要跟上時代腳步,不能再閉關自守。為此,自己才向大哥提出此次軍火交易的企畫,素來閑雲野鶴的大哥東方玄龍,雖對此事不置可否,但也授權讓自己放手去幹。
要選擇與哪方結盟,與哪方站同一邊,攸關世家未來,非得要好好注意。目前最值得提防的,還是麥第奇家的使者,盡避找不到他們的破綻,但總覺得他們事事透著古怪,絕不像表面那麼單純。
然而,他們各項身份證明齊全,無隙可尋,若然身份是真,東方家的輕舉妄動必引來一場大麻煩。如何抉擇,很是難以拿捏呀!
昨晚偷襲自己的那名刺客,武功高得出奇,瞧不出武學路數,不知道又是什麼人,這次暹羅城的買賣,實是一波三折啊!
教東方玄虎覺得納悶的,還有一事。就是昨日與那自稱蘇洛的男子對掌,他內力極強卻雜亂無章,但自己卻對他的內力似曾相識,回來後反覆思索,覺得那內力與東方家武學家數頗為類似。
東方家武功創自昔日先祖,連續幾代傳承,後人另外加了變化入內,這才形成今日東方世家獨門武學;而蘊含在那小子體內的內勁,卻與當年祖先所創,未經任何改變的初版大有互通之處。盡避不曉得此人出身來歷,但從武功上看來,莫非與東方世家大有淵源?
擂台上一片亂哄哄的,東方玄虎不予理會,獨自構思著許多東西,忽然,旁邊仆從靠近過來,在他耳邊說上幾句,東方玄虎登現喜色。
“好,小輩果然就是小輩,真是沈不住氣啊!”
有雪獲得晉級,眾人回沈宅大開慶功宴,但是,在宴席上卻見不到主人翁的身影,源五郎離席前解釋說,經過決鬥之後,忍者必須閉關清靜,讓身心由殺伐中回復到最佳狀態。
“這麼尊重武道,鬼藏前輩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啊!”花若鴻不勝感佩,蘭斯洛與花次郎相視搖頭,可憐的雪特人其實是失血太多,急救之後現在還昏死在床上,兩人因此撇開閑雜,竊竊私語。
“喂!橫豎胖子來不了,他的那一份我們吃掉算了。”
“不好吧!當初結拜的時候,講好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老四躺在那邊,我們還吃得那麼開心,我作人老大會有罪惡感的。”
“這容易,你站著別動,乖乖讓我砍八十劍,然後你去陪胖子躺,我負責吃光你們兩個人的東西。”
“┅┅你真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啊!”
花次郎冷哼一聲,虧這死猴子還敢這麼說。他昨天乾的好事,自己真是想想也有氣,特別是昨晚從源五郎口中得知時的震驚。
“開什麼玩笑!那頭還沒進化的猴子,使出了青蓮劍歌?”
“是啊!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呢!抱禧閣下教導有方啊!”
“不可能!青蓮劍歌堪稱白鹿洞最難修練的三大神技,其中牽涉到的運勁法門千變萬化,縱是上佳資質,窮甲子光陰,也未必能得窺奧秘,那隻猴子怎麼可能┅┅”
“事實擺在眼前,比武場中任何一名觀眾都可以為他作證,那隻猴子的確是用了青蓮劍歌的借勁返,一舉擊敗三名對手。”
源五郎笑嘻嘻地做出最後一擊,“沒經過正式傳授,只是從尋常招數中推敲,就能自行修練成青蓮劍歌,假如這樣還算是驚世神技,那麼靠著這劍法而成名的某人,其實也高級不到哪去嘛!至少┅┅不過與未進化的猴子同等級而已!”
“乓!”
想到這裡,一聲脆響,如同昨夜,花次郎重掌拍碎了酒杯,面現怒容;蘭斯洛、花若鴻弄不清他為何發怒,紛紛側目。
“喂!老二,你發什麼神經病?”蘭斯洛道:“有什麼不痛快可以說出來,用不著砸杯子啊!”
花次郎斜眼瞥向蘭斯洛,表情古怪。有不痛快的確該說出來,但唯有這事是他說不出口的。
(這種還沒進化成人的生物,居然悟得出青蓮劍歌┅┅)
“酒──酒!快點拿酒過來!”
花次郎抱起酒壇,立刻猛往嘴裡灌,看得旁人直搖頭。
“王┅┅王大俠怎麼啦?”
“這個┅┅大概是因為鬼藏受了傷,他又和鬼藏關系親密,所以才心情不好吧!”
“哦!這樣啊,我以為他只和源五郎大俠關系親密呢,原來┅┅”
這話險些讓蘭斯洛嗆著,花次郎更是一副正在考慮該否拔劍的表情,所幸,立即有人前來解圍。
“咦?剛才有人大叫找酒喝嗎?剛剛好,現在就有機會讓你喝個夠!”一度離席的源五郎,笑著踏進房來。
“恭禧你了,王右軍王大俠,東方玄虎對您仰慕至極,希望您能賞光明晚的飯局呢!”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蘭斯洛最近對這話深有同感。
東方玄虎發函,邀請王右軍與兩位麥第奇家的使者,共赴晚宴。回想起上趟吃飯的驚險,這次餐會不去也罷,只是,源五郎好像對這次晚宴有什麼計畫,匆匆拉著花次郎到一旁,密談去了。
唉!自己好歹也是這團體的老大,為什麼弟兄們密談,自己連旁聽都沒份呢?
想想實在氣餒,和初入暹羅相比,自己武功激增,走在路上旁人瞧來的眼神都帶著三份敬畏,可在花次郎、源五郎兩人面前,總覺得抬不起頭來。以前武功低微沒有感覺,現在修為日增,就算旁人不說,自己也感覺得出,和那兩人之間有好大一段距離,究竟要到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彌補這段差距呢?
這想法令他沉吟不已,轉過頭,卻看花若鴻一個人喝著悶酒,表情鬱悶。
“什麼事想不開,心裡不舒服啊?”蘭斯洛斟酒笑道:“有事情就說出來,可別學你那笨蛋師傅一樣,有話憋著。”
“師傅?您說王大俠嗎?”花若鴻愣道:“您說笑了,我哪有這種福份呢?王大俠也說過,他只是想試驗自己的本事,所以才指導我幾手劍術,並非授業,更沒有什麼師徒名分!”
蘭斯洛大笑道:“傻瓜!他傳你劍藝,你跟著他學武,這不是師徒是什麼?他這賊船是已經上了,現在想賴也賴不掉羅!”語罷,蘭斯洛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跟著那死老頭學藝,如此說來,豈非該尊他為師,這想法令他微感錯愕,但立刻猛搖頭,甩掉這心念頭。
“王大俠是何等英雄,收我這卑賤之人為徒,豈不是辱沒他的身份。單是能跟隨他學這幾日,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花若鴻搖頭歎道:“其實,我現在真正想要的是希望能見阿翠一面┅┅自從那天分別後,我就沒有見過阿翠了,這麼多天過去,也不知她好是不好,我好想她┅┅現在能在擂台上出人頭地,也希望她能看到┅┅唉!說不定她根本就以為我死了┅┅”
越說越喪氣,花若鴻低下頭,連飲數杯,心緒不佳下,沒幾杯就有了醉態。若是數天前,蘭斯洛必定開口斥責,為著無聊情愛而頹喪,不思建功立業,如此豈是大丈夫所為,但此刻同是天涯有情人,自然也頗有感慨,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有了!”蘭斯洛道:“我們不是要赴那個什麼鬼飯局嗎?橫豎人家的重點,都是在花老二身上,我們就找機會溜進東方家,去找你的小情人,這樣對你夠義氣吧!”
“真的?”花若鴻大喜,隨即頹道:“不成的,東方家戒備森嚴,我們這麼胡闖,要是惹出什麼禍事,打擂台就前功盡棄了。”
“去!能有什麼禍事,我瞧那東方家一票廢物,除了東方玄虎之外,有誰是我對手?”憶起上趟交手,蘭斯洛心裡其實有點心虛,但此時怎能示弱,只有開口胡吹。
“┅┅我還是覺得不太好,要是連累了您┅┅”
“不怕,我們到時候黑衣蒙面,就算被人發現,也有辦法抵賴,更何況,我剛剛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什麼主意?”
對自己的急智感到滿意,蘭斯洛悄聲道:“要是被人發現,我們就──扮──柳──一──刀!”
“喂!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四下無人,花次郎搶先發問。源五郎不答,卻反問起另一個問題,“先問你一句,正牌的王右軍現在在哪裡?”
花次郎一愣,恍然道:“原來這就是你昨晚要我去出醜的理由!”
自己冒充王右軍一事,要查證實在再容易不過,只要稍稍去訊耶路撒冷,探問王右軍行蹤,真偽立辨。如果是一般角色,冒充之前大可將對方滅口,但王右軍豈是易與之輩┅┅不過,或許正因為如此,當自己冒充於他,旁人才深信不疑吧!
“我也不知道那一邊會怎麼做,不過我相信,正牌貨是不可能到這裡來拆穿我們的。”
王右軍嫉惡如仇,倘使聽到這裡有人冒充於他,必趕來處理,雖然自己穩勝於他,但兩人相見,總是一番尷尬,不如不見,因此,昨晚就將這燙手山芋轉拋他人。盡管不曉得旭烈兀有何動作,但既然他滿口答應,以他和王右軍的同門之誼,很容易就能把人拖上十天半個月,到時候就算王右軍聞訊趕來,自己早就拍拍屁股走路了。
花次郎斜眼瞥著源五郎。這結果大概早在他預料中吧!除非自己或是旭烈兀出馬,不然要讓王右軍不來礙事,實非易事,源五郎嘴上不說,卻將事情自然導往這方向,豈不是把自己與旭烈兀都算計了!
“誰算計誰沒關系,結果好就可以了。你、我、旭烈兀,甚至王右軍都沒受到損失,事情又能順利進展,這樣不是很好嗎?”源五郎笑道:“不說廢話,我對東方家預備交易的那批武器很感興趣,打算作一些準備工作。”
“用得著嗎?只要我們能贏到最後,東西自然會落在我們手裡。”
“軍火交易要挑的對象,不是武功高強,是財雄勢大,就算我們在比武招親中奪魁,真正的獎品也與我們無關,況且┅┅這場比武的變數很多,老大他們未必能勝到最後。還是現在先發製人,比較妥當。”
“先發製人?你打算怎麼做?殺進東方家,逼他們跪地把軍火交給你嗎?”
“那種事只會打草驚蛇,於狀況沒有益處。我認為,既然東方家有心做軍火交易,又預備與人合作開發,手上的成品必然不多, 也不太可能運來暹羅,那麼,最可能拿來當招親獎賞的,就是武器設計圖了。”
“設計圖┅┅是有可能。”花次郎道:“這麼說,你的意思就是打算偷設計圖羅!”
“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我只是預先借來看而已。”源五郎道:“這幾日我留心東方玄虎的動向,並無所獲,但武器設計圖一定就藏在東方府第裡,我們趁著赴宴,由你們拖住東方玄虎,我趁機搜查設計圖,應該能有所獲。”
“我們負責拖人,你負責當小偷,聽起來你危險了些,怎麼這次轉性了,身先士卒啊!”花次郎道:“東方家雖戒備森嚴,但如果是你出手,想來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你要不要做點防范措施啊?”
源五郎笑道:“早就想好了,放心吧!明日晚宴,淫賊柳一刀將會出沒於斯,絕對叫東方玄虎大吃一驚。”
“去!偷窺之後是扮淫賊,柳一刀應該付我們廣告費的。”
源五郎笑而不答,默默思索明晚的計畫。當大小細節思考無誤,他忽然有了個念頭:除了自己之外,石家會不會也有人打算來個捷足先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