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裡拉地底勇者墓穴香格裡拉的戰爭,在天上與地上進行,不過很多人都忽略了一個地方──下方的地底洞窟。之前有雪與妮兒成功從那裡撤退,這點對於雷因斯陣營來說,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是掩護他們能夠成功撤退的大功臣,現在仍然被困在地底下,這件事卻被大多數人有意地忽略了。
“鳴雷純,你這賊賤人,我早就知道你不能信任,居然在這時候背叛我們!”
“呵,鳩摩獅,你明知道我不能信任,還不做提防,那就只能怪你自己腦筋蠢笨,應該被自然淘汰了。你的魔力護身倒也了得,那一掌的百花腹蛇香,是采魔界十種劇毒花草,混合你老家愚者森林的百步赤蟒之毒而成,普通人只要聞到味道,就通體如酥,迅速化血潰爛,你連中兩掌,居然只有三孔流血,小妹真是佩服你啊!”
當有雪與妮兒被困在迷宮法陣中,隱匿在法陣之外的鳩摩獅,也必須全神灌注操控法陣,才能用層出不窮的迷宮,讓妮兒和有雪在咫尺之地團團打轉。
能夠在迷宮法陣之外,另外施放飛石攻擊,打得敵人手忙腳亂,這點確實是他的了得之處,但也因此心神全放在法陣之內,無力顧及周遭事物,被郝可蓮冷不防地貼近,一記毒掌重手打在背心,受傷同時法陣被破,讓兩名得來不易的敵人連同重要機械一起逃脫。
郝可蓮一招得手,更不留情,又是一掌連環攻出,這次鳩摩獅有了防備,側身閃避,但仍慢上一步,被她毒掌掃過胸口,痛徹心肺,卻又迅速被一股難言的麻癢取代,情知她掌上劇毒非同小可,驚得立即退後,以自己的力量鎮壓毒素。
眼見敵人的同夥撇下有雪兩人,回過頭來支援,郝可蓮不再戀戰,想要盡早突圍脫離,但是蛭妖與阿難達看穿了她的意圖,搶先攔截在她的突圍之路上,將她擋下。
對於鳩摩獅三人來說,今晚真是出師不利,而且還是屢次不利。本來自認為是十拿九穩的埋伏與陣容,結果空忙半晚,什麽收獲都沒有,一度擒獲到手的俘虜與機械,在掌心打了個轉就被敵人奪回,己方三人除了鬧得一身傷與滿肚子怒氣,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誇耀,如今這個叛出己方的女人,是他們洗雪恥辱的最後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拿下。
過去大家雖然都是聽從石崇的命令辦事,可是所屬的任務並不相同,不但沒有什麽同僚之情,甚至連接觸次數都少得可憐,彼此關系隻架構在,知道有那麽一個人物而已,開打起來完全沒有人情顧忌。
純以武功而論,單打獨鬥的情形下,郝可蓮對上三人中的任一人,或許可以小贏一招半式,如果遇到兩人聯手,那就非輸不可,這次三人合擊,照理說應該可以將她輕易拿下。
但這個想法卻不易付諸實施。交手數回合後,蛭妖與阿難達先後發現這個女人極為難鬥,一身厲害的毒物,讓人出招時顧慮良多,無論是打中她一下,或是被她打中一下,都要付出相當代價,特別是己方三人都負傷在身,護身力量較平時大為衰退,隨便給她一記毒掌打中,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承受重大壓力的郝可蓮,當然也不輕松,她處於絕對劣勢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面對三名實力相若的敵人,自己並沒有辦法支撐很久,只不過長時間出生入死的戰鬥經驗,讓自己遠比一般人要清楚,如何發揮自己的優勢,然後找出敵人的劣勢,在這兩者的差距中尋找勝機。
“雖然說是聯手,但那只是攻擊方面的說法,你們每個人的護身力量並不會因為聯手而提升,如果隨便中我一擊,以你們現在的力量,有信心一面驅毒一面作戰嗎?”
郝可蓮的甜膩笑聲中,滿是得意愉悅的感覺,聽來渾不像是遭受圍攻,反而像是在戰鬥中大佔優勢。這點對於受了半晚悶氣的敵人而言,確實是一個很懊惱的問題。
“哼,難道你以為自己一個人能扭轉乾坤嗎?我不信你身上的毒物無窮無盡,你要猖狂,等到接了我們三人一擊之後還不死,再來說這些廢話吧!”
“呵呵,這句話就不對了,扭轉乾坤不一定要*人,其他生物也可以,或者是*這個……”
郝可蓮嬌笑一聲,也不見她怎麽動作,空氣中驀然多了一股甜香,芬芳馥鬱,甚是醉人,嗅進鼻端,腦袋立刻便是一陣昏沉;周圍三人俱是一驚,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毒物,但總之不會是什麽好東西,第一時間閉住呼吸,運功驅毒。
不運功尚可,內力一運,腦中的昏沉感覺漸漸消失,但手足四肢卻開始麻癢難當,弄得三人一頭霧水,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麽中了暗算。
“怎麽了?蛭老妖,這一掌軟綿綿地沒力啊,你手下留情嗎?這可不敢當啊,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怎麽越閉住呼吸,毒性發作得越厲害呢?”
郝可蓮抖手連出數掌,眼波流轉,豔光無限,嬌笑道:“每個人都知道毒皇一脈的毒物了得,要是對戰時閉上呼吸就能全身而退,難道我們就真的束手待斃了嗎?你們為了這甜甜的媚兒香閉住呼吸,卻沒發現那無味無色的含羞散,沾膚即爛,無痛無覺……呵呵,現在才想要抹去,已經晚了。”
在一陣得意的輕笑聲中,郝可蓮更是大佔上風,幾招重手,逼得三名忙於驅毒的敵人手忙腳亂,陣形出現了破綻。
以一敵三,交戰過程看似輕描淡寫,但只有郝可蓮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毒皇一脈的用毒技巧雖然出神入化,但當對手變成天位武者,要讓天位武者中毒,那也不是一般途徑能夠達成,而是先將藥物服於自身體內,戰鬥時運使獨門內功,將毒素透過自己的力量、發出,最直接的就是毒掌、毒拳,更上乘者甚至能透過毛孔散發,無形無跡。
這種使毒方式看似單純,骨子裡卻牽涉到內力的比拚,假如自己的內力遜於敵人太多,那麽受到自己內力包裹的毒質,才沾到對方的身體就被逼回彈開;況且,將毒質藏於體內,運功施放,那就是先讓自己中毒,再憑此向敵人下毒,未傷敵、先傷己,對的負擔著實不輕。
郝可蓮平時便吞服各色毒物,蘊藏钜量毒質於體內,相互牽製,相輔相成,減緩戰鬥時毒物對自身的傷害,可是連續幾招一過,內力消耗極大,還是覺得吃不消,媚兒香、含羞散都是用凶暴的魔界植物調配,藥性尤強,而三名敵人的構造不同於人類,驅毒較易,更有一個天位魔法師壓陣,直接以淨化咒文驅毒,時間一拉長,蛭妖的詭奇身法、阿難達的結印重拳,威力都慢慢顯出來,對自己的壓力實在很大。
(再不走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當這念頭浮現腦海,郝可蓮突然感覺到一股顫栗。這股惡寒感覺的源頭並非來自附近,而是源自上方,在更上頭不知道是第幾層的地方,有一股極其陰寒的壓迫感,正以高速往這邊移動。
(是、是什麽東西來了?這麽強大的壓迫感……誰有這麽強的力量?是奇雷斯?還是公瑾大人?)
胸口氣悶難當,手臂微微輕顫,從腦中那股沉重的麻痹感,郝可蓮知道來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而在那瞬間的壓迫感之後,來人的氣息整個消失,讓自己無法藉由他的氣息來判定移動速度。
(不能等到這人過來,這邊要盡速解決……)
心念一動,郝可蓮身形閃晃,一下子來到阿難達身邊,趁著鳩摩獅的輔助咒文效果衰竭,毒素威力重新顯現的當口,一掌拍出。
“哼,你這叛徒休想得逞!”
阿難達還掌相迎,預備承受沉重的掌力,因為本身力量正處於低點,敵人又急於突圍,這一掌的力道想必是敵人全力以赴,沒有那麽好接。懷著這樣的想法,阿難達已經有受傷的覺悟,哪知道雙方掌力相撼,阿難達發覺對方的掌勁不強,反而是一股蘊含於其中的腐蝕勁道,熟悉得令自己魂飛魄散。
“天、天魔功!”
一如所有魔界住民千萬年來根深蒂固的恐懼,當阿難達在沒有半點心理準備的情形下,遭逢這個魔界武者的天生克星,強烈的恐懼感便讓他失聲驚叫,但震駭的感覺只有一瞬間,很快他就發現這記天魔勁很有古怪,雖然腐蝕劇痛猛烈,卻不具應有的剛猛與吸化效果。
“是我毒皇一脈的金蠱化龍掌,你這臭東西沒知沒識,可別胡亂嚷嚷了。”
一掌奏功,郝可蓮嬌笑甜甜地甚是滿意。“金蠱化龍掌”是毒皇一脈的最高武技,九州大戰時,該任毒皇屢次見識天魔功的吸蝕威力,又驚又羨,嘗試模擬,最後以強橫內功配合濃烈毒質混合,創出了這套“金蠱化龍掌”,能以劇毒造成瞬間腐蝕物體的效果,只是無論他怎樣嘗試,始終無法像天魔功那樣吸人血肉精華,轉化為自身內力,卻想不到這套“金蠱化龍掌”成為毒皇一脈的至寶,每次一使出來,除了本身的威力外,敵人總是被天魔功的陰影嚇得魂飛天外。
腐蝕毒質配合灼熱掌勁,郝可蓮一掌震退阿難達,在他吐血跌退的同時,搶著缺口飛出敵陣包圍。
“累得各位空等半晚,不勞再送了,念在過去情誼上,小妹有一言奉勸,三位今晚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以石大奸狗的個性,說不準又在地底下埋了什麽東西……呵,不會是三位代為下手的吧?”
即將脫身之前的嘲笑,本來沒有什麽意義,卻不料一句話說完,後面接上了一句淡淡的笑語。
“哈哈,是這樣嗎?鳴雷小姐還真是他的知己啊!”
瞬間脊椎發寒的森冷感,讓郝可蓮驚覺身後有人,待想要揚臂護身,卻陡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敵人似乎使用了“升龍氣旋”那一類的武術,自己猝不及防,被帶得離地而起,身形失守,短短時間就轉了十幾圈。
(不妙!這樣下去……)
狂叫不好的念頭才剛冒起,郝可蓮驟覺身上多處一麻,已經在旋轉中給人連點了十四處穴道,真氣渙散,當氣旋效果消失,一下子跌坐在地,動彈不得。
本來即將突圍成功的敵人,一下子落敗被擒,鳩摩獅三人都精神一振,待得認清楚出手相助的青年,那個之前曾在石崇引薦下見過的花家公子,三人暗慶僥幸,也凜於他所展現的強橫實力,竟然這等舉重若輕,一招之間便將這叛徒擒下。
“你們最好早點離開這裡。自認為聰明的人很多,想要趁著今晚乾掉敵我雙方的,不會只有石崇而已。”
“花公子,這個……”
鳩摩獅剛想要說些什麽,花天邪卻似乎沒有聽的興趣,冷淡地一笑,身影瞬間消失,朝著洞窟更深處的地方飆射而去,身法如電,只是短短時間,眾人已經感覺到他激飛至階梯入口,一下子就到了十四層。
“埋下的黑核晶隨時會爆,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他……他還往下走做什麽?”
從許久以前開始,花天邪就不是一個很好了解的人,當阿難達一面咳血,一面這樣驚愕地問話,在場的三人都沒有辦法回答……包括那名無奈的俘虜。
在香格裡拉城中,兩種不同的波動,正在密集地角力。
來自金鼇島的誘導電波,持續地播放,試圖影響播放范圍內的人們,朝演唱會場集中,不讓他們離開香格裡拉。
與這電波相互抗衡的另一股力量,則是聲波,分別來自一名龍族美人的放聲高歌,與傳自演唱會場中的激昂鼓聲。
然而,這兩個勉強算是勢均力敵的對峙,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震天巨響打斷。
明耀刺眼的白光,在金鼇島上盛放著光亮,激速急轉的能量漩渦,由九天之上、九地之下破出,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氣柱,最後匯集於金鼇島上的一處。
厚實的合金之壁,擋不住強大的天地元氣,被轟潰貫穿,發出很大的爆裂聲,但這個聲音卻迅速被能量漩渦的激爆聲所吞沒。天上的雲層被漩渦撕裂、吞卷,而掃在地面上的龍卷風尾,則瘋狂噬食著所經的任何事物,連同沛然能量,在交會的那一點聚合,仰望那連貫天與地的狂卷長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分外渺小,即使是擁有超凡武技的天位武者也不例外。
(好、好厲害……)
泉櫻面上變色,為著這一幕天地之威而駭然。那座空中島嶼如今有三名絕頂高手在死鬥,這麽強大的一記殺著,是被誰使用出來的?海稼軒?源五郎?還是周公瑾?
到底是什麽武技,能夠牽動這麽龐大的天地元氣?自己所知的龍族武學、白鹿洞諸般神功雖然強悍,卻沒有這等驚天動地的神技。如果剔除自己所不熟悉的魔族武技,那麽傳聞中千葉家的天驚五擊,似乎有這樣的威力,還有……
(難道是……白鹿洞傳說中的飛仙之劍?)
身為龍族繼承人,泉櫻修習的白鹿洞武技以內功、槍術為主,在劍術上所下的心血並沒有很多,所以對飛仙之劍也只是聽過名字,並不曉得修習口訣與內容,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與傳說中飛仙之劍運使時,牽動九天九地之氣的樣子極為類似,應該就是這門神劍沒錯了。
但假如真是這門絕劍,施展的人不是海稼軒,那就是公瑾師兄。除了遠揚海外的五師兄李煜,他們就是當前白鹿洞劍術修為最高的兩人,這樣子激戰起來,熟勝孰負呢?
(祈求上蒼,海師兄能夠得勝歸來……這場師門鬥爭打到現在,已經犧牲掉太多不該犧牲的東西,這次千萬不要再有人傷亡了……)
從中都之戰,陸遊被狙殺於王城開始,白鹿洞就似乎踏上了一條染血之路。公瑾與旭烈兀聯手弑師、重創四師兄王右軍,之前發生在五師兄李煜身上的往事,還有日前海稼軒師兄告訴自己,有關三師兄陶潛的下落與故事,這都讓自己有種深切感覺,白鹿洞這個傳承萬年的古老門派,仿佛被一層汙血詛咒所籠罩,滿載著不祥的氣息。
從中都之戰到現在,這之間所發生的各種鬥爭、戰禍,到底造成了多少的死傷呢?白鹿洞的子弟、非白鹿洞的人們,所流的血可以流遍半個風之大陸了。泉櫻是一個兼具才乾與事業心的女性,曾經一度擁有旺盛的雄心,但現在她隻感到疲憊,希望這些在今晚之後能夠有個結束,所有的親友能夠平安回來,即使沒有得到勝利也無所謂了。
不過,這個傷感卻沒有維持太久,泉櫻驚覺自己因為迷惑而暫時停止了歌聲,但當她預備再次揚聲開唱時,卻發現自己的歌聲傳不出去。
那是一種滿難形容的感覺,因為這首蘊含著咒力的符文歌,有特殊的揚聲運氣來配合,如果無法順利運氣開聲,那麽唱出口的就只是普通聲音,不具有咒力,也沒有動搖聽者魂魄的效果,但泉櫻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運氣仿佛受到某種壓製,氣息提不上來,聲音也發不出去,頓時大吃一驚。
(怎麽會這樣?究竟是……)
泉櫻鎮定下來,發現不只是自己的歌聲,就連妮兒的鼓聲、金鼇島持續發放的電波,都整個被壓製住,發揮不出效果來。這個情形雖然詭異,但卻是巨大能量干擾下的正常現象,當泉櫻抬起頭來,仰望那道急速旋轉的能量巨龍,她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可是,知道這些並沒有什麽幫助,因為當歌聲停止、誘導也失去作用,周圍的群眾就漸漸從半夢半醒中回復清醒。當那些本來已經醉成一灘爛泥的酒客因為失去操縱力量而倒下,四周人群的眼神慢慢清醒過來,錯愕地環視附近,泉櫻心中狂叫不妙,更擔憂這麽多的群眾一旦清醒,場面不知道會混亂成什麽樣子。
幸好這道能量漩渦維持的時間並不長,隨著金鼇島內的戰鬥結束,吸攝九天九地之氣所形成的能量漩渦,很快也就煙消雲散。只是一旦場地不同,沒有了那些輔助設備、舞蹈設計,單憑著並不熟練的咒文歌,泉櫻也不知道該怎麽把人們的注意力抓回自己身上。
“奇怪,我們怎麽會在這裡?不是在演唱會場裡頭嗎?”
“咦,夢雪小姐為什麽在那裡?”
議論紛紛的聲音,迅速形成聲浪,泉櫻內心彷徨,但如果不趁誘導電波再次發揮威力前取回主導權,這些好不容易引導上路的市民,就會再次被牽引回演唱會場,功虧一簣了。
“雪特人的召喚秘技,愛的櫻花暴風雨!”
不知道什麽地方響起了這樣一聲叫喊,滿空的櫻花花瓣,突然從天而降,繽紛如雨,淡紅色的緋櫻,把黑暗的星空染上一片瑰麗顏色,在疾吹的狂風中,一一降落灑在人們身上。
如果從高空往下看,這一大片花瓣雨幾乎籠罩了整座香格裡拉城,成千上萬片花瓣繽彩飄落,場面確實是極度壯觀,泉櫻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身上沒有法力也沒有內力的有雪,怎麽能施展這麽大規模的召喚術?這種規模即使是梅琳都會覺得吃力,難道那管卷軸真的神妙若斯?
而當這些花瓣慢慢飄落下來,與地面上的人們接觸,花瓣上所附著的奇異粉末,一下子被人吸進肺裡,結果周圍的讚歎聲音全部變成噴嚏與咳嗽。
泉櫻知道這是有雪以那本神秘卷軸使用的召喚術,但他的修為明顯不佳,盡管能夠無中生有地召喚大片櫻花雨,可是在最開頭的那一兩波過去後,再飄落下來的花瓣雨就雜駁不純,菊花、玫瑰花、杜鵑花、山茶花……各式各樣的花瓣飄落下來,起初是花瓣,後來漸漸有些連枝帶葉的花束,最後甚至不是飄落,而是連帶著泥土、花盆,從空中砸落下來了。
“這……這是哪門子的召喚術?他從哪裡召喚出這些花的?”
這個問題不僅泉櫻回答不出來,連有雪也是瞠目結舌,不可能會知道答案。尤其是到了後來,空中整個被花瓣雨所籠罩,但是大概在百分之一比例的土地內,卻落下只能用大型垃圾來形容的穢物與生物,從纏著藤蔓的巨木、琉璃金瓦的巨塔、高聲嚎叫的巨象、不住翻卷的巨蟒,最後甚至有一顆十尺直徑、燃著熊熊烈火的天外巨石,自高空飛砸下來,瞬間就摧毀了半截城牆。
(不、不要再召喚了啦,要是連那座島嶼都砸下來,你還沒救人人就都死光了……)
這個明顯是術法失控的召喚術,看得泉櫻俏臉發白,不過當她察覺到空中已經不再落下東西,而花瓣上附著的粉末好像有些失神效果,讓打過噴嚏的人短暫失神,她頓時醒悟,知道自己不該再浪費這個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
沒有鼓聲,單純清唱的歌聲再次響起,透過傳聲設備,響徹香格裡拉的大街小巷,抗拒誘導電波的效果,讓本來混亂的秩序重新整齊歸一,所有人都用同樣的眼神,同樣的步伐,朝著不同的城門出口而去。
泉櫻能夠再次把場面控制住,這完全可以說是有雪的大功勞,但這名大功臣卻沒有安分地在崗位上指揮,而是拋下了指揮工作,獨自逃命去了。
為了怕他拋棄崗位獨自偷溜,指派給他的工作人員也擔負了監視責任,不過眼見雪特大丞相拔腿逃命,周圍的青樓人員沒有人嘗試攔阻,因為他真的是在“逃命”。
在他剛剛唱誦咒文,召喚花瓣雨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洞穴,起初並不大,卻黑黝黝地瞧不見底,也不知道究竟貫串了通往哪裡的時空,然而這個洞穴卻接二連三跑出了幾頭怪模怪樣,黏液形狀的綠色八腳怪物,不約而同地追著有雪,像是遇到深情戀人一樣,不停地想要把他撲倒。
“哇,有雪大人的魅力果然無遠弗屆,連怪物都喜歡追。”
“真是能人所不能,我終於有點了解,為何雷因斯會聘請一個雪特人當大丞相了。”
“那位蘭斯洛王或許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王者,居然有眼光起用這樣的奇人。”
“奇人,你媽媽的死人骨頭!你們幾個臭女人,看見老子被怪物追還不趕快來幫忙,我脫身以後把你們全給幹了!”
說是這樣說,但有雪也只剩下施展嘴上功夫的時間,根本沒有機會動手,就這麽被幾隻八腳怪物從街尾追到街頭,好幾次險些被撲倒,而那個漆黑洞穴並沒有關上,持續跑出一堆怪模怪樣的東西,裡頭還有一頭生著尖銳月牙的猛虎,也是一樣猛追有雪。
“他媽的好心沒好報啊,大家都是拚命在救人,為什麽只有我一個人被追著跑?在地底下被怪物追,到了地面上還是被怪物追!”
地底特訓的成績完全展現,有雪奔跑的速度疾逾奔馬,那些怪物不管是多腳還是無腳,全部被他拋甩在後頭。目睹這一切的青樓人員,雖然不曉得該恐懼還是該狂笑,不過卻有志一同地轉過頭去,把身後的一切當做看不到,反正洞穴已經關閉,怪獸眼中又只有雪特人一個,大家救人要緊,就把一些偏離常理的事情含淚當作看不到好了。
“動作快,趁著龍族小姐還有控制力的時候,把這些人送出城去,別耽誤了進度。”
所有工作人員再次把心力投入在引導路線上, 趁著泉櫻的歌聲還有效,趁著耳裡的魔力耳塞還能發揮效果,不受歌聲與電波的影響,她們要盡速完成工作。
“你們這群臭婊子!給我記住~~我一定不會饒過你們的~~”
像是一個被勇者圍毆慘敗的大魔王,雪特人發出憤怒的嚎叫,遠遠、遠遠地逃開了……
這樣一幕令人同情的場面,並不是只有青樓聯盟的人員目睹。除了他們之外,仍然有一雙眼睛,把雪特人的辛苦付出看在眼底。
“嘖嘖嘖,這個家夥真是恐怖,可以衰運衰到這種地步,連魔族中都找不到這樣的衰鬼啊,當初放他一馬沒殺,果然是對的……可是,是我的錯覺嗎?那個胖子好像有點變強了……”
在雲層遮掩住的高空中,收起黑色蝠翼的惡魔正飄在那裡,沒有露出行跡,一面注視著地面上的情形,一面側目瞥視著金鼇島的存在,眼中的慎重與平時的戰意旺盛大相逕庭,似乎還沒有決定好該做些什麽。
“……嘿,底下的人們似乎很無聊啊,這麽想要逃出去嗎?我就幫你們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