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亭搖頭說道:“‘指教’兩個字我不敢當,姑娘該知道,照這情形看,柳玉麟已然中了無影之毒是毋庸置疑的……”
冷凝香道:“是的,前輩,這一點我也想到了。”
張遠亭道:“我聽姑娘說過,‘無影之毒’是毒中之最。”
冷凝香點頭說道:“‘無影之毒’確是毒中之最,不但它毒性最烈,而且難躲難防,所以被稱為‘無影之毒’。”
張遠亭道:“聽姑娘說,那‘無影之毒’非‘翡翠谷’獨門解藥不能解。”
冷凝香道:“這也是實情。”
張遠亭沉默了一下道:“就姑娘所知,世上可還有別人能解‘無影之毒’?”
冷凝香想都沒想,便搖頭說道:“據我所知,當今世上隻也有‘翡翠谷’的秘製獨門解藥才能解‘無影之毒’!”
張遠亭道:“那是最好不過。姑娘,照目前的情勢看,‘冷月門’顯然還不甘心就此把二姑娘送回來…”
冷凝香道:“除非他們是打算不要那位嬌客了。”
張遠亭搖頭說道:“姬婆婆既然屬意柳玉麟,把自己心愛孫女兒許給了他,對他的鍾愛那是可想而知的,怎麽會不要他。”
冷凝香道:“那他們就該把飛卿姐送回來。”
張遠亭搖頭說道:“他們不甘心這麽做的,凡是稍倔一點的大都不肯就此低頭,何況是那位素稱怪異的姬婆婆。”
冷凝香道:“要是這麽僵持下去,吃虧的會是他‘冷月門’。”
張遠亭道:“話是不錯,只是他們既然邀約姑娘見面,那就表示他們雖不願意,也不敢這麽僵持下去。”
冷凝香道:“那麽,前輩的高見是……“
張遠亭道:“我只是提醒冷姑娘,既稱護法,這兩個在‘冷月門’中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一句。”
冷凝香美目中導采一閃,道:“我明白了,多謝前輩指點。”
張遠亭淡然一笑道:“我是這麽打如意算盤,行得通行不通還難說。”
冷凝香道:“前輩的意思是……”
張遠亭道:“一人被蛇咬,人人怕井繩,前車可鑒,他們會加意提防的。”
冷凝香笑笑說道:“這就是要比能耐的事,看看是他們防的能耐高,還是我這施的能耐高,誰的能耐低誰倒霉。”
張遠亭笑道:“說得是……”
笑容微斂,接道:“從這時候起,這家客棧四周只怕已在‘冷月門’監視之下,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小心點。”
冷凝香忽然一笑站起,道:“前輩,我到‘花家廢園’走一趟去。”
轉身走了出去。
張遠亭站了起來,可是他沒來得及說話,於是他又坐了下去,搖頭歎道:“這位姑娘頗具心智,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巾幗奇英,不失為一大助力,大少你要好好把握啊。”
李存孝臉上紅了一紅,道:“前輩又來開我的玩笑了。”
張遠亭正色說道:“大少,我說的是真心話。”
李存孝沒說話,旋即從懷裡摸出那一卷兩半張藏寶圖,道:“這圖上畫的地方,怎麽會還在苗疆?”
他有意顧左右而言他。
張遠亭何許人,又焉得不懂,當即說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冷姑娘既然說苗疆有一處山川形勢跟這圖上畫的有幾分相似,應該不是沒根據的。”
李存孝忽然目光一凝,望著手中那幅藏寶圖的左下角道:“這是什麽……”
張遠亭移身過來凝目一看,只見那藏寶圖左下角空自處畫著一個人像,很小,假如全神貫注藏寶圖上不留意別處的話,很難發覺。
那人像畫的是一個蒙面老婦人,那老婦人一支右手畫的特大,可以讓人清楚的看到,她有六個指頭,大拇指上多出一個來。
張遠亭呆了一呆道:“剛才在花家廢園裡我怎麽沒看見?是了,想必那時候大少左手恰好捏在這部位擋住了這個人像……”
李存孝道:“我也是剛看見,前輩可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張遠亭搖頭說道:“看不出來。”
頓了頓,接道:“大少可看得出,這人像是後來加上去的,不是原來就有的,也就是說跟這張藏寶圖是兩回事。”
李存孝道:“前輩好眼力,這麽說這是李升所畫上的?”
張遠亭道:“應該是。”
李存孝道:“只是……李升他這是什麽意思?”
張遠亭道:“這會不會跟當年‘聽濤山莊’行凶的那些人有關?”
李存孝道:“不會吧,要是的話,他為什麽不告訴張姑娘?”
張遠亭道:“李升是個謹慎的人,從他藏起一隻‘血結玉鴛鴦,跟這張藏寶圖這件事看,這個人也頗為機靈。”
李存孝道:“那麽前輩認為李升畫的是誰,當世之中可有這麽一個人?”
張遠亭道:“我雖然一時看不出這老婦人是誰,然而憑老婦人這駢指特征,這麽個人是不難找的。”
李存孝沉吟了一下道:“前輩,不能單憑李升畫的這個像,就指這蒙面老婦人跟當年‘聽濤山莊’行凶那些人有關。”
張遠亭點頭說道:“大少說得是,我也只是臆測。當年‘聽濤山莊’慘劇,凶徒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如今李升也沒有明確的說明,單憑這一個畫像指人是不夠的。不過大少總可以把它當成一條線索,以我看李升不會無緣無故畫這麽一個人像的,也就是說要不是這蒙面老婦人十分重要,李升也不會把她畫在這張藏寶圖上。藏寶圖他保全至今,是要留交大少的,那麽這人像也應該是留交大少的,那麽除了當年‘聽濤山莊’那些囚徒外,我不認為還有別人會讓李升畫下來留交大少。”
李存孝靜聽之余,覺得張遠亭這話並不牽強,頗為近情近理。的確,李升斷不會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畫在這張貴重的藏寶圖上。李升既然把這蒙面老婦人畫在藏寶圖上,也就是要讓他看見這麽個人,知道這麽個人;為什麽要讓他看見這麽個人,知道這麽個人?除了是指明當年行凶的凶徒之外,的確不該有別的用意。
他當即點頭說道:“多謝前輩指點,我會留意這右手有大指的老婦人的。”
只聽輕捷步履響動,冷凝香回來了。她一進門便道:“前輩果然料事如神,這家客棧四周都是‘冷月門’人,他們喬裝改扮,可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裝作不知道,他們也沒攔我。”
張遠亭笑道:“想必他們是讓姑娘那‘無影之毒’嚇破了膽。”
冷凝香笑了,笑得很甜、很動人,看得李存孝為之呆了一呆。
張遠亭道:“只怕此刻他們已經飛報回去了。”
冷凝香道:“我的原意也就是讓他們往回飛報的。我在花家廢園裡繞了一圈,看吧,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換地方。”
張遠亭笑道:“姑娘故布的好疑陣。”
冷凝香道:“要是前輩也在‘冷月門’的話,我這一著就生不了效了。”
張遠亭道:“那姑娘抬舉我。”
落了座之後,冷凝香美目轉動,秋波一掃,笑問道:“怎麽,在找那藏寶之處?”
李存孝抬手把兩年張藏寶圖遞了過去,道:“姑娘請看看左下角。”
冷凝香接過藏寶圖凝目一看,怔了一怔,道:“這是……”
李存孝道:“姑娘留意那老婦人的右手。”
冷凝香叫道:“六個指頭。”
李存孝道:“姑娘在武林中可曾見過這麽個人?”
冷凝香搖頭說道:“身在武林的老婦人倒是不少,只是我沒留意誰有六個指頭,這是怎麽回事?藏寶圖上怎麽會面這麽個人?”
李存孝當即就把張遠亭的看法告訴了冷凝香,冷凝香靜靜聽完,沉吟著說道:“原來這是那位李老人家畫的……”
張遠亭道:‘很可能是,但並不一定是。”
冷凝香道:“如果這蒙面老婦人是李升畫上去的話,那麽張前輩的分析就十分相近,面上這老婦人蒙面,那有可能是說當年‘聽濤山莊’行凶的時候,他們都蒙蔽了面目;李升看見了這麽一個蒙面老婦人,無法看見面目,卻看見她右手大拇指駢枝,有六個指頭。”
張遠亭點頭說道:“經姑娘這麽一分析,李升畫的這個蒙面老婦人像,跟當年‘聽濤山莊’慘劇相距得就更近了。”
李存孝道:“但願這是李升畫的,但願這蒙面老婦人就是當年一群凶徒中的一個。”
冷凝香道:“這老婦人有這麽一處特征,找起來並不難,只要找到她之後經過一番查證,就可知道她有沒有參與當年‘聽濤山莊’行凶了。”
張遠亭點頭說道:“姑娘說得是。”
李存孝雙眉揚起道:“但願我今天就能碰見她。”
張遠亭道:“我知道大少心急血仇,可是二十年都等了,何在乎再等些時日?”
李存孝懍人威態一斂,歉然一笑道:“前輩,我失態。”
張遠亭笑笑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轉望冷凝香道:“姑娘可以說說‘苗疆八峒’的情形了。”
冷凝香抬眼望向李存孝道:“你可知道苗嶺?”
李存孝點點頭,道:“我知道,就在‘梵淨山’西南。”
冷凝香道:“楚淨山跟婁山一樣,只是苗嶺的支脈。苗嶺橫貫於貴州全境,群峰高聳,樹木最深,這‘苗疆八峒’就在苗嶺山區之內,所謂八峒,那代表著八個苗族部落。這八個苗族部落分布在苗嶺各處,勢力控制著整個苗嶺……”
張遠亭道:“聽說如今這八個部落名雖為八,實際上已合而為一。”
冷凝香道:“前輩說的不錯,原來這苗疆八峒每一峒有每一峒的峒主,峒主與峒主之間身份相等,誰也管不了誰。可是曾幾何時,苗疆八峒出了一位總峒主,此人是個生苗,天生異稟,力大無窮,能撕虎裂豹;尤其是他的個子比別人大上一倍,像個巨無霸一樣猙獰怕人,他一一降服其他七峒稱霸於苗疆……”
張遠亭道:“聽說此苗幼遇異人,得過異人武功傳授。”
冷凝香道:“我也聽人這麽說,只是沒親眼見過,不過他手下除了那些茹毛飲血、凶狠善戰的苗兵之外,頗多異人能士,盡是中原武林敗類……”
李存孝道:“怎麽, ‘苗疆八峒’之中還有中原武林人物?”
“怎麽沒有”冷凝香笑笑說道:“中原武林容不了他們,蠻荒苗疆卻是他們絕佳的安身處所,那地方常人難到,也不敢去。”
李存孝道:“恐怕‘苗疆八峒’的可怕處就是這些人。”
冷凝香搖頭說道:“你錯了,這些人充其量仗的是左道旁門的武功,並沒有什麽可怕,可怕的還在那些苗人本身;你該聽說過,苗人擅蠱。”
李存孝道:“不錯,這我聽說過,可是卻並沒有見過……”
張遠亭道:“蠱這個東西最好還是別見。”
冷凝香道:“前輩說得不錯,蠱遠比毒來得可怕得多。”
李存孝道:“據說苗人人擅蠱。”
冷凝香道:“那也不一定。蠱術跟武功一樣,是經師傳授的,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有的人不願意習武,苗人之中也有不願意學蠱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