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你的演講稿寫好了嗎?給我看看。”羅老師走到梁曉身邊,面目和藹的說。
“呵呵,我沒寫。不過我想我臨時發揮應該沒問題。”梁曉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該說的幾點你都要記住了。”老師忍不住再次叮囑道,這個學生有時候就是太有個性了……
“嗯。”梁曉少有答應的如此老實的時候。
真到了演講的那天,梁曉望著主席台下大大的足球場中坐著的數千人,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有興奮也有畏懼,梁曉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腺體發出吱吱的聲音拚了命的製造各種各樣讓他興奮、讓他顫抖的激素。想象和實際真的差的太遠,梁曉這時不由的崇拜起古代的那些叱吒風雲的將軍豪傑,面對著以萬計的鐵甲士兵,需要何種的膽量才能侃侃而談?當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你時,需要何種的自信才能使動作順暢自然?
“我還真不是那種天生就能成大事的人。”梁曉低聲自嘲道。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主席台上忍受噪音簡直比在下面還苦難百倍,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該梁曉發言的時候了。他煞有介事的喝了口水,清清嗓子:
“大家好。我叫梁曉。曾經呢,我也坐在下面仰望過主席台上裝模作樣的學生代表,嘴角帶著和你們一模一樣的嘲笑。心理想著:你又能比我強到哪裡去?憑什麽在哪裡指手畫腳的仿佛自己的所謂全是正確的。現在我敢肯定,你們,你們中間,不少人同樣是如此想的。”
碩大的操場一片寂靜,這個開場白好新穎,好直白。
“人即便是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也沒有資格評價自己的人生是成功還是失敗。大學不過就是個跳板。我們就像奧運會中的跳水運動員,只不過我們比的不是跳水的花樣,而是跳的遠近。大學畢業,就如同你直接站在10米跳台往遠跳,而沒上大學則是站在5米台上。非常有幸,我作為一個高中生真實的了解大學的生活。有一句話說的好:在大學中有兩類人,一類自覺的墮落,一類不自覺的墮落。總之,都在墮落。”
操場上複又嘈雜起來,梁曉說的這些和平素老師和他們講的有很大的分別。甚至主席台上也有些微微的騷動,顯然對他的發言不滿。然而梁曉才不管這麽多呢,他隻說他想說的。
“你們在初中的時候一定很期待高中吧?在高中又一定很期待大學吧。那麽,如果我要告訴你們,你們在大學學到的知識幾乎肯定沒有高中多,你們會有何種感想?失望或是迷惑?”
梁曉微微一笑,越說越自信,剛才些許的不自在都被拋到爪窪國去了,人或許就是在一次次鍛煉中慢慢的成長。
“我來這裡,說了這些,就是為了打破你們對大學的期盼,大學不是天堂,大學是地獄,只有意志堅強的人才能勝出。高考並不是戰鬥的終結,只是令一個場比試的開始。用你們面對中考的心態面對高考。其實很多事情就不同了。多說無益,謝謝。”
梁曉低頭、鞠躬,轉身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學生和目瞪口呆的老師。
沒有掌聲。
……
學校門口的路邊,梁曉雙手插兜,斜倚著路邊的法桐,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偶爾有認出他的學生偷偷的指指點點,梁曉撇撇嘴,權當沒有看見。
等了好久,眼前一亮。梁曉快步走了過去,飛身跳坐到一輛自行車的後座。
“啊——梁曉,討厭!”楊昆被嚇得大叫。
“別晃,別晃阿。哈哈……”梁曉用他爽朗的笑容撫平了女孩的心跳。
……
“微微?”梁曉吹著女孩的耳垂,“今天我的表現帥吧?”
“你別這樣,別吹……”
“嘻嘻,快說我表現的帥不帥?”
“一點都不帥,你說的那些話啊,大家都沒聽懂。”楊昆笑得車子又劇烈的晃了起來。
梁曉拍拍額頭,“我今天的表現竟然這麽差勁?我還以為自己表現的不錯呢。這下丟臉了。”
“騙你的。”楊昆吐吐可愛的小舌頭,她雖然看不見梁曉此時的表情,卻聽的出來他今天的興致出奇的高,很久沒有看見這麽開朗的梁曉了,她心中的興奮全都表現在臉上。楊昆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藏住心事的女孩。
“你竟然敢騙我。”梁曉一把摟住楊昆的腰,撓她的癢癢。
“別……真的要摔倒了。”
預言不幸成真。“呀!”一聲驚叫,車子搖搖晃晃終於歪倒在公路邊上。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梁曉身手機敏,抱著楊昆就蹦到了地上。
楊昆蜷縮在梁曉的懷裡,脊背貼著他的胸膛,心下一片恬靜。就這樣天荒地老吧。
“嘿嘿,小丫頭,你車子騎的真糟糕。”
“都是你搗亂。”
“我們走路回去吧。”梁曉扶起車子。
“嗯,”
“微微,我這兩天又跟北大那邊聯系了。”
“恭喜你了,不用忍受黑色的七月……”
“不過……我可能不會再學物理了。微微,我也不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物理是我一直喜愛的科目。而且事實證明我在這方面也很有天賦。”梁曉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望著前方,仿佛是在回憶曾經付出的努力。
楊昆有些緊張,剛剛還異常快樂的梁曉又陷入了那種淡淡的愁思之中,她緊緊抓著他的手,“那就繼續學下去吧。無論怎麽樣我都支持你的。”
“微微,大學和高中的差別其實很大。我的確喜歡物理,但是我不知道我學習物理是為了什麽?我本質是個懶散的人,這樣的我可以學習,但卻沒有鑽研的動力。何況我喜歡的是高中的物理,喜歡的是那種解題的思辨與思考的快感,我卻不知道,如果真正選擇了物理這條道路,一直走下去,還會是我所熱愛的那些嗎?”
微微擔心的望著他,他現在一定很迷茫、很痛苦吧。剛才難道只是掩飾嗎?梁曉,你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快樂起來呢?
“微微,我決定了。我突然發現很多時候我們並不能把握住自己。 那麽心中如果有一個強烈的可以奮鬥終身的願望,為什麽不去做呢?喜歡或不喜歡,誰又哪裡分的清楚呢?微微,我要學藥學,我要去研究心腦血管藥物。微微,或許這就是我的選擇。”
楊昆張口結舌,心中有些苦澀。心腦血管藥物嗎?是為了周若水嗎?
梁曉的腦中卻盤旋著他重生之前在被窩中痛苦的情景。那時父親也是心臟病吧。雖然這輩子注意了身體的健康,疾病終成了空。但周若水的疾病把一切都重新從深埋的記憶中喚醒。那時的痛苦和如今的痛苦相互刺激,相互生長……
“為了所愛的人。”梁曉呢喃自語。
“梁曉?”
“嗯?”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北京上大學。”
“好啊。我一定會幫我的微微的。”
“嗯,我們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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