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霞等到了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她還是沒有等到影子回到流雲齋。她已經不能再等了,更沒有耐心再等了,只見她迅速化妝,如飛般衝出了流雲齋,騎上馬直奔出皇城,來到了幽域幻谷所在地。
她看了看那散發著迷離霧氣的狹谷,躍身而下。裡面依舊霧氣很重,所見距離不足十米。
當羅霞的雙腳落入地面的時候,她看到了影子。
影子道:“你找我?”
羅霞忙上前抓住影子的手,關切地道:“你沒事吧?”
影子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有事嗎?沒事的。”
“那你有沒有找到可瑞斯汀?”
影子搖了搖頭,道:“要是找到,你就不會只看到我一個人站在這裡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
影子有些黯然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找遍了整個幽域幻谷,什麽也沒有發現,而且這裡似乎幾千年沒有人來過了。”
“難道我們是被莫西多騙了?他沒有將可瑞斯汀抓到這裡來?”羅霞有些緊張地道,她的玉手緊緊抓住影子的手臂。
影子四處望了望,道:“我們再仔細找找吧,這裡潮濕得很,到處都是迷霧,說不定有什麽地方被我疏忽了,沒有看到。”
羅霞看著影子,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在幽域幻谷中那片深深的樹林裡尋找著,看有沒有其它新的發現。
可轉了半天,兩人回到原先的位置,還是什麽發現都沒有,羅霞感到自己身上的衣衫也被這濃重的霧氣所濕透。
影子歎了口氣,道:“看來莫西多真的沒有將可瑞斯汀帶到這裡來,我們被他騙了,但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何在呢?”影子心中又顯得極為不解。
羅霞看著影子深思的樣子,關心地道:“也許,並非如我們猜測的是莫西多所為,另有他人也說不定。抑或,是誰的一個惡作劇。”
影子點了點頭,似乎有些讚同羅霞的觀點,但他又忽然搖了搖頭,道:“不會的,來這之前我已經想過這個問題,應該不會再有他人。”
羅霞看了看這片古木參天的密林,道:“殿下就在這裡尋找了一天?”
影子看著羅霞,又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在這裡尋找,但我不知道已經花了多長時間。”
羅霞道:“難道殿下就沒有想過出去?”
“出去?”影子的樣子顯得有些不解,道:“為什麽要出去?我還沒有找到可瑞斯汀。”
“可在這裡找了這麽長的時間也沒有找到她,她一定不在這裡。”羅霞道。
“不。”影子斷然道:“她一定在這裡,她只是躲著不肯見我們而已,只要再找找,她就會出現的。”
羅霞感到十分奇怪:“怎麽殿下說的話前後矛盾?他剛才不是說可瑞斯汀不在這裡麽?現在卻又說她一定在這裡,難道……”
羅霞沒有繼續往下想,她看了看影子的眼睛,問道:“殿下知道我是誰麽?”
影子上上下下看了看羅霞,羅霞此時已化裝成一個男人模樣,也是遊劍士。
影子道:“你不就是你麽?你還能是誰?”
羅霞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名字叫什麽?與你有什麽關系?”
影子搔了搔自己的頭,作深思狀,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的名字與我一樣,叫男人。至於……”他搔了搔自己的頭,深思著,最後搖了搖頭,道:“至於你和我有什麽關系,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一個大男人總不會是我老婆吧?”
羅霞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正如許多人一樣,影子在這裡迷失了自己的心智。
羅霞忙又問道:“那你知道自己是誰麽?”
“我自己?”影子想著,然後道:“我當然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和你一樣,我也叫男人。”
“完了。”羅霞心中暗歎,看來影子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他一定是被這幽域幻谷所惑,看來要馬上將他帶離這裡,否則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她只是覺得奇怪,自己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能夠清晰地擁有自己的思維!
羅霞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時已不容她多想了,她怕再在這裡呆下去,情況會更糟,而且說不定什麽時候,自己也會迷失自我。
她緊拉著影子的胳膊道:“殿下,我帶你離開這裡,這裡不能再呆了。”
“不!”影子斷然拒絕道:“我們還沒有找到可瑞斯汀,怎麽可以這樣離開?”
羅霞騙他道:“可瑞斯汀已經回去了,她在家裡等我們。”
影子一笑,道:“你騙我,我知道你在騙我,因為你剛才還問我有沒有找到可瑞斯汀。”
羅霞沒想到他神志迷失了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隻得道:“剛才是跟你說著玩的,現在才是真的。”
“現在才是真的?”影子反問道,眼睛死死盯著羅霞的美眸,看得羅霞心裡直發毛。
片刻,影子道:“你撒謊,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現在說的話才是騙我的。”
羅霞沒有料到迷失後的影子竟還如此精明,看來只有來硬的了,她道:“我是騙你,但你現在必須離開這裡!”
影子語氣變得冷冷地道:“你不要嚇我,沒有找到可瑞斯汀,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說完,背過身去,繼續尋找著。
羅霞沒有辦法,運指如風,製住了影子的穴道。
影子站立當場一動不動,可嘴裡卻十分嚴厲地道:“你想幹什麽?”
羅霞道:“殿下,對不起了,現在我隻得這麽做。”說完,背著影子向出口方向快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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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宮殿內。
影子與可瑞斯汀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出口,整個地下宮殿看上去渾然一體,連一線縫隙也沒有。
影子向空氣中驚天的元神問道:“你不是說來過這裡麽?出口在哪裡?”
空氣中,驚天的聲音回答道:“我那是騙你的話,這鬼地方我也是第一次來到。”
可瑞斯汀看著影子,問道:“怎麽辦?”
“再找找看,我相信這裡一定有出口。”影子回答道。
於是兩人又繼續尋找著,可結果仍是令人失望。
“看來這裡是真的沒有出口了。”驚天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影子看了看可瑞斯汀著急的樣子,微笑著道:“既然找不到就先休息一下,反正也累了,待休息好了再找,說不定有意外的發現。”
可瑞斯汀知道影子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想因為自己而讓他過於擔心,於是道:“一切謹遵朝陽兄之言。”
影子一笑,道:“你倒是挺上路的。”
說完,影子四處望了望,整個地下宮殿,惟有那寬大的座椅才可供人休憩。
於是,輕摟著可瑞斯汀在那高高在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座椅倒是挺舒適的,有著柔和的座墊,兩人坐在上面也綽綽有余。影子乾脆就在座椅上躺了下來,欣喜地道:“這座椅倒是挺舒適的,躺在這裡別提有多愜意了。”隨即向可瑞斯汀問道:“你要不要也在這裡躺一下?”邊說,邊將身子往裡移。
可瑞斯汀臉一紅,有著驚天的元神在虛空中,她感到十分不自在,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哪裡還敢與影子過度親熱?況且,不知為何,她坐在這座椅之上,有種如坐針氈之感,於是忙道:“不不不,我就這樣坐著。”
當她抬眼向影子望去時,卻發現影子已經睡著了,她心裡感到很奇怪,忖道:“怎麽這麽快就睡著了?”但思及他抱著自己在寒潭、地下河道中潛行這麽長時間,也便沒有再多想。
驚天的元神在虛空中冷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倒是好福氣,在這裡居然還能睡著。”
可瑞斯汀見在座椅上不舒服,遂站了起來,她對空氣中驚天的元神道:“驚天魔主難道真的執意要得到天脈?”她始終放心不下影子與驚天所訂的協議。
驚天道:“聖女何以如此多廢話?你不是已經很清楚我的立場了麽?聖女是不是喜歡上了這小子,所以希望他是真正的聖主?”
可瑞斯汀冷聲道:“我只是想告誡你,人要是得到了不該得到的東西,其結果只會很慘!”
“哈哈哈……”驚天大笑道:“多謝聖女為我擔心,我驚天從不後悔所做過的每一件事。”
……
一顆水珠從虛空中落下,剛好落入影子的掌心,影子看著水珠在掌心滑動,然後將掌一斜,水珠順著指尖落到水面,濺起微小的漣漪。
影子這才發現自己是站在水面之上。
這時,在他面前,兩扇巨門緩緩開啟,影子又看到一個自己從巨門裡面走了出來。
那個自己道:“你來了。”
影子本想問:“你是誰?”卻聽到自己說:“我來了。”
“來了就進來。”那個自己道。
影子便跟著那個自己走進了那扇大門裡面。
大門裡面正是自己剛才已經進來過的地下宮殿,卻不知什麽時候自己又出去了,而可瑞斯汀又不知為何不在。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那個自己坐在座椅上道。
“我是誰?那你又是誰?”影子反問道。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那我又是誰?”
“你也是我。”
影子不由得一陣冷笑,道:“什麽亂七八糟的,到底誰是誰?我與你又是什麽關系?”
那個自己道:“其實誰是誰,我與你有什麽關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終於來了,我一直都在等待著你的到來。”
“來了又怎樣?”影子搞不清那個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冷冷地反問道。
“既然來了,我們就應該重新合為一體。”
“我自己好好的,為什麽要與你合為一體?”
“因為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
影子不耐煩地道:“又是那個亂七八糟的問題,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我都已經厭倦了。”
“因為你還沒有認識自己,你我本為一體,只是暫時分開罷了。”那個自己道。
影子極為頭痛,道:“拜托,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行。”
“行就好,那你告訴我怎麽離開這裡,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呆下去了,還有剛才兩位朋友,麻煩你幫我把他們叫出來。”影子道。
“那你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又是這一套,有什麽話你就說吧,只要不要告訴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與我合為一體’這樣的鬼話就行。”
“我只要你跟我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不會又是與我長得一模一樣之人吧?”
“是一個女人。”
影子一笑,顯得極為輕松地道:“是一個女人就好。”
那個自己在座椅上站了起來,然後掀開座墊,座椅之上一扇門緩緩洞開了。
那個自己走了進去,影子覺得甚是奇怪,也就跟著走了進去。
而在裡面,影子看到了一幅完全不同於地下宮殿的景象。在一個透明的顯得有些不真實的世界裡,到處長滿了紅花綠草,群蜂亂舞,光線充足,一幅春光明媚的景象。
影子感到甚為驚奇,他沒有想到地下還有這等好地方,而在這種地方,自己要見的又是怎樣一個女子?
令影子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自己口中所謂的女人僅僅是一幅肖像畫,而且只是素描的肖像畫。
影子指著那幅畫道:“你帶我見的女人不會是她吧?”
那個自己點了點頭,一付很認真的樣子。
影子不由得苦笑,道:“你這個人倒是很奇怪,我還以為是一個真正鮮活的女人呢。”
“她就是一個鮮活的女人,只是你的心還未開竅,所以看不到而已。”
“你才未開竅,你知不知道這是一句罵人的話?”
“我是說真的,並沒有開玩笑。”
影子見他一付正色的樣子,再仔細瞧了瞧那幅畫,卻發現畫中的女人是法詩藺,神韻極具,絕對錯不了。
影子驚訝地道:“怎麽會是她?”
“你見過她?”那個自己問道。
“當然。”
“你所見到的不是真正的她,因為她已經死了。”
影子摸了摸那個自己的額頭,道:“你到底有沒有毛病,說話怎麽前言不搭後語?你剛才不是說她是一個鮮活的人麽?”
“我是說在我心裡。”
影子不知拿這個喜歡打啞謎的自己怎麽是好,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何每次做夢都會夢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之人,而且每一個都古古怪怪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已經厭煩了你這一套。”影子沒好氣地道。
“我要你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那個自己極為嚴肅地道。
影子哭笑不得, 道:“拜托,我怎麽會去傷害一幅畫?你說話不要讓人不可理解好不好?”
“我說過她不是一幅畫。”那個自己突然聲音變得十分嚴厲,音量也增加了很多。
“好好好……她不是一幅畫,我會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就連我自己也不行,這總行了吧?”影子無可奈何地道。他在想這個長得像自己之人是不是有毛病,不然怎麽會要自己答應保護一幅畫呢?但他的樣子似乎比任何人都顯得正常。
影子看著他,只見他正一往情深地望著掛在牆壁上的那幅畫,良久不語,而且眼神中似乎有著一種深深的哀痛。
影子再一次朝那幅畫望去,只見畫中女人除了與法詩藺長得極為神似之外,更有著一種“高山潔士晶瑩雪”的飄逸感,而且神似極了第一次夢到兩個長得極為像自己之人身旁的那個女子,不!應該完全是一模一樣。
更令影子感到驚奇的是,她正一步步從畫中走出,向自己走來,好像真的是一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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