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朝陽離開了三皇子府後,隕星圖出現在了莫西多的面前。
莫西多意味深長地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隕星圖不解莫西多的問話。
莫西多微微一笑,道:“他就是大皇子古斯特!”
隕星圖聽得一驚,不敢相信地道:“殿下不是開玩笑吧?”
莫西多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轉而又道:“或者他誰也不是。”
隕星圖不明白莫西多說的是什麽,他定了定神道:“那三殿下為何不將他殺了?”
莫西多微微一笑,反問道:“隕大人覺得我應該殺了他嗎?”
隕星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智力不夠用了。
這時,莫西多又道:“隕大人記不記得本月十五是什麽日子?”
隕星圖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莫西多接著道:“是每年一次的太廟祭奠先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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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屋頂的瓦縫,朝陽看到了法詩藺,她坐在梳妝台前,正在想著什麽。
是的,她沒有事,莫西多並沒騙他。
此時,天下著雨,雨水淋濕了他的衣服,他仰起自己的臉,讓雨水衝洗著。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從暗雲劍派的屋頂上一躍而下,離開了暗雲劍派。他現在要去劍士驛館,那個自己來得突然,去得也快,就像世間一個不該出現的行者,什麽都沒有留下。
不過,那個自己真的就這樣走了麽?
朝陽沒有多想,現在,是他重新做回朝陽的時候了。
劍士驛館,小藍依舊是小藍,可瑞斯汀依舊是可瑞斯汀,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但似乎又什麽都改變了。
對於小藍和可瑞斯汀而言,她們仍然不敢確定眼前之人到底是朝陽還是朝陽,她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朝陽已經死了。
既然分不清,她們也沒有刻意去分清,在她們眼中,兩個人似乎本來就是一個人。
小藍見朝陽一身衣服已經被雨淋透,連忙給他拿了一套乾爽的衣服,並放了洗澡用的水。
洗過澡,換了衣服,朝陽看上去精神氣爽多了,他笑著對兩人道:“怎麽了,不認識我了嗎?瞧你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可瑞斯汀問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朝陽?”雖然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不知多少遍,從來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但她還是又問了。
“當然是。雖然我不敢保證以後會不會再出現一個朝陽,但現在,我是真的朝陽,現在的幻魔大陸也只有一個朝陽,因為那個假的朝陽已經死了。”朝陽無比肯定地道。
“死了?”小藍與可瑞斯汀同時訝然,她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回事。
小藍道:“是被誰殺死的?”
朝陽道:“是被我殺死的,我掏出了他的心。”
這是莫西多讓朝陽對外說的話。
小藍與可瑞斯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朝陽做事總是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但她們還是感到了朝陽的陌生。
朝陽看了一眼兩人的反應,微微一笑,道:“在這個世界上,是絕對不允許兩個一模一樣之人的存在的,否則這個世界就亂套了,我若是不殺他,他也會來殺我。”
這時,小藍與可瑞斯汀同時有種感覺:到底是真的殺了假的,還是假的殺了真的?
於是,小藍便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她道:“你是說,死的那個是假的,而你才是真的?”
朝陽道:“可以這麽說,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我是真的,還是他是真的,也許,我們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真的。”
毫無意義的話,這樣的話並沒有解答兩人心中的疑問,反而更是疑惑不解,而對她們來說,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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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小藍正欲吹燈就寢,卻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她起身開門,朝陽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你?!”小藍感到意外,這是朝陽第一次主動來找他,而且是如此深夜。
朝陽微微一笑,道:“怎麽,不歡迎?”
“當然不是。”小藍應聲,將朝陽引進房內,並為他沏了一杯香茗。
朝陽喝了一口,讚道:“好茶,小藍泡茶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哪裡,是殿下過獎而已。”小藍謙讓地道,心中仍是不明白,為何朝陽會深夜造訪?
朝陽看了一眼小藍,放下茶杯,道:“你一定是奇怪我為何深夜造訪吧?”
小藍也不掩飾,點了點頭。
“其實沒什麽,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好好地與你說過話,‘姐姐’讓你照顧我,而我卻一直忽略了你。”
小藍感到奇怪,道:“殿下上次不是已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了麽?小藍從來就沒有責怪殿下之意。”
朝陽道:“我知道,但我總覺得,自己欠了你什麽似的。”
小藍道:“殿下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小藍就算是萬死也不敢當,照顧殿下一直是小藍的榮幸。”
朝陽突然很認真地望著小藍道:“一直以來,我真的把你當作妹妹,而並非只是身分的掩護。從小我就希望有一個妹妹,一個至親之人,可我從小便是一個孤兒,內心從未有親情的填充,不知小藍願意成為我的妹妹嗎?”
小藍感到很奇怪,道:“殿下身為雲霓古國的大皇子,怎會自稱是一個孤兒呢?”
小藍不知道朝陽的真實身分,她只是聖摩特五世安排在朝陽身邊的人,花之女神也未對她提及朝陽是來自另一個空間之事。
朝陽並不理會小藍的話,而是真誠地道:“小藍願意嗎?”
小藍道:“我是一個下人,殿下貴為皇子……”
“你願意嗎?”朝陽又一次問道。
小藍道:“殿下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如果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小藍不會介意的。”
朝陽臉上頓現失落之情,仰天歎息道:“看來你是不願意做我的妹妹了。”樣子甚為沮喪。
小藍見朝陽的模樣,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讓他變成這樣,心中甚是不忍,忙道:“殿下千萬不可這樣,小藍只是覺得身分卑微,怎配成為殿下的妹妹?並無其它意思。”
朝陽道:“對我來說,都一樣。”
小藍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朝陽穩定了一下情緒,道:“好吧,既然你不願做我的妹妹,我也不勉強。我只是想知道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麽,你能夠告訴我嗎?”
朝陽的樣子看上去似在懇求。
小藍更加感到奇怪了,今天的殿下,完全可以用“不正常”來形容。她怯生生地道:“殿下不會是有什麽事情吧?”
朝陽突然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自己真實的情感並不能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出來。這不是他,也不是他做事所擅於采用的方式。
於是,他詭秘地一笑,道:“逗你玩呢,傻瓜,看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藍的情緒一下子還沒有回轉過來,張開著香檀小口。
朝陽繼續道:“下午的時候,看你們的眼神,簡直把我當一個外人。現在不逗你一下,怎麽知道我才是真正的雲霓古國大皇子古斯特?怎麽知道我才是最新崛起的,可以與落日、傻劍並列的遊劍士朝陽?”
是的,這才是小藍所熟悉的影子的形象,這才是她所熟悉的朝陽的話語。
小藍嗔罵道:“殿下好壞啊,剛才簡直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原來又是你在逗我,看來我下次得多加小心才是,免得上你的當。”
朝陽笑道:“下次,我當然有下次對付你的辦法,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說著舉起自己的右手,張開五指,又合攏,配合著誇張的表情。
小藍咯咯而笑,道:“殿下的樣子真像是一個小醜。”
“真的?”朝陽問道。
小藍點了點頭。
朝陽裝出一副失落的樣子,道:“看來我的表演不怎麽好,我本來想裝出一副凶悍的樣子的。”
小藍道:“小醜也不錯啊,小醜的樣子很可愛,比殿下平時的樣子讓人親近多了。”
朝陽突然正色道:“我平時的樣子是不是讓你感到害怕?”
小藍點了點頭,道:“有一點,但也並非全這樣,只是讓人感到神秘莫測而已。”
朝陽道:“以後,你再也不會看到我這樣了。”
小藍發現朝陽的神情有異,剛欲開口相問時,朝陽一笑,又道:“說真的,小藍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小藍想了想,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大願望,只是想找一個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而已,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最希望找到一個愛我之人。”
“那你找到了麽?”朝陽問道。
“還沒有。”小藍回答道,突然又覺得奇怪,道:“殿下問這個幹嘛?”
朝陽低著頭,神情顯得很黯然,道:“看來,我什麽都不能夠為你做了。”
小藍不解,道:“殿下你說什麽?”
朝陽抬起頭來,道:“你知道我今晚找你的真正目的麽?”
小藍搖了搖頭,但她的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不好的兆頭,讓她感到不安。
朝陽道:“我是來殺你的。”
“殺我?”小藍無比驚駭,道:“殿下為何要殺我?”轉而似若恍然大悟道:“殿下一定是在逗我,小藍這次才不上你的當。”
“我沒有逗你,這次是真的。”朝陽無比沉重地道。
“真的?”
是的,小藍也感到了朝陽這次不是在開玩笑,她早就看到了朝陽今天的奇怪行為,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朝陽是要來殺她,而她更想不通朝陽為什麽要殺她!
“為什麽?”小藍再一次問道,這一次她顯得很平靜,從她的神情,沒有人可以想到她平時的樣子。
“你不用問為什麽,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嗤……”寒光一閃,鮮血四濺,熄滅了房間的燭火,小藍的頭離開了她的脖子。
朝陽低著頭,沒有看,他只是道:“有些事情我不願意做,但我又必須做。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並不是隨個人意願的,就像你想活著一樣。”
朝陽提著頭離開了小藍的房間,並將門輕輕關好,踏著孤獨的腳步向樓下走去。
小藍的眼睛大大睜著,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死,而且是死在朝陽手上。
清涼的風,吹痛了小藍的眼睛,而眼睛還是舍不得閉上。
“……其實,我也沒有什麽願望,只是想找一個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而已……”
聲音在清冷的、下著雨的夜空中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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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
莫西多提著小藍的頭顱,面帶微笑地看著小藍死不瞑目的表情,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你殺她麽?”
“你有你的理由。”朝陽道。
莫西多望向朝陽,道:“我沒有理由,我只是想看你能否下得了手,而事實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這也是理由。”
莫西多一笑,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她和你一樣,有兩個身分,一個是小藍,另一個是父皇特別的女死士,名字叫卓雅。”頓了一頓,莫西多又強調道:“是你和我的父皇。”
朝陽無語。
莫西多又道:“上次,她與天衣見面,我這才知道她的身分。一個挺可愛的小女孩,就這樣死了。”
說完,莫西多將小藍的頭摔在地上,摔得粉碎,血肉模糊。
朝陽看著那一團血肉模糊的小藍的頭顱,仍是沒有言語。
莫西多看了他一眼,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的身分的?”不等朝陽回答,他指著那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道:“是她告訴我的,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說,朝陽也就是大皇子古斯特,不知皇兄有何看法?”
朝陽平靜地抬起頭來,望著莫西多道:“既然她已經說了,我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莫西多道:“真不知父皇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幹嘛故弄玄虛?好好的把皇兄賜死,玩失蹤,我看父皇什麽也不會得到,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皇兄能夠告訴我,父皇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嗎?”
朝陽輕輕一笑,道:“你以為我知道答案?”
“難道皇兄不知道?”莫西多反問道。
“如果我說不知道,你也不會相信,那就隻好什麽都不說了。”朝陽道。
“哈哈哈……”莫西多大笑道:“皇兄還記得早晨說過,我是值得你效忠之人麽?你殺了小藍是表示你的第一步效忠,現在,是你第二次表示忠心的時候了。若我取得皇位,還可以給你留一個席位,免你不死。”
“如果你要我回答,父皇假裝將我賜死的目的何在,對不起,我無能為力,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麽死而復活。要麽,你現在便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莫西多厲目相逼。
朝陽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虛空中,有一種很沉重的東西在不斷地充斥著整個天地,似乎變了一種顏色。
是殺意,卻又不全是,隨著對峙兩人心裡的微妙變化而不斷變化。
良久,莫西多才道:“好吧,既然皇兄不願說,我也不加勉強,反正皇兄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要皇兄專心為我做事也好。要是一個人的心像玻璃一樣破碎了,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夠救治。”
“你在威脅我?”朝陽冷冷地道。
“我只是實事求是而已。”莫西多道:“為了表示皇兄是在說實話,真的不知道父皇這樣做有什麽樣的陰謀。現在,我讓皇兄再去殺一個人,一個掌握皇城八千禁軍的頭領——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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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大。
整個皇城彌漫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裡,如同電影裡不真實的場景。
風,很狂。
吹打著雨柱變成扭曲的沒有規則的條狀。
朝陽孤立地站在環城大道邊的一屋頂之上,望著大雨傾灑的夜街。
天衣,帶著十名一級帶刀禁衛,穿著雨具,向朝陽所在的這邊方向走來。
他的神情莊嚴而顯得一絲不苟。
迎面,一隊巡夜的禁衛走來,見了天衣,連忙施禮大聲道:“大人好!”
天衣點了點頭。
“走!”巡夜的禁衛繞身而過。
待至與朝陽之間的距離達到最近的時候,天衣抬起了頭,望向朝陽所站立的屋頂。
暴雨之中,四道目光相接,如同四道驚電撕裂雨幕,在虛空中劃出一個獨立的世界,只有兩人的世界。
似乎兩人早已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兩人都沒有進一步做什麽,相視也只是一兩秒時間。接著,朝陽便飛身掠走,仿佛此來隻為看看天衣一樣。
天衣望著消逝的身影,大雨雖然沒有讓他看清對方到底是何人,但那一兩秒的對視,讓他感到了一個強者的存在。
“暴雨之中,屋頂之上,孤立的身影,有殺卻又無殺的目光……”天衣心中默**著,也在腦海中搜尋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但他似乎並沒有找到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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