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營地的大門右側,豎立著一座高聳的木質了望台,在山風稍微大些的時候,那覆著茅草頂的了望台還會發生輕微的搖晃,四根粗大的支柱支撐起來的平台會發出那種磣人的“咯咯吱吱”的響聲。
這個營地就像是一個不設防的地方,不但大門敞開著,而且門口和了望台上連意料中把守的哨兵都沒有。從外面看來,整個營地除了那一絲像是炊煙的煙氣之外,其余的再沒有一絲生氣,空落落的仿佛是一片鬼域。
夢夕有些擔心地說:“會不會他們已經埋伏好了?就等著我們上鉤呢?”
“不應該這樣吧。”羅斌皺著頭回答說:“一路上我們並沒有在哪次戰鬥中有敵人逃跑的,至少目前為止,他們不應該知道我們已經到來了。”
“那現在怎麽辦呢?衝過去看看?”
“我先摸過去瞧瞧,你看著點兒門外,有什麽事情想對我說就先學聲貓頭鷹叫引起我的注意,然後再衝著我對口形就可以了。當然了,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接入遊戲的電話號碼,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使用接入遊戲的電話聯系的時候,第三者是聽不到聲音的。
“又在套我的個人資料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不過,能不能不學貓頭鷹那種醜八怪啊,布谷可以嗎?”
“隨便你了。”羅斌整了一下自己身上披的黑色鬥篷,然後悄悄摸向了盜賊營地的大門。隨著他繞過了望台,接近營地的大門,裡面就有股忽忽的聲音就漸漸清晰地傳了過來——他剛才還以為這是風聲呢——其中還夾雜著人類通用語的交談聲,只是其中的內容聽不真切。
羅斌緊靠在門邊,然後悄悄地向裡面看了一眼,只見院子裡面,有一個穿著灰袍的人類背對著他站著,正跟一個半精靈士官談著話,而在他們面前,正有一個巨大的陶製器皿被石梁架了起來,下面是熊熊焰燒的火焰,隨著咕咕嘟嘟液體沸騰的聲音,他似乎都能嗅到突氣中那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有幾個和山下哨兵穿著一樣黑鬥篷的半精靈正合力鼓動著一隻皮囊製的鼓風機,其他的半精靈有的正使用著作戰的短劍把大塊的木料劈開,另一些則把劈好的木柴不斷地向陶製器皿的下方填塞著。
“時間已經很緊了。”羅斌仔細分辨著那個半精靈士官正對著穿灰袍的人類說的話,“希望我們能在大戰來臨前湊足需要的數量……”
羅斌還待仔細聽下去,忽然感覺到有個人正悄悄地向自己後方潛了過來,他幾乎是反射性地搭弓指向了那裡,正要靠過來的夢夕連忙舉起了雙手,叫了一聲,“別射,是我!”
羅斌聽到這一聲驚叫就知道壞了,以半精靈敏銳的聽覺來說,肯定會聽到這聲叫聲的。果然,院子裡很快就傳來了一陣拔劍出鞘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他從箭袋裡抽出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嘴裡不禁抱怨說:“你怎麽過來了?!”
夢夕有些委屈地說:“我叫了好幾聲‘布谷’,想問問你還要我等多久,可你就是不理會,所以我就過來了。”
“自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羅斌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個半精靈哨兵衝了出來,被近距離的羅斌一箭射中了脖子,他想按住順著箭創噴出的血花,但沒有成功,倒在地上隻來得及彈了幾下腿就不再動了。
又有兩個哨兵緊跟著也衝了出來,羅斌再次射倒了一個,在30尺距離內的近程射擊,他的準確度要高上不少。另一個哨兵在馬上要接近他的時候,被後方射來的一支弩箭也射中了,等他衝到羅斌面前,羅斌直接將抽出箭袋的箭支向前一送,將舉著短劍亮出胸口門戶的受傷哨兵刺死,然後把那支帶血的箭支又拔了回來,重新搭在弓弦上,將第四個剛露出頭的哨兵射倒在門檻上。
接二連三的死傷終於使半精靈們冷靜了下來,在他們的衝鋒停頓了一會兒之後,那個半精靈士官當先舉著木盾衝了出來,羅斌連著射出的兩箭都被半精靈尉官用木盾擋住了。羅斌已經沒有機會再射出第三箭了,因為尉官後方那群半精靈哨兵也揮舞著短劍衝了出來。
他正打算順著來路向山下撤退,然後憑借著他敏捷的身手和能長時間奔跑的堅韌耐力,把這群追擊他的半精靈拖散、拖跨,然後分而殲之的時候,就聽到半精靈士官一聲悶哼,原來是胸前被一隻弩矢射中了。回過頭的羅斌注意到弩矢的尾端是斜向上翹著的,順著那個方向向上一看,只見夢夕正站在半精靈建的了望台上衝著他招手呢。
羅斌迅速爬上了望台那簡陋的木梯,有個半精靈哨兵想跟著他爬上來,被守在上面的夢夕一弩矢射了下去,與守在木梯下的其他幾個哨兵栽倒成一團。
羅斌頗為讚許地說:“你怎麽能想到找這麽這個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我們守著梯子口他們絕對攻不上來的。”
“我只是試著像你一樣在戰鬥中多考慮一些問題,於是把自己用的、自己會的以及外部環境通盤考慮了一下,覺得這裡的地型不錯,就爬上來了。”夢夕並不認為這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羅斌居高臨下地隔著了望台上的木質女牆向下面進行著射擊,而下面的半精靈只能徒勞地把手中的短劍扔上來,並沒能給羅斌帶來多大麻煩。
隨著時間的流逝,殘存的半精靈哨兵已經越來越少了,勝利女神已經向羅斌掀開了裙角,羅斌只要輕松地射出這最後幾箭就可以了。
沒想到那名受傷的半精靈士官突然揮劍吼了一聲,那些士氣低落的哨兵們突然又振奮起來,不顧羅斌的精確打擊,一窩蜂地衝到了了望台的下面,對著下面的幾根木製的支柱砍了起來。
羅斌為了攻擊那些已經衝到了望台正下方的敵人,不得不把身子探出去射擊。但那些哨兵的效率非常高,僅一會兒功夫,就把支持了望台四個角的支柱砍斷了一根,只聽“喀啦”一聲巨響,整個了望台的平台都向那個方向傾斜了。
夢夕完全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隨著了望台的突然傾斜,她驚叫一聲,張牙舞爪地亂抓著向下撲倒,妄圖抓住可以支持身體的東西。一手扶著女牆的羅斌本來已經搖搖晃晃地穩住身子了,沒想到一下子被旁邊的夢夕撲倒在地,兩個人就像滾地葫蘆一樣,順著傾斜的坡度滾了下去。
多虧了望台邊緣的木質女牆阻了一下,他們才沒有掉下去,但了望台上方的茅草頂卻在這時候跨了下來,連椽帶檁地砸在了他們身上。
羅斌先是被女牆狠狠地撞了一下,造成了不輕的淤作,又再次被一根檁條砸中後背,一時竟然動彈不了了。被他壓在身子下面的夢夕竭力推著他的胸膛,想使他脫離自己的身體,但羅斌那150多磅的體重再加上背上壓的東西,卻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法師根本沒法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在對方被她與女牆斜夾在中間,靠女牆的那隻手還被她壓在身子下面的時候。
“你,流氓……”夢夕掙扎了一翻最終還是失敗了,羅斌那死重的身體重新落下來把她接下來的話壓進了胸腔裡。
羅斌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爬在夢夕身上,耳朵被夢夕急促的呼吸吹得癢癢的,似乎有隻貓在他的心裡直撓。但下面傳來的“鏗鏗”的砍伐木材的聲音很快把他那快要離竅的魂魄抓了回來,他用那隻尚算自由的手撐著夢夕腋下的空處抬起了上半個身子,說:“動一動,壓著我的手了。”
夢夕嘴裡雖然不斷罵著流氓,但還是合作地抬起上半個身子,沒想到用力過猛,兩個人的額頭在空中狠狠地撞了一下。夢夕捂著額頭唉喲唉喲地叫著,羅斌卻只能一隻手撐著身體乾忍著,“你倒是快點兒啊。”
“都怪你這個流氓。”夢夕捂著額角非常不合作地說。
這一會兒俯臥撐把羅斌的火氣也逗上來了,“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流氓,我還想問呢,剛才是誰先抱的誰?又是誰在這裡脫延時間讓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呢,你還說我是流氓,我看你才是個女流氓呢。”
“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夢夕已經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我說你是女流氓。”羅斌不加辭色地說完,就把剛才一直撐著身體的那隻手松掉,兩個人這時就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夢夕剛驚叫了一聲,羅斌就用那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後腰部跟臂膀一起用力,摟著她向外側翻滾了半圈,在把夢夕翻在了他身體上方的時候,他背上的那根檁條也滑了開來。
羅斌抓著夢夕的兩個肩膀把她扶了起來,說:“起來吧,還發什麽愣呢。”
夢夕連忙撐起身子,對羅斌說:“剛才真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罵你的,我知道你們這種人很敏感的,非常容易被別人傷害。”
“哪種人?”羅斌奇怪地問她。
“就是有一點兒小缺陷的人啊,其實你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的。”
羅斌這才意識到她一直以為自己在現實中長得就是這麽一副醜陋的面容呢,這時候也沒空細細解釋,只有先道歉說:“我剛才也是有些急了,那些話人不用放在心上。”
“沒事的,還從來沒有人這麽叫過我呢,感覺……嗯,很特別。”
經過他們這一耽擱,半精靈哨兵們已經把第二根支柱也砍斷了,只剩兩根支柱已經撐不起這個站人的平台結構,只聽到“轟隆”一聲整個了望台除了兩根孤零零的支柱,已經全部垮了下來,把那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半精靈哨兵壓在了下面。
羅斌頗有些興災樂禍地看著下面的景像,因為他在平台垮掉前就已經使用出色的繩技把他們兩個的身體固定在了仍豎立著的立柱上。
羅斌慢慢松開了手中的繩子,背靠背捆在一起的兩個人開始慢慢下滑,眼看著面朝下方的夢夕雙腳就要落地了,那個一手拿著木盾,一手拿著短劍的半精靈士官突然出現,一劍刺中了夢夕的小腹, 夢夕隻來得及向他射出了手中的弩矢,就因為重傷昏迷了過去。
羅斌知道如果再被這個半精靈士官補上一劍的話,夢夕這個1級小法師肯定會死掉的,但如果等他落地然後再取出武器攻擊肯定是來不及的。
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雙腿馬上在立柱上一蹬,雙手緊抓著繩子輕輕一蕩,被解放的雙腳如撞槌一樣把半精靈士官撞得飛了出去。
等羅斌解開繩子,並拿出治療輕傷藥水給夢夕灌的時候,他掃了那個半精靈士官一眼,那個士官好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然後竟然也拿出了一瓶藥水喝了起來。
羅斌和半精靈士官幾乎同時抄起武器,但羅斌的敏捷身手佔了優勢,他先射中了半精靈士官,然後半精靈士官竟然又拿出了一瓶藥水喝了起來,羅斌不信邪地再次射箭,半精靈士官也不進攻,只是再次喝藥水……羅斌幾乎都要瘋掉了,這家夥也太賴皮了吧,治療輕傷藥水如果讓冒險調製的話,成本也得近30金幣,售價號稱50金幣,雖然莊園裡的煉金師有大規模製造以降低成本的方法,可是售價也有10金幣,但羅斌面前這個半精靈士官愣是吃藥跟喝水一樣一會兒工夫就灌下去好幾瓶,而且看他灌的說不定還是更高級的治療中傷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