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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異聞錄》第72章
邦萊姆冬夜的天空沒有任何雲層的掩蔽,閃爍不定的星鑽美得足以令人摒息,寒風以狂嘯之姿吹動城堡頂端的旗幟,寧靜中包含強烈冷意的暗之時光持續流動,王都尼尼亞裡正被夜之紗深深的擁抱著。

 在這樣寒冷的深夜裡,哈登依然坐在書桌前處理政事。大壁爐之中不時傳出木柴燃燒的劈啪聲,松脂香淡淡的在室內彌漫繚繞。在火焰帶來的溫暖之下,這名大陸少有的謀略家正以手頭上現有的資料進行預測,試圖窺見遙遠的將來。

 “以後會變得如何呢?真是傷腦筋……”

 哈登對著僅有自己一人的空間喃喃自語。一向自負於擅長算計的他也難以掌握未來的走向,時代的潮流以激烈又無章法的方式急速流動,每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都像是暗礁一樣,將這股潮流培養成複雜無比的巨河。

 不論是拉加斯率領的魔導公會、西方之虎的基爾或是東之隼的佛雷倫斯,這些人物都不是泛泛之輩。悄悄竄起的戰火風雲已經無可避免,任何人都逃不過這個巨大漩渦。時代孕育了具有導引未來去向的數個人才,而在那之前必定會先遭遇的就是“戰爭”這個敵人吧?哈登不禁有了這種感觸。

 哈登瞥了壁上的大掛鍾一眼,時間早已過了午夜,他一邊揉著發酸的雙眼一邊站起來,準備回到寢室休息。當他走出大門時,卻發現應該站在門口守衛的四個親兵竟然不見蹤跡。

 “呿,這些士兵真是越來越懶散!得找個時間教訓他們才行。”

 哈登略微不滿的步向寢室,要是平常他一定會立刻發火,不過天氣寒冷加上疲累的關系,他決定明天再進行這項工作。

 (不對!)

 腦海裡突然閃過警覺,哈登立即將右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以警戒的姿態環顧四周。衛兵沒有他的命令是不可能輕易離開的,那麽為什麽四個衛兵會同時失蹤?想起這點的哈登擺出隨時準備出劍的架勢。

 “衛兵!衛兵!”

 哈登大聲的呼叫。要是平常一定會聽到士兵啪噠啪噠的腳步聲趕來,但是現在只有一股奇妙的寂靜在四周飄移,這讓哈登感到事情非常不對勁。就在這時,終於有一個士兵跑了過來。

 正當哈登準備問話時,一種遺忘已久的,屬於危險的氣味突然出現,讓他的神經強烈不安。同一時間,士兵的左手突然伸長,變得像是包覆著甲殼質的軟鞭般朝他襲去!

 已經有所警覺的哈登立刻出劍,剛劍與觸手接觸的瞬間冒出火花,哈登也隨之被打得飛了出去,對方的力量強得超乎想象,只是一擊就讓哈登持劍的右手整個發麻。

 “這是什麽怪物!?”

 衡量了目前的情勢,哈登立刻判斷出自己不可能打得過對手,於是轉身就逃,甲殼質觸手以疾風之姿追擊在後。

 雖然哈登的精力隨著年歲的增加而有所削減,但此時他的逃跑速度卻超越了一般六十歲以上的老人該有的水準。異形觸手的延伸似乎有所極限,哈登以些微差距躲過了致命的追擊,但是他當未脫離險境,因為士兵以驚人的跳躍力輕松躍至哈登的頭頂上方,觸手閃電般往他的腦袋攻擊。不知是幸運還是故意,哈登及時跌了一跤,觸手擦過他的後腦將地板輕易給貫穿了,看見眼前觸手的破壞力,哈登的背部冒出了大量冷汗。

 (這家夥究竟是哪來的!?)

 即使是處在被追殺的情況下,哈登仍不忘探索對方的身份。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暗殺者顯然不是人類,極有可能是魔導公會派出的狂戰士,而且還是從沒見過的類型,搞不好就是仍被謎霧籠罩的加納洛克吧,至於指揮者的身份必定是四葉樹以上的階級才有可能。

 想到還有另一個魔法師在旁伺機而動,哈登明白這次遇上了空前的危機,正當他想站起來逃跑時,暗殺者的右手也變成了甲殼質觸手迅速纏住他的右腳,將哈登給倒提起來,左觸手則穿出了地板,朝哈登的心臟部位刺過去。

 “葛羅西亞家秘傳奧義――突然腳!”

 強勁有力而且一點也不光明正大的一腿從旁踢中了暗殺者的頭部,被偷襲者一下子就被踹飛了出去,正攻擊哈登的兩隻觸手也中止了行動,邦萊姆的最高權力者被重重的摔到地上站不起來。偷襲者睜著睡眼惺忪的雙眼死瞪著暗殺者,在他的身後則跟著朧與希莉兩人。

 城堡的四周早已被夏茵布下了特殊結界,只要擁有相當程度魔力的人一踏入就會被她察覺,除了夜遊未歸的艾斯和卡密兒之外,葛羅西亞家的食客幾乎全部出動了。

 “暗殺也要挑時間!打擾他人睡眠的家夥可是會遭天譴的!”

 恣意對暗殺者施予“天譴”的修心情顯然十分不悅,兩手分別持著崩劫與鎧鱗的他,似乎想將最近所累積下來的精神壓力在此一吐為快的趨勢。被包圍的暗殺者沒有任何懼色,偽裝用的士兵頭盔被修踢掉,隱藏於其下的是一張過於年輕且冷漠的臉,暗殺者的眼神中沒有任何可稱之為感情的成分存在。沒有任何征兆的,他的兩隻觸手猛然發動了攻擊。

 “醒來吧!崩劫!”

 白銀匕首化為光之爪由修的右手放出,撕裂了迎面而來的一隻觸手,希莉也揮動雙刃斬斷了另一隻觸手。朧瞄準了空隙竄至暗殺者的面前,正當他揮出堪稱是致命凶器的重拳時,暗殺者的背部突然冒出更多的觸手,有如鐐銬般住朧的四肢並且將他摔到牆上,石牆立刻應聲而碎。

 “……這家夥是地肢蟲嗎?”

 看見暗殺者身上那些數不清的觸手,修和希莉同時浮現出強烈的嫌惡感。地肢蟲是一種潛伏於地底的魔獸,時常以強而有力的節肢觸手伸出地面捕捉食物,是一種防不勝防的討厭魔獸,眼前的暗殺者簡直可以說是人型版的地肢蟲。

 “…他的力量…比狂戰士還強……”

 朧從崩壞的石堆裡站了起來,右側肩胛骨因為剛才那一摔而差點骨折。那些觸手的力量比以前遇見的加納森還要可怕。就在朧發出警告的同時,無數的觸手又再度展開攻擊了!

 “醒來吧!鎧鱗!”

 由鎧鱗變成的銀色鱗甲自動伸展,宛如銀色流色般在空間中劃出五芒星的軌跡,從各種角度襲來的觸手被逐一擊落,七曜之牙最具防禦力的武器完全的擋住了攻擊,但是強力的反震也讓修一步步的後退。

 朧夷然無懼的正面迎上觸手,以“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為宗旨,摒住呼吸進行強力連打,以鐵拳織成的屏障滴水不漏,觸手和雙拳交擊的瞬間爆出巨大的聲響,觸手根本無法接近。

 但是希莉的實力跟兩人比起來明顯的差了一截。六根觸手的無間斷強力揮擊將希莉的雙短劍給打飛,接著右手、左肩與左大腿的部位被瞬間貫穿,鮮血從傷口像噴泉般大量的湧出。最後失去戰力的希莉被觸手打中腹部,整個人倒退的飛了出去。

 “希莉!”

 看見同伴的情況而注意力分散的朧錯失了一根觸手的襲擊,而代價就是右腿被貫穿,此時原本攻擊希莉的觸手也轉過來攻擊他,朧的身體在轉眼間就被觸手群命中。在觸手對準了朧的頭部準備致命一擊時,修及時將鎧鱗延伸揮出擋了下來,同時右手泛出了銀白強光。

 “崩劫最大出力!”

 崩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白銀之爪超越了空間的距離障礙,暗殺者的身體瞬間被撕裂,成為散落一地的有機碎塊……

 “贏……”

 本來是想說出“贏了”兩個字,但是接下來的景象讓修難以吐出象征勝利的字句。被撕碎的傷口處長出了暗紅色的肉芽觸手,斷裂的肢體藉由觸手又重新組合起來,這簡直就像是只有在惡夢中才能見到的恐怖畫面。

 修的膽識只有在牽汗到金錢時才會變成所向無敵,因此在精神強化物不存在的狀態下,這種詭異景象重重的削磨掉他的鬥志。

 “等一下,我認為我們應該有更和平的解決方式,暴力不能決定一切,這時候最好大家先坐下來喝杯茶……”

 戰意跌到谷底的修試圖說服對方進行和平會談,但是暗殺者以行動來表示他的回答。甲殼質觸手宛如長矛般刺向修,但是它們刺中的卻是目標之外的物體。

 朧以身體接下了六、七根的觸手攻擊,而且這時的他並不是處在妖魔化的狀態,濃密的頭髮依然是淡淡的褐色。這時朧的嘴裡出了一句像是咒語的字句:“……大地孕育生命……歸於塵土之路是為邁向重生之路……”

 擁有將石塊當成海綿蛋糕般輕松破壞的觸手沒有貫穿朧,反而被一手抓住,用力將暗殺者強拉到他的面前,同一時間,一記上鉤左拳把對方的頭打得整個上仰起來,接著強力右拳劃出半圓軌跡將暗殺者擊飛出去。朧的攻勢並沒有就此停止,他瞄準了對方轉身落地的剎那,右掌抓住了對方的面部。

 “我叫做朧,帶著這個名字下地獄吧。”

 暗殺者並沒有來得及聽完他人生中耳膜最後接受到的空氣振動,當朧的右手抓中他臉孔的下一秒,一股沉重的鈍音突然爆開!他的頭部變成了血之煙火爆散了。

 “內部破壞?”

 即使是失去了戰意,修仍然看出了剛才那一招的奧秘。

 以往朧的戰法是純粹以壓倒性的力量來正面擊破對方取勝,但是這次卻是技術性的將力量送到對手的身體內部加以破壞,這是比以前更有效率的攻擊方式,任何人挨了這一擊都會站不起來吧,眼前的暗殺者就是最好的證明。取得了新力量的朧也同時覺悟了新的攻擊法,他已經蛻變成更危險的人物。

 但是雖然朧打倒了暗殺者,他的臉上並沒有勝利者應有的表情。

 朧將雙手戴的半指拳套脫了下來,那是用軟鐵線和黑金絲編織而成的特殊防具,連魔劍食魂者都無法損害的堅韌手套。手套下的雙拳現在卻染滿了鮮血,在一開始和暗殺者的觸手正面衝突時,朧的雙拳就受到了超越想象的損害,當然,隱藏在衣服底下被觸手刺中的部位也出現了瘀血與骨折的跡象。

 (假如一對一的話也許會有勝算……但是遇到兩個或是更多的話……?)

 朧注視著因傷害而不斷在顫抖的雙手,對於不知名的暗殺者浮現出些微的怯意。強者果然一向隱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這是朧現在的感想。

 一場戰鬥結束了,但是在城堡的另一角也出現了另一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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