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到了一座庭園中的小花廳內,那位黃幫主當中一坐,打量打量田冬之後忽道:“許護法,替他解了穴道。”
其中一位較為高瘦、目光銳利的中年人向田冬點了數指,田冬皺眉忍了兩下痛,果然內息隨經脈而起,恢復了正常的狀態,田冬也不知道這人是好意還是歹意,微微鞠躬道:“謝謝你……黃幫主。”
黃幫主面色不變,緩緩的道:“你向古樸學了多少功夫?”
田冬想到就有氣,憤然道:“什麽學功夫?他隻是要我去挨步大俠一掌,然後就將我打翻,還想殺了我。”
黃幫主面色微變,有些意外的道:“輕功呢?”
田冬隻好說道:“隻有‘天涯步’……確實跑的比較快。”
至於“璞玉掌”,田冬心想能不說還是不說,反正也沒人見自己用過。
“隻有‘天涯步’?”黃幫主似乎不信,搖搖頭道:“‘翻雲步’、‘虛幻步’呢?‘神功’呢?”
“沒有啊。”田冬連連搖頭,這可不是說謊,一面想,原來古樸還有這麽多東西藏私不教。
黃幫主微微一頓,似乎有些失望的忽然一擊掌,門外旋即走入一位穿著青色仆傭服飾的青年,對著黃幫主躬身道:“幫主。”
黃幫主點點頭道:“黃二,這個小孩就留在內宅,隨便彭嫂吩咐他作一些雜事,你先帶他去,然後請大總管來一趟。”
田冬微微一呆,要自己做仆人?
只見黃二躬身道:“是。”轉頭要走卻見田冬沒有反應,便伸手輕輕一扯田冬道:“還不跟我來?”田冬隻好隨著黃二向門外走去。
黃幫主眼見兩人離去,歎了一口氣道:“真是白費工夫。”
站在一旁的許護法頗為疑惑的道:“幫主……?”
黃幫主望向兩人,微笑道:“許護法、柳護法,你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留下他,是不是?”
另一位壯實精悍的大漢正是柳護法,他點點頭道:“古老兒的‘神功’、輕身功夫固然是武林一絕,不過幫主應該也不會有興趣……莫非是‘璞玉掌’?”
“不。”黃幫主道:“‘璞玉掌’我雖頗有興趣,但這核子隨古樸不過十日左右,量他也學不到‘璞玉掌’,不過有件事情你們都不知道……古樸身懷武林至寶‘玉球’,要是這孩子真是他的弟子,我們消息放出去,古樸非得自投羅網不可,不過既然隻是半湊數的學上兩招,事後還想殺了他,我這個心機可就白費了。”
高瘦的許護法點頭道:“既然連內功都沒學過,當然更不可能學到‘璞玉掌’。”
黃幫主點點頭道:“所以我才懶的再問……不過這個小孩說的是真是假還要多觀察,許護法,等一下你傳下命令,不能讓那個小孩離開內宅……是要他想翻牆而過,他說的就是騙人的,‘天涯步’隻能快速移動前行,可不能飛簷走壁。”
“啟稟幫主。”壯實精悍的柳護法道:“我們隻要將風聲傳出去,由古樸來與不來判斷,不就馬上可以得知真偽?”
“糊塗。”黃幫主臉色微沉道:“若確定是真,不但先要掌握了古樸的行蹤,還得在適當的時刻傳到他的耳中,我們才能事先召集人手,要是貿貿然將消息送出,古樸何時知道、何時會來,完全無法估計,幫中也隻有老夫足以與他對敵,想留下他,除了你們兩位之外,還必須將五堂堂主、十方舵主,全部集合才有希望,這樣他一年不來,豈不是大家都要守在這裡一年,別的事都不管了?……除非……”
他不知想到什麽,頓了頓又閉上嘴巴。
“是。”柳護法慚愧的躬身道:“屬下知錯,幫主英明。”
他們卻不知,雖然田冬不是古樸真正的弟子,但要是古樸知道此事,卻真的非來不可,原因不是別的,正為了至寶――玉球。
過了片刻,門外有人恭聲道:“幫主,黃單求見。”
“進來。”黃幫主道。
門外走入一位兩邊太陽穴微微拱起的中年人,年紀莫約四十余歲,正是大總管黃單,他對黃幫主一個躬身道:“幫主,黃二說您老找小人有事。”
黃幫主點頭道:“剛剛我讓黃二帶了一個小男孩去給彭嫂作幫手,隻能在內宅幫忙,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命他離開內宅,你記往這件事了。”
“是。”黃單忽然有些遲疑的道:“幫主,男孩在內宅會不會不大方便……”
內宅不入五尺之童,黃單不知田冬僅有八歲,疑惑的問。
“他現在不過八歲。”黃幫主道:“兩……不,三年後再送到外宅,不過這件事別告訴旁人……沒問題就去吧。”
要是過了三年田冬也沒露出破綻,想來也該不是古樸弟子,自然不用特別在內宅看管。
田冬隨著黃二到內宅門外,經過通傳終於見到彭嫂。
彭嫂是一個冷面孔、五十余歲的婦人,她負責內宅的事務,雖然名義上在大總管黃單之下,不過黃單也不能進出內宅,在內宅的仆婦當中,她算的上是有實無名的內宅總管,一般晚輩都叫她做彭大娘。
彭嫂出門望見田冬,馬上對黃二皺眉道:“幫主叫這麽個小娃兒來做什麽?”
“不知道。”黃二搖搖頭:“幫主說隨便彭大娘您吩咐。”
彭嫂望望田冬,森寒的目光刺的田冬十分難過,只見彭嫂冷冷的道:“現在又不缺人,夫人、小姐自有丫環服侍,論起粗活,他也乾不了……怎麽會安插到內宅來?你是不是聽錯了?”
“彭大娘,您別開玩笑了。”黃二苦笑道:“幫主親口對我說的,還要我去告訴大總管,說不定還會另有囑咐。”
彭嫂面色一沉,頗為意外的自語道:“這麽大陣仗?”她已經知道有問題,於是轉頭望向田冬道:“你打那兒來的?”
“三扁擔村。”田冬不敢回答崇義門,隻好這樣說。
彭嫂聽了皺眉,瞪眼道:“三扁擔村……在荊州還是常德?”
桐柏山位於兩地交界,彭嫂直覺的問這兩處。
田冬嚇一跳,急急的道:“郴州府附近。”
“郴州府?”彭嫂頗意外的轉頭對黃二道:“是不是廳中那群客人……前些日子去的地方?”
“彭嫂,你饒了我吧。”黃二求饒的道:“我哪知道這麽多……我還要去稟告大總管,幫主等著哪。”
“滾你的吧。”彭嫂一哼,拉著田冬轉身踏入內宅。
彭嫂練過功夫,步伐又急又大,田冬不敢隨便展開“天涯步”,隻好半走半跑的急跟著,總算內息不弱,勉強還跟的上。
彭嫂拉他到花園旁假山後一間隱蔽的長形窄房中,大聲的問田冬:“你叫什麽名字?”
“田冬……”田冬期期艾艾的道。
“以後就叫黃冬!”彭嫂霹靂般的開口道:“不準再提田冬,知不知道。”
田冬一愕,忍不住問:“為……為什麽?”
彭嫂一瞪眼道:“沒有為什麽!要是女孩子,連姓都沒有,還是你比較喜歡叫冬梅?”
冬梅?豈不是倒了大楣?自己又不是女孩子,田冬連忙搖手:“不……黃冬好了。”
以前一些大戶的習慣,收為仆傭必須跟隨主人的姓氏,田冬眨眼變成黃冬。
彭嫂面色不變的道:“這間是放置除草、施肥、各項器具的小房,你就先往在這兒,幫忙園子裡的雜事,要是幫主另外有吩咐,我會再告訴你。”
“這……”田冬回頭一望,四面果然是各種刀剪、鐮刀、鋤頭,還有一些大小不同的盆子散落一地。
“別嫋恕!迸砩┧擔骸懊皇虜灰隼綽夜洌蝗糊一崛萌慫屠錘恪!彼婕醋遝鐾狻
田冬呆了片刻,隻覺得事情來的又快又急,自己還沒弄清楚,已經變成這裡的仆人了,他打開門繞過假山向外一望,只見到一片清幽,再向前走幾步,就能看到內宅的門戶,想來大門正緊閉著,剛剛來的時候,也見到有兩個守衛,他們一定不會放自己出去。
田冬轉頭四顧,圍牆高約丈半,自己是絕對越不過去,想逃跑是很難了。
打量片刻,田冬終於認命的回頭收拾起房間,本來兩旁都是木架,放置了一些雜亂的東西,田冬將木架擠了擠,在最裡面擠出一塊數尺寬的空間,打掃打掃,大概還可以睡覺,於是蹲坐在那一角,癡癡的發起呆來。
這一下坐到夕陽西下,完全沒人理睬田冬,田冬餓的發急,忍不住出來探頭探腦,東張西望,想出來花園又不敢出來,這時,忽然望見房前回廊,正有一人提著一大一小兩包東西急步而出,因為天色已暗,田冬一時還看不清楚,不過那人遠遠一見田冬,立即緩下腳步,向著田冬走近。
走近數步,田冬已經看出來正是彭嫂,她左手提著一個包裹,右手卻是一個小提籃,想來是吃的東西,田冬心想彭嫂不是說要叫人送來,怎麽會自己送來,還不知道該不該問,彭嫂已經走到田冬身前,冷冷的道:“開門。”
田冬望見彭嫂兩手都是東西,急忙將身後的門打開,彭嫂往前走了兩步,見到田冬整理出來的空地,忽然一皺眉,田冬心中微驚,莫非是又要挨罵?
卻見彭嫂忽然轉身將大包放下,提籃塞到田冬手裡道:“你先吃東西,我等等再來。”又是如風一般的刮出門外。
田冬莫名其妙,這時無暇多想,連忙打開提籃,只見裡面熱騰騰的菜飯正冒出香味,居然還有一碗湯。
田冬饑腸轆轆,忍不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吃到一半,卻見到彭嫂忽然出現在門前,放下了四、五根長約三尺,同樣粗細的方形木條,望了田冬一眼,轉身又向外走。
田冬走到門口翻了翻,不知道這些木條是做什麽用的,想了想還是吃完再說,搞不好等一下一翻臉又沒的吃,之前楊玉翠那惡婆娘就常作這種事。
可是畢竟還沒吃完,彭嫂又出現在門前,田冬聽到聲息回頭一望,見到是彭嫂,連忙站起,彭嫂搖搖頭道:“吃完再說。”
田冬心驚膽顫的急急吃完,抹了抹嘴站起,彭嫂將食籃擱在一旁,轉身將那幾根木條抱入,平均放置在田冬清出來的空位上,田冬心中暗暗叫苦,莫非是自己才清出一塊地方,她馬上想加以利用,那自己該睡哪裡?
彭嫂放好了木條,轉身又到門外,卻是抱了一塊大板子進來,田冬連忙閃到一角,而彭嫂將那塊板子放在木條上,隨即轉身對田冬道:“自己會鋪床吧?”
田冬大是意外,原來這是幫自己弄的床?
田冬連連點頭,感激的道:“彭大娘,謝謝。”
彭嫂臉一板,提起籃子出外道:“今天是我忘了囑咐丫環,以後自然會有人送三餐給你……明天要見過夫人,早點睡。”又是一下子走的老遠。
田冬雖小,這些日子也長了不少見識,發現這位彭嫂似乎有些面冷心軟,人並不壞,不禁放下了心,於是打開被褥,窩在木板床上,酣然入睡。
次日,田冬見了老夫人,之後拿到了數件仆傭的衣服,正式作了龍虎幫中幫主內宅的仆役。
內宅中本無男人,而除了田冬之外也沒有其他的男孩,丫環們至少也是十四、五歲,所以所有人都當田冬是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田冬越來越是想家,幾次跟彭嫂說,彭嫂總是沉著臉不說話,直到有天才回了一句:“幫主不讓你回去。”隨即轉身就走,留下田冬傻在那裡。
轉眼過了半年,田冬對於回家的頭雖然沒有消失過,不過知道求也沒用,慢慢的也不再隨便出口。
時序逐漸入冬,天氣逐漸轉陰,現在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光,田冬無所事事,正依著假山,望著天空發呆,忽然旁邊傳來一聲笑,隨即一個少女笑著道:“小冬,你又在想什麽?”
田冬回過頭來,見到是一直幫自己送飯的小菊,於是有些無奈的道:“小菊姊姊,我總是看不到夕陽落下。”
小菊年約十四,長的清秀可人,一直把不到九歲的田冬當成是”小菊一拉田冬的頭,強笑著說:“你別這麽正經好不好?”
這些日子過去,這些丫環也知道幫主不準田冬出內宅,雖然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不過對於田冬自然十分同情,所以小菊也不願聊起這件事。
田冬知道小菊的好意,點點頭道:“……對了,小菊姊姊,你以前住在哪裡?”
“大洪山山腳的三裡岡。”小菊笑著道:“你問這乾麽?”
“很近嗎?”田冬道。
“說近也不近啦……”小菊道:“也要走個兩、三天。”
“我家到這裡,坐車也要一、二十天喔。”田冬一面說,一面又望著圍牆外面。
小菊眉頭一皺,轉個話題道:“該吃飯啦……你不餓啊?”
田冬接過提籃,將中午的提籃交還小菊說:“小菊姊姊,謝謝。”
“每次謝也不嫌煩。”小菊接過一笑道:“自己慢慢吃,我還要回去收拾。”
田冬望著小菊離去,才將食籃打開,慢慢的吃了起來,反正對他來說,時間隻嫌太多。
田冬開著門,一面吃,一面望著外面漸漸的變黑,食畢後他先出門將餐具洗淨,之後回到房中關上門,點起了一盞油燈,室中才重現光明,這時外面已經一無聲息,於是田冬才盤膝靜坐起來。
過了一個時辰,田冬黯然收功,他因為不懂得所謂內功的竅門,雖然任督已通,循行順暢,但是經過了半年,內息隻有些微的增加,讓他頗為氣餒,過了片刻,田冬由懷中取出一個事物,正是那顆玉球。
田冬將玉球取出,隨即將玉球中分兩半,看來看去,摸弄半晌,才將玉球收回了懷中。
原來田冬來到龍虎幫不到幾天,很快的就將纏在身上的“紫金蠶絲”取下,也因為好奇而將玉球由“紫金蠶絲”編成的小籃取出。
沒想到取出玉球微一用力,玉球馬上分成兩半,田冬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玉球不知何時已被極銳利的東西切開,而且外殼居然並未留下什麽痕跡,田冬打量片刻,見到裡面平平整整、密密實實的,也就隻是一塊玉石,根本沒有辦法藏任何東西,這又是怎麽回事?
幾個月過去,田冬也不是第一次看了,總是看不出道理。
事實上這個玉球,兩百年來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中,也不知道在何時已經被人剖開成兩半,所以獲得此物的人都知道,這個玉球裡面不可能藏著什麽武林秘笈。
換句話說,也就是說秘密八成是在玉球表面的花紋上,可是田冬這些日子將玉球翻來翻去也不知看過幾回,除了上面如雲似霧的青綠紋路十分好看之外,田冬也看不出有什麽名堂,想來自己見識不夠,看不出秘訣,田冬後來也沒再多想,隻是偶爾將玉球取出把玩把玩。
片刻後,田冬收起玉球,拿起彭嫂替他取來的書籍,一字一句的慢慢讀了下去,還好當初在崇義門學過認字,所以大部分的字都讀的懂,要是有不懂的,東問問、西問問,也大都能獲得解答,所以這半年來,田冬雖不算學會了什麽高深的學問,不過也算是具備了些基本的學養。
讀了片刻,田冬頗感倦意,收起了書,起身作勢,練習了幾遍“湯池拳法”和“崇義十六打”。
“崇義十六打”田冬早已經滾瓜爛熟,而“湯池拳法”果然越練越有趣味,田冬每晚都要練上一陣才入眠,至於“璞玉掌”,田冬因為想到古樸就有氣,所以來到龍虎幫中從未習練。
可是今夜練習“湯池拳法”卻頗有窒礙難行的感覺,田冬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內息不足,有些變化施不出來,於是又索然坐下。
這幾日都是如此,田冬慢慢的想通,現有的內息若是不能再有增益,“湯池拳法”的精妙處也無能修練,想通這個道理後,田冬心裡更煩,以前練習“湯池拳法”還可以消耗一些時間,現在沒得練了,豈不是無聊的時候更多?
想到那日黃幫主提到“翻雲步”、“虛幻步”、“神功”三種沒聽過的功夫,田冬心裡又十分生氣,古樸教自己功夫如此藏私,根本沒安好心,還害自己不能入崇義門,田冬每次想到心中便是大為不滿,總是心想古樸有什麽了不起?大不了不學他的“璞玉掌”!所以才會半年來沒再練習。
但是現在實在無聊,遲疑片刻,田冬終於擺開“璞玉掌”的架勢,練習起來,練了兩招,這裡實在太小。不說別的,單是那招“咫尺天涯”就至少要一衝丈余,房中絕不能練,所以田冬暫時先練雙掌變化的招式,如“陰陽莫辨”、“旭日東升”,這樣的掌法共有七招;而移動范圍較大的招式,如“咫尺天涯”、“怒鷲翻雲”、“如虛似幻”三招都不能練習。
“咫尺天涯”發如電閃,注重的是速度,“怒鷲翻雲”必須上翻再下落,注重的是威勢,而“如虛似幻”卻是以特殊的心法調和步法,在丈許方圓內迅速挪移,注重的是惑敵,現在既然空間所限,不能練習就算了,田冬也不大在意。
又練了一陣子,田冬想到“天涯步”,這下不出去練不行了,田冬打開房門,偷偷摸摸的瞧了片刻,眼看四下無人,田冬終於踏了出去,在無人的空地上衝過來衝過去,修練起“天涯步”來。
這也是田冬運氣,一開始數月,黃幫主沒事總會暗暗的來看田冬的狀態,一方面田冬看玉球的時間總是很短,沒這麽倒楣剛好被見到,而其他的時間田冬不是修練“湯池拳法”就是“崇義十六打”,黃幫主數次看不出特殊的地方,慢慢的也逐漸沒再過來,要不然若是給他見到了田冬施展“璞玉掌”,田冬又會多了一些麻煩。
現在田冬練了練天涯步,心想既然已經出來,乾脆也來練練剛剛不能練的三招,首先便是“咫尺天涯”,田冬倏然前衝,兩掌發出,隨即倏然而退,這下與“天涯步”有一點點不同,耗費內息更大,但速度可是快了更多;再來是“怒鷲翻雲”,田冬運氣一翻,猛然躍高丈余,隨即氣息運轉至雙掌,一擊一翻,又翩然落地。
這一下,田冬忽然愣往了,對了,這樣不是可以躍高嗎?隻要用這種方式就能跳的很高……莫非,所謂的“翻雲步”正是由“怒鷲翻雲”這一招而來?那所謂的“虛幻步”豈不是正由“如虛似幻”這一招改變的?
田冬越想越對,“天涯步”正是由“咫尺天涯”而來,這兩招也該如此,但是中間又必須有一點變化,這該怎麽變呢?田冬一面想一面試,畢竟無師自通大是不易,當初古樸隻是點了點變化的竅要,田冬略一施行自然能展開“天涯步”,可是怎麽由“怒鷲翻雲”變成“翻雲步”,怎麽由“如虛似幻”變成“虛幻步”,這可傷透了田冬的腦筋。
到了東方漸漸泛白,田冬才發現自己已經練了一夜,雖然稍有所獲,但也十分疲累,連忙鑽回房中睡大覺。
不到一個時辰,小菊又帶著早餐過來,眼見田冬不在門外,頗為意外的敲了敲門,輕聲的叫:“小冬……小冬……”
田冬正睡的人事不知,何況他內息雖豐,但是並沒有正式內功的修練,耳目的敏感度並沒能提高,自然聽不到小菊的叫聲,小菊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怎麽了?”
小菊一驚回頭,卻見到彭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後,她嚇了一跳,彭嫂可是最討厭人晚起,小菊正不知該不該說實話,彭嫂已經知道原由,一皺眉,霹靂似的大喊一聲:“黃冬!”
田冬一聽到“黃冬”兩字,馬上知道是彭嫂在喊,其他人大都叫他“小冬”,這下子田冬馬上驚醒,急急忙忙、慌慌張張、睡眼惺忪的衝來開門,彭嫂一掌摑了下去,跟著罵了起來:“黃冬!全龍虎幫就以你最為輕松,還好意思睡懶覺?平時一些園子裡的事情她們也沒讓你做,你以為我不知道?懶散太久皮癢了是不是?”
田冬挨了這一下臉上馬上浮出掌印,但他自知理虧,不敢作聲,低著頭挨罵,小菊睜著大眼提著食籃,滿臉都是同情的神色。
彭嫂瞪了片刻,似乎氣消了些,取過小菊的食籃道:“罰你兩餐沒的吃,服不服?”
田冬連忙點頭,彭嫂終於不再出聲,轉頭離去。
小菊見彭嫂去遠,摸摸田冬的頭道:“小冬,對不起……”
田冬揉揉臉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小菊接著道:“小冬,你下次要是晚睡,門別關,我進去叫你。”
田冬搖搖頭苦著臉道:“下次不敢了……”
“你別生彭大娘的氣。”小菊和聲道:“她最討厭人賴床了,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嗎?”
“我昨夜太晚睡了。”田冬有些尷尬的道:“小菊姊姊,我下次不會了。”
“好…”小菊抬頭望望,見四面無人才低聲道:“…我等一下幫你弄點吃的。”
“謝謝小菊姊姊。”田冬萬分感激,要不然餓到晚上,那可是受不了。
“現在還有事要忙,等一下再來找你。”小菊一面說,一面揮揮手離去。
田冬望著小菊離開,再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這才回到房中收拾床被,過了片刻,幾位收拾花園的仆婦來到內宅花園,見到田冬臉上的掌印,無不大驚小怪,連忙追問,田冬隻好慚愧的略為說明情形,於是訝異的訝異、憐惜的憐惜,吱吱喳喳,不一而足。
到了午末未初,田冬早已餓扁,怎麽看就是沒有小菊的身影,田冬思忖片刻,終究還是不敢往內宅走,可是到了申初,彭嫂有時會巡到這裡來,要是那時小菊才來,那可糟糕,過了申時,那就是晚餐時光了,也不用偷偷的來了,田冬正自怨自艾的時候,忽然見到小菊帶著微笑快步走來,田冬大喜過望,連忙迎上去道:“小菊姊姊,你來了?”
“快吃了吧。”小菊將田冬推入房中,一面由油布中取出一張薄餅遞過,一面替田冬把風。
田冬知道事不宜遲,連忙囫圇吞棗的吞下肚中,一下子差點哽到,連忙喝了兩大口水,這才緩過氣道:“謝謝小菊姊姊。”
小菊見田冬已經吃完,這下子不怕被發現,她才松了一口氣道:“真該餓你幾次,每次都愛吃不吃的,今天吃的可快了。”
田冬臉微微一紅,辯解道:“哪有……以前是想和小菊姊姊聊天,所以才會等你走了之後再吃。”
“少來……”小菊一笑,望望田冬的衣服道:“天氣寒了,你會不會冷?”
“還好。”田冬搖搖頭道:“不會。”
小菊摸了摸田冬的衣服道:“這件綿布是薄了些……”
田冬忽然想起“紫金蠶絲”,於是對小菊道:“小菊姊姊,你會不會做衣服啊?”
小菊有些意外的道:“當然會……乾麽?”
田冬回過身,在床板下取出了那一大團“紫金蠶絲”,回頭道:“我有這個東西,人家告訴我要是作成衣服,以後不容易受傷,送你。”田冬跟小菊極好,反正這又不像玉球,拿了就會倒楣,於是田冬大方的送給小菊,他可沒想到這也是武林至寶,一樣能讓小菊惹禍上身。
小菊意外的接過,田冬接著道:“你看喔。”一面拿了個剪樹枝的剪刀,喀嚓一剪,“紫金蠶絲”名不虛傳,果然毫發無傷。
小菊驚訝的合不攏嘴,自己取過剪刀試了試,發現確實刀劍難傷,她一向能在夫人或小姐口中聽見不少武林事,知道這東西非同小可,於是搖頭道:“我隻是個丫環,要這個東西乾麽?你以後自己用吧。”
田冬笑嘻嘻的道:“我還不是個仆人而已?”
小菊面色微變道:“胡說,你還真想待在這裡一輩子嗎?你是被捉來的,又不像我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你要是有機會回家,日後還能出人頭地,你要是真的這麽沒志氣,姊姊以後不理你了。”
小菊與田冬閑聊中,知道田冬的由來,所以一直頗為鼓勵田冬。
田冬見小菊臉色正經,不敢開玩笑的道:“好嘛……不過我想送你。”
小菊皺眉想了片刻之後,忽然點點頭道:“好。”
她一面將那一團“紫金蠶絲”收了起來,一面對田冬疑惑的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就是那個怪老人啊。”田冬道:“那個把我從捉出崇義門的古老頭。”
田冬除了玉球及古樸曾傳授自己功夫這兩件事沒告訴過小菊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沒有瞞她,所以小菊聽了也不意外,點點頭道:“他還真不小心……嗯,我該回去了,等一下彭大娘說不定會來,你可不要說我來過。”
田冬目送著小菊離開,轉回頭考慮起功夫,那招“怒鷲翻雲”應如何轉變為自在騰高的身法,不用手部的經脈應該沒錯,至於足部的經脈可能還要多變一變,其中又分兩個部分,一個是上騰,一個是迅速下墜,下落時還有幾分千斤墜的味道,可是這個招式一氣呵成,在哪裡分成兩截可是搞不清楚,而且這樣子速度快是快了,耗費內息太多,應該另有省力一點的方法,想著想著,田冬又發起呆來了。
過了三個星期,天空開始降下雪來,庭園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這時候也不再有人修剪花木,田冬整日無事,更是不斷的思索功夫,現在對於上騰、下落的身法總算是有了一些體會,不過是不是真的“翻雲步”,這還有待商確,至少現在的田冬已經能輕輕巧巧的翻出牆外,隻是一時還不敢貿然行事,不過田冬心中已經決定,今晚晚餐時先告知小菊,再來就要試著開溜。
到了晚餐時光,小菊臉上帶著笑,左手提著食籃,右手拿了一個包裹,輕快的走過來,田冬正等的發急,連忙走過去道:“小菊姐姐,你終於來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小菊似乎微感意外,微笑道:“這麽巧,我也有話要告訴你。”
“啊?”田冬一陣意外。
“沒關系,你先說。”小菊溫柔的道。
田冬四下打量片刻,拉著小菊進入屋中道:“小菊姐姐,我要開溜了。”
“什麽?”小菊失聲驚呼,差點將食籃跌落。
田冬連忙比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我現在能翻出圍牆了,我打算晚上偷偷溜出去,我要回家。”
“圍牆高一丈半……你怎麽出的去?”小菊不敢相信。
“我有辦法。”田冬道:“我以後再想辦法接你出去。”
小菊連連搖頭道:“你逃出去……要去哪裡?吃什麽?路怎麽走?這些你都不知道,怎麽回家。”
田冬搔了搔頭,皺眉道:“我不知道,一路往南問就是了……”
“胡說!”小菊皺眉道:“沒想清楚就跑出去,一定會被捉回來的。”
田冬見小菊不支持,有些黯然的道:“小菊姊姊,你不是說我不應該一直在這裡嗎?怎麽又不讓我走?”
小菊不禁語塞,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田冬忽然異想天開的道:“小菊姊姊,以後我長大了,你嫁給我好不好?”
小菊又好氣又好笑,拍了田冬腦袋一掌道:“這麽小不點也想取老婆,真是人小鬼大。”
“等我長大嘛……”田冬得意的道:“幾年以後我就長大了,到時候你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小菊沒當一回事,瞪了田冬一眼道:“等幾年?幾年以後你也還是個小不點,別跟我扯這個……你當真今晚要走?”
“嗯。”田冬連連點頭。
小菊歎了一聲,搖搖頭道:“沒想到恰好趕上。”
“什麽?”田冬疑惑的道:“對了……小菊姊姊,你剛剛不是說有事情要說?”
小菊放下食籃,將包裹打開道:“我幫你做好了這個,剛好用的著。”
田冬一望,卻見是一件淡紫色的大件背心,絲線十分眼熟,田冬愕然道:“紫金蠶絲?”
小菊點點頭道:“這東西我用不著,我幫你作了這件背心……可惜這種蠶絲太少了,不然能連袖子一起作出來,我已經加了一些普通絲線雜在當中,難免還是小了些……幸好有些彈性。”
田冬皺眉道:“這是我送給你的耶。”
小菊故意面色一板道:“少簦闥臀也纖浚一廝湍鬩路恍邪。靠齏┑嚼鏌呂錈嬡
田冬不敢再說,提起衣服一望,嘖嘖有聲道:“小菊姊姊,怎麽會小件?太大件了……作小件些不就可以作袖子?”
“別艫摹!斃【沾Φ穆睿骸澳悴換岢ご蟀。懇院缶兔闈扛蘸昧恕憧殺鴇涑紗笈腫櫻┎幌掠擲垂治搖!
事實上小菊作這件衣服可是費盡了功夫,材料不夠,加上又不能讓人發現,而且每當遇到需要截斷蠶絲的時候,小菊隻好拿把銼刀慢慢的磨,不然一件形似內衣的背心也不需要這麽久的時間。
田冬脫下上衣,在小菊幫忙之下穿上了這件衣服,將長長的下擺整個塞到褲子之內,這才急急的穿上衣服,呵了呵氣道:“好冷……”
小菊見田冬的模樣,擔心的道:“這種日子你想逃出去,半夜不是冷死了?”
田冬一皺眉,這話大有道理,那怎麽辦?
小菊跟著道:“你還是等春天到了, 要不乾脆再大個幾歲之後才走。”
田冬點點頭道:“嗯……那我隻先出去看看,認一認路再說。”
小菊高興的道:“再過幾年,這裡也不會讓你住了,一定會把你送出去,到時候要走的機會就多了。”
田冬歪著頭問:“為什麽?”
“這你都不懂。”小菊沒好氣的道:“這裡不能有別的男人。”
“……我不就是嗎?”田冬大是疑惑。
“你是小男孩……什麽男人?”小菊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田冬不甘願,追問:“男人為什麽不能進來?”
“你管這麽多!”小菊年近十五,已經知道不少,想到這事兒臉一紅,跺了跺腳轉身就走,直到門口才回身道:“小冬……你剛剛答應我,今晚不會走的喔。”
見田冬點了點頭,她才放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