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散,是戰爭,是復仇,是義無反顧視死如歸的曲子。
琴音將起未起,雯夏忽然喊停:“別彈!”
“為何?”那人語中帶著笑意,道:“姑娘不是想回去麽?”
“你是誰?”雯夏轉動著眼睛,努力將視線集中在面前那團模糊的影子上。“風蕭蕭兮易水寒,說的是刺客;這曲子,也是刺客的曲子。你是刺客!”
“風蕭蕭兮易水寒,說的是荊軻;這廣陵散,說的是聶政。而區區在下,不過一介凡人,如何同他們相比?”
“既是不敢比,卻也是比了,你是刺客。”雯夏頓了頓,繼續道:“你和上一次的人,是一夥的吧?也是來殺我的?他們上回已經要了我多半條命去,這回你是來將我剩下的半條小命也一起拿去的麽?”
“上回鄙人手下那些莽撞之人傷了姑娘,我是來賠罪的。”彈琴的人慢悠悠地解釋著,琴音斷斷續續從他手下傳出,彈琴的人道:“讓我先送姑娘回去吧。”
雯夏雖然看不見,還是向後閃了閃,“回去哪兒?洛陽麽?我不會回去的!死心吧!”
“鄙人會等著的,等到姑娘眼睛好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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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雯夏戳之以鼻,“怎麽可能好?”
彈琴的人笑了笑,雯夏隻覺得有個溫暖的東西貼到眼皮上,緩解了酸澀腫脹的感覺,很是舒服。
“就算你有本事治好我,我也不會回去!”這個人渾身上下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氣勢,親近柔和的就像是兄長一般,但是偏偏就是這種感覺,更讓雯夏覺得不妥。一個殺手,若是有著凌厲的殺氣並不奇怪。但是如他這般卻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這個人是誰?他真的是殺手麽?他來這兒,究竟有什麽目的?僅僅是為了將自己帶回去麽?
但是這個人彈奏的曲子不一般,他可以將一曲廣陵散中那段戰爭場面展現地如此恢宏,不是胸懷百萬兵甲地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曲子裡展現出那種沙場征伐的浩大。曲由心生,若是說彈奏這樣曲子的人心中沒有野心。誰會相信?
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偏偏就是溫和地沒有一點霸氣,寥寥幾語就會讓人產生親近感,如此巨大的反差,在一個人身上體現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雯夏,他們找你找地很辛苦,回去吧,也許再過幾天,你就能看得到了。zz中文網.電腦訪問z”
貼在雯夏眼皮上的溫暖物體離開了。有個柔和的聲音在雯夏耳畔低語道:“來,睜開眼睛看看。”
這個人的聲音,像山濤的聲音一樣。也有一種安慰人心地力量。但是山濤給人的感覺是溫暖的,是可以依托可以相信的;而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種邪魅地,蠱惑的力量,引著人不得不按照他的話做。
雯夏聽著他地話,不由自主便睜開了眼睛,眼前模糊的東西居然變得更加清晰了些!她可以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也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一輪明月。雖然她還是無法看清那個人的容貌身量,也沒法看清月亮是圓是缺。但是這已經比她方才看到的東西清晰了許多。
這個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能耐?蔡文姬費盡了心思為她治療,用了半個月也不見有多大起色,這個人怎麽能在剛才那麽短短一瞬間,就讓她看到的東西變得清晰許多?
“雯夏,我會耐心等著的。等到你情願同我一起回洛陽的那一天。”
“我不會回去地!”雯夏用恢復了一些視力的眼睛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人影,“就算是你將我治好了。我也不回去!”
“你終有一天會心甘情願回去的,我有耐心,可以慢慢等著。”奇怪的男子湊近雯夏,在她耳畔輕聲低語道:“在你眼睛還不能看清楚東西之前,就算你想回去,我也不會帶你走。好了,找你地人來了,現在,我要走了。”
來時寂然無聲,離去的時候也是驟然消失。雯夏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便發覺剛才還站在自己面前,附在自己耳旁說話地男子,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人?
就在雯夏還沒想明白的時候,有人撥開長草走了過來,“雯夏,你在這兒啊!”
“嗯,我走錯路了,多虧你來找我。”雯夏通過聲音和那個映入眼簾的模糊影子,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找到她的人是向秀,那個有著一張圓圓的臉,笑起來臉上總是有兩個酒窩的,長相有些可愛的男子。
雯夏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個狼狽樣子,更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剛才的念頭。匆匆爬起來,雯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真是不當心,明明看不到,還要亂跑,辛苦大家來找我。”
向秀伸手扶住有些搖搖晃晃的雯夏,他並沒有出聲示意旁人,只是從袖筒中取出個小小的炮竹,點燃了,一溜金色的焰火升上天空,留下一道痕跡。
當然,雯夏是看不清向秀具體做了什麽的,在雯夏的眼中,隻覺得黑夜中似乎有什麽很亮的東西升起來了,還發出了響聲,同時聞到一股火藥的氣味。
“雯夏,回去吧。”向秀扶著雯夏,提醒她:“小心腳下。”
雯夏微笑著點頭表示感謝,同時在向秀的提醒下,抬起腳跨過那些盤踞在地表的樹根。“雯夏姑娘,我采了新的春茶,回去之後煮來嘗嘗?”向秀一字不提雯夏為何會跑到樹林裡,只是說一些別的不相關的事情。
雯夏走了一段,才忽然想起來,白天的時候向秀並不在,怎麽這個時候會來一起尋找她?“向秀兄怎麽會來這裡的?”
“嵇康和呂安都來了,是我們三個一同來的。因我采了新茶,便想要拿來,大家一起品嘗。”向秀笑著解釋。
雯夏愣了一下,怎麽自己最狼狽不過的時候,這些家夥卻一個不落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