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霞說道:“馬偉福這件案子,本來是指定我們所另外一個律師接的,但他臨時有事,其他律師也忙不過來,又是指定辯護,除了司法廳給的幾百塊錢的交通補助之外沒錢拿,也不好交給這些剛來的律師,我便自己接了過來。審查之後,我發現了有問題,但由於涉及到法醫知識太專業,我雖然翻了一些書也請教了一些懂法醫的朋友,但還是拿不準,聶法醫,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出點主意呢?”
“出什麽主意?”聶楓喝了一口酒問。
“我總覺得這個案子有問題,可是又找不到問題所在。你是專家,幫我想想辦法。”
“其實,我也覺得這個案子有疑問,但被告人自己都承認殺了人,我們去幫他找沒有殺人的證據,豈不是有些可笑嗎?”
“是啊,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不是真的有些太過較真了,或許是我以前很少代理刑事案件,在別人眼裡沒問題的,在我看來總覺得有問題吧。”說到這裡,薛雲霞歎了口氣,搖搖頭,“算了,不想了,等這個鑒定結果出來,我把它遞交法院,也算自己盡了心了。至於能否影響對被告人的量刑,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嗯,有時候,案子判什麽樣的結果,還真的與造化有關。你已經努力了,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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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因為要等待戴巍的消息,兩人哪裡都不敢去,就呆在省廳招待所裡,聶楓陪著喬喬看漫畫,給他講故事,一起玩玩具,薛雲霞則一直忙著和她的律師事務所的下屬通電話,這幾天,若乾業務耽擱了下來,等著她處理,例如開庭出庭、協調法院以及對方律師商量改期,還有起草合同、參加談判等等,處理了整整一上午,才大致理順了。
中午吃完飯,戴巍的電話終於來了,上次聶楓已經把電話號碼留給了他,所以,戴巍這一次直接打給了聶楓:“聶法醫,我們聯系上大隊長了,他同意組織屍體解剖,經過商量,決定下午進行,中隊長說如果你願意,希望你能來參加屍體解剖。”
“好,謝謝你們的信任,我也希望能參加,協助你們查清案情。”
“太好了,下午三點正開始,就在先前的驗屍所。”
“好的,我們準時到。”
聶楓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薛雲霞。
薛雲霞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她淡淡地低聲說道:“他這種人不值得勞神的……”
聶楓笑了笑:“我也不是多管閑事,既然發現了疑點,便總想查個究竟,不管死的人是誰,就算是萬惡不赦的歹徒,莫名其妙的死也是不能接受的。”
下午,聶楓和薛雲霞抱著喬喬來到了市中區刑警大隊驗屍所外面的小院子裡。
這時候雖然已經立秋了,可秋老虎的威力一點也不比夏日炎炎更舒心。
聶楓和薛雲霞抱著喬喬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終於看見幾個人匆匆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他們都認識,正是上午那個戴警官,旁邊跟著幾個男人。
戴警官見到他們,面露喜色迎了上來握了手之後,還摸了摸喬喬的小臉蛋,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指著身邊一個中年男人介紹道:“聶警官,這是我們分局重案中隊長王愷!”又給王愷介紹了聶楓。
王愷性格豪爽,伸出大手緊緊握住了聶楓的手:“你好啊,聶法醫,非常感謝你對我們分局工作的支持啊。”
聶楓說:“中隊長您太客氣了,我還擔心你們怪我多事呢。”
王愷還沒說話,他身後一個年輕人嘀咕了一句:“知道就好……”
這句話雖然輕,無奈聶楓聽力強勁,聽得很清楚,也不生氣,斜了那人一眼,只見他和自己年齡相仿,大概比自己最多大兩三歲,臉上神情似乎很不耐煩。
王愷微微皺了皺眉,隨即笑呵呵給聶楓介紹他身後跟著的幾個人,都是他們重案中隊的指導員和探長,介紹到剛才那個出言譏諷的年輕人時,才知道正是分局的法醫,名叫趙然。
聶楓禮貌性地和他們握手,握到趙然時,不僅讓聶楓伸出的手等了差不多兩秒鍾才懶洋洋伸出手與聶楓相握,而且眼望一旁,神情淡漠。
聶楓不是個容易衝動的人,所以面對趙法醫的態度,他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戴巍又給王愷介紹了薛雲霞。王愷安排薛雲霞他們到門衛值班室等候,那裡有電視,喬喬可以看動畫片。
聶楓陪著王愷往驗屍所裡走,路上簡要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王愷連連點頭,那趙法醫依舊神情淡漠,嘴角還有一絲譏笑。
來到驗屍所停屍間,拉開藏屍櫃,將屍體運到驗屍所檢驗室。畢竟是省城,檢驗環境和設備都比聶楓他們分局的驗屍所要強得多。常用的法醫病理學和法醫物證學檢驗設備都有了。聶楓看得很羨慕。
屍體被從藏屍袋裡搬了出來,放在了解剖台上,將衣褲全部脫光之後,聶楓忽然咦了一聲,眼睛望著死者大腿上的一團血痕,甚至連中隊長王愷問他是否可以開始他都沒有聽見。
法醫趙然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嘲笑王愷中隊長熱臉貼了冷屁股。
王愷並沒有在意,又問了一邊。聶楓這才反應過來,說道:“好啊。”
王愷對趙然說:“開始吧。”
趙然撇了撇嘴:“王中隊,我叔叔都說了不用解剖的,既然這位聶法醫認為需要解剖,以我看,還是由他親自來動手解剖,也好給我們示范一下,讓我學習學習啊。”
王愷皺眉道:“我已經和大隊長打過電話,他也已經原則同意了進行解剖,這案子是咱們中隊的,當然由咱們的法醫進行解剖……”
“不是吧?我看這位聶法醫就很厲害哦,恐怕比我們大學的法醫老教授還要拽哦,他來解剖豈不比我利害。”
聶楓聽出來了,好像這個分局的刑警大隊長是這個法醫趙然的親叔叔,難怪他對王愷不太客氣。聽他言語不客氣,心中雖然有些冒火,臉上卻不表露出來,淡淡一笑,說道:“趙師兄,我剛畢業兩年,還有許多東西不懂,應該我向你學習才對。”
“是嗎?嘿嘿,我畢業都五年了,不過,你似乎懂得比我多哦,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不敢,師兄有話請說。”聶楓還是很客氣。
趙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聶楓:“我聽說你是柳川市西城區刑警大隊的法醫?”
“是的。”
“你們西城區案子多嗎?”
“比較多,經常得加加班什麽的。”聶楓實話實說,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哦~!”趙然點點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斜眼瞧著聶楓,“我還以為你們柳川沒什麽案子,實在閑極無聊,跑到我們這裡來找點事做呢。”
聶楓涵養再好,卻再也忍耐不住,氣往上衝,正要反唇相譏,王愷卻已經搶先發作了,猛地在旁邊記錄桌上一拍:“夠了!趙然,你有完沒完!”
趙然卻冷冷一笑:“王愷, 你雖然是重案中隊長,可也管不到我們技術科來,更何況你還是我叔叔的手下,你要教訓我,恐怕還得問問我叔叔才行!”
刑警大隊裡,重案中隊和技術科是平級的,都是正科內設機構,相互沒有隸屬關系,但都屬於刑警大隊的下屬機構。
王愷大怒:“好,我就給你叔叔打電話,把你剛才說的都向他做個匯報,看他怎麽說!”
王愷掏出手機要打電話,趙然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行了,王中隊,我和這位聶師弟開個玩笑,何必當真呢。解剖嘛,有什麽呢!我乾就是!”一邊說一邊拿起乳膠手套戴上。
王愷似乎也不打算和這位自己的頂頭上司的侄兒來真格的,哼了一聲,氣呼呼收起了電話。
聶楓也壓住氣,站在一旁瞧著趙然解剖。
趙然畢竟也是法醫系科班畢業,這技術還是很嫻熟的,只是有些漫不經心,,似乎在敷衍了事,一邊解剖一邊吹著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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