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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法醫》第二十三章 女局長(4)
這位年輕幹練的女公安副局長原來很可能是貪官,這讓聶楓不由得一陣的翻胃。便側過臉望著車窗外的雨中街景,雨很大,街上偶爾有冒雨騎著自行車匆匆趕路的人。

 雨那麽大,這些人卻不得不冒著雨費力地騎著車往前趕路,只不過是為了能生活得更好。可是,當官的卻可以坐在舒適的上百萬的車裡,冷漠地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難道,當官的就一定比這些普通職工貢獻大,而且大到上百萬的奔馳與自行車的差別嗎?

 聶楓並不是一個憤青,但他此刻卻對成默涵產生了強烈的反感。成默涵作為國家工作人員,如果僅僅*工資,恐怕一輩子的積蓄也買不起這部“奔馳GL”的,所以很顯然是*黑色收入。對成默涵的公職身份與乘坐的車輛的不相當,以及車內車外的鮮明的對比,讓他不由得心頭一陣的煩亂,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叫車停下,自己寧可冒雨前行,也不願意坐這種贓車。

 只是,聶楓沒有這樣做,這個女人是自己的上司,自己這樣做,除了說明自己還沒有成熟之外,並不能帶來任何變化,甚至可能會引來禍端。法醫職業所要求的理性,讓他處變不驚,甚至喜怒不行於色。內心已經如翻江倒海一般,可臉上卻淡淡的看不出半點痕跡。

 就這麽默默地往前行駛了十多分鍾,兩人都不說話,成默涵一直仰著頭*在真皮座椅上,合目養神,顯得十分的疲憊。忽然,她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問聶楓:“這兩個凶手究竟是誰呢?”

 聶楓知道她指的是晚上研究的那個案子,但剛才的憤青情感,讓他對成默涵產生了一種反感,所以當作沒聽見,依然側臉望著車窗外。

 “小聶,我問你呢!”

 “啊?”既然已經指名道姓,聶楓不可能裝作沒聽見了,忙轉過身來,一臉茫然:“成局長在問我嗎?”

 成默涵皺了皺眉:“這裡就我們兩個知道這件事,我不問你難道還問司機老魏嗎?”

 “呵呵,”聶楓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這偵破的事情是刑警負責的,我們搞技術的,隻負責檢驗,提供結果,不負責分析檢驗結果在偵破中能否起到作用以及起到什麽作用。”

 成默涵輕輕歎了口氣:“是啊……”停了半晌,仿佛在紛亂的思緒中發現了頭緒,說道:“你說的的確是咱們現在刑偵的現實,就拿今天‘8.12’現場勘查和案件分析會來說,刑警分析案情,幾乎沒有依據你們技術科的鑒定結果,只是說他們調查走訪的結果,然後確定偵查方向。而這個賀大確定的偵破方向,幾乎動用了整個西城區的警力,廣泛撒網,指望能撈上魚來。這樣的部署,又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恐怕結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什麽就不能把刑偵和刑事技術有效地結合起來呢?關鍵一點,還是搞刑偵的不懂刑事技術,而搞技術的,又不參與刑偵具體工作,這才造成了兩者的脫節!”

 聶楓心中一動:雖說這成局長沒有搞過刑偵工作,但對問題的看法還是很到位的,對現實中落後的刑偵手段有清楚的認識,尤其是刑偵和刑事技術的嚴重脫節。剛才因為懷疑成默涵是個貪官而對她產生的反感,因為成默涵這番話而衝淡了不少。就算她是個貪官,但有這種眼光,那也還有值得讓人稱道的地方。

 說到這件事,似乎引起了成默涵的頗多感慨,接著說道:“我正琢磨如何將刑事技術的結果轉化為刑偵工作的動力,要依*科學來破案,而不是*老一套人海戰術,廣泛撒網,不僅勞民傷財,收效甚微,咱們一些乾警調查走訪時工作方法簡單粗暴,很容易引起民眾的反感。小聶,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有什麽好的意見嗎?”

 聶楓想起了自己剛畢業時碰的那一鼻子灰,不由淡淡一笑:“成局長,這都是領導思考的問題,這破案自古本來就是刑警的事情,哪用得著我們搞技術的小蝦米去費腦筋呢。”

 成默涵轉頭望了望聶楓:“你這話好像帶有點情緒哦。”

 聶楓心頭一凜,這女人眼光好毒,竟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想法,忙笑了笑:“怎麽會呢,刑警管破案,我們管化驗,天經地義各做各的嘛,能有什麽情緒呢。”

 成默涵意味深長地凝視了聶楓片刻,轉過頭去,說道:“我聽說,你剛畢業的時候,參與一起強奸殺人案的檢驗,當時確定的偵破方向錯誤,你向刑警提出了新的偵破方向,卻被嘲笑,後來無法破案,他們這才老老實實按你的建議轉變偵查方向,這才將案件順利偵破。對吧?”

 成默涵提到的這件案子,就是讓聶楓心灰意冷的那件碰鼻子案。案情很簡單:一名少婦被發現死在他們市的一個開放式公園比較偏僻的一塊草地裡,下身,身上有明顯的搏鬥痕跡,被扼頸致死。在屍體旁邊發現了一個使用過的保險套,但裡面沒有精液。據調查走訪少婦的丈夫得知,少婦當天上十一點的夜班,公園是她上班的必經之路,而這公園是開放式的,附近有建築工地,也有進城打工人員居住的棚戶區,人員成分複雜。

 案件分析會確定為民工或者閑散人員見色起意實施的強奸殺人,因死者強烈反抗而將其扼死,凶手戴上保險套試圖奸屍,可能是有人路過驚擾,也可能是因為屍冷的影響,或者因為害怕,總之沒有*就逃走了,慌亂中保險套遺失在了現場。於是,對整個地區上萬民工和社會閑散人員進行調查,但案件沒能偵破。

 聶楓當時是見習法醫,為了實踐自己的法醫物證檢驗知識,對現場提取的保險套表面粘附斑進行檢驗,意外發現保險套只有一面粘附有女性陰導(注:這個詞並非打錯了,而是該詞被認為系“國家規定的違禁字”,不得已木頭隻好打了個錯別字,下同)上皮細胞,另一面只有保險套的潤滑油,並沒有檢出女性陰導上皮細胞。如果凶手戴保險套奸入死者陰導,則不可能只有一面粘附陰導上皮細胞而另一面卻沒有,所以,聶楓懷疑有人故意偽造現場,而根據死者死亡現場是公園比較偏僻角落,那個角落並不是死者上班必經之路,死者屍體外表檢驗沒有發現拖拽形成的擦拭傷,而身體衣著檢驗也沒有發現拖拽痕跡,死亡時間是晚上十點半左右,所以死者應該是自願來到這偏僻角落的。因此,凶手應該是死者認為可以信賴的人。最有可能的是他的親人,尤其是她的丈夫。

 聶楓興匆匆跑到重案中隊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探長趙龍山,受到了趙龍山陰陽怪氣的冷遇,又跑去告訴重案中隊隊長狄若舟,狄若舟倒是聽進入了,還派人去調查了一下,但有人證證明當時她丈夫沒有作案時間,所以也沒被當一回事。聶楓本想接著去找刑警大隊長賀亞雷,在重案中隊辦公樓走道裡無意中聽到了屋裡趙龍山和幾個刑警在議論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想爭功表現自己,心灰意冷之下沒再理這件事。

 案件拖了大半年未能偵破,由於這件案子發生在市區公園,市民反映強烈,市電視台進行了報道,鬧得人心惶惶,曾有一段時間上夜班的和晚上有事外出的女人,都由家人護送。刑警大隊長賀亞雷接受電視台采訪時,表示會盡快破案,市委主要領導過問,可案子卻遲遲未能偵破,刑警隊壓力非常大。

 重案中隊長狄若舟辦法用盡也沒偵破這案子,這才又想起聶楓的建議,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想法,重新對死者的丈夫等親人進行了詳細調查,結果很快發現了端倪,經過秘密偵查掌握了關鍵證據, 傳喚了死者的丈夫,第一次審訊就供述了全部罪行。

 原來死者的丈夫是個單位的領導,有了新歡想與死者離婚,又怕因此影響仕途,與情婦商量之後,故意在其妻上夜班路上等她說有要事商量,將其騙到公園隱蔽處扼死,然後脫掉死者褲子,並將一個保險套展開,抹了一些死者陰導內分泌物後扔在了現場,偽造奸殺假象。由於慌亂,隻抹了一面。而那個當時證明其沒有作案時間的所謂人證,就是其情婦。

 拖了大半年的案件終於偵破了,賀亞雷和狄若舟等專案組成員都記了功,卻沒人提到聶楓。狄若舟沒有說出破案線索來自於聶楓,是因為案件發生不久聶楓就把這條線索告訴了他,而他根本沒有重視,以至於案件拖延了大半年才偵破,如果說出來,自己不僅無功,而且有過了。趙龍山探長等幾個私下裡嘲笑聶楓的刑警則更不會說了,否則那才丟死了人。

 雖然狄若舟沒有說出真相,但心裡始終覺得對不起聶楓,見面也經常主動打招呼,遞根煙啥的。聶楓心裡很清楚,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卻也不想去爭這份功勞。只不過,因為自己的發現而將案件偵破了,聶楓覺得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畢竟,這是對自己能力的證明,這件事雖然打擊了他參與破案的積極性,卻讓他對自己的工作能力充滿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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