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春歸,新年的喜氣感染了每一位路上的行人,井然有序的車流緩緩的向前行駛,大過年的,誰都不願在路上出點什麽事。
車載電台裡報路況的小姐聲音如黃鶯般動聽,“北二環路車流比較擁堵,請各位司機朋友盡量繞行,臨近這一路段的朋友們請小心慢行。”
這段路素來都很通暢,今天為什麽會如此擁堵呢?路過的司機紛紛將頭伸出車窗外張望,好家夥,不得了,原來造成路段擁堵的中心地帶正是這一區的標志性建築,北天大酒店。
北天大酒店門前,偌大的停車場早都停得滿滿的了,還是不斷有高檔轎車試圖停車,不僅佔了路邊的停車位,甚至連道路都佔過去了大半。簡直好像在辦車展一樣,各種平時難得一見的好車,名車,今天齊聚一堂,讓這些路過的司機們大開了眼界。
照理說,停車佔道,應該有交警部門來干涉的,可這一路段,這種狀況已經保持了好幾個小時了,交警遲遲沒有出現,倒是有十幾個統一穿著黑色高檔西裝,留板寸平頭的小夥子在指揮交通,好在道路雖然變得窄了些,在這些人的指揮之下,車流還是可以緩緩的向前移動,不至於完全阻塞交通。
北天大酒店的上空,高高的漂浮著三隻巨大的熱氣球,這可不是商家用來做秀兼掛條幅的那種氫氣球,而是正兒八經的熱氣球,上面依稀還有人影晃動,這般景觀,城市中也算極少見的了。
大酒店的正門口,人聲鼎沸,往來川行者絡繹不絕,此刻這間大酒店的門口。倒好像菜市場一樣,熱鬧非凡。
不過能在今天這個場合出入的,無不都是赫赫有名的響亮角色,從政府要員到巨商大賈,從社交名媛到黑道豪雄,均是在圈子裡叫得響,吃得開地人物。
這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不為別的,就衝著“北天集團”這塊金字招牌。因為今天是北天集團大喜的日子,北天陸大小姐的婚宴。
這兩年北天集團風生水起,厚積薄發,從單一模式的黑道幫會一舉轉型成功。連接成立了三家大型影視公司和六家房地產公司,並且成功收購了國際知名網絡公司,掛靠在北天旗下的中小型企業更是數不勝數,北天成為整個中國東南部數一數二地產業集團。
同時,其黑道勢力也再度擴張。兩廣兩湖黑道盡俯首,以長江為界,長江以南盡劃入北天的勢力范圍。而這一手黑道江山的鑄就。除了北天幫前任幫主陸定北為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之外,陸定北的親妹陸凝霜居功至偉,而今天,正是陸凝霜本人地婚宴。
據說這場婚宴的請柬黑市價已炒至一百萬人民幣之高,因為這張薄紙象征著身份與地位,而且屆時來的豪強巨富之多,內裡韻藏著的商機同樣令人期待。這將是一場盛事空前的婚禮。
唐銳扶著依兒緩步走了百多米,來到北天大酒店門前。沒辦法,這酒店門口地車子實在停得太滿了,兩人隻好將車子停到了百米外的地方。
看得出來,這婚宴外松內緊,保衛工作相當到位。應該有專業人士在操盤。出於職業習慣,依兒的目光很隨意地瞟向酒店門口的隱蔽攻擊點和安防死角上去。不過多瞅了幾眼。立刻發覺門口的人群中混雜著不少神態騫定,舉止得體的精壯男子,這些應該都是北天的暗哨。
唐銳關切的問依兒道:“老婆,你在看什麽呢?走了這麽遠,你累不累?”
依兒狡黠的笑了笑,搖搖頭,複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自好笑,“我都是快生寶寶地人了,怎麽還是喜歡關注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
依兒將頭輕輕的靠在唐銳的肩膀,任由唐銳的大手扶著自己微微粗了些地腰身,兩人緩步朝著酒店大廳走去。
依兒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了,衣服穿得寬松些倒也看得不是太明顯,本來唐銳不許她來參加這個婚宴地,依兒一句話甩過去,“本美女都還沒擺婚宴就給你生兒子,去看看人家的婚宴過過乾癮都不行?”唐銳立即舉手投降,再不敢多半句廢話。
兩人倒也不是因為窮得沒錢結婚之類,只是獨立特行習慣了,認為婚姻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就在三個月前知道有寶寶的時候,兩人趁著上街買菜的功夫,順便把結婚證給領了,至於婚宴,那是懶得擺的,樂得清靜。
唐銳和依兒還未走到大廳入口,門口迎賓的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子搶步迎了上來,這小青年自作聰明了一回道:“兩位您好,今天這裡是北天集團辦喜事,酒店概不開放,請兩位去別家好嗎?”
小青年見今天來的無不都是衣著光鮮的達官貴人,這兩人雖然女的長得嬌豔如花,但衣著卻是很普通,以為是湊過來看熱鬧的,自以為料定,他很客氣的扮作當兩人是來住酒店的,客客氣氣的請回。
這也怪不得他,思維定式所累,誰叫今天來的人實在是太強勢了。光是市委各要害部門的官員就來了二十多位,商家更是如過江之鯽,同樣,想混進去的也大有人在。
唐銳楞了楞,臉馬上黑了下來,且不說與北天的關系密切,單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倌,與自己是過命的交情,要是自己居然被擋在了門口,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還未等唐銳開口發話,從廳內快步跑出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氣喘噓噓的跑到三人面前,一臉誠摯的問道:“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那小青年剛想張嘴說話,卻被中年人用嚴厲的眼神給頂了回去。
依兒笑了笑,從手提袋中抽出兩張金質請柬,遞了過去,口中道:“沒什麽。我們來參加朋友的婚禮而已,請問是在這裡嗎?”
那青年站在一旁直接呆住了,這份請柬的市值他是知道的,手持一份請柬可以帶一位伴侶進入,光是這份被人帶入地資格,便令無數名媛趨之若騖,家中大小老婆打破頭了。這兩人手裡居然有兩張。那這身份豈不是重之又重?
中年人接過請柬,故作不經意的用讀卡器輕輕一掃。連連點頭道:“是這裡,是這裡,我讓專人帶兩位進去就座。不好意思,怠慢兩位了。”
說罷手一抬。兩名打扮得體大方的少年走了過來,昂首闊步在前領路,唐銳摸摸頭,心想老子還沒開始發作呢,這就算完了?鬱悶!
待到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中年人狠狠的瞪了青年人一眼道:“凡事要多動動腦子,看人不能光看衣著,要看精氣神。明白嗎?剛才這兩位,十有是新人的親朋,惹到這種人,你有幾條命都不夠!傻瓜,門口你不要站了,到後面打雜去!”
青年驚得一身冷汗,連連點頭稱謝,悻悻的走了。
唐銳與依兒兩人被安排到了三樓地貴賓包間。這場婚宴實在是聲勢浩大,光是一樓大廳便足可擺五百人的酒席,此刻已經有不少人就座了,一樓大廳入席的,大多是幫會重臣和道上來祝賀的黑道豪雄。
整間酒店為了這次婚宴。甚至改造了大廳一至三層的土木結構,二層三層為環形。拱繞著一層大廳。二層南面入座地大多是各大商家巨賈,有資格坐在這裡,上億身家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二層東面入席的是各部門的政府官員,上達省廳下到市委,據說這次連北京都來了兩位實權派人士,北天集團這一次可謂是到達了前所未有地高度,以黑道起家的勢力,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是到了顛峰。
三層包間裡就隻招待些內親至朋了,無視權重財雄,只要是真正被陸家認可的親戚朋友,均安排在這一層。這也可以視作北天並不趨炎附勢,重親情和原則地一種體現,目下北天風頭正旺,如日中天,想必也沒有什麽人會誹議他們的這種安排了。
依兒自斟了一杯香茶,輕輕泯入口中。側依著欄柵,目光朝下方掃了一眼,無盡噓籲般的說道:“你看人家的婚宴多氣派,比之古代的王候將相也不過如此吧,這兩年,北天的生意做得真好。”
唐銳搖搖頭歎了口氣道:“他們這次如此大張旗鼓的辦事,我看未必是好兆頭,要不是張吉這兩年一力頂下黑道這邊,北天也不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只可惜,唉,不說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我們說這些做什麽!”
依兒自然知道老公沒有說出口地話是意指什麽,黯然了半天說道:“物極必反,盛極必衰,自古有之,可惜了你們三個好朋友,你說那個人真的死了嗎?”
唐銳面上也是神色一黯,歎道:“也許吧,也許他還沒死,因為我始終不相信他會死,好了好了,我的好老婆,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們在這裡談這些不大妥吧。不管是生是死,活的人便要好好活著,這是那個人教我地。所以我們才要開開心心的生活!”
說罷唐銳舉起手中地茶杯,以茶當酒,豪飲了一大口。沒想到這新茶滾燙,燙得他一臉的苦相。
依兒明知這是老公故意扮傻裝癡逗自己開心,她自然不會不領情,掩口嬌笑了起來,一時間滿屋春色無邊,嬌羞無限,頓時把兩人心中湧起的那抹淡淡的憂傷衝淡無余。
四樓的豪華套房內,陸凝霜正由著四五個化妝師來回擺弄,這些髮型師,上妝師,均是行業的國際知名人士,個個身價不菲,今天能齊聚一室為親娘上妝,也是破天荒頭一回,這些人個個都十分落力,生怕自己的手藝給旁人比下去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子走了進來。陸凝霜由梳妝鏡中看到這人走來,臉上頓時笑逐顏開,新娘子的笑容,端的是美豔如花,燦若桃李。
張吉走到陸凝霜身旁,臉上卻是出奇的一本正經,左右看了看。卻沒有說話。
這些化妝師們紛紛在心中想著,這新姑爺怎麽這般不近人情,都快要入洞房了,還臭著張臉,到了這個時候還裝酷的男人倒也還真是少見。
陸凝霜知道張吉有話對自己說。輕輕說了句,“各位先下去休息一會吧,我老公可能有悄悄話跟我講哦!”說罷大方地對著鏡中笑了笑。
陸凝霜何許人也,雖然只是淺言輕笑般的說了句,眾化妝師連忙退出門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開玩笑,北天幫的陸大小姐。北天集團的一把手,惹惱了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待到最後一名化妝師退出門外且順手關上了房門,陸凝霜款款起身,一身潔白的婚紗,長裙曳地,包裹著她本來就是名模出身地身材,簡直是女人中的極致。臉上淡妝明豔,更顯得嬌羞無限。
陸凝霜輕輕笑道:“張,我美嗎?抱抱我!”
張吉僵硬的臉上也現出一絲溫情,上前一步,輕輕擁住高佻的麗人。深情款款的說道:“你很美,比任何時刻都要美!”
陸凝霜宛若小女孩般地輕輕在張吉的臉上輕啄一下。將頭靠在張吉的胸前,聲若細絲般的說道:“我好幸福!”
張吉聞著懷中玉人淡淡的發香,輕擁著溫潤地動人,忍不住在心底深深的歎了口氣,口中道:“霜兒,你這又是何苦呢!我這個短命之人,有什麽資格得到你的垂愛?”
陸凝霜伸出兩指,輕輕按在張吉地唇邊,堅毅的說道:“人總是要死的,你能活一天,我就愛你一天,一萬年太久,我們隻爭朝夕還不行嗎?活一百歲也是活,活一天也是活,我寧願陪在你身邊,隻為你活一天。”
張吉聞言身軀一震,輕撫著霜兒的秀發道:“我只是不想你太委曲,真的!”
陸凝霜輕輕喚道:“張,你愛我嗎?”
張吉點點頭,肯定的答道:“愛!”
陸凝霜開心得笑了起來,說道:“老公,我們馬上就結婚了!因為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鍾!我愛你!”
張吉歎了口氣,輕扶著陸凝霜的後背,不再說話。
陸凝霜臉上現出少有地紅暈,笑罵道:“好了,你先出去吧,人家還要化妝呢,不然怎麽出去見人!”
張吉尷尬的笑了笑,昂首闊步的推門出去了。
待到張吉走出門外,陸凝霜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便如同掉了線的珍珠般不停的從臉龐滑落,剛剛畫好地淡妝頓時被淚水衝刷得破壞無疑,陸凝霜喃喃道:“為什麽,財雄勢大有什麽用,誰都救不活我的男人多一天!這難道是命嗎?”
一年前,張吉與唐銳為了喚醒沉睡中地依兒,被安排去了屠明帥的秘密基地,在秘密基地中兩人接受了一系列的改造和調試,尤其是張吉,完成了超細胞活化的他,擁有了常人所無法想像的不死之身,然而其代價卻是以生命力作為交換的。
這一年多來,張吉不甘寂寞,悍不畏死,憑著不死之身為北天的擴張立下了汗馬功勞。黑道方面的恩怨,似乎全是由張吉一個解決,在無數次的戰鬥中找到了人生的意義,醫生張吉早已化成了殺神。
只是他沒料到的是,在打殺的過程中,與陸凝霜的關系竟一直保持微妙,本已對男女情愛之事早已看破的張吉,終還是受不住陸凝霜的一片癡心。
可是,已不斷透支損耗的生命力讓張吉很清醒的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何以承載陸凝霜的一份真情?這件事成為橫在兩人心間的一根緊弦,誰都不知何時會突然崩斷。
一樓大廳的中央,空出了一大塊舞台,吉時差不多到了,今天的司儀一身大紅色西裝,髮型高高豎起,面目英俊,這人一上台亮相,底下的大半來賓都紛紛鼓掌喝采起來。
這位司儀卻也並不是什麽明星大腕,不過在一樓眾人的眼中,卻更有甚之,因為他是北天嫡系, 龍堂新任的堂主鐵男!
真沒看出來,當年北天的紅棍頭馬鐵男老弟,除了打打殺殺之外,還有這麽個能耐。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鐵男這身打扮,還真有幾分司儀的味道,再看他說話妙語如珠,引得台下眾人紛紛捧腹,證明他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
偏偏這些黑道人士對這位大哥級的司儀倍感親切,要是換了個明星藝人什麽的上去主持,多半會不賣帳,明星藝人在旁人的眼裡可謂蓬蓽生輝,在這場子裡的人眼中看來,不過就是花幾個錢便可以來陪床的貨色罷了,哪裡會用心尊重。
北天這一手可謂漂亮之極,讓龍堂堂主出來做司儀,一方面貼近一樓黑道眾人的心理,二來也顯出北天人材濟濟,第三,更加隱性的顯出了北天以黑道入圍,但是轉型相當成功,連北天龍堂的堂主都可以做司儀了,那麽北天洗白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這層意思卻是做給二樓三樓的貴賓看的。單是一個司儀出場,便蘊藏了如此多層的意義,也許這場婚宴未必只是一場婚宴這麽簡單。
隨著鐵男的一聲賣力的高喝,此次盛大的婚宴正式揭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