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黑色,護曼無邊際的黑色,沉沉地壓住她的視網膜,讓她看不到任何白色的亮光。
亦芳非躺在病榻上三天三夜了!
她一直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裡,怎麽走都走不出來。她渾身熱燙,著高燒,不時地喃喃低語著。
“淡淡,快跑,快跑,快點跑出來啊一一火,淡淡,著火了,淡淡,我怕,我害怕,你快點跑出來,快點一一”她額頭上不斷地冒著冷汗,神情痛苦地扭曲著。
“淡淡,你不會有事的,淡淡,你醒一醒,淡淡,不要離開我一一”她喃喃的語調中含著無盡的悲傷跟絕望。
她在睡夢中,像是握到了一根浮木,她努力地攀著那根浮木,指尖,深深地扣入。
霧楓影滿眼血絲地盯著她,他毫不在意被亦芳菲劃在手臂上的傷痕,他用白絹輕柔地擦拭著她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菲兒,菲兒,你醒一醒,菲兒一一”低沉的嗓音,含著複雜的情感,有憐惜的,有痛恨的,還有一絲絲驚恐的意味。
旁側的花破繭上前勸慰他道:“王爺,你己經守在芳菲身邊三天三夜了,你這不吃不喝的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熬不住的。這裡就由我來照顧吧,你去歇息一會兒吧,王爺。
“不,本王要恃在這裡,等著菲兒醒來。你們都累了,下去吧,讓本王跟菲兒安靜地呆一會兒吧。”霧楓影冰紫色的眼瞳一刻不停地盯著亦芳菲的臉龐,他連眨眼都舍不得眨。
花破繭輕歎了一聲,她朝著理貝貝跟夜湘子使了一個眼色,三人默默地退了下去。
雨荷軒內,便只剩下霧楓影跟亦芳菲兩個人了。
靜默的空間裡,霧楓影不斷地撫著亦芳菲的臉頰,他眉眼柔和,溫柔地似要滴出水來。他就安靜地坐在床沿邊上,握緊亦芳菲的手。
非兒,你能回來,霧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菲兒,謝謝你,謝謝你回來,謝謝你讓霧的生命又活過來了。
菲兒,你既然回來了,你就醒過來吧,醒過來,不要讓霧再次品嘗鑽心刺骨的疼痛,霧沒有你想像中那麽堅強,非兒,別跟霧玩遊戲了,好不好?你就睜開眼看看霧,只要一眼,就好,好嗎?
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的紫瞳中,湧動而出,拋落在她的眼角處,滾燙滾燙的。意識模糊中的亦芳非,在黑暗中似聽到溫柔的叫喚聲,她聽到有人拚命地喊著她的名字,那麽地傷感,那麽地深情。
她好想看一看,好想透過黑暗,看一看那個人,那個悲傷叫喚著她名字的人。
突然,眼前似有一道亮光閃過,她在黑暗中尋著亮光,急地走出來,走出那道黑色的門檻。
濃密而微卷的睫毛動了動,倏然,美麗的水眸,緩緩地睜開了。
視線迎上水光漾滿的冰紫色瞳仁,亦芳菲有一刹那的恍惚,她探出手去,撫上那消瘦的俊臉,那有著滿下巴胡渣的邀遏容顏。
手指間,卻碰觸到水潤的感覺,暖暖的。
“霧,你哭了?”亦芳非涼慌地坐了起來。
霧楓影老不及抹去眼角的淚光,他伸手一抱,將亦芳菲深深地擁在懷中,那力量,緊得幾乎要將她的身體揉進他的身體內,伴隨著他的血掖而流動。
“菲兒,你終於醒了。”沙啞低沉的嗓音,顫顫的。
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他抖僵硬的手指,亦芳菲眉眼一軟,水光立即浮動。
“霧,別擔心,我役事,我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好嗎?”她將他圈在自己的懷抱中,語調柔軟地安慰著他。
“菲兒,你不在的幾天裡,霧真的好怕,好怕,霧怕你跟母妃一樣,從此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抱著霧,不會對霧笑,也不會輕柔地向著霧撒嬌了。”他趴在她的肩膀上,聳動著雙肩,亦芳菲感覺到肩頭上熱燙的感覺。
她心神一悸。
這個冰冷的少年,無論別人怎麽迫害他,他都不曾落下半滴眼淚過。他一直用冰冷偽裝自己,時刻告誡自己要堅強,時刻以冷淡疏離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宣告著自己的不在乎,不在意世人怎麽看待他,不在意別人怎麽傷害他,他依舊是他,一個投有心、穿受有情的冰冷少年。
如今,她的失蹤,讓他害怕了。他哭了,他為了她亦芳菲哭了,亦芳非不知道自己心頭此刻是什麽感覺,總之,她心口上有什麽東西,在源源不斷地充斥著那裡,充斥得快要滿了,快要炸開了!
“霧霧霧一”她使勁抱著他,用盡耕了全身的力氣抱著他。霧楓影同樣緊緊地回抱著他。
此刻他們像是連體嬰兒一樣,擁抱在一起,密不可分。像是什麽力量都分不開他們似的,他們的手抱到僵硬,依然還是那麽親密地擁抱著。
直到身體虛弱的亦芳菲,沉沉地在他的懷抱中安睡去,霧楓影才輕輕地將她放下來,自己側躺在他的外側,將她的頭放在自己心臟的部位,感應著她的存在。
門外,黑衣少年,涼風中,硬挺地站立著,他抱著寒月劍,視線落在室內的兩人身上,那冰凍的眼瞳中,閃過一抹動容之色。
他盡量避免出響動,悄然地走到霧楓影的身邊。
“王爺一一”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霧楓影手指撫上唇瓣,噓一一他朝著安睡的亦芳菲使了使眼色。“有事,我們出去說。他將她悄悄地安置好,沒有穿上靴子,光著腳,輕輕移步,踏出亦芳菲的房間。
“龍四,什麽事?
“回王爺,亦相要求見王爺,他人現在就在書房中。”龍四回道,雙眉微微浮動,似不解
“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去,有事,本王再傳喚與你。”霧楓影心思翻轉,轉念間似明白亦相所為何來。
他移步書房,見一人背對自己,轉身,便迎上一張雖經風霜,卻依然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此刻他神情疲倦,雙鬢染上灰白之色,那一向精明沉寂的眼瞳,含著一抹無法掩飾的激動。
“菲兒她一一她如何了?
霧楓影役有錯看他眼中那裸的關心,他眸光微閃,而後沉聲道:“她剛剛清醒,現在又安睡下了。
亦青鋒緊繃的神經線條,到如今驀然松弛了下來。他在瞬{司又恢復了一副睿智深沉的樣子仿佛那樣激動驚喜的目光,從來不曾在他幽冷的子瞳中出現過。
但是霧楓影,卻明顯地感應到亦青蜂他僵硬的身體在剛才獲知非兒安然的時侯,那一瞬間的放松。
“亦相,今日上睿王府,有什麽事情嗎?”霧楓影看進他的眼瞳裡,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一定有事要說。
亦青鋒嘴角微朝上,清冷的眸光,緊緊地盯著霧楓影。“我來只有一句話要問,睿王爺,若再讓我的女兒跟著你,你可保得了她一世安危?
霧楓影紫瞳一震,他道:“什麽意思?1
“你若辦得到,就不該讓本相的女兒時刻處在危險之中,你明明知道的,這個無需本相多說。若若辦不到,那麽就將女兒還給本相,本相只有辦法保她周全,從此她的一切,皆跟睿王爺役有關系。
霧楓影雙瞳一眯,進射出危險的光芒。“你敢威脅本王?
“本相就算威脅了,又如何。希望王爺能夠體諒本相一片愛女之心,本相絕不允許她再涉入危險之中。你若沒有能耐保她周全,就投有資格留她在你身邊。”亦青鋒沉寂的眼瞳,驀然一道尖銳的光芒,直直地射向霧楓影。
“你一一”霧楓影冰紫色的眼瞳中,掠過一抹陰沉的光色。
亦青鋒卻忽略他眼中跳躍的火光,他直言道:“本相這次過來,還算是客氣了,至少提早跟王爺打了一聲招呼,若再有下次,凡是任何牽扯到我女兒安危的類似事件生,本相可就投有那麽好的耐性,還會親自登門來跟你說一聲。睿王爺,本相醜話就先放在這裡,到時候你就永遠不會再有機會看見我的女兒了。哼一一”冷冷的哼聲,從亦青鋒的鼻息間哼出。
那輕蔑而狂傲的態度, 激怒了霧楓影。
“龍四,送客!”霧楓影冷然道。
“不用王爺送客,本相自己有腳,會走的,告辭了!睿王爺,不必相送!本相希望你我不會有那麽一天!”亦青鋒一揮衣袍,他一臉陰沉地踏出了睿王府。
砰一一
完好無缺的案台,在霧楓影的掌心下,硬生生地斷了一角。
“王爺! ”龍四驚呼道。
“龍四,從今日開始,本王命令你派人定盯緊了宰相府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跟睿王妃有關的事情,要特別來報。”霧楓影衣袖下的雙手,拳頭緊緊地握起,那條條青筋,隱隱地跳動而出。“還有,龍門死士,繼續追查幽冥組織殘留下來的余孽,本王絕不姑息,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將他們統統地挖出來,消滅殆盡.”
“是,王爺。”龍四神色驚愕,想不到最後使王爺下決心的竟然會是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