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造反的成績是巨大的,這些原本生活在最低下層的老百姓、奴隸們突然間翻身做了主人,他們大開糧倉大殺豪賈,用不盡的鐵幣玩不完的女人,再加上一碰即潰的官兵,於是造反從湖陽府的范圍迅速波及到瀏陽府、河陽府,一股翻身農奴把反造的狂風席卷雙城國整個西南部。
林骨在接到斷河大敗消息時臨危受命,組織接收了兩萬人馬赴平原縣援救,平原縣是到湖陽府的必經之路,既然朝廷剿匪大軍已經到了斷河,那麽萬萬沒有理由在河邊頓足不前。
按照壽王原本的命令各路過河部隊必須留守兵沿河布防,就算未來不能拿下雙城也可以以河水為倚仗與雙城分地而治,可誰曾料想朝廷剿匪軍竟然能夠迂速打敗七千人的部隊並且快速渡河直撲平原縣。
平原縣地理位置之險要自然不容置疑,所以想保湖陽門戶的安全就必須支援。林骨帶軍在紅平縣休整半天后繼續上路,紅平縣是去湖陽府的最後一個縣城了,因為距離湖陽府近,這處的繁華自然不是平原縣所能比擬。
紅平縣地勢已經變成高低起伏的山區,縣城是將三座不甚高的山為城牆,將三座山中間的大片平地做為縣城之址,山與山的連接便建造了石牆,每段石牆上都留有一個城門,原本朝廷的守卒早被殺光了,現在那裡大搞均田地打土豪的運動。
紅平縣做為山區縣而卻比平原縣繁華的原因是由這裡落後的經濟模式決定的,紅平縣狩獵業發達,獸皮、獸骨、獸筋產量大,再加上鐵匠維修鋪眾多,這在諸縣中自然脫影而出,平原縣的那批獸筋就是用糧食在此處換得,原本是白浪準備做部隊弓箭兵的維護之料,最後卻便宜了別人。
紅平縣距平原縣原本是五天的路程,可林骨的援兵在此休整一番出發後已經走了五天半卻還距平原縣甚遠,連綿的雨水將道路衝毀,士兵缺少雨具防雨,很多人成天身上濕漉漉,有超過五分之一的士兵患了大大小小病疾,如此一來行軍速度更是快不了。
“林元帥,據探子回報此處距平原縣還有五十裡地,如果天氣繼續放晴,最晚後天傍晚我們便可到達。”將軍灸夏報道。
林骨點了點頭,看了看已經升到頭頂的太陽道:“命令部隊原地休息,埋鍋造飯躲過最烈的午時再行軍,剛放晴了兩日,很多人的衣服被褥需要暴曬一番,再不讓他們休整就算到達平原縣也沒有做戰能力了。”
灸夏道:“是林元帥,下官馬上去下令。”
旁邊的寒冬將軍道:“林元帥,如果在此延誤過多時間只怕後天傍晚我們就無法趕到平原縣了。”
林骨道:“寒將軍,我知道時間的緊迫性,不過乏兵不可戰啊,現在平原縣那邊到底怎麽樣了我們還不清楚,冒冒然然帶著一群士氣低沉的將士趕過去,就算沒被朝廷軍打敗我們自己也先敗了,派人迅速前行趕赴平原縣查探情況,與白浪將軍取得聯系我們才可制定前後夾擊的做戰計劃。”
寒冬領命道:“是林元帥,下官馬上安排探子前行。”
相對於白浪、沈年、魏博等人來說,他林骨算是一代奇才了,若不然也不會受到壽王的重視,湖陽府能順利拿下與他的出謀出力密不可分,湖陽府壽王的嫡系部隊能夠在諸多造反部隊中成為一支勁旅與他的訓練也關系甚大。
因為中午休整過半晌等到半下午再行軍天黑前就沒走了幾裡路,況且路面的狀況還沒有恢復,部隊行進到一處高爽地後便又停住安營扎寨了。
腳力探子當然不可能現在就從平原縣返回來,所以林骨不著急行軍,他必須要搞清楚平原縣有沒有陷於朝廷軍之手後才敢放心前行,就算已經城危也不差那一天半天,否則把這支兩萬人的部隊葬送他林骨的前程便也完蛋了。
林骨吩咐親兵道:“通知隨軍木匠前來見我。”
親兵領命而去,不久將隨軍木匠帶了過來,這個木匠名叫許友也算是湖陽府的一把好手,林骨心機甚多出發前收集了一批手工匠人其中便有他,許友行禮道:“元帥,不知喊小的前來有何吩咐。
林骨道:“據我所知,雙城國原本是有盾牌一說。
許友道:“元帥,此事屬實,小人家傳密本中還有零星記載,只是我們雙城國已經無法從金國進口鐵料,於是這盾牌就連紅平縣也再無人打造,因為造價太昂貴了。”
林骨道:“這點我知,你是木匠我怎麽會讓你來打造鐵器,我考慮讓你找一種又硬又輕的木材來造木盾,與朝廷軍做戰在即,我們這群烏合之眾能不能打敗厚甲重裝的禦林軍,除了在士氣上要壓倒他們外,在武器上我們也要多想方法改進,雖然現在打造木盾已經晚些,也來不及摸索出一套合理的訓練之法教導大家,不過這些農民軍已經習慣了單兵做戰,只需趕造一批出讓他們自由使用好了
許友面露喜色地道:“元帥大人考慮甚是,兩軍交戰手有面可擋刀又可擋箭的木盾效果定會甚效,如此可大大降低我軍的傷亡人數。”
林骨哈哈大笑道:“保存自己便可以大大地殺傷敵人,這是我這段時間的感悟。”
木匠許友下去了,不久炙夏進營稟報,“林元帥,不知何故我派出的二十多名探子無一個返回,絕不可能他們同時迷路,下官估計平原縣那邊出事了。”
林骨道:“這也沒什麽好值的奇怪,就算平原縣城沒有淪陷那些圍攻的朝廷軍也可以放出反探人馬反製我們的探子,看來朝廷此次領兵之人也不是窩囊廢。”
“元帥,那我們如何辦是好?”炙夏問道。
“繼續探,今晚加強營房巡邏警戒,此處距平原縣城已經很近,我怕朝廷軍早發覺我們這路援軍,說不得他們會派人阻止我們的行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平原縣可能還沒有被他們攻下,畢竟守城軍有一萬之多,憑著城牆深厚,朝廷軍又向來沒有什麽攻城武器,想順利拿下平原縣城不容易。”
炙夏拍馬屁道:“大人思慮高遠,我等追之不及。”
林骨道:“我們扎營處地勢較高,周圍又沒有什麽山谷可藏身諒他們不敢輕易襲擊,不過不可大意,你去安排巡營人員吧。”
林骨自以為一切都萬無一失,可半夜時分突然接連的巨響聲把他驚醒了,這聲音比之炸雷有所不及,但爆炸點有幾處正在士兵營帳上,整座營帳隨聲飛上了天,一時間地上落下不少死屍和傷兵。
“怎麽回事兒?”林骨披著件衣服大聲質問親兵。
親兵慌的隻穿著條小馬褂,“不知道啊元帥大人,好像是天雷在攻擊我們,莫非是我們造反逆天行事觸怒了神明?”
林骨從旁邊值班親兵腰間咣啷一聲抽出腰刀,砰地一聲將剛才那名蠱惑人心的親兵砍死在地,“都給我鎮定!誰敢亂跑亂躥格殺勿論!”
炙夏和寒冬同樣深知兩萬人的陣營若是發生驚變會是什麽後果,所以二人也是斥使親兵壓服陣角,迅速將準備逃跑避難的士兵攔住,接著二人移動到林骨的身邊道:“元帥大人,可是有朝廷軍襲營?地下不斷發生突變,為了安全起見請您遠離營帳。”
林骨道:“小小的幾聲炸雷傷不到我,應該是朝廷軍在搞鬼,據退回湖陽的敗兵講他們就是被其所傷,只是他們是被天上飛下的此物炸傷,而我們卻是中了他們的事先埋伏,立刻通知外圍的士兵積極防禦,小心朝廷軍趁亂襲營,仔細搜索營內每一個角落,我懷疑有人潛入我們營中在做亂。”
林骨的命令還沒有下達出去營外圍就傳來恐怖的慘叫聲,接著是鳴鑼的遇襲信號聲,很快大營又開始了騷亂,林骨大聲質問炙夏道:“你可安排了充足的守夜兵丁?為何會讓如此多的朝廷軍混入我們營中?”
炙夏道:“元帥大人,這種事情小人敢疏忽嗎,一定是另有原因,說不定有部隊在外部攻擊我們,我派人出去看看發生什麽事兒了,難不成對方想在夜幕下做戰?這根本不可能啊。”
黑暗下不做戰的觀念深入雙城國人心,所以炙夏才會有此疑問,只是可不可能不是由自己說了算,很快有一名千戶長前來稟報,“元帥大人,我們外圍的兄弟在黑暗中遭到一種矛箭的襲擊,這種矛箭以又快又狠的速度射出,咱們的人很多是被其一擊斃命,小的帶來一枝請大人過目。”
林骨沒心事看那枝矛箭,他道:“難道你們沒有按照我教授的方法反擊敵人偷襲?”
千戶道:“元帥大人,小人們當然做了,只是對方行動快捷,等我們黑暗中好不容易發現目標,七繞八繞轉到他們背後的時候,他們人早撤走了,再說黑暗中火把視線距離有限,我們就算出動弓箭兵也無法傷到他們半根汗毛,這仗根本無法打啊。”
非但是這名千戶,駐防大營外圍的幾支人馬都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對方一觸即退,他們的武器可以遠射,等到黑暗中的叛軍發現其目標時候,他們不待叛軍進入攻擊范圍便迅速撤走,有時候還故意生上幾堆迷惑人視線的火堆,等叛軍追到火堆前的時候,他們的人早朝反方向逃走了。
然而要命的是有時候這些火堆會成為死亡之神,一旦有叛兵踩中某處位置地下便會發生劇烈爆炸,爆炸中四散出一種堅硬如鐵的小石子能把人大腿都擊穿,許多離爆炸中心遠的士兵也會受傷,踩中那處倒霉位置的士兵十個有九個都會被爆炸產生的碎石塊打死。
折騰到下半夜當叛軍看到火堆沒人敢再*前的時候,那些會爆炸的東西便轉移了位置,而是被設在營地周圍的通道上,當叛軍發現黑暗中有人對著營地射矛箭,他們呐喊著衝上前,結果又引起連串的爆炸,嚇得他們膽戰心驚,唯恐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這個時候林骨早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挑燈仔細查看了爆炸現場,有石塊有一種不常見的堅硬小石子,這兩樣是普通地面泥土中沒有的東西,碎石塊上還有股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嗆鼻子,是他從來沒有聞過的怪味。
再看那枝矛箭,比普通標槍要長許多,而且木材選用優質硬木,份量頗重,如果投擲起來被它刺中想活命很不容易,從下面戰況的回報來看,這種矛箭已經要了許多人的性命。
灸夏和寒冬青著臉不敢打擾林骨, 林骨道:“通知士兵們再有人騷擾放棄追擊,讓大家連夜伐木圍營扎柵欄,柵欄處留上射擊口,一旦發覺敵蹤只要他們不攻打大營,讓大家切莫輕舉妄動,以弓箭射之便可,再派人想辦法查清對方的底細,更重要的事情是要查明他們所用的武器是什麽,會是什麽東西把厚厚的石塊都能震碎,這種武器的高明度已經超出我們想像,如果朝廷軍大量使用這種武器,那我們此戰則危矣。”
讓人恐怖的黑夜終於過去了,亮天前那支鬼出神沒的朝廷軍消失的無影無蹤,昨晚的損失很快統計上來,共有一百多人死於非命,被矛箭射死的居多,另外被炸死的也不少,一百多人對兩萬人的隊伍來說不算什麽,但他們的死卻大大影響了其余人的信心,很多人在流傳壽王造反違逆了天意,這是天降神雷在懲罰他們。
林骨自然不相信這是天降之雷,除了整肅軍紀僻清遙言外,他還發出一隊隊探子在行軍大隊的周圍搜索,可即使如此小心前進的路上還是不時響起爆炸聲,地下某個不起眼的地方往往就會埋著一枚會爆炸的怪物。
整個行動隊伍被打亂了,速度也慢到不能再慢的程度,三天后的傍晚離平原縣的西城門很近了,援軍大營中來了一名平原縣派出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