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誠子去了沒多時,便匆匆返回了閣樓,對我回報道:“少爺,下面大堂裡有兩人自稱是唐伯虎和祝之山,在叫賣他們的字畫。”
“唐伯虎?”
江南四大才子中的唐伯虎和祝之山就在樓下,我忽然感覺十分意外。他們兩個家夥真跑到我的地盤上來了。
我倒是真到想會一會這位千古傳名的風流才子,於是起身笑道:“呵!真的是唐伯虎嗎?咱們下樓瞧瞧去。”
我帶著梅兒等人沿著樓梯一路下來,可以下到二樓的走廊上就已經寸步難行了,原來整個二樓房間的茶客都已經擁了出來,圍滿了四周的走廊,一直從樓梯上延伸下去,直到大堂。茶樓的大堂內更是人山人海,一直堆到了大門,而且外面還有更多的人想一個勁地往裡擠。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地堆中央,一張大茶桌上。我眼前的水匯不能的場面真像後世的巨星演唱會一樣盛況空前。
站在方桌上面的是兩個年輕的文士共同提著一幅水墨字畫,高高地舉在半空。使得所有人都眼睜睜望著,卻是無法觸接,不過那張方桌在如此人潮洶湧下,已經快承受不住,被擠壓的搖搖欲墜了。
“哇啊!真是絕世珍品啊!”有人高聲感歎道。
“嘖嘖!李員外,你瞧這畫,下筆如有神,畫中之物完全活現於紙上。”有人品評道。
“哈哈!秦兄,你再瞧瞧這上面提的字,祝之山的手筆,可真是鬼斧神工,堪比王羲之在世!”有人咐和道。
“張公子,你們看啊!這唐伯虎的真跡,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李秀才,我以前只見唐伯虎的畫,而現在唐伯虎本人都在我們眼前了。果然是一代風流才子,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是啊!咱們今天真是大開眼戒了!”
“……”
距離較近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說著,而遠一點的人,隻得拚命地探著腦袋望張。我心中感歎,唐伯虎果然是大牌,竟然有這麽多人追捧,簡直比我這個皇帝還出名。因此不由仔細朝中人群中央的兩位年輕文士子望去。
“各位鄉親父母,晚生唐伯虎與好友祝之山初到京城,本是為了尋訪一位故人的下落,卻不慎盤纏用盡,無奈之下,隻得與好友祝之山一起合作了一幅字畫,特在此拍買,以解燃眉之急……同時也想借此機會,與祝兄一起多結交一些京城的才俊,所以煩請在場的諸位,轉告京城的文士、名流,晚生唐伯虎與祝之山接下來幾日都會在這清風茶樓以文會友……”
我看清那說話的人,先是一愣,然後驀地笑了起來。原來他是個冒牌的唐伯虎。不過有趣的是,冒充唐伯虎的不是別人,正是唐伯虎那個有名無實的老婆,女扮男裝的陸昭容。而在她身邊的祝之山不用說就是她的貼身丫環琴兒。
最搞笑的莫過於琴兒為了把自己扮得年紀大一點,還故意粘上了一撮胡須。不過在陸昭容說話的同時,她提畫的手卻在微微發顫,眼中閃過不安之色。畢竟現在這樣的場面,對於一個年輕的小丫環來說,早已經超過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只見她稍稍偏過頭去,悄悄與陸昭容說起話來。
雖然相隔很遠,而且人聲嘈雜,但因脫胎換骨,而且身懷神功,只是雙耳聚力,便聽見了她們竊竊私語的內容。
“小姐,我們到京城都有好些日子了……你看你這法子真的能把唐伯虎給引出來嗎?”
“行不行都得試試,況且我們身上的錢都花光了,若不想這法子弄點銀子,明天我們就得睡大街上了。”
“可是……小姐,我們這樣是不是把事情弄得太大了,我有點擔心……”
“哼!擔心什麽,凡事有我在!再說你看下面圍著那些人都是些附庸風雅的無知之輩。本小姐不過隨便畫了幾筆,再寫了幾個字,他們就一個個當是寶貝了。”
“小姐,但京城可不是一般的小地方,有見識的人肯定也很多,我們這樣名目張膽的,萬一被人識破了可就慘了……”
“琴兒,你別老給我沷涼水好不好?難道我畫的這幅畫就差了嗎?哼!一想到唐伯虎我就氣不過!本小姐一定要把他給揪出來!”
我聽到這裡,又忍不住笑想,這主仆二女可真是有趣,陸昭容身為一個大家閨秀,可她的行事作風真是大膽,不過她畫的那幅畫確實有很高的水平,我雖然不太懂得評品字畫,但她既然騙倒在場的所有人,便可見一般。
“唐公子,請你把這把畫賣給我吧?”
“賣給我,賣給我,我出五百兩!”
“我出一千兩!”
“……”
圍觀的人群除了在瘋狂的擁擠之外,還在大嚷著,急先恐後地出價,整個場面真是吵鬧不堪。
這時候,太監王掌櫃已經擠到了我的身前,恭敬地說道:“少爺,您怎麽下來了?”
我摸著鼻梁笑道:“呵!下來看看聞名遐爾的風流才子唐伯虎啊!”
王掌櫃的說道:“少爺,下面那兩個根本就是冒牌貨,而且還是女扮男裝的。老奴正準備折穿她們,然後把她們趕走。免得她們如此鬧騰,驚擾了聖駕。”
我聞言,心想這老太監不愧是東廠出來的人,果然有點門道,難怪可以把這間茶樓經營的這麽好。而就在我和他說這幾句話的時間裡,下面的競價拍賣已是越演越烈,轉眼間已有人叫出了上萬兩的高價,並且立刻將一大疊的銀票揚在了手中。
被圍在桌子上的陸昭容和她的小丫環也是面面相覷,她們怎麽想的到,自己畫的字畫,打著唐伯虎和祝之山的名號,頓時間就被炒到了一萬兩銀子的天價。當下有點不知所措了。
馬永成請示道:“少爺,這下面人多雜亂,既然根本不是唐伯虎,還請您暫回樓上休息。待小人去把那些愚民統統轟走,好讓少爺你清靜清靜。”
我微微一笑道:“下你去告訴那唐伯虎和祝之山說,你們家少爺我想出價買他們的字畫,把他們請到樓上來。至於其它人就交給馬統領和王掌櫃去打發吧。”
我吩咐了小誠子兩句後,便帶著梅兒重新回到了三樓的香房內。
小誠子辦事很是利索,沒一會兒功夫,我便聽到樓下的哄散聲,接著他便將陸昭容和琴兒二女帶到了香房內。
“少爺,唐伯虎與祝之山帶到。”小誠子說罷,退到了一邊,讓我直接與陸昭容面對面相見。
我神態悠閑地蹺著二郎腿,望著捧著字畫走進房間的陸昭容和琴兒微笑不語。陸昭容見到我如今的打扮,完全是一位貴胄公子,與當初相識時那落泊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但還是很快認出了我,她先是吃了一驚,然後便愣住了,反倒是琴兒失聲叫道:“啊!李公子,原來是你啊?”
“呵呵!陸公子、琴兒,好久不見。真是想到不咱們會在京城又遇上吧。”
陸昭容先是一臉尷尬,等回過神來,只是簡單地答應了一句:“李兄,你好!”
“陸兄,上次你突然不辭而別,卻不想今日又會這樣碰面,咱們可還真算有點緣份。快請坐吧!我們可要好好敘一敘舊!”我熱情地招呼了陸昭容和琴兒入坐。
陸昭容咬了咬唇,也沒做太多猶豫,便帶著琴兒坐到了桌前。梅兒已是乖巧地為她們沏上了暖茶道:“公子請用茶。”
陸昭容抿了一口熱茶,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帶著疑惑,琴兒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著多,又望了望我身邊陪侍的小誠子與梅兒,眼中流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陸昭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李兄,請問你是京城人士嗎?我主仆二人當然承蒙你相救之恩,還無從報答……”
“哈!都說了大家有緣,何必這麽見外。對了,你們為什麽會來京城的?”
陸昭容被我瞟了一眼,竟有些心慌意亂,一時忘記了我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最後迫於我的目光,低下了頭去。
我隨之笑道:“呵!試試這點心,味道很不錯。琴兒你也吃啊!”
“李公子,真想到不你還是京城富家的大少爺。”琴兒對著我,倒不像她那家小姐那般拘瑾,她笑著說吧,便是伸手取了盤中的點心嘗試。
我見陸昭容對我有些抗拒似的,便是轉對琴兒問道:“琴兒,你們來京城做什麽的?怎麽會假扮成唐伯虎和祝之山?”
“李公子,其實我們是……”
琴兒正要答話,卻被陸昭容暗暗打斷了。或許她是怕琴兒口快說漏了嘴,隻得自口回答道:“李兄,我們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找唐伯虎,剛才用那樣的辦法,只是為了能引他現身……”
“你們要找唐伯虎?”我故意裝作疑惑地問道,“你們找他做什麽?”
“這個……”陸照容猶豫著沒有回答。
我見狀,便是調侃道:“嘿嘿!他該不會是欠了陸兄很多錢,所以這麽急著要找他吧?”
陸昭容目光一閃,然後編排了一個謊言,解釋道:“李兄,實不相瞞,因為在下有家中有一個妹妹,被唐伯虎始亂終棄,最後還逃婚了。我主仆二人一路從蘇州追出來,就是為了把那個負心人給抓回去,給舍妹一個交接……”
“哦!”我暗自笑了笑,也不點破,“真是想不到,原來江南聞名的大才子唐伯虎意是這樣一個無恥的家夥,真是該好好教訓一下!”
琴兒吞下一塊點心後,接口說道:“就是,就是,那唐伯虎可不是什麽好人,而且非常的狡猾,我與公子從江南一直追到了京城,還是沒給抓的到他!真是太可惡了。李公子,你家在京城,對這裡一定很熟,你可以幫幫我們的忙嗎?”
“琴兒……”
陸昭容瞪了琴兒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接著回頭望向我,見我微笑不語,似乎有些心虛,便又把頭低了下去。
“呵呵!在下在這京城也算有點門路,陸兄若是不見外,我可以派人幫你找唐伯虎。嘿!像陸兄如此風流英俊,我想令妹一定也是位大美女。那姓唐的居然敢欺負令妹,真是不知好歹。我派人找到他,一定把他給閹了,送進皇宮當太監。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二女聽了我的話,皆是一驚,陸昭容咬了咬下唇,急忙說道:“李公子,不用了,小弟不敢這麽麻煩你。這只是我們家的家事,你的好意只能心領了。我們會自己想辦法找到唐伯虎的。”
我繼續逗著她道:“陸兄,你我雖是萍水相逢,但我覺得我們真是很投緣。幫你這點小忙是應該的。不過你放心,剛才我只是開玩笑。我派人找到唐伯虎,隻把他抓到見你就好了。不會下手閹了他的。”
二女又聽到我說到“閹割”的字眼,對望了一眼,都不禁有些臉色微紅了。愣了半晌,陸昭容才開口應道:“李兄,你若真的要幫忙。我請你發現唐伯虎的行蹤,便只須告之小弟就行了,其它的事小弟自己會處理,李兄就不用再插手了。小弟先行謝過李兄了。”
“行啊!”我點了點頭,喚過馬永成道,“明天你就派人去給我暗中搜尋唐伯虎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來稟報。”
馬永成答應道:“少爺您放心,這點小事,小的一定會辦好的!”
陸昭容第一次主動將目光投向了我,眼神中泛起感激之色,並還帶著更多複雜難明的神色。她應該猜到我早看出了她是個女兒身,而上次忽然離開,並留下一首詩句,似乎表明了不想與我有更深入接近,只是不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著什麽?
我悠閑自得地坐著,與陸昭容主仆二人談笑著,陸昭容的話雖然不太多,但琴兒卻顯得很活躍,開始跟我講述起她們上次與我分開後,來京城這段時間的經歷。我僥有興致地聽著琴兒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隻不時了插上兩句,與她逗逗趣。
陸昭容對於我的身分,也感覺很好奇,很含蓄地探問了我幾句,不過都被我隨口敷衍了過去。我暫時不想讓她知道我是當天的大明天子,那樣可能她會更加回避我了。
在我們愉快的閑聊中,時間不知不覺過的很快,天色也很快暗了下來。陸昭容與琴兒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倦意。這時了,小誠子輕聲提醒了我一句:“少爺,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對陸昭容說道:“陸兄,本來我應該邀你到我家中做客的,可是我家中的老母脾氣很怪,從不喜歡我帶外人回家,所以有點不太方便……”
陸昭容微笑道:“李兄不必介懷,我們有客棧落角,也不敢李兄府上打擾了。”
我知道她們現在經濟困難,而陸昭容卻並不向我這個有錢的朋友開口救助,還真是個性格要強的女子。於是喚來了王掌櫃,對他吩咐道:“王掌櫃的, 陸公子是我的貴客,他們在京城的一切住宿,你要給我款待周到。”
王掌櫃的答道:“少爺您放心,我這就派人去通知長春客棧,給陸公子二人安排最上等的貴賓房,絕不敢有半點怠慢。”
陸昭容推辭道:“李兄,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們……”
我打斷她的話道:“呵!陸兄,你要這麽見外,可就沒把我當朋友了。”
陸昭容猶豫了一下,琴兒卻是在旁勸道:“公子……人家李少爺一片好意,你就快答應了吧。”
陸昭容考慮到自己眼下的處境,便不再拒絕,拱手向我致謝道:“李兄,小弟承蒙你的厚恩,真是感激不盡!”
“哈哈!陸兄,你放心在京城住下吧。至於找唐伯虎的事交給我就好了。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微笑著抓住了陸昭容的手。陸昭容頓時有些尷尬,卻又不好掙脫,隻好把頭垂了下去,不讓我看到她的表情,她身後的琴兒見狀,卻忍不住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