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們同學,大家請跟我到這邊來。”
幾十名同學,稀稀拉拉地跟著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走進展廳。那四十來歲的工作人員用她懶洋洋的聲音解說道:“我們這裡收藏了明朝歷代皇帝的畫像。明朝是我們中國歷史上年代最長的一個封建王朝,從開太祖皇帝朱洪武到崇祈皇帝朱由校,前後經歷了十三個皇帝,時間長達276年之久。各位同學請看,這邊第一副就是明朝的開國皇帝,太祖朱元璋。朱元璋生於1328年,卒於1398年……”
我站在原地晃了晃腦袋。學校為什麽要組織我們來參觀這樣一個沒水準的明朝歷史博物館?這問題我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其實大學讀了四年,我沒弄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再想想,說不定是我們老師拿了什麽回扣吧?因為這博物館是收費的。
想到這裡,我又乾笑著搖了搖頭,跟著人群最後,走了進去。工作人員繼續操著他那非專業的口音,向眾多同學,講解著明朝歷代帝王的生平。
我根本沒有興趣去聽他那些淺溥的講解,打了個哈欠,抬起頭無聊地打望著牆壁上歷代帝王的畫像。其實大多數同學也跟我一樣,他們也都四下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嘿!兄弟,你看那個什麽正德皇帝,跟你長得還真他媽像啊!”
突然間有人在我後背上拍了一把,隻聽這個粗大的嗓門,我不用回頭,便知道說話的人是大學四年我的損友。因為隻有那個混帳才最喜歡在背後拍人肩膀。
“嘿嘿!你小子發什麽愣啊?”
一個高出我大半個頭的男生,將他那張堆滿了橫肉的大餅臉湊了過來,笑呵呵地挽著我的肩膀。
周宇明這小子生得濃眉大眼,方面大耳,一對大鼻孔差點兒沒翻天,若論英俊他是百分之百不及我,但這小子不知為啥會天生一副賤肉,壯得似頭牛,每次遇到打架的爛兒事,還全得靠他罩著。
我被這不知道輕重的小子勒得脖子發痛,心中惱火,於是報復性地抬起手肘,狠狠地在他胸口撞了一下,同時啐了他一口,說道:“丫的!跟你死人說過多少次了。別老在背後拍我肩膀!還嫌我不夠背嗎?昨晚玩鬥地主,就被老豬和你這衰人贏跑了我兩百塊!”
“呵呵!兄弟,我說你發什麽肝火啊?”周宇明松開了手,仍是一臉怪笑,對著牆上的畫像指指點點,繼續調侃我,說道:“嘿!我說真的,你小子真跟那正德皇帝長得像啊!就像一個模子央出來的,不信你仔細瞧瞧。”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仔細觀摩了一下明朝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畫像,發覺他還真與自己的模樣有七八分相似,不由呵呵一笑道:“不錯,不錯,嗯!明朝這些皇帝裡,就這朱厚照長得最帥了!”
嘴上胡謅著,心裡也暗笑,幾百年前的皇帝長什麽像,誰知道?這破博物館還真會充場面,不知道哪兒去弄這麽幾張畫像回來唬人。
“哈!我沒說錯,是很像吧?”身旁的周宇明見我看得出了神,不由得推攘了我一把,接著調侃道,“呵呵,我的好兄弟。想不到你小子沒有皇帝命,倒還長了個皇帝像啊。難得,難得!”
我忍不住笑罵了周宇明一句:“丫的,說我像正德?你小子這不是在咒我早死麽?那明武宗好像隻活了不到三十一歲就英年早逝了,而且兒子都沒能生出一個……”
聽了我這話,周宇明環抱著雙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嘿!兄弟,你還別說,要是咱們真有命當皇帝,就算隻活個三十來歲,又怎麽樣?享盡了繁華富貴,后宮佳麗三千,哈!那也他媽夠本了。”
我不覺點頭點,周宇明這話說的也對,於是也跟著笑道:“呵呵!那好啊!要是咱們早生個一千幾百年。我真當皇帝,肯定封你小子做個九千歲。咱們兄弟這是有福同享啊!哈哈……”
我這損友雖然四肢發達,但頭腦並不簡單,他當然一下子就明白我說的九千歲是指什麽。不由得對我豎起了中指,笑罵道:“操!有福同享?享你的大頭鬼!你他媽當皇帝還不忘拉老子做太監。有你他媽這麽做兄弟的嗎?是不是欠扁啊?”
我倆正大肆開著玩笑,這時,那負責講解的工作人員正好也介紹到了明武宗,“明武宗名朱厚照,1505年即位,年號“正德”,在位17年。武宗是孝宗長子。他好逸樂,貪女色,是明朝有名的荒唐皇帝,因荒淫過度,死於1521年,時年31歲。正德皇帝昏庸無能,寵信宦官魏忠賢,而且做出了許多的荒唐事。他在位期間,適逢南昌的寧王朱宸濠叛亂,他還以“威武大將軍朱壽”的名義南征,實際一路上擾民,尤其是強搶民女,鬧得江南雞犬不寧。皇帝中就以這種人最為低劣……”
我聽到那工作人員帶有個人思想的誤導性解說,心中有些替正德皇帝抱不平了,再怎麽說,他也長得跟我有幾分像嘛。於是忍不住插口道:“咳!話不能這麽說吧?正德皇帝充其量也隻是個遊嬉派,雖然做事荒唐了點,但至少沒有敗國,比之另外幾位,像‘道君皇帝’、‘木匠皇帝’什麽的要好多了。”
我這一發言打岔,由於聲音很大,在大廳內回蕩了幾下,頓時把在場所有的同學目光都吸引了。而那正負責解說的工作人員,也尋聲望向了我。
那位皮膚嚴重缺發護理的中年大嬸,扶著她那土氣的黑框大眼鏡,斜著眼睛審視著我,目光很不友善,仿佛我剛才的言論,挑戰到了她的權威。
“這位同學,你不懂歷史,就請你不要亂講話!”她的言語很不屑,好像在她眼裡,我隻是個九流大學裡的九流學生,在她這種人面前根本沒有發言權。
我看著她傲慢的神態,心裡很是不爽,心想言論自由還不行嗎?你這歐巴桑倒是跟我較上勁了。於是提高了音量反駁道:“呵呵,我雖然不太懂歷史,但也知道正德皇帝在位時,寵信的宦官叫劉瑾來著,嘿!那時候叫魏忠賢的還沒出生呢。”
我的話是一點沒給她留面子,在場的同學記起她剛才講解中的錯誤,頓時間,哄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
那中年大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難堪之極。縱使如此,她仍是私下狠狠地瞪了我兩眼。據說她和我們班主任的關系不錯,看來這心胸狹窄的老女人,心裡肯定盤算著,以後找個什麽機會報復我。
我心想,反正要遭她報復,不如先把她給得罪個徹底,到時也不虧本,於是冷笑了一聲,正想開口再挖苦她幾句,卻又被周宇明拍了我一把,低聲對我說道:“我說兄弟,幹嘛跟這老處女瞎扯。看到她我都沒胃口了。走!我們到別處逛逛。”
周宇明說罷,一把拽著我離開,走進另一個展廳,這裡展示的全是宮廷用品,三面牆上掛著得明朝歷代皇妃圖。他抬眼望了望,一下子就來勁了,手托著下巴,嘿嘿直笑道:“皇帝的老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當皇帝還真他媽值啊!”
這小子一邊感歎著,一邊把對著牆上那些精美的皇妃圖意淫起來。我大感無趣,拍了他一把道:“我說你小子少做白日夢了。好悶啊!給我來根煙,”
“好了,好了,知道你小子這幾天鬱悶。不就是你馬子不甩你了嗎?你小子就像死了娘一樣。呵!有什麽大不了的!”
周宇明做了個不忿的表情,在衣兜裡搜了半天,掏出一盒香煙來,遞給我一根,又自己刁上一根,還沒來得及點火,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哇噻!眼前就有美女來了。這可不是做白日夢了。”
我見他一副要流口水的色樣,不由扭頭望去,只見到一個年輕的女工作人員正向我們快步走過來。她年紀也不過二十來歲,樣貌清秀可人,一身藍白透明的工作服,齊肩的短發,帶著青春的活力,若與剛才那位又乾又皺的老處女相比,她肯定算是百分百的美女了。
“對不起,兩們同學,我們館內禁止吸煙。”美女工作人員用職業性的聲音溫柔地說著,還用手指了指門口若大的禁煙標志。
“呵呵!我隻是含著,不點火總行了吧?”
我這損友上輩子怕是色鬼投的胎,一見到美女就發癲。當下便和眼前這美女館員調笑起來。
面對“登徒浪子”的調戲,美女館員的表情嚴肅了起來,生硬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對不起,我們館內禁止吸煙!”
周宇明碰了個釘子,也不氣餒,又眯起眼睛,接著說道:“嘿!我說美女,我們以前見過麽?你在這裡上班多久了。”
美女館員冷冷地回了一句話:“對不起,工作時間不能與人閑聊。”
周宇明又追問道:“呵!那你什麽時候下班呢?等你下了班,我們可以上咖啡館坐下好好聊聊,當然最好是一起吃飯,晚上順便看一場電影,再接著……”
我看那美女館員似乎很有涵養,若是一般o辣點的女生,要是遇上這種騷擾,多半會祭出防狼噴劑等殺傷性武器了。而她隻是略帶微笑著回答道:“這個問題與我的工作無關,我不需向你解答。”
她說罷,便要轉身離開,周宇明可是發揮了死皮賴臉的精神,追上前一步,笑道:“呵呵,那好吧。我想問一下廁所在哪兒?嘿,這個你總該告訴我了吧?”
面對著周宇明的死纏爛打,美女館員耐著性子回答道:“從這裡出門往右拐,直走,然後再左轉就是了。”
“喔?直走?左轉?右拐……”周宇明故作姿態地搔了搔頭,又嘻笑道:“唉!好複雜哦!記不住啊!小姐,麻煩你帶我去一下好嗎?”
我心裡暗歎,還真受不了這子小。同時也想看看那美女館員如何應付。只見她仍是面帶著職業性微笑,轉頭對外面喚了一下聲:“吳姐,請你進來一下。”
“小麗,有什麽事嗎?”廳外一個老處女級的工作人員應聲走了進來。
“吳姐,這位同學找不到衛生間,麻煩你帶他過去一下。”
“這位同學,請你跟我來吧。”
那位滿臉雀斑,鼻子旁還生著一顆駭人的黑痣的中年女館員,對周宇明拋出了一個微笑,但這似乎比聯合國正在核查伊拉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厲害,足以讓抵抗力低下一點的人嘔吐身亡。
“啊!如花?”
周宇明嚇得張大了嘴巴,看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像吃下了一顆死蒼蠅一般難堪,我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
“兄弟,快閃啊!”周宇明翻了個白眼,一把扯了我,奪門而逃。
我二人來到館外,點燃了香煙,爽快地吐雲吐霧一番。周宇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愜意地吐出一大圈煙霧,對剛才的遭遇大發感慨道:“見鬼了,我真懷疑達爾文那家夥的進化論。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麽到處都還有那麽多原始的母猩猩……”
我聞言,忍不住笑道:“呵呵!人怎麽會是猴子變的?其實達爾文那家夥的進化論本就不大可信。再說了,還是我們中國老子學說有道理,萬物均有陰陽兩極,相生相衍。有醜才有美嘛。所以說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醜女存在,正好就襯托出了那些絕色佳人的美麗。”
“好了,別他媽瞎扯淡了。”周宇明已很快從剛才的“受傷”中恢復過來,攬著我的肩膀說道,“說正經事吧。再過不了多久就要畢業了,大學讀了四年,我們不做出點成績怎麽行呢?嘿,我昨天聽老豬說他在網上認識了兩個電影學院美女,有一個好像還是校花來著。嘿嘿,呆會兒我們過去,嚴刑逼供,把電話號碼給弄到手,然後……”
周宇明正眉飛色舞地說得起勁,然而我的注意力早被別的事物所完全吸引住了。
迎面走過來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她身材嬌小玲瓏,一件淡黃色的羊毛衫,搭配著天藍色的牛仔褲,渾身著青春的氣息。她的五官生得並不十分秀美,但晶瑩的皮膚不施半點脂粉,尤其是那雙烏黑的眸子,明亮清澈,給人一種清麗套俗的感覺,就仿佛一朵空谷中的幽蘭那般美麗。
突然出現在我眼前這女孩的名字叫李若蘭,是我的女朋友,同時也是初戀情人。當我見到她的時候,這幾天心頭的那一股陰霾頓時消散無蹤。喜悅之情毫無掩示地暴露在了臉上。當下,我興奮的掐掉煙頭,迎頭走了上去。
周宇明那家夥,對女人的嗅覺更是敏銳,他也很快發現了李若蘭的駕臨,可恨的是,那小子還搶在我之前就衝了上去,開始對我的女朋友口花花,“嗨!弟妹,好一陣子不見了,你可是又長漂亮了。”
“想找死!”我毫不留情地在周宇明的頭上猛敲了一記,接著柔聲對李若蘭笑道,“若蘭,你別理這小子。”
李若蘭淡淡地對周宇明點了點頭,表示問候,然後回眼望著我,卻沒有說話。淡定、寡言,這就是她一貫的性格。
我記得大學入學的第一天偶遇李蘭若,在我眼中,她就像個天使一般的女孩子,從那刻起,我便被邱比特的箭射中了。我苦苦追求了蘭若三年,她終於被我打動了,成了我夢寐以成的女朋友,我們在一起交往的大半年裡,感情還算不錯。但鬱悶的是最近我都不知是出了什麽問題,李蘭若突然間對我冷淡了好多,這幾天我一直找她,她都避而不見,才搞得我情緒低落。
今天李若蘭居然主動來見我,讓我怎能不喜出望外呢?然而, 她看了我一眼,冷漠的表情讓我有點想哭。
“蘭若,你找我有什麽事麽?”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若蘭抿了抿嘴說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那好吧。”我點了點頭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慢慢談。我知道附近新開了家咖啡屋,不如我們……”
“不用了。”李若蘭找斷了我的話,淡淡地道,“就在街上走兩步吧,我隻說幾句話。”
我看著蘭若的表情,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但還是順從著她的話道:“嗯,也行,我們走吧。”
“嗯!”李若蘭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徑直轉身走了。
“兄弟,我閃先了。”
我對身旁的損友揮了一下手,連忙快步跟了上去。雖然沒走出兩步,就聽見背後傳來:“重色輕友”這四個字的斥責聲,但我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男人嘛,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