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路邊的男子們皆感不舍,好不易瞧見絕世芳容,但好景不長,竟是時辰忒短。盡管眷戀,然紗幔既垂,他們也是無奈,隻得望著馬車徐徐而去。直到不見車影,他們依舊遙遙而眺,隻盼馬車驟然打轉,回將過來,能讓自己再睹芳容。
再說雷倩拖著小石頭行不多久,接連幾個拐彎,已是出了南市大街。忽見路邊行人紛紛向自己二人投來詫異目光。費解下,低頭向自己打量,未見有甚不妥。正感蹙眉,猛地裡想起自己原來尚牽著小石頭的手。慌裡慌張的急忙放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未說話,逕直朝雷府而回。
小石頭被她牽手時,已感不妙,刻下見她終究發作出來,倒也放了一直懸著的心旌。尋思著,這手是你主動牽我的,怎地又來怪我?女人的心思,還真是深如大海,詭譎多變,奇異莫測。二人一路默默無語,雷倩是羞澀不堪,赧顏無語;小石頭是不知禍福,生怕一說話,便遭連珠打擊。此刻不聲不響,逕顧埋頭趕路,反而稱了他心。
走了半晌,雷倩愈想愈是惱怒,總覺得今日在一個妓女面前,這麼倉皇而逃,實在是丟了顏面。又想,就算她生得再是如何好看,難道能有本小姐冰清玉潔麼?哼┅┅我就不信。想到這裡,當即返轉身,往來路走去。小石頭愕然,卻不敢發問,隻地跟著。二人腳健步速,不多會便追上了勝施的馬車。可這當兒,雷倩偏是想不起該如何讓勝施知道自己的厲害?躊躇不決裡,跟了數條街道。
這時馬車緩緩駛到一座府邸前。雷倩愕然,這座府邸,她認識,正是大秦二皇子符譽的宅院。不免尋思,沒想平時謙恭有禮的二皇子竟會召妓到家,當真是詫人眼目,不可思議。這會,府邸大門敞開,已有人把馬車迎了進去。雷倩回頭道:“咱們去看看?”雖是問話,但口吻卻如命令,容不得半點商量的余地。
小石頭道:“不好吧?人家可沒邀請咱們!”
雷倩一聽,沒好氣地道:“笨蛋,人家沒請,咱們可以溜進去。”
小石頭雙眼激瞪,顯然驚愕莫名,喃喃問道:“那不就是當賊?”
雷倩鬱悶已極,心想,這傻小子真是昆侖弟子麼?怎地連江湖行事一切從簡的道理,都不知曉?當下黛眉微蹙,凶巴巴地道:“你去不去?我是小姐,你要聽我的命令!”
小石頭正色道:“你是小姐,沒錯!可不能教我去做賊啊!我┅┅”
話未說完,雷倩拍了下他後腦,道:“不是做賊,是行俠!”
“行俠?”
“沒錯!”雷倩答了,離開藏身的大樹,方走幾步,回頭又道:“你怎麼還不跟上?”
“哦!”小石頭將信將疑地隨著她。
繞了府邸外面數圈,雷倩尋了處明顯就是府邸後花園的圍牆。她道:“我先進去,你跟著!”看著小石頭不置可否,嗔道:“聽見沒?”小石頭適才正想著此舉是否妥當,被她一喝,立時惶惶而應。
雷倩滿意一笑,迅即揉身躍起,翻過圍牆。小石頭跟著跳起,但他雖具絕世輕功,卻從沒乾過這般偷摸之事,是而壓根沒想起運用《龍行八法》的神妙。只是隨意一跳,可惜他真氣渾厚,僅是輕縱,偏如猛摜力,狠砸於地的皮球,“嗖”一聲竟是遠超圍牆數丈之高。看著離自己腳下愈漸縮小的圍牆以及雷倩駭然失色的面容,而且自己的身軀依舊正值攀升,恍若要直騰雲霄一般。小石頭不禁失措,“啊!”的一聲慘叫,撕裂周遭靜謐的氛圍。
雷倩慌極,不知這家夥是故意,亦或是不懂。忙不迭地藏於一處假山之後。與此同時,小石頭急遂地省悟起該運用《龍行八法》。當下平穩地落在假山之旁。只是倉猝裡,他沒看清雷倩的身影,方想大聲呼喝,斜刺裡伸出一手把他拖進洞裡。小石頭側首一看,正是雷倩。甫想高興的說話。卻被她一手捂住,只聽見十數雙腳步聲驟然響起。片刻有人道:“咦?沒人啊?”
“嘿!還真沒人?”又一人回道。
原先哪人繼續道:“不管了,反正沒人,咱們弟兄先回去樂乎,樂乎!今兒個皇子宴請楚王世子,找的幾個姑娘,還真是水靈!”說到這裡,那人吞咽了下口水,“骨淥淥”的聲響教雷倩好生厭惡。
十數名侍衛齊聲說好,當即散去。
聽著外面已無聲響,雷倩探出半頭,向外稍一張望,只見四下裡空寂無人,即道:“走!”沒聽見回音,回頭一看,方醒悟自己的手仍然捂著他嘴,當下羞赧無限地收回,朝外潛去。小石頭全然不知為何要偷偷摸摸地到人家家裡,只是雷倩已然前行,他是學模學樣,一一照做。雷倩躡手躡腳,他也躡手躡腳,雷倩左右顧望,他也是左右顧望。起初雷倩沒覺,余裕之後,見他蠢蠢笨笨地樣子,當真是好氣又好笑。
二人悄悄地來到了一座廂房外。甫想走進旁邊一條走廊,卻聞得一雙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雷倩拖著小石頭,急忙藏到走廊的梁柱上。這時,只見一個身著黃色衣衫的俊逸青年到了廂房外,隨後推門而入。過了會兒,聽得裡面有個尖利聲音道:“奴才見過二皇子。”
二皇子呵呵笑道:“方先生客氣了,上次便叫你不須這般客套,怎地還如此?”
方先生道:“奴才身為大秦一員,自然該尊卑有序,豈能為奴才壞了規矩?”
二皇子道:“罷了,罷了┅┅先生既然執意,本王也不便強求,就隨便先生好了!”
方先生道:“多謝二皇子!”接著又道:“二皇子,這位便是無極島的隗鬥先生!”
一個略顯淳厚的聲音淡淡地道:“隗鬥見過二皇子!”
二皇子高興道:“呵呵┅┅本王對先生真是望眼欲穿,今日一見,足慰平生!”
雖聞此阿諛,隗鬥依舊澹然:“皇子謬讚!”又道:“二皇子,這是敝島薑神君喚隗某帶來的紫金銅人!”
“啊!這┅┅這便是┅┅”二皇子的聲音顯然既驚又喜,隨著一陣靜默,接著又道:“隗先生,貴島出手不凡,符譽感激不盡!”
“那裡,二皇子既然願意和敝島精誠合作,敝島神君自然要獻出厚禮,搏皇子一粲。”聲調毫無起仄,平淡得猶如經年累月的流水,仿佛泰山甭於眼前,他依然會如此。又道:“只是皇子切莫修煉銅人上面的《驚天指法》, 須知,銅人上惟有指招,卻沒相依的心訣。是以,皇子倘然胡亂習練,勢必┅┅”說到這裡,忽而止口。
盡管未說完,但其間含義,不言自喻。
二皇子“啊?”了一聲,道:“那┅┅那神君,說過何時會傳授予我?”
隗鬥道:“這問題,隗某臨出島前,也曾向神君詢意。神君道,敝島原先一直支持唐國,雙方相處得尚算融洽。然現下突然改弦易轍,轉而扶持大秦二皇子。實話說,大蘊博意。故而,隗某的猜想,神君是想待貴我雙方,到了一定的合作階段,自然就會傳授皇子驚世絕學了。”
二皇子道:“神君的意思,本王明白。只是又要晚些修煉貴島絕學,未免令符譽好生遺憾!”
方先生道:“晚些就晚些吧!無極島武學至深,神奧絕倫,也非短時能有所成,不如待雙方互相信任了,由神君親自授功,相信俟時,二皇子的成就將是一日千裡。”
二皇子道:“那是┅┅那是┅┅呵呵┅┅”雖然在笑,但顯然不甚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