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躲也沒躲,就那麽讓滾燙的茶水就著瓷片飛濺到自上。
“好啊。”康熙冷笑道,“罰了老大、老九、老十,你看著眼熱是吧?”
“兒臣不敢。”胤禛深深地磕了一個頭,抬起頭時,額頭已經有絲鮮血順著臉慢慢滑落。
康熙看著胤禛肅穆的臉龐,“說吧,朕給你一個機會,只是,你的話若是不讓朕滿意,那你貝勒的身份就降為貝子。”
朝堂上一陣驚呼,比剛才明珠引起的混亂還要吵。
李德全不得不站出來,斥責道,“君前失儀,該當何罪?”
乾清宮鴉雀無聲,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全部跪了下去。
胤禛又深深地磕了一個頭,緩緩說道,“啟稟皇阿瑪,兒臣此去江南,一路之上所見所聽所聞讓兒臣憂心衝衝。直隸、江南、江西、浙江、福建、陝西、湖廣等省七十三州縣災禍甚重,兒臣懇請皇阿瑪免這七十三州縣的賦稅。”
“允。”康熙點點頭,“但這並不能夠讓朕滿意。”
胤禛第三次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兒臣有一事懇請皇阿瑪恩準,如皇阿瑪法外施恩,恩準此事,胤禛就算降為鎮國將軍也無悔。”
康熙被胤禛的話逗樂了,“呦,連阿哥最低的固山貝子都不要了,那朕得聽聽,什麽事讓你如此看重?”
胤禛第四次深深地磕了一個頭,“皇阿瑪是一國之君,是社稷之主,國事操勞。兒臣不敢妄求。但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一身經邦緯國之才,身系國之將來,百姓命運,可代天子祭祀“土神”、“谷神”、“農神”。兒臣去江南之前,太子殿下曾長籲道,天下之苦,莫於黎民之苦;天下之福。莫於蒼生之福。所以,兒臣懇請皇阿瑪,允太子殿下率兒臣等一乾兄弟,前往社稷壇和先農壇祭祀,保佑我大清億萬黎民百姓,保佑我大清江山社稷萬萬年。“說著話,胤禛第五次深深地磕了下去。
其他人也磕頭高呼道,“保佑我大清億萬黎民百姓。保佑我大清江山社稷萬萬年。”
胤礽在一旁雖然怪胤禛多事,但是也覺得此舉勉強應了索額圖所說的討皇阿瑪的歡心,也就跪了下去,朗聲道。“兒臣願率皇兄皇弟們親往,沐浴齋戒,祈禱上蒼,保佑我大清億萬黎民百姓,保佑我大清江山社稷萬萬年。”
康熙微笑著站起來,走過去扶起胤礽,“朕允了。”然後往前走了幾步扶起胤禛,慈愛地看著他,“你這個愣頭青。好端端的臉若是毀了容,你額娘還不得在朕地耳邊念叨死啊!以後不許犯渾了,都當孩子他爹了,以後要穩重些,才好輔佐太子。”
“是,兒臣定當輔佐皇兄。為皇阿瑪分憂。”胤禛眼裡閃著淚光激動地說。
康熙聽到胤禛把太子殿下改為皇兄,滿意的點點頭,“去吧。先叫禦醫看看,記得和你額娘說,可不是朕罰得你,讓你受了這等皮外傷。你用過午膳來南書房,朕還有其他事情問你。”
“謝皇阿瑪不罰之恩,兒臣告退。”胤禛倒退著往外走,離開了乾清宮。
其實他磕頭之前注意著呢,只是劃破了點油皮。塗點藥幾天就好,只是這苦肉計唱得差強人意,其實最重要的是南書房這一關。只有這一關過了,皇阿瑪才會把他看作是一個聽話的,忠誠的,能乾的兒子,一個不偏不倚,懂事守禮的兒子。
至於德妃,他的親額娘,其實見不見兩可。真得兩可。不是他不孝,只是他心裡地額娘,只有孝懿皇后。不是他不想親近,而是分開得久了,額娘眼中只有十四弟,未嘗有他,偏偏礙著血脈,不得不做出一家母慈子孝的樣子。
胤禛苦澀地想,在棲靈寺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他人生中最快樂最幸福的一天,就像小時候生活在孝懿皇后身邊那邊,自然簡單。
阿哥的架子,貝勒爺的架子,以後是親王的架子,還要他夢寐以求的皇帝地架子。可是這些沉重的負累,讓他不得不把更多的時間分給佛法,以化解他心中的戾氣。
慢慢走在甬道上,路過地太監和宮女無不吃驚地看著胤禛的額頭。
胤禛很無所謂,甚至沒有讓身邊跟著的小太監幫自己處理一下傷口,老祖宗們在馬上征戰四方,受點皮肉傷就能死人不成?太沒點血性和男兒氣了。
他想起縈雪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衣服總要穿自己的,念佛總要修自己的,生活總要過自己的。他慢慢地走著自己的路,因為該付出的總要付出地。
德妃一早就聽說了乾清宮發生的事情,她說不清內心裡先擔心的事情,是擔心胤禎的弱勢,還是該擔心胤禛受傷的額頭,以及可能被貶為固山貝子甚至是鎮國將軍的敕令。
德妃是護軍參領威武之女,並非出自名門望族。所以,就算佳氏剛入宮就被冊立為貴妃,她也不在乎。因為她地額娘和她說過,只有珍惜已經得到的,才能在面對年複一年、平淡無奇的嬪妃生活裡過得有滋有味。
可是她的簡單生活從她誕下胤禛那一刻開始,就完全改寫了。
胤禛自小就被送到孝懿皇后身邊,那個時候她怨過恨過哭過鬧過。多少次躲在角落裡偷偷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別的女人的懷裡,那個笑容明明是屬於自己的!後來,胤禛學會說話了,卻叫別人額娘,可他的額娘明明該是自己!
詛咒著搶奪自己孩子的女人,詛咒著喚別人為額娘地親身兒子,這個兒子除了給自己一個德嬪的封號,其他的全部就是仇恨和淚水,還有驟然成長的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