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這封信倘若不是弘晝寫的,鄭管家那真要心驚膽戰了。
因為信的開頭是福管家,這個福管家,除了弘晝小的時候稱號過他,快有七八年沒這麽叫過了。
那時候弘晝還小,挺喜歡跟著自己長得像年畫娃娃的女兒後面,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弘晝就開始叫自己福管家了。
後來有一次被七爺聽到,七爺訓斥了一頓,弘晝自此之後便沒再叫過。
其實鄭管家,還是挺喜歡被叫福管家的,這稱呼多親切,而且福誰不喜歡啊!!
這幾年來,弘晝只有受了委屈,才會憋著小嘴,叫他為福管家,不過,這樣的次數也就一年那麽一兩次,不是七爺忘了他的生辰,要不就是七爺對他又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過,隨著七爺病倒在炕上,弘晝還真沒叫他為福管家了。
因此,鄭管家是覺得,倘若這信是有人冒充的,那這人想幹嘛?
最重要的是,此人太可怕了,不僅弘晝的筆跡能模仿得像,而且連那個昵稱也知道,那是潛伏在府裡有多長時間了?
想到這兒,鄭管家不由得摸了額頭的冷汗,立即去了後院找寧華。
“什麽,弘晝的信,不是剛來過嘛,這孩子,想我了,就快些回來嘛,寫什麽信啊,呵呵。”寧華聽鄭管家一說,還沒意識到什麽,只是想到,自己的兒子就是粘自己,多癡纏哪,呵呵。
不過,看了信之後,寧華的眉頭卻鎖了起來。
“這信倘若是弘晝寄來的,那這前的那些信呢?”肯定不會是憑空冒出來的。
而這封信,絕對不會是造假的。
倒不是說寧華認識弘晝的信,畢竟,這年頭造假太簡單了。你想啊,之前四爺假冒的,寧華不就沒察覺麽。
而寧華之所以肯定是因為,信的末尾。有弘晝和寧華之間的暗號,這個暗號,包括知微也不知道。
“你怎麽看?”寧華想了想問道。
鄭管家見自家福晉強烈肯定這信是自家阿哥寫的,倒是放下了心,不過,沒一會兒,又提了起來。
在前鋒營啊!!
那可是比炊事班不知道危險幾百倍的地方!
“起先奴才還懷疑,會不會是有人潛伏在府裡,然後知道了一些事,想來訛詐咱們。不過,現在明顯看來,這信才是咱家阿哥寫的,可是……”
那從四爺府每個月拿來的信,是什麽??
真tmd活見鬼了!!
讓寧華去問四爺。借寧華十個膽,寧華也不敢,寧華看見四爺心裡就發怵,雖然沒有到達那兩股戰戰的地步,不過,也沒多少距離就是了。
要不,旁敲側擊下十三?
不管他知不知道。就十三現在粘著四爺的尿性,肯定會把自己的話轉告給四爺的。
那到時候,四爺肯定又會托十三給自己一個交待。
可以說,十三爺現在來得很快,他沒具體差事,四爺也不可能老照顧他。他挺空的。
一聽說寧華有急事找,便立即跟著鄭管家來了。
寧華也不廢話,便把弘晝的信遞了給他。
十三是聽過四爺說過這事的,而且這也瞞不住,反正四嫂和七嫂知道了。他也不會幫著隱瞞,因此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說完後便松了一口氣,七嫂對自己不錯,這樣瞞著她,十三總是感覺壓著一塊大石頭。
“這麽說,四哥是早就知道了?那這些日子弘晝的家書……”明顯是找人偽造了的。
“我和四哥想了老半天,模仿弘晝的口氣和你說的,呵呵。”十三尷尬的笑了笑。
弘晝的書信比較好模仿,弘晝相對就難些。
他們二人每次可是要想好長時間才能模仿一封信出來。
也幸好是一個月就一封,倘若十天半個月一封,十三爺反正是不敢想像。
“那你們現在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下落嗎?”寧華急切的問道。
在炊事班,寧華是一點也沒擔心,最多吃點苦頭,男人嘛,吃點苦怕啥,可前鋒營不一樣。
前鋒營也有個外號,送死隊!!
話說,康熙的西北遠征軍的將領真tmd吃屎的,倘若兩人是皇孫,混進去了,那還沒啥,人家用的是化名,居然也讓人給混進去,你說你們的軍紀是渙散到何種地步了。
怪不得,西北問題,一直到康熙死了也沒解決!!
就這種軍紀,特麽滴能解決,真是個問題了!!
就弘晝弘歷這種菜鳥也能混進去,更何況是那些間諜了。
“這個,四哥說要保密。”十三爺一臉尷尬的說道。
“保密?沒找到這二人的下落吧?”寧華一臉的鄙視,康熙沒用,雍正更加沒用,自己都不想說啥了。
換了是自己,倘若安排弘晝和弘歷入炊事班,怎麽著也得安排個三五好手也進去,不管是幫襯著,還是盯著,或者是直接給二人難堪都成不是,萬一人家在炊事事有啥事呢?
有人在裡面,不是好方便行事嘛!
居然會大意到不安排的。
“那四嫂知道這事嗎?”寧華又問道,看著四福晉的神情好像是不知道的嘛,整天等著弘歷回來。
“理論上應該是沒有的,就看弘歷有沒有信來了。”十三爺突然想到,倘若七嫂這兒有,那四嫂哪兒……
四嫂的心思可不比七嫂這樣堅強……
“七嫂,我先去趟四哥哪兒,看……”
這邊十三打算告辭,先和四哥去知會下,哪知寧華開口道,“弘歷在弘晝的信上有一句話,估計沒信去你四哥哪兒……”
寧華見十三沒反應過來,便道,“下面畫著的那個大肥貓,就是弘歷的手筆了……”
“那弘歷畫這貓的意思是?”十三爺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使。
“具體就不清楚了,不過。他管這貓叫颶風,有可能是想說,弘晝的這封信,他看過了……”
有點類似他畫押。當然,具體的要等他回來再說。
十三爺看見那老虎不像老虎,貓不像貓的動物,有點替自家四哥難過。
雖然四哥在兄弟之中詩書才氣比不得三哥,詩畫比不得七哥,可也絕對不差,可是,弘歷簡直就是把四哥的老臉給丟盡了。
別人畫老虎還是像狗,可弘歷呢,直接降級成了貓……
“七嫂。你覺得,能找到他們兄弟二人嗎?”主要是沒找到,四哥和自己在皇阿瑪面前特沒面子,特別是四哥。
也不知道這兩孩子屬什麽的,特會躲。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弘晝在信裡說了,倘若我收到他的信了,在西寧城裡,去給乞丐發個幾天的黑芝麻糖……”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鐵定是弘歷想出來的。
“七嫂介不介意把這個信給我瞧瞧?或者能看得出一二來。”十三很客氣的說道。
“估計有些難!”寧華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倒不是看不起十三爺。而實在是後悔,主要是和弘晝以前講故事的時候,說了什麽追蹤和反追蹤的方法。
雖然寧華是沒有實際操作過,不過,以前電視看得多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和弘晝在講這些。
本來是生怕弘晝被一些奴才騙啊什麽,東扯西扯的,便扯到這些方面了。
然後弘晝現在明顯是在實驗,看自己的話對不對。
再加上他現在在前鋒營裡,把寧華說的。把人家的實戰混在一起使用了。
畢竟前鋒營雖然號稱送死隊,可裡面也是混了不少精英份子的。
以前寧華是覺得前鋒營吧,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不過,現在這兩熊孩子,沒經驗的娃都混進去了,你說大清的兵營裡,這是得有多缺人哪!!
“西北那邊的有幾個前鋒營?”寧華又繼續問道。
“三個。”
“對了,他們是怎麽在劃分的,隊啊,排啊什麽的?”
寧華覺得,或者可以用排除的方法找找試試看。
“這次的征西大軍總共是分三大路,每路都備一支前鋒營,前鋒營一般是五千到一萬,具體是看哪支了。”
十三爺皺了皺眉頭說道。
“那咱們先把這兩個孩子應該會在哪路大軍裡給確定下來。”寧華說道,這樣,才好把范圍給縮小下去。
“我和四哥想過,應該是在中路軍這邊。”十三爺倒也不瞞著了,之前有和四哥商量過,反正四嫂發現了,有四哥解決。
至於寧華這邊,那就是十三解決了。
知道了,人家來問,那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反正四爺是覺得,就弘晝那腦子,估計也就七弟妹摸得透些,誰讓弘晝那怪胎是七弟妹生的。
七弟妹知道了便全部告訴,十三也分得清哪些和她說沒關系。
“中路軍?十四在哪兒?”
“十四是三軍統帥,中路軍這邊,主要是延信在負責。”
“那弘暉和弘曙呢?”
“弘暉在回來的路上了,弘曙在西路軍那邊。”十三歎了口氣道。
“弘暉回來?為啥?”那弘暉豈不是不能建功立業了?
更何況,有弘暉幫著盯著十四,四爺也放心些。
當然了,現在這樣把弘暉給調回來,他會怎麽想?最重要是影響弘暉建功立業了,明顯會影響四爺的西北的布局,也會影響到弘暉以後的發展的。
“弘歷在哪兒了,自然得把弘暉給調回來,皇阿瑪也不可能把四哥的兩個嫡子全安排的西邊的。”
十三解答道,畢竟萬一倘若有事呢,兩個都出了事,對四哥還是四嫂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那弘曙怎麽不回來?”雖然寧華也不怎麽待見弘曙,不過……
“那也要皇阿瑪想得到才行,更何況,咱們對外說是弘歷和弘晝在洛陽學藝不是?雖然有些人懷疑,只不過,人家也沒證據,可倘若弘曙也被調回來,豈不是不打自招?”
十三耐心的解釋道,“再退一萬步說了。皇阿瑪這麽多皇孫,他能想到把弘暉調回來,那是因為要安四哥的心,四哥一直在禦前晃。七哥這邊……”
說白了就是七爺現在啥也不是,畢竟到康熙面前刷存在感也不行了。
更何況,現在康熙也希望弘曙這個庶孫能成材吧,實在不行,那就弘晝成材,要不然,怎麽撐得起淳郡王府?
“哦。”寧華哦了一句後,沉默了半晌,便道,“那你把弘晝的信拿去。好好研究下,看能不能查出他們具體在哪兒,我吩咐鄭管家讓人去西北給乞丐送黑芝麻糖去。”
“七嫂的人去做乾的時候,我讓人留心下吧,說不定能看見呢。”十三說道。
十三又和寧華商量了半天。便去了四爺哪兒了。
寧華給和鄭管家說了,從今天開始,七爺府閉門謝客,對外就說,七福晉思慮過重,另外,讓人去西北義送黑芝麻糖的時候。就和人家說,之所以義送是為了主母祈福。
“祈福?”鄭管家聽到的時候,便有些不明白,抬頭看了看寧華。
“就說這家的主母姓祁,娘家姓華,這位祁華氏因為次子在遠方奔前程。所以日日家廟裡為子祈福,哪知道因為香火的問題,家廟起火……”
“福晉,萬萬不可,福晉豈可如此詛咒自己。”鄭管家驚呼道。
這古人無論是誰。都是最最敬畏鬼神的,你說七福晉這樣詛咒自己,怎麽能讓鄭管家不心謊的。
最大的主人已經躺在炕上幾年了,世子又出征在外,倘若七福晉被自己詛咒中了,豈不是亂了套了……
“可不,額娘,你可不能這麽做。”知微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然後便示意鄭管家先出去,黑芝麻糖的事情交待下去,至於什麽被燒這種事,還是算了。
“額娘,你就沒想過,弟弟在前邊是為了誰?是為了你,要不然,他這樣拚命做什麽?”
知微歎了口氣說道,“小的時候,額娘為我們遮風擋雨,可現在,我們都大了,就是我們反哺額娘了。”
“哪裡需要你們這麽冒險的,戰場上多危險,還是前鋒營。”
寧華突然覺得,倘若不是自己無能,也不會導致弘晝這麽小就要自己去掙前程了。
倘若以前自己願意好好鬥一番,搏一番,或者,所有的結果都不同了。
京城裡是有不少的孩子去,可是人家哪個是待前鋒營的?
哪個又是和弘晝這樣年紀的?
基本去的,都是十五以上的年紀,而且一般家中都有一兒或者幾個兒子了,都留了根的了。
“弘晝這樣的,或者就安全呢,佟國舅那時候是怎麽死的,額娘忘記了?”知微壓低了聲音說道。
知微倒是覺得,倘若大家都知道他是弘晝了,說不定更加危險,天知道弘曙知道了弘晝在營中,會不會安排人來接近弘晝,然後直接在戰場上把弘晝給乾掉。
這種事在戰場上不是沒有發生過。
“風險都是一半一半的,倘若弘晝過不了這關,那是自己的命,倘若能建功立業,那就是為自己的前程鋪路,弟弟是個男人,總不能老是躲在額娘的身後吧?額娘會有老去的一天,小樹苗總要有長大的一天。”
“你說的,我都明白,唉,可是,你沒當過額娘,做額娘的,總是想著,一切都是我替你們扛,替你們擔,所有的路幫你們鋪平了,希望你們走得順順利利些,知道和能不能做到是兩回事。”
自己也知道,只有去外面磨練過,弘晝才能長成參天大樹,才能承受接下去的政治風暴,可他不是還小嘛。
更何況,很多事情只是小事發生了變化,大事基本還是順著軌道的,咱一早就抱好四爺家的大腿了,七爺現在也躺著,基本上是屬於沒和十四那邊有啥聯系。
最多是之前,和弘旺有聯系啥,不過,這問題也不大,畢竟弘歷也參與了,然後現在弘旺和弘暾關系不錯。
弘晝還是和弘歷混一起的嘛,所以。寧華是壓根沒擔心過七爺的爵位落不到自家兒子身上。
寧華是覺得,當臣子的,不用太聰明,中庸便行。太出色,不管是文才方面還是武才方面都不行。
比方說,年羮堯,納蘭容若這樣的。
至於像十三這樣能乾的,也不好,太過操勞,容易命短啊!!
寧華是覺得,弘晝最好是學習像十二,看看,人家的壽命多長。多平和。
“額娘,那你現在要開始學起來,弟弟畢竟長大了,我倒是覺得,是一次好機會。弟弟一直在後院,和你接觸得比較多,阿瑪也不管,整日裡文靜得像個姑娘似的,雖然弘歷有的時候瘋瘋顛顛,可至少比弟弟玩得開,你沒感覺嗎。弘歷在我們這輩人中,和誰關系都好,誰都願意和他好,哪怕被他揍過的,人家照樣還是跟在他後面,雖然是有人說弘歷不好。不過,都是些長輩,只要這次弘歷能立了功回來的,誰會記得一些事兒,哪個人年輕的時候沒乾過一些混帳事兒。”
“那就任著你弟弟在外面。萬一有啥事呢……”
“額娘,怎麽會有事呢,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弟弟別的本事不行,自保還是有的,弘歷有事,他都不會有事呢,再說了,就弘歷那運氣,怎麽可能會有事的。”
知微很肯定的和寧華說道。
“有那運氣就不會做牢了,我是感覺,弘歷的運氣也就在京城好些。”
歷史上的弘歷是天子命,至尊相,自然有天神庇佑,可是,現在的弘歷還有沒有天子命還兩說呢,倒是可以看出有那痞子相來。
再說了,往往發生意外的時候,天子不會有事,倒霉的肯定是旁邊的人。
現在誰在弘歷邊上,弘晝啊!!
知微有些無語了,覺得自家額娘有些走火入魔了,便道,“額娘,你倘若一直這麽想,一直這麽想,萬一害得弟弟運氣變不好了,怎麽辦?”
必須得給額娘下重藥才行!!
由於知微強壓著,因此,鄭管家派去西寧哪兒給乞丐發黑芝麻糖的人,倒沒說主母有啥的事,隻說行善積德,為遠行的兒子祈福啥的。
弘晝那時候在大營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哭了出來。
雖然有的時候他聰明,會想歪主意,不過,畢竟還是個孩子,特別是在經歷了一次小型的戰爭之後,弘晝更加有些怕了。
他們一個帳篷五十人,是一個團隊,這次回來的,只有三十幾個,雖然還有那麽五個只不過是殘疾,可殘疾了,以後還能幹嘛??
而弘晝也是受了傷,傷了胳膊。
那時候真是痛得死去活來,可這樣的傷在戰場上看來,就跟被蚊子咬了一口沒啥區別的。
應該說看著自己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的時候,弘晝是覺得,在前鋒營真不如在炊事班呢,至少洗蘿卜可比看見戰友倒下可愛多了。
原本活生生,會跑會跳,前一天還在高聲說著,明晚花豔樓,我的,第二天,冰冷冷的就躺在戰場上了。
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戰火沐浴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但真要弘晝做逃兵,他做不出來,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只有死在戰場上的,沒有逃的!!
其實弘晝也明白,早在他選擇和弘歷一起進入前鋒營,就只有兩條路,一條,活著離開,風風光光的回京城,另一條,被人抬著回京城。
沒有第三條路。
這是身為愛新覺羅的責任和使命!
平常的士兵都可以,為什麽身為愛新覺羅家的男人不行?
大清是姓愛新覺羅的,自己身為皇孫比那些人更加有責任和這個義務保衛自己的家園,保護自己的子民。
弘晝有空的時候,便會和弘歷一起看兵書,有的時候,因為二人也順便學些醫學,這樣,真有事的時候,可以救自己,救戰友,在戰場上,把握時間就是把握了戰友的生命。
每次給寧華的信裡,總是寫著,軍營裡缺藥,很缺,非常缺,還有大夫!
另外也會和寧華說些西北的戰事,每路軍的都有,畢竟倘若隻說他們那兒的事,肯定會容易被猜出來。
而寧華每次收到信,都會痛哭一場,然後便會命人把京城藥材鋪裡的傷藥,采購一番,然後讓人送去西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