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兩箭齊發,直奔人群中而去。
此刻在采石磯的邊緣處,盧絳一行五百余人正被圍困。
因這些人多為百姓,雖他們手中多有兵器,但並沒有真的上來廝殺,故此兩方面相持不下。
盧絳本待找對方的首領談談,因他知道,這裡的百姓皆為附近團練所管轄,因此多次命人與對方交涉,但卻絲毫不見成果。
“此地不能建築工事,一旦建築了工事,我們百姓如何打魚,你們這是斷我們的生計。”
“就是,官軍怎麽了?難道就不讓我們老百姓活了麽?”
“今天不說個明白,休想離開這裡。”
“我們團練使不會來見你的,省省那份心吧。”
人群裡面不斷有人大叫,這些漁民似乎對眼前的官軍很是仇視,因此群情激奮下,竟然是分不出來到底誰才是帶頭的人。
盧絳此刻唯有苦笑,他心中明白,以自己這五百多人很難衝出去,而且看這些漁民的樣子,他們其實都是有組織的,並非像眼前所見只是一盤散沙。
盧絳本待講理,但卻不知道哪個家夥,自人群裡面扔來了幾塊石頭。
這幾塊石頭一被扔出來,已經是有軍兵難以忍受,手中本已是蓄勢待發的弓箭便已射了出去。
這樣一來,場面立刻混亂,漁民們紛紛上前,向著官軍衝擊了過來。
盧絳不想傷到百姓,因一旦有所損傷,事情更不好辦了。
但,現在想不傷已是不行,一時間盧絳也無法控制局面。
然而,就在最混亂之時,百姓身後卻是兩箭射來,每支羽箭之上都帶著響哨。
羽箭破空,帶著尖銳的聲音,比之群情激奮的聲音都要響亮,一時間兩支響箭在人們的頭頂劃過,直接落向長江。
聽到響箭的聲音,所有人不禁都是一愣,然後猛地回頭。
遠遠的,塵頭大起。
漁民們此刻神情已是有些緊張,他們心中清楚,衝擊官軍並非是什麽好玩的事情,但因團練使有命,今日必須要弄個清楚明白,不能讓官軍在此處設防,不然他們打魚便無望了,也正因此,這些漁民才會這般激動。
此刻見身後塵頭大起,應是有大批人馬趕來,一時間這些漁民也都有些慌了,因此紛紛後撤,形成了兩面之勢,一方面盯住盧絳他們,另外一方面則是抵擋向了身後來的軍隊。
李煜此刻端坐在馬上,手中弓箭剛剛放下,他的神情很是有些嚴肅。
眼前的百姓大概有兩千人左右的樣子,看情況盧絳的確是被圍攻了,但似乎並沒有太大危險。
手中弓箭放下,馬匹向前,口中卻是對身後的湯宏吩咐,讓他將軍隊暫時停住,他自己一人向前,找那些百姓理論。
李煜馬匹向前,身後沒了軍隊,令得此刻嚴陣以待的漁民倒是稍稍松了口氣。
“各位鄉親,我叫李從嘉,乃當今南唐天子的六皇子,此次前來並無惡意,只是希望各位鄉親能夠讓盧將軍回歸城池。”李煜在馬上稍稍躬身,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攔住李煜他們去路的那些百姓,此刻盯著李煜看了半晌。
忽然其中一個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老人向前邁了一步,他掌中拿著一柄魚叉,大聲道,“六殿下,你的名字我們倒是聽說過,但我們攔擋盧絳並沒有惡意,我們只是希望不要在這裡建築工事,一旦建築工事,我們這些漁民便沒有了生計。”
“怎麽可能?即便是我們在這裡建築工事,各位該打魚仍是打魚,這又有什麽衝突?”李煜聽了這話,不禁一愣,而後詢問起來。
“六殿下有所不知,一旦有了工事,便不能允許百姓放船打魚了,這是官家長久以來的規矩,因此我們不服。”此刻在老人身後,一個粗壯漢子一步也邁了過來,臉上帶著憤怒。
“不錯,你們官家就會以這樣的名目收取銀兩,最後還不是我們百姓吃虧。”一個矮個子,黑瘦的漁民也站了出來,臉上頗為憤慨。
聽了這些人的話,李煜眉頭一皺,而後轉頭看向身後傳令之人,低聲問道,“他們說的是這樣麽?”
“屬下不知,不過之前的那些將軍似乎都這麽做過。”傳令之人雖沒說的那麽明白,但卻也說出了一些端倪。
李煜點點頭,而後轉頭,看向眼前漁民,臉上帶著誠懇的笑容。
“各位,李從嘉在這裡以皇子的身份,向各位擔保,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你能做的了主麽?”一個年輕人大聲的問起來,眸子中有著極大的懷疑。
“就是,你不過是皇子,怎麽可能做的了地方官的主。”
一時間人群裡面發出了陣陣的議論。
“各位,李從嘉不才,現在身為長江巡檢, 此事我現在還是可以做主的,而且我希望見見團練使大人,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將這件事好好談一下。”李煜微笑著看向面前的這些漁民。
李煜清楚,從古自今,百姓見到帝王家的人,都會心中有所敬畏,除非是帝王家的人窮凶極惡,那麽壓迫越大,反抗也便越大。
對於南唐來說,君主對於國家治理並無太大錯誤,民眾對於南唐的評價並不算太低,也正因此,李煜有信心說服眼前的這些人。
聽李煜以皇子之尊,希望見見團練使,這些人不禁都有了一些動搖,畢竟李煜說了自己的身份,更兼其是長江巡檢,這個職司正是治理長江的人,因此這些百姓難以推脫李煜所請。
況且,當真與官軍鬧的太僵,事情也不好辦,因此率先與李煜交涉的老者終於點點頭,眼中雖仍有遲疑,但卻算是同意了李煜的要求。
“六殿下,此事我們需要與團練使有所商量,請六殿下稍等。”老人向李煜恭敬的一抱拳,表示他對李煜還是有一份的尊敬。
李煜微微一笑,翻身下馬,牽了馬韁。
“老人家不用客氣,你對團練使說,李從嘉雖是帶兵而來,但卻並無惡意,希望他能出來一見。”
“好,草民這便去說。”老人見李煜下馬,這表示對方並無征伐之心,因此稍稍又去了些戒心,回頭吩咐其他人好生注意,這才快步走向了遠處長江邊上的一處船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