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半聖聖魂抬頭望向那妖月之矛。

　“轟！轟！轟！轟……”

　一道又一道浩然正氣自每一位半聖的身體發出，眨眼間形成七十余道乳白色的浩然正氣之柱，直衝雲霄。

　妖月之矛原本在加速下降，最多一眨眼的時間就能擊中方運，但卻被眾聖的浩然正氣擋住。

　七十余道蒼莽正氣圍成的空間中，妖月之矛不僅無法落下，反而被沛莫能禦的浩然正氣衝擊得不斷向上空退去。

　半聖雖隕，但意志不滅！

　這是妖蠻半聖做不到的，妖蠻半聖乃至大聖一旦隕落，意志會徹底消散在天地間，哪怕聖血、聖骸能承載他們的意志，也只是殘缺不全的。

　妖蠻至少要成為祖神才能像人族半聖這樣，不需要消耗聖血或聖物，死後可以意志重聚，築成聖魂！

　若把聖魂也算是生命，人族眾聖的壽命遠遠久於妖蠻眾聖。

　無論是人族半聖還是京城眾人，無論是妖界妖蠻眾聖還是四海龍聖，全都被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誰能想到，方運在最後一刻竟然寫出驚聖之文，喚出眾多半聖的聖魂！

　這些半聖的聖魂實力自是不如全盛期，但依舊可以調動聖位力量，依舊可以調動天地元氣！

　隨著文曲星動、文曲星照與文曲星垂三次大變，人族不僅所得文曲星光遠勝古代。連天地元氣也更加濃厚！

　眾聖虛影中，就見一位老者道:“諸位先請。”

　此人恬靜淡然，只是語氣中卻透著無法掩飾的傲氣。

　景國聖廟前的一名考官低聲道:“應該是董仲舒董聖。不知是做什麽。”

　眾聖虛影不動，許久之後才有一人張口。

　“老夫獻醜。《春秋》兩百年，執筆書聖道！”那老者說完，身前浮現一本半透明的《春秋左氏傳》，此書散發著汪洋大海般的氣息，正要如龍直上攻擊妖月之矛，董仲舒伸手一點。此書停留在原地。

　其余半聖仿若未見，各自施展自己的力量。

　“天移發殺機。地動聽聖音。”一位老者說完，左手出現渾天儀虛影，周圍浮現星空運轉，右手地動儀虛像。周邊天塌地陷。

　“兵者，詭道也！”一位老者說完，什麽異象都沒有，袖手旁觀。

　另一老人看了看兵聖孫子，微笑道:“破妖月之矛易，破末日大帝難。我便效仿孫聖，以奇相輔。”說完，面前同樣無異象顯現。

　眾半聖聖魂各顯其能，下方的眾人看得頭暈目眩。

　方運坐在考房中。神念卻在高空，俯視諸位半聖，一道道隻存在於史書上的力量出現。

　史家的歷史長河與史道石門、法家的聖道枷鎖與聖道法典、兵家的軍魂號角與萬勝虎符……

　一種又一種奇異的力量化為眾人能夠理解的形態顯現。

　不多時。所有半聖運用出了自己的力量，除卻兩人與董仲舒，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團奇異的光華。

　那些光華一開始還清晰可見，都是各家的標志性虛影，但很快方運發現，那些虛影變得難以捉摸。顯然是力量開始增加，已經化為真正的聖位力量。在沒有觸摸聖道之前，無法看清那些聖道力量。

　方運用全力去觀看，但隻覺每一團光芒就是一團世界，根本難以看透。

　“可惜……”方運心中哀歎，就聽董仲舒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如天地鍾鳴、萬界鼓動。

　“儒家為尊，萬道一統！”

　這聲音中蘊含著奇異的力量，天空那漆黑的漩渦突然停止轉動，最後突然破了一個大洞，文曲星光投射進來，化為一道文曲星光柱，投射到董仲舒身上。

　董仲舒身在星光之中，對準妖月之矛一指，就見七十余種聖道力量突然被無形的力量穿在一起，凝聚成一支碩大的聖道之筆，從下而上直擊妖月之矛。

　一股股奇異的聖道力量向四面八方散發，演化成數不清的聖道異象。

　但是，聖位之下無人看清。

　方運只看到一支筆即將撞向妖月之矛，但在相撞之前，天空的末日大帝的虛影突然一震，瞬間移動到妖月之矛前方，張開巨大的蛇口，猩紅的蛇信子纏住聖道大筆，卷回口中，將其吞下。

　眾聖合力形成的聖道之筆別說擊潰妖月之矛，就算再加上一開始的神罰之矛虛影都不在話下，但是，卻穿不破末日大帝的虛影。

　七十多尊半聖聖魂如風中燭火，輕輕一顫，就要消散在天地間。

　但在消散之前，每位半聖都望向方運所在的考房，然後又望向各自世家所在的地方，一句話也沒有說，最後消失不見。

　他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哪怕死亡，也在守護著人族！

　只是，卻連一句話也不能對子孫說。

　方運眼眶濕潤，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耳畔回蕩。

　“我們是人族半聖！”

　人族在先，半聖在後！

　方運起身，鞠躬。

　“謝諸位半聖！”

　各地讀書人也在作揖相送。

　天空之中，末日大帝虛影正在抖動。

　末日大帝雖強，但虛影只是殘留意志，力量有限，在吞下聖道之筆後，虛影慢慢變淡，最終消失不見。

　“果然……”

　眾人紛紛歎息，雙方都不是本體，但半聖意志再多，也只能與末日大帝的殘留意志同歸於盡，這等於人族眾多半聖聯手壓製了一尊祖神的力量，可以說是大勝。

　只是，妖月之矛毫發無傷。

　各地的半聖望著再次下落的妖月之矛，沉默不語。

　現存半聖再強，也不可能比得上七十多位半聖聖魂，更何況是董仲舒利用“大一統”聖道整合所有力量，方才聖道之筆的威能，幾乎等於三十位活著的半聖全力一擊！

　人族現存半聖連二十位都不到。

　多個上舍進士聚在喬居澤庭院中。

　喬居澤望著天空，輕輕一歎。當日他就曾說過，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抵擋月樹神罰，但又怕給方運過大的壓力，沒有說。他當時想說，若方運能寫出驚聖文章，喚醒眾聖，絕對可以擊潰月樹神罰。

　可是，喬居澤沒想到，這次月樹神罰不是獨立而來，還攜帶虎嘯上神的分身以及末日大帝的意志，若當年周文王遭遇此次神罰，必死無疑！

　“不，還有機會！驚聖有三，此番只是驚半聖，若能驚亞聖，方運必然能活！不過……此文只能達到文驚半聖之境，唉……”

　陳禮樂雙拳緊握，道:“值了！方運文成驚聖，逼得月樹神罰遲遲不落，必然流芳百世！大丈夫當如此！”

　“是，方運的確流芳百世，但某些人會遺臭萬年！讓文驚半聖之人死於妖蠻之手，這是某些人的恥辱，也是全人族的恥辱！”

　“如此影射半聖實乃不智，你也是世家之人，那幾位雖然反對動用聖院力量救方運，但也並非袖手旁觀！”

　“不要說了，走吧，神罰即將結束，一起去方家，為方運準備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