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座冰宮山圍出一大片平整的空地,空地的中心是如冰山打造的冰帝宮,美輪美奐,永遠發散出七彩的光芒,讓人心醉神迷。
冰帝宮的兩扇側門敞開,第一寒城與第二寒城的冰族徐徐進入其中。
冰帝宮正門關閉,一條寬闊的石板道路通往正門,道路兩側的營寨林立,居住著各族。
大道之上,方運坐在輪椅之上,頭靠著椅背,眯著眼,似是在假寐。
方運身後,七十萬人族緊緊相隨,直奔冰帝宮。
道路兩側,數不清的妖蠻冰族破口大罵,罵聲震天,全都是各族各地最粗俗最下流的俚語髒話,遠遠比人族正常罵人的話難聽千萬倍。
那些能聽懂妖語的讀書人各個義憤填膺,很想罵回去,但行軍之中,軍紀森嚴,沒人敢大罵。
七十萬人族,在上千萬的辱罵聲中,徐徐向前走,每一個人心中都積累著難以言喻的憤怒,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許多人死死咬著牙,緊緊握著拳,即便是不太懂事的小孩,也滿面怒火。
和大多數人族不同,宗家之人卻好像完全置身事外,個個面帶冷笑,絲毫不覺得妖蠻冰族的罵聲中針對自己,許多宗家人甚至恨不得此次人族無法進入冰帝宮,讓方運成為萬界最大的笑話。
冰族之中,極少數大妖王露出凝重之色,尤其是衰老的第一寒君,把冰同叫到身邊,靜靜地看著方運,看著七十萬人族。
“冰同啊,可曾記得我說過最重要的一番話?”
第一寒君的聲音十分細微,呼吸極淺,氣若遊絲,全身的白毛幾乎掉光,露出密密麻麻的褶皺,雙唇幾乎凹陷到口中,鼻子如同一棵爛茄子掛在臉上。
“不要去殺人族,至少不要被人看到殺人族。如果有一天,只能在與人族對立和投降之間選擇,那就選擇投降。妖界不值得冰族偉大的勇士投降,但古妖與人族值得。”
冰同說完,附近的冰族無比震驚,沒想到最近幾年不理事務的第一寒君,竟然說過這種話,和大多數冰族對人族的態度完全相反。
“你的命重要,還是第一寒君之位重要?”第一寒君問。
“當然是我的命。”冰同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引發周圍諸王不滿。
“你長大了,已經不需要我指點。但你要記得人族最前面的那張面孔,記得那個人。他沒有妖皇的天賦,也沒有猿覺的傳承,但他有著潛伏在人族體內最可怕的力量。若必須要殺他,那也只能在你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動手,否則,記住什麽最重要。”
冰同玩著黑珍珠,笑道:“知道了,您早死早超生,這麽活著多累。我要是像你這樣,在臨死前殺光一城的冰族妖蠻陪葬。”
冰族諸王大怒,可又不敢發作。
“小心人族,小心方運。”第一寒君說完,便命人扶他上雪橇車,與第一寒城的大隊一起從側門進入冰帝宮。
冰族的諸王望著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方運,沉默著。
第一寒君的話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尤其是第一寒君即將死亡,誰都懂得,現在的第一寒君已經無懼任何人,再也不用考慮其他冰族人的感受,隻說自己想說的真話。
一些諸王相互看了看,不斷在暗中傳音。
冰同白了一眼那些妖王,靜靜地看著方運,靜靜地等待。
百萬喝罵聲中,方運巋然不動。
慢慢地,一些人發現,那方運已經不再是一個病人,反而像是一尊巨人,帶領著人族,背負著人族,邁著沉重的步伐徐徐向前。
輪椅抵達冰帝宮前的台階,顏懷始與另外四人高高抬起輪椅,拾級而上,最後把輪椅放到冰帝宮門前的平台上,繼續推著向前。
越是走近,冰帝宮越顯高大。
眾人仰著頭,望著數千丈高的冰帝宮巨門,心中唯有驚歎。
宗家眾人露出極淺的譏諷之色,全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不遠處冰族妖蠻的罵聲更大,幾乎能把落雪吹走。
輪椅停在冰帝宮百丈之外。
方運睜開眼睛,道:“繼續,到門前。”
顏懷始輕輕點頭,推著方運繼續向前。
六位大儒從左右與後方半包圍方運,他們身穿紫色儒袍,如閑庭信步,說不出的飄逸,說不出的灑脫,同時帶著若隱若現的威嚴。
那威嚴,在冰帝宮前亦不曾消減。
那些大妖王輕輕搖頭,沒有任何機會偷襲方運。
輪椅停下,方運的膝蓋幾乎碰觸冰門。
方運靜靜地看著冰門,明明位於大門中線處,卻看不到一絲縫隙。
冰族與妖蠻的喝罵聲驟然響亮起來,甚至接連出現類似人族舌綻春雷的氣血傳音,震得地上的積雪瑟瑟發抖。
它們用最後的力量詛咒方運。
方運徐徐抬起右手,然後輕輕握拳,用指關節輕輕敲擊冰門,一如敲擊人族尋常大門。
宗家眾人臉上的笑意更大,如同在看一個蠢人。
冰族與妖蠻更是放聲大笑,冰帝宮門,豈能以人族之手叩開?
咚!咚!咚!
方運敲門三下,發出三聲清脆中帶著厚重的聲音。
方運的手是血肉之軀,那冰門也不曾顯現過異象,但是,兩者相擊,敲門聲竟然如天地雷音,如驚世之鳴,瞬間傳遍整座十寒古地。
這仿佛是敲響通往新一界的大門。
冰門之上,浮現一片片複雜的金色花紋,如鮮花綻放,最後連在一起,形成一個玄奧的巨大符文。
宗家人的笑容僵在臉上。
數以百萬的喝罵聲戛然而止,那些冰族與妖蠻甚至沒能閉上嘴巴,一直張著嘴。
各族諸王的雙眼猛地瞪大,仿佛要以目光吞掉眼前天地。
轟隆隆……
兩扇冰門發出雄壯的聲音, 如同兩座山嶽移動,徐徐分開。
舉世皆驚,一片長長的吸氣聲。
蕭葉天傻眼了,萬萬想不到,第一寒城冰族用盡方法都做不到的事,方運敲門三下就能打開。
第一寒城的冰族們看到這一幕,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冰門上,為什麽冰族連祭祀都用上了,這門卻紋絲不動?為什麽一個人族只是敲了敲門,冰帝宮就開門了?
這還是老祖宗的冰帝宮嗎?
保護方運的顏寧逍等大儒暗暗松了口氣,賭對了。
所有曾經第一時間探望方運的大學士已經明白,方運的的確確從冰宮山下得到巨大的好處。
即便以重病之軀,也能叩開冰帝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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