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她,端木楠便欣喜地衝了上來:“姐姐,你沒事嗎?實在是太好了,我……”
江瞳打斷他:“找個僻靜的地方,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端木楠的臉色一下子便陰沉了下去,他看著她,沉默了許久,才道:“有一處咖啡館,環境清幽,姐姐一定會喜歡。”
他的確沒有騙她,江瞳坐在十八世紀歐洲宮廷一般的豪華房間內,端起了精致的咖啡杯,這裡的咖啡是用最上等的咖啡豆現磨的,味道濃香,醇美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躍,久久不會散去。
“姐姐……”端木楠望著她,有些緊張地說,“自從姐姐參悟星空圖之後,對我怎麽就冷淡了呢?我可是你的弟弟啊。”
他充滿期盼的眼睛又大又亮,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唇,滿臉的委屈,讓人心中一陣陣揪疼。
江瞳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幽幽地歎了口氣:“小楠啊,我參悟了星空圖,悟出了宇宙的奧秘,看星辰明滅,滄海桑田,我終於明白,命運這個東西,是多麽的不可捉摸,特別是當我辯生死,明了過去未來的時候,這種感覺,無比強烈。”
端木楠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整個人都不可自已地顫抖了起來。
江瞳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一口氣,仿佛經歷了兩世的風雨。
“小楠,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啊。”江瞳的面容變得哀傷,眼中仿佛淌出了清冷孤零的月光。
“姐姐。”端木楠叫了一聲,這一聲裡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絕望。
“我隻想問問你,你為什麽要跟在我身邊,當你每天醒來。看見我的時候,究竟是用何種心情面對我的呢?”江瞳看向他,“面對一個曾被你殺死過的人。”
端木楠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地道:“你……都知道了?”
“在參悟的時候,我看見了自己的兩生兩世。”江瞳歎息道,“當初你在ktv的廁所裡殺死了我。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初從那個男人身上落下的那顆石頭,在你身上也印下了印記。沒過多久,你就死在了別人的追殺之下。因為那個印記,你的靈魂和我捆綁在了一起,我們兩人一起在虛空之中飄蕩等待了兩年多年,我重生在了江瞳的身上。而你,正好重生在了江楠的身上。”
江瞳靜靜地看著他:“這個時代的江瞳是自己死的。而你,是奪舍。”
端木楠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那是因為我不想離開你。”
他站起身,來到江瞳面前。抓住她的雙肩:“姐姐,我們在一起經歷了兩千年,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我們本來就該在一起啊。那個顧博源算什麽,我才應該是你的……”
江瞳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從自己肩上推開,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殺我的仇人。”
端木楠臉上的神采迅速地黯淡下去,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雪白的肌膚染上了一層白霜,顯得有些發青。
“姐姐,都過了兩千年了,你,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端木楠顫抖著問。
江瞳臉色冰冷:“你殺了我,我媽媽失去了女兒,痛不欲生,在末日的大浩劫之中,她像狗一樣活著,生不如死。如果你只是殺了我,我可以原諒你,但是你害得我母親這麽慘,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
端木楠整個人都仿佛被絕望所覆蓋,他跌跌撞撞後退了兩步,失魂落魄,幾乎站不穩。看到他這幅模樣,江瞳心中有一絲不忍,但想起母親所經歷的種種,她又硬起心腸:“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了。”
在與他擦肩而過之時,端木楠忽然跳了起來,抓住她的臂膀:“姐姐,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我已經給了你機會。”江瞳沒有回頭,“我若不給你機會,現在你已經死了。”
端木楠深吸了一口氣,他對江瞳還是很了解的,說了這麽重的話,說明一切都沒有轉圜了。
他真的失去他的姐姐了。
痛,撕心裂肺的痛。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那一刻,他是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麽是生不如死。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想起自己所經歷的兩生兩世,前世他是個殺手,從小被組織收養,關在暗無天日的訓練營裡,經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
他記得自己所殺的第一個人,是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他的老師告訴他,做一個完美的殺手,必須斷情絕愛,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他只是一把刀。
後來他成為了最厲害的殺手,他的名聲,能止小兒啼哭,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看著那些目標一個個死在自己的鐵絲之下,感受鐵絲勒進他們脖子的觸感,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冰冷。
在殺死前世的江瞳時,他仍然沒有任何感覺,對他來說,這只是很普通的殺人滅口罷了,以前他做過很多次,從來沒有失手。
只可惜, 當時他辛辛苦苦費盡心機殺了那個男人,卻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可是他沒想到,因為那件東西,他遭到了追殺,在異能者的圍剿之下,他很快死去,他以為,他的一生都結束了。
但他失算了,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發現自己飄蕩在城市的上空,沒有人能夠看見他,和他在一起的只有那個被他殺死的醜姑娘。
那個醜姑娘並沒有醒來,她像是睡著了一般,蜷縮成一團,他想要離她遠一點,但不知為何,無論他飄到哪裡,那個醜姑娘也會自動飄到哪裡,他們密不可分。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當遊魂的日子幾乎讓他崩潰,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他很厭惡那個老是跟著他的醜姑娘,他甚至想過要將這個醜姑娘打得魂飛魄散,免得老是在他眼前晃,汙染他的眼睛。
可惜他也就想想,什麽也摸不到,什麽也碰不到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