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八點多他才回家。

　老媽問道:“幹嘛去了這麽晚?”

　“帶朋友玩了玩。”張燁也累得不輕，“故宮，前門，頤和園，都走了一遍，趕緊給我口水喝。”

　老媽給他杯子，“誰啊?”

　“外地來的一個朋友。”張燁也沒細說。

　今天這一天他算是什麽都沒乾，就陪著自己這個白來的師妹逛京城了，而且也根本推不開啊，人家父母也不在世了，大老遠地跑過來京城找自己，後來還認了“親”，一口一個“師兄”叫著，張燁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扔下人家不管啊，畢竟太極這一脈，確實就剩他們倆人了。

　老爸把電視聲音關小了些，看向兒子道:“你前陣就跑出去一個月了，這剛回來，怎麽還老不乾正事?”

　張燁嗯道:“得嘞，明天我就好好上班。”

　老媽也催道:“你人氣都不怎麽動了。”

　“是嗎?”張燁這些日子一直沒顧上看。

　老媽道:“還是一線明星墊底的位置，誰讓你這一個月都沒出作品的，要不是那天你跟蔣漢威打了一架撞了車，弄出了不少關注度，估計二線第一位的那個以前的一線明星，就把你給超過去了，你還不著急呐?”

　張燁呃道:“好吧，我知道了。”

　回了屋，他看了眼藝人評級榜單。

　果然，他的人氣又快掉出一線層級了，主要是去國術大會的那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張燁什麽作品也沒出，什麽曝光率也沒有，其實這也就是張燁敢這麽玩兒，換了其他一線明星，一個月連個新聞都不上?連個上鏡頭的活動或節目或訪談都不參加?那真是自己找死！曝光度對一個藝人來說，可是比命還重要的事情！

　而且到了這個位置，競爭也相當大，人氣從來不進既是反退，哪個明星能是善茬兒啊?都有相當龐大的粉絲基礎，誰來個一夜爆紅登上一線也不會意外，所以張燁這個位置還是相當危險的，他也想盡早擺脫這個不穩定的墊底位置，再往拉一拉人氣數值。好不容易才拿下來的一線層級，不能拱手讓人啊，他的後面可是有無數個二線明星虎視眈眈呢，他不能老是原地踏步。

　先睡覺。

　明早起來好好籌劃籌劃，是得找點事幹了。

　躺下，張燁便睡了。

　一小時。

　三小時。

　也不知是幾點鍾了，手機鈴聲突然叫了起來！

　第一次響被張燁下意識地掛斷了，他接著睡，結果手機又第二次響了，張燁心說大半夜的誰啊！

　一看表，夜裡三點！

　再一看手機來顯，哈齊齊?

　張燁略微清醒了一些，如果是記者或者什麽騷擾電話，這個時間打過來他根本不會在意，可是哈齊齊是他的副手，人一直很穩重，現在也和張左一起執導了那部新的霧霾紀錄片，張燁知道，若不是有什麽天大的事情，老哈絕不會在半夜三點給自己打電話的，而且是打了兩次?

　他當即接起來，“哈姐，怎麽了?”

　哈齊齊聲音有些低沉，“張導，打擾你休息了。”

　“沒事，你說。”張燁從床上坐起來。

　哈齊齊:“我……”

　張燁道:“到底怎麽了?”

　哈齊齊道:“他們不讓跟你說，但我覺得，這事兒怎麽也得告訴你的。”聲音一頓，沉默了幾秒鍾，“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黃丹丹出事了！”

　黃丹丹?

　童富的女友?

　張燁急忙道:“小黃怎麽了?”

　哈齊齊:“剛確診，肺癌。”

　張燁腦子嗡了一聲，愣住了，“不可能！”掀開被子就下了床，他大聲道:“哪個醫院?哪個病房?我馬上到！”

　穿衣服！

　下樓開車！

　一路上，張燁腦子裡都是黃丹丹的臉，他對這個屬下的印象很深，以前小黃並不是《好聲音》團隊的人，是紀錄頻本土的老員工，直到張燁過來，才把她和她男友童富以及其他一些老十四頻道的人選中成立了《舌尖》欄目組，拍《舌尖》的時候，小黃一個女同志跟著他們一群大老爺們翻山越嶺，從沒有過一句怨言，比很多男同志都要堅強，時不時還能活躍一下氣氛，是他們團隊中的一顆開心果，大家都很喜歡她！

　肺癌?

　張燁沒辦法接受！

　……

　半夜三點半。

　腫瘤醫院，胸外科。

　張燁趕到的時候，閆天飛的秘書也來了，倆人是一起上樓的，只見病房那邊圍了不少人，全是十四頻道的人！

　哈齊齊在和一個大夫說話。

　張左和武易攥著拳頭著急。

　童富一個人失神地蹲在那裡，一言不發，當看到張燁的那一刻，童富鼻子一酸，眼中忽然含滿霧氣，“張導！”

　眾人也都看過來！

　“張導！”

　“張老師！”

　“小黃她，她……”

　小王哭了，她平時跟黃丹丹關系最好。

　張燁大聲道:“到底怎麽回事兒?”

　張左說道:“昨天中午您走了，我們在外面吃飯的時候，小黃就開始劇烈咳嗽，一開始我們還沒當回事，因為這一個月小黃都有些感冒不舒服，但到了後面，小黃突然喘不上氣了，臉都紫了，我們才知道不好，趕緊把她送醫院，附近是一個小醫院，檢查了一下，大夫就建議我們轉院，我們就知道事情不對了！最後托的人送來了腫瘤醫院，白天都在做檢查，化驗，一部分檢查結果剛剛出來！”

　張燁氣道:“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哈齊齊道:“童富和小黃說你忙，不讓我們告訴你！”

　“這麽大的事不跟我說?你們可真行！”張燁是真生氣了，對大夫道:“醫生，您確定是……肺癌?”

　那醫生也認識張燁，不過此時卻沒空驚訝了，說道:“基本上確診了，其他的一些結果明天早上才能出。”

　張燁吸氣道:“第幾期?”

　醫生道:“初步確診，是早期。”

　張燁忙問，“早期?那就是能治好了?”

　醫生遲疑片刻，“先手術治療，然後看病人的意志吧，不是說早期就能治好，只是肺癌早期的五年存活率要比晚期高。”

　存活率！

　這個詞讓在場很多人聽得都心揪在一起！

　張燁咬牙，“她才二十幾歲！”

　醫生歎氣，“我知道。”

　“小黃從來不抽煙！”張燁質問道。

　醫生點頭，“是的。”

　張燁道:“她家裡有遺傳病史?”

　醫生說道:“沒有。”

　張燁激動道:“那她怎麽可能得肺癌?這根本沒道理的啊！”

　是啊！

　為什麽啊?

　所有十四頻道的人都不明白！

　這時候，醫生看了看他們，“臨床和病理上的判斷，這就是肺癌，最多告訴家屬一個原因不明的肺癌，不會說其他的。但是，以我的臨床經驗和一些肺部檢測結果上看，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他忽然拿出幾張片子和化驗報告，“導致黃丹丹女士肺癌的原因，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大氣汙染，也就是咱們俗稱的……霧霾！她是不抽煙，也沒有肺癌的家族病史，甚至還很年輕，可是，她要呼吸，她每天每刻都會呼吸，汙染物會順著她的呼吸道進入體內，摧毀她，感染她——這就是所謂不明原因肺癌形成的原因！”

　張燁道:“您能確定嗎?”

　醫生點頭，“這些年，類似的病例幾何倍的增長。”他指了一下不遠處的某間病房，“喏，在你們之前，今天還住進了兩個肺癌患者，都是一樣的，不吸煙，無家族遺傳病史，非有毒有害工種，但都得了同樣的癌症，你說是為什麽?而且我看了，黃的老家是山西吧，那邊本來就是霧霾重災區。”

　說完，大夫道:“挺晚了，其他病人還要休息，不要留那麽多人了，先回去吧。”他就走了。

　留下十四頻道一群憤怒的人群！

　霧霾?

　竟然是他們這一個月都在調查的霧霾！?

　病房門開。

　十四頻道的一個女員工走出來，擦幹了眼角的淚光，“小黃讓大家進去一下。”

　張燁一馬當先地進去了，“小黃！”

　屋裡開著燈，黃丹丹躺在病床上，臉色很憔悴，還在吸氧，“張導，您怎麽來了?我都讓他們別告訴您了。”

　張燁道:“我怎麽能不來！你放心小黃，你也別擔心，大夫說你是早期，沒有事的！我們一幫人都陪著你呢！”

　小王:“對！”

　哈齊齊:“我們都在呢！”

　武易:“大家都陪著你！”

　張左:“你好好養病，什麽都別想了，我們每天過來看你！”

　看著黃丹丹的樣子，眾人都心裡發酸。

　黃丹丹卻搖了搖頭，“我挺得住，不用陪著我，也不用過來啦。”

　“丹丹！”童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黃丹丹看了看大家，突然說道:“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張燁道:“你說！”

　哈齊齊也忙道:“幾件事都行！”

　黃丹丹語氣忽然變得很堅定，“剛剛大夫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不用管我，一定要代替我的那一份，把咱們的霧霾紀錄片做出來， 不能讓民眾再蒙在鼓裡了，不能讓同樣的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了，好嗎?”

　“丹丹！”小王又哭了。

　張燁臉色一正，咬著牙說道:“好，我答應你！這部紀錄片，我會讓所有人都看到的！”

　“張導，謝謝。”黃丹丹滿足地睡了。

　出了病房，下了醫院的大樓。

　張燁站在院子裡，突然對所有十四頻道的人大聲宣布道:“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咱們十四頻道跟霧霾……不死不休！”

　“跟它拚了！”

　“草他-媽-的！”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這一刻，十四頻道的人都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