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尖上的中國》演職員名單也出爐了。

　總監製:張燁。

　總導演:張燁。

　總策劃:張燁。

　配音:張燁。

　副導演:哈齊齊，張左。

　攝像:張燁，徐涵，李國濤，鄭霞，黃丹丹。

　剪輯:張燁。

　等等。

　還是以往的情形，很多網友看後早都已經麻木了，每次張燁的節目，從總監製到導演到策劃到剪輯都是他一個人的，在業內這早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張燁從來都是這麽乾的，不過這次更甚，連攝像的工作張燁都兼任了?也是，一部紀錄片最核心的工作就是攝像了，這麽重要的位置，張燁肯定不會馬虎！

　這叫什麽?

　有人說他是逞能，但更多的人說他是牛-逼！

　這你媽一個節目的所有崗位他都能來啊！所有崗位他都自己包圓兒了啊！換了別人誰行?就算有這個技術也沒這個精力啊！

　網上。

　微博還在吵個不停，所有人都很難消化昨天的幾個重磅新聞，主要是誰也不明白張燁到底是基於什麽考慮的，張燁如今做的事情，讓民眾和整個業內都一頭霧水，誰也看不懂。

　“為什麽啊?”

　“真想拿紀錄片跟綜藝節目pk?”

　“要說整個娛樂圈，沒有比張燁膽氣更大的了！”

　“現在吵也沒意義，咱們看結果吧！”

　“可是，結果還用看嗎?”

　“是啊，明擺著贏不了啊！”

　“《翩翩起舞》這麽火，別人躲還來不及呢啊，沒看有好幾個衛視頻道即將新推出的重點欄目都改時間了麽，有的從周五改成周六，有的從周五晚八點播出改成了九點半播出，可張燁呢?不但不躲，他還往槍口上撞啊?”

　“所以他才叫張燁啊！”

　“娛樂圈的奇葩，果然名不虛傳！”

　媒體上也新聞不斷。

　《張燁再次對央視一套宣戰！》

　《是刻意，還是巧合?》

　《舌尖和翩翩起舞播出時間撞車！》

　《有史以來第一部高清設備拍攝的紀錄片即將問世！》

　《翩翩起舞發布會:並沒有把張燁和他的紀錄片放在對手的位置上！》

　《播出時間或許只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巧合》

　《紀錄片的好壞本來就不是用收視率衡量的，和往年的紀錄片比一比也就算了，沒必要跟一個綜藝節目比收視率，也比不了！》

　《播出時間或許只是張燁的一種宣傳策略！》

　《一千萬的天價紀錄片，真值這個價錢嗎?》

　前段日子，拋開其他有關音樂啊演唱會啊電影等的宣傳活動，新聞版面上關於電視節目這一塊的新聞與議論出現最多的就是《翩翩起舞》了，幾乎以壓倒性的優勢霸屏了，是難得一見的還沒播出就已經火了的綜藝節目，比《好聲音》沒播出之前還要惹人關注，而且負面消息很少，全國任何一個衛視頻道的新節目或老節目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可是現在，在張燁的人氣和《舌尖》的大量宣傳下，新聞版面上也終於有了《舌尖》的一席之地，曝光度雖說還遠遠不及《翩翩起舞》，可相比其他同類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紀錄片，《舌尖》的造勢已經很好了。

　……

　央視十四頻道。

　某一個工作間裡，張燁正在錄音。

　“中國，自然地理的多樣變化，讓生活在不同地域的人們，享受到截然不同的豐富主食，從南到北，變化萬千的精製主食，不僅提供了人們身體所需的大量熱量，更影響了中國人對四季循環的感受，帶給人們豐饒、健康、充滿情趣的生活。”

　“山西陳村，一個古老的村落……”

　“主婦們最擅長製作面食，他們把粉末製作的谷物，都稱之為面……”
　隔音間裡，對著已經剪好了的片子，張燁憑著感覺，一句一句地配著音，眼神一絲不苟，語氣也是沉穩成熟，一聽就知道是故意壓低著嗓子將音調降下來，用他最厚實的聲線配合著圖像。

　了解張燁的人都知道，他以前的主持風格根本不是這樣的，相比之下，張燁展現出來的語言和嗓音風格更多的是輕快、幽默和那變-態的語速，就算在錄《百家講壇》這種學術型節目的時候，他也沒有展現過這類沉穩的播音方式，原因很簡單，什麽節目用什麽播音風格，這是張燁早在傳媒大學的時候就修習過的最基本的課程和技巧。

　綜藝節目?要幽默！

　選秀節目?要明快！

　訪談節目?要一針見血！

　自然，紀錄片也有紀錄片的風格，不同紀錄片需要的風格也是不一樣的，所以張燁才用了如今的聲線和聲調錄音，原封不動地將他那個世界原版的《舌尖》旁白風格保持了過來，張燁作為一個專業的播音主持人，也認為這種風格是最適合《舌尖》這個節目的整體表現的，如果再繼續他擅長的幽默風格也不是不能錄，但就太搶戲了，這片子的重點不是這些！

　一口氣錄了三期。

　末了，修修改改後，這三期差不多搞定了，看了一眼時間，也該吃飯了，張燁便出了隔音室，回了自己的辦公區。

　眾人全在忙，沒有一個人提前去食堂。

　哈齊齊立即匯報，“張導，宣傳工作都按計劃進行了，廣告也砸下去了。”

　“效果怎麽樣?”張燁問道。

　哈齊齊點頭，“還可以，咱們微博上的宣傳，熱度已經突破一萬了，轉發也有兩千多，還在增加。”

　張燁道:“視頻網站呢?”

　哈齊齊說:“廣告都放下去了。”

　“很好。”張燁道:“就按照這個宣傳強度搞。”

　“明白，就是咱們的製作經費不夠了，廣告這邊可能有缺口。”哈齊齊猶豫道。

　閆總監撥給他們的一千萬，回來的時候幾乎就沒剩下多少了，第一天的宣傳扔出去，更是見了底，這種宣傳有多少錢都不夠花的。

　張燁嗯了一聲，“我已經跟閆總監說過了，宣傳上的費用咱們頻道會給咱們撥一部分，足夠宣傳到十二月份了，咱們是紀錄片，也不用像綜藝節目那般鋪天蓋地地投廣告，也沒必要，就按照我定下的廣告強度投就可以。”

　可這時，閆天飛的秘書突然臉色難看地快步走進了他們的辦公區。

　“張導！”秘書道。

　張燁一怔，感覺有事，“怎麽了?”

　秘書黑著臉道:“閆總監讓我跟您說一聲，廣告費的事，泡湯了！”

　“泡湯了?”張燁不明白。

　其他《舌尖》欄目組的人也紛紛望過來。

　“出什麽事了?”

　“為什麽啊?”

　“閆總監不是讓我們花光了一千萬再回來麽?所以我們才什麽都沒剩下，宣傳要是泡湯，那我們怎麽宣傳啊?怎麽播出啊?”

　宣傳有多重要，誰不知道啊?

　所以一聽這話，眾人全都急了！

　秘書登時道:“不是閆總監不給，是咱們頻道現在除了正常運作的基本資金外，幾乎一分錢都沒了！就在剛剛，閆總監被台領導叫去了，後來也不經過閆總監同意，直接從咱們頻道把錢都給劃走了，劃到了央視一套那邊，美名曰是咱們先把錢借給央視一套，因為《翩翩起舞》的宣傳費用不夠了！”

　張左拍桌子站起來，“他們不夠憑什麽管咱們要?”

　小王叫道:“我草！”

　童富也氣得夠嗆，“這，這不是欺負人嗎?”

　秘書陰著臉吸氣道:“兩個月之前，台裡就和閆總監說過這件事，結果閆總監不答應，直接把咱們頻道百分之八十五的經費都打給你們了，這就?那一千萬，閆總監不想借給央視一套，但本來想著一千萬都花乾淨了，台裡也就不惦記了，誰想到剛剛還是被劃走了，咱們現在能動的，就是那麽一百多萬了，全沒了，台領導說央視一套過些天就還給咱們，可想也知道不可能！前年台裡擔保管咱們頻道借的錢，央視一套也沒還啊！”

　黃丹丹直哆嗦，“台領導對咱們也……太狠了！”

　武易怒不可遏道:“這已經不是偏心眼了啊！”

　眾人全都心涼了！

　……

　樓上。

　還是那個辦公室。

　還是那個副台長。

　“老閆，你什麽態度?”

　“台裡是不是看我們好欺負啊！?”

　“都是兄弟頻道，借點錢怎麽了?又不是不還你們了，有我給你們做擔保呢，你們怕什麽?等《翩翩起舞》的幾個版權都賣出去，後續資金收回來，前年央視一套借用你們的錢，我也都給你們要回來，才一百多萬而已，你們要有點大局觀啊！”

　“他們的節目要宣傳，我們的就不要了?《舌尖》已經出來了，現在正需要錢宣傳！現在，連十萬塊錢都不給我們留??”

　“你還別跟我說這個啊老閆，你把一千萬給了張燁的欄目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呢，一千萬一個紀錄片，你是不是瘋了?張燁是瘋子，你也跟著瘋啊?還宣傳?你們在自己頻道上打打廣告介紹不就行了嗎?至於往外投放廣告嗎?一個紀錄片有這個必要嗎?一千萬，幾十部紀錄片也做出來了啊！全讓你浪費在這裡了?你拿什麽收回成本?你拿什麽補這一千萬的缺?”

　“錢是我們頻道的，我還沒權處置了?”

　“那也沒有你們這麽浪費的！紀錄片能賺什麽錢?你們花了一千萬，連十萬都收不回來！虧了的錢，還不是台裡的啊?你也是老同志了，怎麽老犯這種錯誤啊！《翩翩起舞》是咱們台裡今年重點中的重點節目，是關乎於台裡的戰略意圖的，不容有失，他們現在宣傳資金不夠了，你們就支援一點，你們浪費一千萬敗在紀錄片上的事，台裡也就暫時不追究了！”

　“這是誰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也是台裡的意思！”

　閆天飛怒發衝冠！

　……

　央視一套。

　《翩翩起舞》欄目組。

　江源來了，找到了徐一鵬和陳野，“錢給你們借來了，不過不多，就一百多萬，你們先湊合湊合吧。”

　徐一鵬道:“足夠了，謝謝江總。”

　陳野歎氣，“要不是當初舞台被毀了，也不至於差這麽多錢。”

　江源笑道:“沒事，意外總是難免的，最終的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我們只看結果，台裡也只看結果，這一百多萬是從十四頻道那邊借過來的，聽說把他們頻道留給《舌尖》宣傳的錢都給掏空了，我們和台裡對你們的支持你們應該看到了，是不遺余力的，你們也別讓台裡失望。”

　徐一鵬笑呵呵道:“你放心，萬無一失！”

　陳野也信心十足道:“我們的收視率，是奔著超越《好聲音》去的。”

　“那就好！”江源聽了也很滿意，很期待。

　……

　一時間，台裡沸沸揚揚！

　誰都知道央視一套早就沒什麽錢了，一直以來他們也沒出過什麽太好的節目，即便有幾個收視率還湊合的節目也都不怎麽賺錢，全是在吃老本過日子，唯獨今年例外的是《好聲音》，但別看《好聲音》當初那麽風光無限，可賺了的錢真是不太多，一個億的冠名費?全都被張燁拿去做節目了，剩下的那些二級廣告和視頻播出版權等，也就是他們的純收入了，至於海外版權?其他版權?那全在張燁手裡，上一次打官司打到法院，其實起因就是版權的糾紛啊，所以央視一套真沒什麽錢，這也是他們縱使要跟張燁翻臉也要搶到《好聲音》權的原因！

　現在，《翩翩起舞》的投入甚至比當初的《好聲音》還要大，再加上舞台出事被毀，缺口就更大了！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在這種時候了，台裡居然還會幫著央視一套往央視十四頻道那裡伸手要錢，誠然，紀錄頻道的收視率很差，是台裡面最差的一個頻道，可同樣，台裡撥給他們的資金也是最少的啊，更何況《舌尖》剛剛錄製完畢也正是需要錢宣傳的時候，結果就這麽被台裡給強行拿走了?送給了央視一套?

　台裡的人都有點心寒。

　“台裡這幾年越來越奇怪了！”

　“是啊，這叫什麽事啊?”

　“我也不喜歡張燁那個脾氣，可是，這也太欺負人了?”

　“是啊，張燁是有點混-蛋，但再怎麽說也是給央視一套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啊，合同早就談好了，結果央視一套反悔要搶張燁版權不說，現在還給他封-殺了，他們本來就不怎麽佔理，可封-殺了還不夠，人家好不容易做了個紀錄片，還要把人家最後那麽一點宣傳經費也給要走?這是真不給留活路啊?而且還把央視十四頻道給稍帶上了?人家十四頻道招誰惹誰了，這事兒辦的真是不漂亮，也做得太絕了！讓人心裡難受啊！”

　“肯定是央視一套那邊找台領導了！”

　“唉，誰讓《翩翩起舞》沒播就火了呢！”

　“是啊，跟一個明顯要大火的娛樂節目比，十四頻道的一個紀錄片算得了什麽?肯定要靠邊站的，一切都得給《翩翩起舞》開綠燈！”

　“聽說閆總監跟副台長拍桌子了！”

　“閆總監就那個脾氣，大家都知道，他是老資格了，就算再怎麽樣台裡也不會怎麽著他，現在就看另一個人怎麽辦了，十四頻道裡可還有一個脾氣比閆總監還要大的主兒啊，張燁能咽的下這口氣嗎?這節目都快開播了，沒有兩個星期了，他們上哪兒弄錢去?沒錢怎麽宣傳?”

　“誰知道呢。”

　“其實宣傳了也沒用啊，還真指望他能拿一部紀錄片呼風喚雨?就算他是娛樂界的傳奇人物，也做不到啊！”

　……

　十四頻道。

　《舌尖》欄目組的人都破口大罵！

　其他第一第二辦公區的人，知道了消息後也都來了，跟著他們一起把央視一套和《翩翩起舞》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有些膽子大的人，甚至低聲還把台領導給罵了，全都氣得哆嗦！

　這不是再給閆天飛和張燁捅刀子了！

　這已經是在給他們十四頻道的所有人臉色看了！

　而且，這根本不是央視一套第一次乾這種事了，以前他們對乾過，只是沒有這一次這麽絕罷了！

　“氣瘋了我了！”

　“怎麽能這樣啊！”

　“央視一套是人，我們就不是人了?”

　“張導，怎麽辦啊?”

　“對，就等您一句話！”

　“張導，您說咱們怎麽辦吧！我是受夠了！”

　眾人群情激奮！

　張燁卻顯得相當平靜，什麽話也沒說，臉上反而還帶出了一點點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看錯了。

　大家一愣。

　不對啊！

　張導怎麽了這是?

　要是按張導以前的驢脾氣，肯定就挽著袖子跟央視一套打架去了啊！怎麽這會兒居然還笑得出來?還這麽冷靜?

　哈齊齊呃道:“張導?”

　張左也道:“你，你不生氣啊?”

　張燁笑笑，對眾人道:“我剛入行的那會兒，所有人都不覺得我能做播音員，單位看不上我，領導打壓我，最後我卻還是拿了當年的銀話筒獎，後來我進了電視台，依舊如此，沒有人覺得我行，處處都找我麻煩，給我下絆子，可最後我的節目照樣火遍大江南北，再後來我還被封-殺過，可不是央視一套的那種封-殺，那是廣-電的封-殺，我排過廣-電黑名單的第一位，很多人都來落井下石，所有人都在給我製造阻力，他們都認為我完了，可是你們看到了，我依舊混得很好，混得比他們都好。”

　眾人一聽，全都靜了下來。

　張燁笑道:“我經歷過的事，寫十本書也說不完，我遇到的困難和絕境，估計咱們在場的幾十個人加在一起也沒我多，我不止一次進過局子，遭過封-殺，遇見過劫機，甚至開過客機……”

　聽著張燁說他經歷過的事跡，眾人也都欽佩不已，張導的事跡真的可以說是傳奇了，沒有人比得上他！

　閆天飛的秘書也認真聽著。

　等說完這些，張燁呵呵一笑，“後來我發現，其實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甭管遇見什麽事，只要敢闖就能過去，現在也一樣！”頓了頓，他看向大家，“沒錢就沒錢了，有多少錢咱們就投多少錢的廣告，沒錢就不投。”

　小王急道:“可是……”

　“沒什麽可是。”張燁笑笑，“就算不宣傳又能怎麽樣?”

　黃丹丹擦汗道:“不宣傳就沒有曝光度啊，沒有曝光度就沒有收視率啊！”

　張燁卻搖了搖頭，“我還真不信，咱們這次還就不宣傳了，這一回咱們就讓他們看一看，就算不做宣傳，誰又能攔得住我??”

　哈齊齊愕然，“您什麽意思?”

　張左也臉上變色道:“張導，您這是?”

　閆天飛的秘書也驚得不得了！

　聽出了張燁語氣裡的意思，眾人心頭全是砰砰亂跳！

　他們真要和央視一套打擂台了！而且，是在沒有宣傳的情況下！?

　這，這怎麽可能啊?

　批量宣傳下要和《翩翩起舞》比都是望塵莫及，更何況沒有宣傳了?他們拿什麽跟對方打啊??

　……

　十分鍾後。

　閆天飛回了十四頻道，回了他自己的辦公室，當即就把秘書給叫了進來，“跟小張他們說一聲，錢沒了！”

　秘書道:“我剛剛跟張導說過了。”

　閆天飛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 氣息很不穩定，明顯是還在震怒之中，“你去告訴小張，我就是自己出錢，也會把他們的宣傳費給填上！”

　秘書忙道:“張導說……不用了！”

　閆天飛一怔，“不用了?”

　“他不準備宣傳了！”秘書當即將張燁在辦公區說的一大段話重複了過來，幾乎是一字不差。

　閆天飛聽完再是一愣，“小張真這麽說?”

　秘書苦笑不跌，“是的，都是張導原話，不過我看得出來，張導也是發飆了！”

　閆天飛呼了口氣，剛還在怒氣當中的他突然笑了，毫無征兆地笑了，說道:“好，我知道了！”

　您知道了?

　呃，您到底知道什麽了啊?

　秘書一頭霧水，卻沒好意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