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坐在車上,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茶鋪。在這裡遇到張角,確實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看來張角確定發動起義的日子定在甲子年甲子日,歷史的潮流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改變什麽。只是看那張角近乎文弱的模樣卻能乾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一場聚眾百萬的黃巾大起義,沉重地打擊了搖搖欲墜的東漢王朝,直接促使東漢王朝走向滅亡。
只不過張角生錯了年代,換作秦末漢初,他就可能成為另一個劉邦,或者在元末明初或者在明末清初,他都有機會成功,成為另一個朱元璋或李自成,但漢末的舞台上的主角注定是曹操、劉備和孫權的,張角充其量不過是個跑龍套的。給一個跑龍套的角色打下手,劉澤想也沒想地一口就回絕了。
“大哥,那幫人究竟是何來頭?俺還沒見你這麽凝重過?”張飛看著劉澤臉色不好,不禁問道。
“此人姓張名角,創立太平道,以符咒惑人,短短幾年便已聚眾幾十萬人,勢力遍及九州,相信不出三五年便要圖謀造反。”
“造反可是殺頭的罪,那張角膽子可夠大的。大哥,咱們要告到官府那可有大大的賞金喲。”
劉澤搖搖頭,道:“如此告密之事,乃齟齪小人行徑,我們斷然不可為,更何況口說無憑,無有任何證據,反讓人定個誣陷之罪。不過張角並非成大事之人,雖能擾得天下大亂,但想要推翻漢室江山,無異是癡人說夢。”
一路北行,出巨鹿,奔中山,直抵上曲陽縣。漢代有兩個曲陽縣,一個是下曲陽,在現代的石家莊以東的晉縣,張角的弟弟張梁後來便戰死於此。另一個是上曲陽,在定縣以西的曲陽,正是劉澤要找的定窯遺址所在地。
劉澤檢點了一下買到的少年,竟有一千六百余人,男孩一千四百多,女孩不足二百人,看來張飛和管亥完全是按照劉澤所定的比例嚴格地執行,年齡大體以十一二歲居多。劉澤勘探了一下曲陽磁澗附近的地形,發現磁澗以北十裡處有座鳳凰山,荒無人煙,山中有一谷地,極是寬敞平坦,四周懸崖絕壁,山林茂盛,泉水清冽,是一個再理想不過的場所了。
地址選定之後,首先得和當地的父母官搞好關系,畢竟這麽多人駐扎在此若無官府的首肯以後肯定會有麻煩,往輕裡說是流民聚集枉圖滋事,往重裡說結夥成盜意圖謀反。劉澤立刻趕到曲陽縣城拜見曲陽縣令。
那曲陽縣令姓成,卻是幽州漁陽人氏,不知是不是看到劉澤拜帖上寫有廬江太守盧植門下弟子,還是念在劉澤是同鄉人的緣故,抑或是劉澤長長的禮單打動的他的心,畢竟那禮單上赫然列著十匹蜀錦,一雙白璧等貴重禮物。
成縣令立刻接見了劉澤,對劉澤提出的在磁澗村附近新建幾個瓷窯的要求滿口答應,並對劉澤請求將幾百名童工(人數上劉澤瞞報了一半)安置在鳳凰山谷也是點頭應允,不過人頭稅可是不能免的。劉澤本來也沒指望能免交人頭稅,只要官府同意他在磁澗設立窯廠安置童工就成。目的達成,隨便寒暄幾句後劉澤立即告辭。
於是率眾進入鳳凰山,在谷中寬闊平坦的地方搭建了幾十頂帳篷,帳蓬內鋪上了軟和的草席,可以席地而睡,總算將這一千多人安置了下來。
解決了住的問題,其次就是吃的問題。漢代不象現代是一日三餐,而采用的是一日兩餐,早晨日出之後進食,稱為朝食,下午申時進食,稱為晡食。劉澤明白這些少年面黃肌瘦體質虛弱皆是由於營養所致,要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則營養更是要跟得上才行。於是他改一日兩餐為一日三餐,規定早晨六點(卯時三刻)吃早餐,中午十二點(午時三刻)吃午餐,下午六點(酉時三刻)吃晚餐。劉澤還親自訂下食譜,早餐為羊奶(附近找不到足夠的牛奶,不過山裡人養羊多,羊奶供應充足)、稀飯、鹹菜和饅頭,午餐二菜一湯,有葷有素,豬牛羊雞鴨魚調配食用,主食是米飯或面條,晚餐一葷一素兩個菜加饅頭,基本上頓頓有肉有菜,七天之內不重樣。所有食材均從附近村子和曲陽縣城購買,劉澤還專門請了十幾個廚師來掌杓,目的只有一個,要讓這些孩子們吃飽吃好。
劉澤又專門請裁縫上門量體裁衣,為每個人統一定做了一身衣服,清一色的黑色勁裝,窄袖緊身,整齊劃一。
張飛看著錢流水一樣地花出去,卻也實在不明白劉澤在搞什麽,尤其是吃飯,居然給改成了一日三餐,夥食豐盛地連地主老財也比不了,每次他忍不住都要問劉澤,劉澤只是笑而不語。
接下來,劉澤便制定了一個詳盡地訓練大綱,考慮到現階段這些少年的體能狀況,也就是進行些體能強化的訓練和基本的武術,強度並不太大。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劉澤相信三個月或者半年之後,這個訓練大綱將會進行調整。劉澤從縣城又高薪聘請了幾位教書先生和武師,至於總教頭一職,劉澤交由管亥擔任。管亥曾佔山為王,統領幾百號人馬,將這一千多個少年交給管亥管理,相信他一定能勝任。
他對管亥道:“這一千多個少年良莠不齊,我們第一階段的新人訓練重在選撥,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子前,你就全權負責這營地的一切,三個月後,我親自來驗收。”
管亥自然應下了,一句閑話也沒有。劉澤真是對管亥越來越喜歡,忠誠、踏實、任勞任怨,你交代的每件事他都會用心去辦,從無二言,更重要的是該他問的則問,不該問的一句也不問,這樣的忠直之士真是難得。
鳳凰山營地的事一直忙了近半個月才算有了個頭緒,看著整齊劃一排隊出早操的隊伍,劉澤暫時的輕了一口氣,他開始準備建窯廠的事了。
曲陽燒瓷的歷史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到了漢代,已有了較大規模,已經可以生產出質地上乘的白瓷和黑瓷,但此時的瓷器大多釉色不正,白而不純,純而不勻,釉層也較薄,器形也不美觀,直到宋代,定窯才被列為官窯,成為宋代五大名窯之一,所產之白瓷天下聞名,元人有詩曰:“定州花瓷甌,顏色天下白”,足可見一斑。
劉澤不用費勁就在磁澗村找到了好幾個生產白瓷的窯口,並以高價收購了這幾個窯口。當時的磁澗窯只是民窯,燒製些普通的民用器具,如碗、盤、碟、盅等磁器,由於質量一般,銷路也不是太好。是以劉澤的收購很自然地沒有任何阻力,劉澤出的收購價讓窯主們沒有半點拒絕的理由,至於工匠,劉澤出了雙倍的價格,沒有一個人肯離開,反倒別處的燒瓷匠師跳槽過來不少。
窯口定下來了,劉澤決定拋棄掉漢代的燒瓷工藝,甚至跳過唐宋,直接仿燒元青花,畢竟那個賣了兩噸黃金的元青花罐對他來說印象太深刻了。技術上沒有什麽問題,劉澤前世就曾在瓷器廠做過,那個瓷器廠生產的就是仿古瓷器,遠銷歐美市場。瓷器廠就設在景德鎮,專門生產元明清代的青花瓷及粉彩、玲瓏、顏色釉,采用的工藝便是仿古工藝。雖然生產出來的瓷器不能稱之為古董只能叫藝術品,但其胎體潔白細膩光澤瑩潤,青花幽藍深邃蒼翠欲滴,已完全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劉澤對於磁窯的建設和燒製的工藝流程也比較了解,就算有什麽疑難自己不是還有那萬事通的超級本嗎?劉澤信心滿滿,準備大乾一場。
但問題隨之而來了,漢代的瓷窯采用的是木炭,但木炭的能量有限,不能提供燒製青花瓷所需要的高溫,而建窯又必須使用耐高溫的耐火磚,普通的磚無法承受那種高溫。要燒製耐火磚和青花瓷,有一樣東西是必須的,那就是——煤。
中國古代對於煤炭的發現和利用完全不成正比,早在商周之時,人們就已經發現了煤炭,《山海經》中便有明確記載,稱之為石涅,“女ying之山,其陽多赤銅,其陰多石涅”,魏晉時稱之為石墨,但在對煤炭大規模應用於治鐵、燒瓷及取暖上似乎已在宋元之後,甚至是在明清,唐代著名詩人白居易的《賣炭翁》寫的便是當時長安城的實錄,皇宮裡采暖用的便是木炭,木炭在當時也算是奢侈品了,只有貴族們才能享用的起,尋常百姓只能砍點柴禾燒火做飯取暖。
劉澤一直很納悶,中國早在幾千年前就發現了煤炭,放著這麽經濟實惠,性價比超高的煤炭不用,辛辛苦苦上山去砍柴,大好的森林都被砍伐貽盡,換來一堆柴禾,燃值低不說,還產生滾滾濃煙,嚴重地汙染環境,換成無煙煤多好……想到無煙煤,劉澤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陽泉,那裡可是中國最有名的無煙煤生產基地,在漢代,陽泉叫上艾縣,不屬並州而屬冀州常山國管轄,離曲陽不足兩百裡。
好哇,現在是萬事俱備,隻缺煤炭,不就是挖煤嗎?幹了!劉澤放下手頭的事,將訓練營的事全部交給管亥,帶著張飛並幾十個夥計立即趕赴上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