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時候,在烏林沿江的幾個漁民染病身亡,在這亂世當中,死上幾個平民百姓絲毫沒有讓人感到奇怪的,所以當地的官府也沒有對此事過多關注。但不出數日,染病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症狀出奇的一致,都是患病之後先有明顯的寒戰,全身發抖,面色蒼白,口唇發紺,寒戰持續約一柱香到一個時辰左右,接著體溫迅速上升,身體發燙,面色潮紅,皮膚乾熱,煩躁不安,高熱持續約一到三個時辰後,全身大汗淋漓,大汗後體溫降至正常或正常以下。經過一段間歇期後,又開始重複上述間歇性定時寒戰、高熱發作。而且普通的藥物根本就無法治愈,患病之後的死亡率極高。
但人們意識到這是一場瘟疫的時候,疫情已經以極為可怕地傳播速度蔓延開來,烏林已經成為了重災區,與之相鄰的南郡江夏幾個縣也受到波擊,每天有成千上萬的民眾染病,每天有上萬成千的患者死去,烏林一帶已經淪為了白色的恐怖地獄。
這場突如其來的疫病完全打亂了劉澤的進軍計劃,他不得不將工作重心轉移到對抗瘟疫的方面來。
去年底赤壁之戰,五萬多江東士兵葬身在了烏林,現在烏林地區突發瘟疫,而且這場瘟疫來得十分迅猛,完全讓人措手不及,於是在荊州出現了一個謠言,說是在烏林戰死的江東士兵冤魂不散,戾氣凝結成惡瘴。向荊州人討命索魂來了。
謠言的傳播速度比瘟疫更快,很快地就傳遍了整個的荊襄地區,許多人對此深信不疑,鄉紳耆老聯名向劉澤請命,要求大設祭壇,請法師布道,祭祀亡靈,招魂超度,以消彌這場瘟疫災禍。
劉澤不禁是啞然苦笑,真是愚昧無知到了極點。裝神弄鬼就能驅走瘟疫。簡直就是笑話!
這場瘟疫固然與去年的赤壁之戰有關聯,但絕對不會是什麽吳兵鬼魂作崇,五萬多的吳兵在烏林陣亡,加上靖軍人員方面的損失。此次死難的人數的確是不少。雖然劉澤在戰後做了特別的指示。囑令各軍團各師旅嚴格清掃戰場,安葬死難者,但由於死的人數過多。在埋葬方面難免會出現一些敷衍了事的情況,屍體腐爛,病菌滋生,不爆發瘟疫反倒是怪事。自漢桓帝以來幾十年間,天下已經爆發過較大規模的疫病十多次,大賢良師張角不就是乘著疫病橫行之際在民間廣施符水招攬信徒起義造反嗎?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在衛生條件堪憂的漢代,在民不聊生的三國,疫病橫行,十室九空,更加劇了社會的動蕩。
劉澤沒有理會這些鄉紳耆老的請求,而是雷厲風行地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的來遏製疫病的蔓延。首先就是隔離,將受瘟疫感染的烏林、華容、州陵等幾個縣劃為疫區,派駐軍隊在所有通道上設卡攔截,禁止疫區內外交通。其次,緊急調撥糧食、藥物送往疫區。通過和軍中的醫匠交流,劉澤已經認定此次引起大規模瘟疫的病是瘧疾,也就是醫匠們口中所稱的瘴瘧。劉澤雖然沒有學過醫,但也並不妨礙他知道瘧疾是由瘧原蟲引起的一種急性傳染病,主要的傳播途徑是蚊子,在水網密布的江南之地,想消滅蚊子這種傳染源幾乎是不現實的,而且普通的藥物對瘧疾幾乎沒有療效,唯一特效的藥物就是奎寧,一種金雞納霜的提煉物。
一想起金雞納霜,劉澤便頓時想起若乾年前曾托波期商人魯卡茲從非洲帶回來的金雞納樹皮來,這玩意擱在倉庫中已經是很多年了,從洛陽搬到了芒碭山,又從芒碭山搬到了下邳,輾轉多年,現在終於是可以派上用場上。劉澤一直派專人負責保管,只要防潮防蟲,這些樹皮的藥效應該不會有所降低吧。劉澤立即令人向下邳飛鴿傳書,將金雞納樹皮火速運住荊州來。
瘧疾的由蚊子來傳播的,切斷傳染源和傳染途徑才是根治這些瘟疫的關鍵所在,劉澤傳令,所以感染瘧疾的而亡的屍體一律就地做焚燒處理,不得掩埋更不得水葬。荊州當地漁民有水葬的傳統,人死之後將屍體投放入江中,勢必對瘟疫的傳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焚燒屍體則有利於清除傳染源,另外劉澤令人在疫區范圍之內對於陰暗潮濕利用蚊蟲滋生的水塘陰溝投放大量石灰殺滅蚊蟲,清除傳染途徑。
由於措施得力,此次瘟疫的傳播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遏製,但形勢依然很嚴峻,劉澤不顧眾臣的反對,親自趕到了烏林以北的竟陵,督促和指揮此次的掃除瘟役大行動。
竟陵尚未發現染病者,靖軍官兵在此地設立了重重的關卡,無論是南來的北往的,一律禁止通行,以防止疫病的蔓延。
劉澤剛到竟陵關卡的時候, 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吵嚷之聲,便令潘鳳前去查看。
潘鳳很快地就去而複返,稟道:“回稟主公,前面有一人想要前往烏林,被士兵攔阻,故而發生爭執。”
劉澤一皺眉道:“烏林乃重疫區,一旦染病,九死一生,守卡的兵士理應給過往旅客講明情況,陳說厲害,不要太簡單粗暴了。”
潘鳳倒是一臉的無奈。“稟主公,守卡的士兵已經和那人講得清清楚楚,可是那人還是執意要前往,死活不聽勸告。”
劉澤微微一怔,道:“究竟是何樣的人,明知是去送死還要執意前往?”
潘鳳道:“看那付模樣和打扮,應該是一位醫匠無疑,口口聲聲說什麽救死扶傷,醫者本分之類的,士兵們不讓他通行還勃然大怒,與士兵發生了口角。”
醫者仁心,這當世之間倒也是不乏一些懸壺濟世的醫生,劉澤倒是心生敬佩,在這亂世之中還能有如此敬業的醫匠真是好生難得,對潘鳳說道:“走,我們過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