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有毒?”文聘喃喃自語著,好惡毒的手段,一頓晚飯就讓新野的兩萬守軍幾乎喪失了全部戰鬥力,那麽是何人下得毒?
糧草是主管荊州軍務的蔡瑁撥付的,押運糧草的是蔡瑁的族弟治粟都尉蔡和,那麽想要下毒,恐怕也只有蔡家人有機會了,但讓文聘想不通的是,蔡瑁為何會在糧草之中下毒,他這麽做有何圖謀?文聘自知和蔡瑁之間是有些嫌隙的,不過也只能是歸於睚眥之怨這類小的恩怨,難道蔡瑁真得就為了這麽一點小恩怨就要置新野三萬守軍於死地?新野就算是丟了,對蔡瑁來說,有好處嗎?
難道是劉澤已經將蔡瑁收買了?文聘腦子裡迸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但轉瞬就自我否認了,蔡瑁是荊州豪族,而劉澤素來以打壓士家豪族稱著,荊州一旦失守,最先遭殃的就是以蔡家為首的這些豪門貴族,蔡瑁根本就沒有主動投靠劉澤的可能,蔡瑁這麽做,難道只是為了報與文聘的睚眥之怨,當真讓人匪意所思。
可不管怎麽說,新野已經丟了,兩萬守軍全軍覆滅,對於文聘而言,這幾乎就是一場滅頂之災,這麽窩囊的仗,他還從來沒有打過。
“沒想到蔡瑁竟然會如此卑鄙,因私廢公,毒害我新野守軍,太惡毒了!”霍峻聽聞這個消息也是恨聲連連。
向朗道:“文將軍,新野既失,我軍當何去何從?”
文聘眉頭緊鎖。如何應對眼前的危局是擺在文聘面前的一道難題,分兵駐守博望坡意在與新野互為倚角,互相支援,沒想到一夜之間新野失守,倚角之勢蕩然無存,博望坡的守軍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就算倚仗地勢險要,勉強再多守幾日,但孤軍奮戰,只能是強弩之末。現在徐州軍得了新野。對博望坡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文聘已經是回天乏術,敗亡之局已無可挽回。
“傳令諸營,準備突圍!”文聘沉著地下達了命令。關鍵的時刻。要不得半分的遲疑和猶豫。為將者,必須要有當機立斷的決心,事到如今。博望坡肯定是守不住了,多守博望坡一日,就多一份全軍覆滅的危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突圍,文聘無論如何不能再把這一萬多人葬送於此。
軍令傳達下去之後,各營立即行動起來,到天黑的時候,已經全部結集完畢。文聘一聲令下,軍隊拋掉了輜重物資,輕裝上陣,向西南方向突進。
關羽的大軍駐扎在博望坡東南的羅口川,文聘自然要避其鋒芒而選擇了從西南方向突圍,兵貴神速,文聘根本就沒有等斥侯兵的詳細情報回來再製訂突圍線路,因為他清楚,徐州軍的機動能力一流,稍有遲疑,攻佔新野的劉澤大軍就會尾隨而至,到時候,自己的這一萬軍隊,想走也難走了。
夜幕蒼蒼,稻花飄香,聽取蛙聲一片。
文聘率軍剛走到蓮花鎮,就看到前面火把照如白晝,一彪人馬攔住去路。統兵的正是徐州軍第一軍團副都督趙雲,趙雲遙看文聘,冷冷一笑道:“文聘休走,趙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趙雲率第一軍團拿下新野之後,奉劉澤的命令,馬不停蹄地就趕赴博望坡而來。劉澤料定文聘得知新野失守的消息之後,必定會棄博望坡而走,故而立即命第一軍團全速向博望坡方向突進,勿必不使文聘走脫。而事實果然沒出劉澤的意料,趙雲剛剛趕到博望坡西南方向的蓮花鎮,就撞到了企圖從這個方向突圍的文聘,趙雲所率的先頭部隊只有一個旅,也顧不上等後續部隊靠過來,趙雲立即就擺出了攻擊的陣形,向文聘的軍隊的發起了攻擊。
文聘暗歎一聲,知道今日這場遭遇戰已是勢不可免,也下令軍隊改行軍陣形為戰鬥陣形,與徐州軍混戰廝殺在一處。
趙雲挺槍直取文聘,文聘被迫接架相還,兩個人戰在了一處。文聘明顯的不在狀態,與趙雲大戰了十余回合,力不能支。霍峻、向朗見文聘難敵趙雲,便催馬向前,想要助戰,徐州軍這邊管亥、俞涉領軍增援而至,二將攔住霍峻向朗,與之廝殺在一處。
這時,第二軍團的副都督臧霸也從東面率一支人馬趕了過來,文聘頓感壓力大增,無心戀戰,引軍向南強行突圍而走,霍峻向朗也抵敵不住,緊隨文聘而撤。趙雲臧霸引軍在後面大肆掩殺,文聘大敗而走。
比及天明之時,文聘率殘兵敗將總算是逃離了戰場,不過文聘回頭看看追隨的部隊,雖然沒功夫點數,但目測已不足千人之數,折損了人馬超過九成。新野丟了,三萬人馬幾乎是全軍覆滅,這一仗,文聘已經是輸了,而且輸得相當地慘。
“如果不是蔡瑁暗中下毒,我軍緣何會敗得如此之慘!”霍峻恨聲連連,咬牙切齒。
文聘仰天長歎,神色黯然,想想自己鎮守新野多年,張繡曹操都撼不動的新野城,居然一夕之間就易主了,不管是何原因,這一仗他是敗了,敗得慘不忍睹,連半點翻盤的機會也沒有了。
向朗憂心衝衝地道:“新野既失,我軍在荊北已無立錐之地,文將軍有何計較?”
文聘道:“主公已經允諾派兵北出鄧縣接應,我軍勢孤,只能是先到鄧縣與援軍匯合,再圖良策。”
於是文聘引軍南投鄧縣而去,比及至漢水北岸,也未見劉表派過一兵一卒來,而身後殺聲四起,顯然徐州軍的追兵已至。文聘看著空蕩蕩地江面,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霍峻看到江邊還有幾隻小船,看著北面塵煙滾滾,對文聘急道:“追兵已至,我軍力不能敵,將軍不如先過漢水,再做計較。”
文聘也看到了那幾條船,但就憑這幾條小船,撐死也不過能渡幾十人而已,現在自己的殘部尚有千人,自己若是率先逃了,這上千人豈不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徐州大軍宰割了嗎?文聘不禁是一陣唏噓,面有不忍之色,歎道:“諸將士追隨我多年,大難臨頭之時,我豈可棄之而走?”
眾軍聞之垂淚,霍峻勸道:“將軍乃是荊州軍的棟梁之柱,萬不可有失,今日勢窮,將軍可速退至漢水南岸,以後再思報仇,峻願為將軍斷後,保將軍過江。”
向朗卻搖頭道:“將軍切不可輕易過江,否則有殺身之禍。”
霍峻奇道:“荊北已為劉澤所佔,唯有漢水南岸尚在我荊州軍控制之下,巨達此言何意?”
向朗道:“將軍莫非忘了在襄陽立過軍令狀,如今新野已失,將軍若是逃回襄陽,必為軍法所不容,蔡瑁欲除將軍久矣,將軍南渡,必為蔡瑁所獲,性命堪憂。”
一提起蔡瑁,文聘心中的無名之火就被勾了起來,文聘恨得牙根咬碎,切齒道:“文某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不要,也定要在主公面前與蔡瑁論一長短,下毒戧害我數萬將士,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向朗搖頭道:“蔡瑁既然敢向新野投毒,必定是有恃無恐,將軍手中無兵無權,襄陽諸軍又在蔡瑁的掌控之中,只怕將軍還未到襄陽,就已經被蔡瑁擒獲了。蔡瑁做賊心虛,定然不敢與將軍對質於劉使君駕前,有軍令狀為憑,將軍一旦被蔡瑁拿獲,未見得主公,恐怕就已經是人頭落地了,所以在下認為,將軍萬萬不可過江自尋死路。”
文聘看著寬闊的漢水江面,突然間心中湧起一陣悲愴,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投,想到自己縱橫疆場,最後竟然落得被奸佞小人陷害慘敗於此的下場,淒惶無言。
就在文聘遲疑不決之時,徐州大軍已經是蜂擁而至,將文聘的千余殘部團團圍住。霍峻持槍在手,厲聲疾呼道:“眾兒郎,文將軍平日待爾等不薄,今日便是誓死報將軍之日,拚死也要為文將軍殺出一條血路來,有膽的就隨我來!”
這些士卒都是文聘最親信的部下, 追隨文聘征戰多年,生死關頭,一無所懼,隻得霍峻之言,熱血沸騰慷慨激昂,操起手中的兵器,忽拉拉就要衝上去和徐州軍拚個魚死網破。
文聘立即阻止住霍峻,撥劍在手,道:“仲邈,不必再讓將士們做無謂的犧牲了,拿我的首級,去向徐州軍投降吧。”說著,橫劍便欲自刎。
霍峻搶上一步,死死地握住了文聘手腕,急道:“將軍萬萬不可輕生!”
文聘淒然一笑道:“以文某一人之頭,換千余將士的性命,也算是值了。”
這時,徐州軍中森森的刀槍陣中閃開了一條縫隙,一騎神駿在眾軍士的簇擁之下傲然而出,馬上之人金甲錦束,神采飛揚,看著文聘,呵呵一笑,道:“文仲業視死如歸,舍身取義,倒也不失為一條磊落的漢子!”
文聘微微一愕,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閣下何人?”
“某乃劉澤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