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什麽也不肯說了,隻如貓捉老鼠般篤定笑道,“過些天,應該就有消息傳來了,郡主不妨還是好好考慮下我的提議吧。我保證,歐陽康能做到的,我統統都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念福挑釁的嗤笑,“那恐怕你得去重新投個胎,從骨子裡改起了。”
柴榮臉色一冷,念福拂袖,扭頭就走。
平王府。
書房的門剛關上,蕙娘便追來了。
略帶生氣的道,“你們父女倆又想瞞著我說什麽?我就是個外人,家裡有什麽事都不能告訴我的是不是?”
念福一哽,再看一眼老爹的神色,過去把門關上,拉著老媽在椅上坐下,說話了。
“柴榮抓了羅小言,逼我嫁給他,還說歐陽康回不來了。小言他很有可能是前朝皇子,也有可能是我們沐家的外孫,我的表弟。”
這短短幾句話裡的信息量是驚人的,蕙娘愣在那裡,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沐劭勤微一思忖,道,“我這就進宮去,歐陽康真要有什麽事,皇上不會不知道。至於小言……”
他有匈疑,是應該向皇上坦白一切,還是應該裝作不在意,無視柴榮的威脅?
“他爹,你先別著急,容我想一想。”蕙娘別的還沒弄明白,不過看準了一件事,“那個柴榮,是堅決不能嫁的。有一就有二,他能威脅你一次,還會有第二次。嫁給他就跟嫁給賭棍沒什麽區別。不過小言既是咱們家的孩子,總不能不管。可要是管了,依你們這意思,是不是會惹皇上不高興?”
正是如此。
念福道。“皇上雖是明君,可小言的身份實在是太讓人忌諱了。尤其是現在。”
如果是從前,念福興許還敢賭一把,看高顯會不會放羅小言一條生路。可剛剛出了晉王的大亂子,皇上為了收拾幾個兒子,看看他們的真實反應。一直忍了那麽些天才出手,這讓念福有些不敢賭了。
皇上畢竟是皇上,就算他再明君,也不定容得下一顆定時炸彈埋在身邊吧?如果那時他要處死羅小言,那她們豈不等於害了他?
蕙娘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那要是咱們不管,姓柴的留著小言能幹嘛?”
念福霍然色變,她被柴榮一威脅,尤其是說起歐陽康的安危,害得她整顆心火燒火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羅小言是身份敏感,可柴榮扣著他,也是要冒風險的。一旦她不受他的威脅,柴榮還留著他幹什麽?他那麽辛苦才把羅小言抓到手,難道會這麽輕易殺了他?
腦子裡靈光一閃,念福失聲道。“難道他想造反?”
沐劭勤目光沉了沉,“就算不是造反,也必然跟造反有牽連。若是把小言送到叛軍手上,那可是大大的值錢。”
思路轉個彎,忽地就豁然開朗了。念福立即想到,“就算咱們現在去跟皇上說出實情,可無憑無據的,讓皇上怎麽相信?娘說得對,爹,您現在不能進宮。以咱家和皇上的情份。尤其是看在蘇先生的份上,要是歐陽康真有什麽事,應該是皇上來告訴我們才對。”
蕙娘很是讚成,“至於那個姓柴的,他既想娶咱們閨女。肯定是有目的。咱們不理他,他反而要著急。噯,丫頭,你今天見到小言了嗎?”
對啊,還沒見到羅小言,憑什麽相信柴榮那個滿嘴謊話的家夥?如果下回再見,能不能想辦法把人引出來,伺機搭救?
念福想到的,沐劭勤也想到了。
不過這件事還要好好想一想,蕙娘說得對,他們要是無動於衷,柴榮反而會著急。人一著急難免就會露出破綻,到時要怎麽做,就有機可趁了。
於是他反倒讚起蕙娘來,“還是你聰明,給咱們提了醒。”
蕙娘不無得意的輕嗔道,“聰明就不敢當,只要你們父女倆不拿我當笨蛋就好。”
沐劭勤笑了,攬著妻子含情脈脈道,“是我的錯,不該怕你操心就事事瞞著你,以後再不會了。我怎麽忘了,你其實是隻懸狸的,對吧?”
蕙娘微撅著嘴委屈的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你們事事都瞞著我,得讓我有多難受?要是反過來,我和女兒也說心疼你,什麽事都不告訴你,你怎麽想?”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這樣吧,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可好?”
眼看著老爹當真抓了娘的手,不輕不重的捶打著自己,念福看不下去了。
當著女兒的面秀恩愛是不道德的,也不怕害她長針眼。
乾咳兩聲,念福把二人打斷,“爹,這件事我能跟蘇先生商量商量麽?他如今這個樣子,要是沒點事做,我怕他更加消沉。”
“說吧。”蕙娘代沐劭勤做了回答,“將心比心,蘇先生真是拿你們當親生孩兒看待的,讓他操點心,總比成天胡思亂想要好。況且他那麽個聰明人,說不定還有更好的法子對付那個姓柴的。隻你女婿的事,先別告訴他了,省得他擔心。”
沐劭勤有點不大自然的瞟了蕙娘一眼,“是未婚夫。”
瞧這點子小心眼!蕙娘懶得跟某個當爹的計較,把女兒打發出去,跟沐劭勤說起家事。
她得罪太后的事其實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沐劭勤不好公開表態,只能背地裡默許。對著老姐和媳婦,一味和稀泥的男人多半會落得豬八戒照鏡子,只有分清是非,公正立場,才是真正解決問題所在。
當然,一個家裡,做到的絕對的公平合理是不可能的。但這回的事,確實是沐太后太過分了,所以沐劭勤決定幫理不幫親。反正他公開誠不會表態,至於妻子要和長姐鬧什麽矛盾,那是女人間的事情,他管那麽多幹嘛?
八卦的傳播速度總是驚人的快,平王妃當眾表態沒多久,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
阮府。
離晚飯時間還早,一位穿著件橘黃緞底織蝴蝶牡丹紋的男子匆匆走過月亮門,往後園而去。
他這身衣裳明顯是新製的,可顏色太過鮮嫩,就算這男子染得滿頭黑發,但那微微發福的身形,便是從後面看去,也覺得有些違合。
及至轉到正面,那就更嚇人了。
男子明顯已經五十多了,滿臉的皺褶是怎麽也掩藏不住的,就算保養得白白胖胖,可這樣的年紀還穿這樣公子哥兒的衣裳,隻讓人覺得是個愛俏的老不羞。
守在正屋跟前的丫鬟瞧見他來,忙打起簾子,衝屋裡道,“太太,老爺來了。”
“起開!”阮老爺明顯窩著一肚子火,不耐煩的一把將丫鬟踢開,大步踏過門檻時就在叫罵了,“你養的好女兒!”
阮夫人莫名其妙的站起身來,“老爺這是怎麽?有話好好說。這還有人呢。”
阮老爺這才瞧見夫人屋裡還有幾個外頭請來的裁縫,正在給個嬌小美麗的女孩量身,桌上放著好些布匹,顯是要做新衣。
他再看那女孩一眼,忽地冷哼,對那些裁縫道,“行啦,你們都回去吧。”
那些裁縫慣會看人眼色,不等他吩咐,迅速抱起桌上布匹,告辭退下了。
女孩也想告退,卻被阮老爺一把抓住,沒有二話,揚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這一巴掌可是不輕,打得女孩頓時摔在地上,嘴角都滲出血來。
阮夫人嚇壞了,“老爺您這是怎麽了?菡雁做錯什麽了?”
話雖如此,可畢竟不是她親生的,看阮老爺又在氣頭上,她也怕連累了自己,隻說了這麽一句,便站在那裡沒有動。
阮老爺打一巴掌還不解氣,又上前接連踹了阮菡雁幾腳,大罵道,“不要臉的小娼婦,老子給你說的親事你不樂意,倒學會自己去勾漢子了。早知道要養出你這麽個丟臉的東西,不如一生下來就淹死!”
阮夫人不敢插嘴,阮菡雁給踹得五髒六腑似都挪了位,疼得厲害,求生的本能讓她抱住了阮老爺的腿,哭求道,“爹爹別打了,就算女兒做錯了什麽,沒幾日就要嫁人了,好歹給女兒留點臉吧。”
“你還要臉,你還要這張臉做什麽?”
阮老爺嘴上發著狠,可到底腳下的力道卻輕了,又踩了兩腳,直累得他也有些氣喘籲籲,這才作罷。指著她恨極道,“不許給這丫頭準備嫁妝!一個妾室,還想拖著箱子籠子去抖威風麽?就給她一身衣裳,能出門就罷!”
阮菡雁此時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阮夫人聽到此處,倒是要問上幾句,“這到底是怎麽了?菡雁再怎樣,也是得了太后……”
呸!阮老爺直接往老妻臉上啐了一口,罵道,“她糊塗,你怎麽跟她一樣糊塗?我告訴你,這丫頭壓根就沒得什麽痘瘡,她是不願意嫁給廖大人,故意裝的!眼下她自己攀上高枝了,可廖大人那兒,卻讓阮家得罪了個精光!就算太后給了她份體面,可一個七品誥命算什麽?離人家平王妃還有十萬八千裡呢!已經得罪廖家了,你再把她風風光光的嫁過去,這是又要打平王妃的臉麽?讓全廄都看著,咱們家是多麽歡喜的把個不知廉恥的閨女送去給人做妾?”
(啊啊,拆包裹不知怎麽把自己的手指頭拉了個大口子,出血了才發現,我到底有多二啊,所以昨天隻敲了一章,2更爭取晚7點前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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