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康走的那天,蘭姑偷偷去送他了,那樣的儀仗鮮明,華貴不凡,看得蘭姑欣慰又感動。她的大少爺,果然出息了。可這份出息裡,卻離不開念福的一份功勞。
“但是,但是你不是大少爺的未婚妻嗎?你怎麽能對他坐視不理呢?”蘭姑還是很不忿。
可這話老太太卻替念福回答了,“你怎麽知道她坐視不理了?她為康兒擔心難過的時候,還非得叫你來看著?她來給我和蘇先生請安問好的時候,也得讓你瞧著?眼下我倒想問你一句,若是康兒有個不測,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蘭姑給問得啞巴了。
為歐陽康死?要是從前的她,或許會毫不猶豫的說她可以。可如今她知道,她辦不到的。
老太太冷笑,“你自己做不到,卻希望福丫頭做到,對吧?她就算做到了,你也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你根本不會去想,如果他們兩個小的都去了,我這把老骨頭要怎麽辦,康兒的先生要怎麽辦,更有念福的爹娘親人要怎麽辦!因為你只是自私的想到康兒一個,根本沒想到其他人。又或者說,你只是拿著康兒作借口,各種刁難人。原因無非是郡主沒有象對正經婆婆一樣把你供起來,你就不高興了!”
“我,我沒有!老太太,我可是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我是什麽樣的人,您不知道嗎?”蘭姑嘶聲辯白著,老太太怎麽能這麽誤會她?
可老太太失望的搖了搖頭,“我從前看你尚有幾分忠心,卻不想是這樣愚昧。這事錯在我,應該早些給你尋個婆家嫁了,而不是帶上京城來。”
她疲憊的揮了揮手,“你走吧,橫豎你已嫁人,咱們主仆一場的情份已經盡了,我們家以後都不會歡迎你了。”
蘭姑還想說什麽。卻不妨老太太驀地暴喝一聲,“滾!”
蘭姑又羞又愧,掩面衝了出去。
回頭當然是連車也沒得送了,回了家,不止是米富盛,連小小年紀的紫霞也是一通埋怨。
“好端端的跟貴人較個什麽勁?你又不是公主娘娘,人家老太太都不說話,你倒還有理了?”
米富盛跟著涼涼道,“連個孩子都懂的道理,你居然都看不懂。真是枉活了一把年紀。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麽個人。我才不娶你。”
蘭姑聽得心煩意亂。索性拿被子把腦袋整個蒙起來,心亂如麻。
難道她真的又錯了嗎?她哪有老太太說得那樣不堪!
不,老太太會誤會,是因為被念福哄住了。而大少爺是她親手帶大的,他才不會這樣對她。就好象從前,雖然大少爺也生過她的氣,可還是會為她著想。
所以蘭姑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只要大少爺回來就好了。她等著,到時一定要告訴大少爺,念福在他不在時都做了些什麽,大少爺那麽聰明的人,一定會明白自己的心的。
管她心思如何糾結。念福的生意還是如火如荼的做起來了。
貞順家選在一處頗為高檔又清靜的住宅區,開了間女子會所。
從外表來看,就跟普通的住宅沒有任何區別,只是走到裡面,卻另有洞天。
沒有大廳。全是一個個的小院落,院落之間又用花木假山隔斷,在保護性的同時,也給客人帶來移步觀景的享受。
後面還有花園,花園裡有湖,湖邊的草坪上安著秋千。如果不是一些隱密性較強的會面,在這裡曬曬太陽,放放風箏,甚至劃船都是可以的。相信不少年輕小姐,還有帶著孩子的夫人們都會喜歡這裡。
但是請注意,所有七歲以上的男童恕不接待。
雖然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也不至於做出什麽,可這裡就是要制定出這樣的規矩,以示規矩。
想來消費還得先辦一張會員卡,十兩銀子的銀卡,還有一百兩銀子的金卡。這可不是後世唬人的那種假貨,全是實打實的金銀打成的卡。卡上有編號有卡主姓氏,上面還有不同的花卉圖案,全是量身訂製,極有身份。
卡別不同,能享受的待遇也有所不同。但就這麽貴,也不是交錢就能辦。辦卡須得家中父兄夫婿有一定功名,或者是當世名流,有一定的才氣。
考慮到這時代大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比較多,所以卡可以外借。但來人預約時,必須登記真實身份和姓氏,帳單留底,允許原卡主查詢,徹底杜絕花魁外室通房什麽的混進來的可能性。
這條規矩是永寧公主幫忙提出的,說是不能讓那些有幾個臭錢的女人混進來降低了檔次。
貞順聽著大讚,頗為驕傲的道,“咱們本來做這個就是打發時間的,哪裡真能象那幫商人一般,盡逐銅臭而去?”
念福小奸商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心裡盤算著,她是否可以把價錢再往上提一提。
園子所有的下人皆是身家清白的女子,連護衛也是特意招攬的粗壯婦人。
反正她們這店也不做通宵生意,隻做白天生意,天黑便歇。能發生打架鬥毆的情況,算來也很有限。
除了廚房重地,這些女仆全是熟識各家的下人推薦而來,有擔保可追究,如非需要,只在院外伺候。反正能來這裡消費的人都會帶著奴仆,少些人往跟前湊,只怕那些夫人小姐們還更得便。
但考慮到夫人們時常有要相看女婿的需求,所以在園子的西北角,特意另開後門,辟了一個單獨的敞軒,掛了些字畫古董,擺些琴棋筆墨,還有射箭舞刀之所,盡可以任那些公子哥們發揮。
敞軒四面門窗全做成落地式,無遮無攔,又引了水源過去,人工拓成兩米來深,十來米寬的河。
若有男客來,可請至軒中小坐,女客們或在這邊站著,或者坐著小船劃上一圈,看上一眼。但敞軒那邊沒有碼頭可以靠岸,又不植高大花木可供藏身,出入只能通過後門,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了閑話產生。
這個設計是沐劭勤友情讚助給女兒的,並格外交待,劃船這項服務必須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千萬別讓那些小姐妄自胡來。萬一哪家丫頭大膽奔放起來,還是挺讓人頭疼的。
而掛在敞軒裡的字畫,也不用麻煩別人了,交給蘇澄就是。
他的朋友全是混文化圈的,跟城中排得上號的古董店又熟,借些字畫來掛幾天再還回去,實在不是什麽難事。只怕好些精明人還樂意放上自己墨寶,既能揚名,又能培養些閨閣裡的粉絲,何樂而不為?
於是,在春暖花開的二月底,最終定名為閑園的會所準備停當,開張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麽有想象力的名字除了蘇大先生,沒人想得出來。不過起好之後,出乎意料的受到一致歡迎。
念福問了好些交好的夫人小姐,都覺得這名字又簡潔又好記。既符合會所主題,還不帶半點脂粉氣息,有股閑適悠然的韻味,不俗套不孤清,很現檔次。
好吧,作為回報,念福特別贈送了蘇大先生一張金卡。他雖然也不能去,但可以給蘇家的女眷使用。
上回見過那位蘇大伯,念福對這家人還是頗有好感的。能有機會讓先生跟家裡緩和一下關系,雖然只是這麽件小事,但念福覺得,總是一個契機。
蘇澄收了卡,也沒說半句感謝的話,反倒一臉的不樂意,“你們今天都去吃吃喝喝了,倒把我一人扔家裡。”
念福賠笑,“這不沒法子麽?連我爹都不能去呢。”
她們的店這幾天開始試業,請了好些交好的夫人小姐前去遊玩。念福是特意來接老太太的,至於蘇澄,就算是個斷袖,也是去不成的。
還是杜川最好,“快去忙吧,別理他了。隻記得回頭給家裡送一桌席面來就是。”
噯!念福清脆應著,往杜川手上也塞一張金卡,趕緊溜了。
雖說不能把閑園的檔次拉低,可念福自覺本身檔次也不高,偶爾來幾個江湖朋友串串門子也不錯。這一點,她絕對相信杜川知道應該放什麽人進來,不應該放什麽人進來。
看蘇澄猶自拉長個臉,杜川勸道,“我過幾日又要去鄉下了,你還沒個好臉色麽?要嫌冷清,我去請些人來,咱們也在家熱鬧一番,可好?”
蘇澄卻搖了搖頭, “正是你要走了,就咱倆清清靜靜吃頓飯得了。記得管那丫頭多要點,聽說她又折騰了不少好東西,要是吃不完,你帶去給夥計們吃。”
自家的便宜有啥好佔的?就跟個小孩似的喜歡鬧騰。杜川心中鄙夷,面上卻笑著應下,吩咐了下人,推他到園子裡曬太陽了。
一時看見牆外有孩子笑鬧著放起風箏,二人也動了玩心。
杜川回去取了風箏來放,待飛得高了,給蘇澄抓著,二人一起仰頭看著。春日的陽光暖暖照在身上,把二人的身影拉在一起,也帶上層溫馨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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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朝堂之上,收到一份國書。
有個自稱來自羌戎的國主,前來大梁拜會。
(天子童鞋來了,康少離回家還會遠麽?給幾張粉紅當買路錢吧,跑得快些,哈哈~~)r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