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破園,念福才露出驚恐之色。把包袱往桌上面前一扔,連連撫胸驚呼,“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盡管杜川事先打過招呼,可念福還是沒想到,這幫人居然這樣恐怖。相形之下,牛大力在這些人面前,簡直就是小奶貓,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頂多算是小混混,這些人才是真正道上混的。她那時看著鎮定自若,其實頭皮都在發麻。歐陽大少倒是很想起身摸摸她,奈何房中還有旁人。
“不怕不怕。古爺肯讓你去熬粥,表示真的對你印象很好。”杜川笑著提起包袱,“既然眼下有了物證,讓錢老漢拿去作證就是,料那高氏也無話可說。”
他很識趣的走了,把房間讓給兩個小年輕。
可是念福把他叫住,不安的問,“杜叔,那個……那個到底是什麽肉啊?”她當時說得大膽,其實心裡很害怕的好不好?
可杜川再看她一眼,忍笑古怪的皺了皺眉,“你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
嗚嗚,念福快哭了,杜叔也不是好人!不過比起說出什麽駭人聽聞的東西,她還是不要知道的比較好。
歐陽康,你快來安慰我!
好呀好呀,歐陽大少太樂意做這種事了,快來快來!
有了錢老漢的作證,又有崔浩這個大內應,京兆尹很快把高氏狀告歐陽康一案了結了。這還是念福不想跟舅舅一家鬧得太僵,隻定了他們個無理取鬧的罪名。把施瑞隨便打了二十板子就放出來了。可饒是如此,畢竟也受了皮肉之苦,眼下他倒是跟高氏作了一對,肩並肩躺到了一塊兒。
施瑞哪吃過這種苦,一點痛就噯呀噯呀叫個不停。
施秀秀更是抱怨不休,“娘您也是的,為啥不扯個由頭把包袱那事揭過去?就算是在現場發現的,可怎麽就不能賴上歐陽少爺?您都答應過要他娶我,給念福那丫頭好看的,可如今呢?”
高氏瞪她一眼。“沒腦子的貨!我要是再鬧。人家問起那包袱的來歷怎麽辦?”
“那您就說唄。總不可能是您偷來的吧?”
“就是啊,你幹嘛不說?”施瑞也覺得很奇怪。
高氏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到底悻悻的咽了回去,“總之那包袱的事你們就別問了。”
就算施貴不在。這件事還是要保密的。施瑞施秀秀都不是能藏得住話的人。萬一他們不小心泄漏了平國公其實是念福親爹的消息。那該有多虧?
光是眼下想著,高氏就很是不忿了,你說施蕙娘。那樣一個潑辣貨,憑什麽有這樣好命?兵荒馬亂中隨便撿個男人居然都是勞什子平國公,這要是讓她得了勢,那往後下半輩子還不得看她的眼色過活?
還有沐念福那個死丫頭,從小就跟她不對盤,沒少跟著她娘給自己下絆子,聽說平國公的那個假女兒都當了什麽縣主,要是這回給他個真的,不得當公主麽?
高氏堅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所以就算是恨毒了盧媽媽,高氏也不想好死了蕙娘母女。回頭她還得去找那盧媽媽,就不信詐不出她的銀子來,或者乾脆直接找平國公夫人。不過要怎麽防著她們再謀害自己性命,倒是得想個法子。
翌日,念福信守承諾的去西市如意居熬粥了。
而皇宮裡,沐太后也換了身普通宮裝,要親自去施粥。
王皇后勸道,“母后何必親自去呢,這樣冷天,外頭流民又多,氣味又不好,萬一有些感染時症的……”
沐太后不悅的擺了擺手,“哀家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眼下這大災當前,怎容得我們退縮躲避?我記得從前還小時,每逢遇到大災之年,家裡長輩都會帶著我們兄弟姐妹扮成丫頭小子親自出來施粥布施,那麽些年,也沒哪個病了的。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老天爺知道照應。你如今是一國之母,凡事當以江山百姓為先,怎麽能隻想著個人安危?”
王皇后給教訓得滿臉通紅,唯唯諾諾道,“那……容臣妾也回宮去換個便裝過來。”
沐太后笑道,“你若有心,也不必回去了,就在這裡換身衣裳吧。善音,去幫幫皇后。”
等出了房門,善音才道,“皇后不必介懷,太后這是在教你呢。”
她就是不說王皇后也不敢有半句意見啊?“我知道的。”
不一時,王皇后臉上洗淨鉛華,一應釧飾全無,穿著件半舊棉布宮裝出來了,裡頭又沒給她夾件貂裘,很有些冷。她知道太后在故意敲打自己,所幸年輕,還抗得住,也不敢有何怨言。看她態度良好,沐太后很是滿意的扶著她的手出宮了。
先在離皇宮最近的一處賒粥點親自布施了一番,看這邊秩序井然,粥也熬得很好,沐太后很滿意,決定在全城巡視一番,看看有沒有弄虛作假之處。
忽地人群中有個年輕宮女站了出來,小聲的說,“眼下城中流民眾多,若是衝撞了太后鳳體,倒是不妥了。太后若是想去,那馬車也得換些小的,否則許多街道只怕都走不過的。”
沐太后詫異的再看她一眼,忽地笑了,“原來是你。聽你這麽說,似是京城各處施粥點都去過了?”
陸瀅回道,“這原也是禦膳房的本份。”
沐太后很是讚賞,“要是人人都能盡到你這樣的本份,那哀家倒是高興了。既然你對城中熟,那就由你帶路吧。”
陸瀅不動聲色的應下,她此時有了個極好的主意,要報念福那一箭之仇!那夥人她是惹不起,可是太后呢?只怕也是他們惹不起的吧?
皇宮居於城北。離北市最近,但陸瀅卻先帶沐太后去了東市,她的理由是那邊王親國戚多,先去看看他們乾得怎樣。
沐太后覺得可以,東市先到的是楚王和齊王的府邸,他們哥倆挨得近,乾脆把粥棚並在一處了,還開了個醫鋪,熬了很多防治時疫的湯藥,免費施給前來的百姓。沐太后看得暗自點頭。看在現場張羅事情的多是齊王。知道定是這個孫子心細,思慮周到。
接著再看晉王府邸前的情況,沐太后就有些皺眉了。
粥棚小不說,熬的粥也清得能照得見人影。只有一些腿腳不便的老弱病殘領貪圖這邊人少好排隊。稍年輕些的都不願來。
可到底是自己親孫。沐太后也不好說什麽。只在車上看了幾眼,就讓人離開了。再看各位王公大臣家的施舍狀況,也有大方。也有小氣些的,但整體來說,情況還算樂觀。
接著去到南市,這邊官吏多是中低級官員,沒有大官家的豪氣,施粥也只是量力而行,早晚施一兩鍋粥,送幾筐饅頭而已。
但這邊的商戶倒是不錯,以鴻興樓為首的幾個大商戶聯合辦了個施粥棚,旁邊還有個公共捐助處,多多益善,少少不拘。
沐太后看得點頭,“眾人拾柴火焰高。這樣多有多出力,少有少出力,百姓也不至於太過負擔,也能盡到一份心意。”
忽地見車邊的陸瀅走過去,跟人說話,似也捐了些銀子,等她回來太后問道,“你認得這家的人?”
陸瀅笑得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這鴻興樓的東家是我師叔,之前我們家已經捐過一次,眼下路過,不好意思不去捐一些,權當是個心意,太后可別見笑。”
沐太后流露出幾分讚賞,對她印象更好了。
繼續往前走,就是西市了。
陸瀅笑得有些冷,帶著車隊一路往裡。隻覺人越來越多,空氣中還有一股濃濃甜香,極是好聞。
沐太后不由奇道,“這是誰家在施粥?”
陸瀅搖頭,故作不知。一路艱難萬分的走到源頭,卻見是一處寫著西市如意居跟前的粥棚,那粥棚極甚簡陋,可熬出的粥卻是異常香甜。
陸瀅叫住一個剛打到粥的人,抓上把錢,“能不能把你的粥賣我?”
那人瞥她一眼,“那可不行。這粥是我排了好久才分到的,我家孩子已經饞好久了,你這點錢就是光買原料都不夠。”
陸瀅臉色一沉,又掏出一大錠銀子,“這總夠了吧?”
那人見這麽大塊銀子,眼睛頓時亮了,“夠了夠了!”這些錢可夠全家過好些天了,把粥給她,可那人又跑去隊尾排隊。沒法子,粥太香了,不嘗一口,心裡癢啊。
陸瀅把粥捧來,沐太后看了也嚇了一跳,“居然是八寶粥,誰家這麽大的手筆?”
正想打聽打聽,就見那西市如意居的粥棚旁,又擺出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一行字,“一碗一兩,災民免費。”
一個彪形大漢站那兒衝大夥兒嚷嚷,“我說,你們排隊的也自覺些。我們古爺施粥,是給逃難來的災民,你們這些衣衫整齊的跑來湊什麽熱鬧?看清楚啊,從現在起,只有那些災民才免費,象你們這樣的得一兩銀子一碗。收的錢我們古爺說了,繼續施這個粥。你們要是願意,就繼續排!”
當時有人就道,“我願意出錢!上回祝家食鋪那臘八粥就喝了一口, 饞得我呀,這些天吃什麽都不是味兒。不就一兩銀子嗎?我買三碗,帶回家給我爹娘兒女都嘗嘗,反正給你們也是做善事。”
“我也願意出錢!我買五碗行不行?”
“我買十碗,吃就吃個痛快!”
又有好多災民叫了起來,“這可不行,要是都給他們買光了,我們吃什麽?”
那彪形大漢慌了,不知怎麽辦才好。忽地就見一個俏生生的年輕姐兒出來嬌笑道,“不管你是免費還是交錢,一次只能拿一碗,這下公平了吧?”
“對!”那彪形大漢當即道,“一次就一碗,願排就排,不排拉倒!”
這樣也好,百姓們都安靜下來了。
可沐太后的一張臉卻陰沉得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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