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夫人想了一想,“這倒也使得,只是要怎麽做我還得再想想。說來上回不是有夥人要砸她的攤子麽?結果也沒砸成,後來還驚動皇上太后,賞了供菜的殊榮。咱們可別貿貿然的亂動手,萬一鬧出事來不好收場,到底還是要禍連到自己。”
盧媽媽點頭稱是,又覷著她那神色,有幾分訕訕的開口,“夫人,這就快過年了,今年沒了田莊那些進益,我家可是半點也沒置辦呢。”
譚夫人眼中現出幾分厭惡,“怎麽?當我是個無底洞麽?這不是我說你,你那個兒子給你也慣得太不象話了!成天除了吃喝玩樂,他還會什麽?”
盧媽媽給罵得抬不起頭來,勉強辯駁道,“其實這回打聽事情他也幫了些忙的。”
“他不添亂就好了,還指望他幫忙?少替他臉上貼金了!眼下我什麽境況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要錢,就從我的月錢裡支十兩銀子給他,可別不知足。這要是尋常人家,都夠過兩三個月的了!”
盧媽媽心裡很為難,她兒子享受慣了,張口就要五十兩,眼下隻拿十兩回去,只怕又要在家打孫子做給她臉色看了。說不得,她隻好再把自己私房東西拿出去變賣一些,好歹湊個三四十兩先把他打發了再說。
想及此,她不怨自己教子無方,反倒更加憎恨起念福。覺得全是因她才害得自己如今沒有好日子過,回頭又在譚夫人那裡痛訴一番。說得譚夫人心頭也是越來越氣。
而念福近來卻是春風得意,好得不得了。
在破園裡的山洞,看著新鮮長出又一茬的蘑菇,章大嫂卻有些發愁,“姐兒,蘑菇這菜不來事,一煮就沒了。別看現在有這麽多,可咱們這回一共可有十幾桌呢,根本不夠分的。要不還是拿來熬雞湯吧,只是那個卻有些上不得台面。咱們自家吃倒沒什麽。上桌卻不太好看。”
念福卻是一笑,“你放心,我已經有主意了。等到請客那天,你隻管把我叫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就是。”
那章大嫂就放心了。“這些事都交給我。出了岔子姐兒隻管來問我。”
眼下大夥兒的責任心都挺高啊。念福一笑。跟她出了山洞,順手還賞了看守山洞的旺財兩塊餅乾,把個小崽子喜得左蹦右跳。十分開懷。
回頭見著歐陽康,他正帶著人要去東邊的敞軒裡掛畫,叫了念福一聲,“你跟寄生哥是怎麽回事?怎麽偏把開業的日子和咱們擺酒選在一天了?這哪裡忙得過來?”
念福無奈的一攤手,“這你可不能怪我。日子是他選的,說這個月就那一天是好日子,跟他的八字又合。橫豎他那邊也請了有師傅夥計,我不過早上帶幾個學徒過去撐撐場子,弄完就能回來了。”
歐陽康還想多說幾句,可鍾山已經打發人來請他過去看位置了,這是蘇澄專門交待過的,歐陽康不敢馬虎,隻得暫且走開,念福怕他回頭又要找自己麻煩,頓時腳底抹油的溜了。
一邊開業,一邊請客,處處都要她照管著,她又不是神仙,哪能管得這麽多事?說來要不是歐陽康把那幫子酒樓老板收伏,現已加入到她的祝家食鋪去試運營,她就是長出三頭六臂來也不夠用。
可就眼下這樣,也忙得她腳不沾地了。是以念福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個當總裁的料,她應該做董事長,一年就出來那麽兩三次,開個會投個票簽個字就好,至於那些具體的經營事務,還是交給姓歐陽的吧。最多,她利用剩余時間給他多做點好吃的,他也該知足了。
哼著小曲兒的念福暢想著未來的沐董生涯,去做好吃的了。而此時,施瑞一家愁眉苦臉的還不知道今天的晚飯在哪裡。
不是沒有錢,也不是沒有爐灶,歐陽康給他們租的這套小院子雖說環境沒那麽好,但生活用具還是一應俱全的,只是這家人都懶得很,沒一個願意動的。
施瑞看一眼高氏,“噯,日頭都要落山了,你也不去燒飯?”
高氏又啃了一隻芝麻燒餅,拍了拍手,“我還不太餓。你要餓了,就吃這個吧。”
施瑞看得直撇嘴,“這玩意兒甜滋滋的能當飯麽?快去燒飯,我肚子餓了。”
高氏不願意,“你要餓了,就自己去唄。”
施瑞急道,“哪有大老爺們下廚的?快去!”
高氏不高興了,“那你家從前,你娘沒空時,你爹不一樣燒飯?憑什麽你就不行?”
施瑞叫不動老婆,去叫女兒,“秀秀!你去燒個飯。”
可施秀秀在隔壁屋子道,“沒空!我晚上不吃了,聽說皇上都喜歡瘦一點的,你們看我這兩天是不是瘦了點?”
她一面說著,一面挑開門簾過來,乍然看到她塗脂抹粉的臉,施瑞嚇了一跳,“秀秀,你怎麽畫成這樣了?”
施秀秀給了老爹一個鄙視的眼神,“歐陽公子派來的送脂粉的夥計們說了,這才是京城最流行的樣子呢。你都不懂的!”
那好吧,要是皇上喜歡這個調調,那施瑞就不多說了,只是有些遺憾,“沒想到這個歐陽公子這麽窮,連客棧也請我們住不起,還讓我們搬到這兒來。聽說他在那邊園子裡,還要替那丫頭寫字管帳,才能混口飯吃,也真是不容易。”
提起念福,高氏頓時來了氣,“那死丫頭才是狼心狗肺,居然都不認我們。自己在那裡吃香的喝辣的,卻把我們趕出來,真是沒有天理了!”
“這還不都是你們沒用?”施秀秀也很不高興,“眼下爺爺奶奶,姑媽都不在,你們就拿出長輩的威風來,當日若是抓著那丫頭往死裡打一頓,看她還服不服?”
高氏忍不住諷了女兒一句,“是啊,你當日倒是想打她來著,怎麽就沒打著?”
施秀秀給嗆得一摔簾子又走了,“等我選上貴妃,你們看我怎麽收拾她!”
可高氏接下來也埋怨起施瑞來,“我這個做舅媽的畢竟還算是個外人,你這個做舅舅的也實在太沒種了,除了哭鼻子,你就不能拿出點大老爺們的威風來?”
施瑞忿忿嘟囔,“我哪知道那丫頭這麽狠心?”
忽地就聽施貴在外頭問,“我要燒飯了,你們吃不吃?”
“吃吃吃!”頓時屋裡三人一迭聲的應著,施秀秀還道,“弟弟你多煮點,我中午就沒吃飽。”
施貴揶揄道,“你不說不吃了,要瘦一點麽?”
施秀秀不悅的瞥他一眼,“我想了想,還是胖一點才好生養。再說,你姐這麽漂亮,皇上一定看得上我的。”
施貴無語的動手去燒飯了。
京城地皮緊張,大雜院的房子都沒有專門的廚房,家家戶戶都是在屋牆邊的空隙裡壘一個簡單的灶,要做飯時,就抱著自家柴禾過來生火。
施貴才洗好米下鍋,把火引著,忽地就見一個大漢似是新搬了來,帶著幾隻大箱子就住進了斜對面的屋子。
施貴專心看火燒飯,並沒有多留意此人,可施家那三口卻是閑著沒事,打量著新鄰居。見那人雖生得有些凶惡,但衣飾倒還不錯,象個老爺模樣,便高看了一眼。
高氏眼珠一轉,把自家吃剩的燒餅抓了一個,往盤子裡一放,就想往那大漢處走動走動,看能不能討些好處。可施秀秀快手接過了盤子,抬腳就往對面而去,“我去!”
“一起!”高氏急忙跟上,兩三步走到對面,就見那大漢正好轉過頭來,拿錢打賞給他搬東西的挑夫。
轉頭看著施秀秀,那大漢頓時張大嘴巴,神情變得十分古怪,連錢掉到地上都沒發覺。
施秀秀還以為人家是看自己漂亮看呆了,得意的把沾滿香粉手絹把那人面前一甩,嬌笑著道,“傻看什麽呢!這位大哥,你是新搬來的啊?”
那大漢瞬間打了個噴嚏,倒退一步,再看看施秀秀,那一張面皮繃了又繃,半晌才從嗓子眼裡憋出話來,“是啊……那個大姐,你們也是新搬來的?”
“什麽大姐不大姐的,叫我姑娘!”施秀秀還想多說,高氏已經悄沒聲息的偷撿了幾個銅板起來,想往兜裡揣,旁邊的挑夫不幹了,“噯,這是我們的錢,你撿個什麽撿?”
“我這不是撿起來給你們麽?真是狗咬呂洞賓, 不識好人心。”高氏訕訕的把錢交出去,撇著嘴跟那大漢嘀咕,“你這錢賞得也太多了,哪裡要得了這些?”
大漢咽了咽唾沫,總算是正常的說起話來,“沒事兒,爺我是做大買賣的,不在乎這幾個小錢。對了,你們吃過飯沒有?要不要一起去外頭館子裡吃頓飯?我請客,大家鄰居嘛,認識一下。”
“好啊!”已經從屋裡趕出來的施瑞頓時喜笑顏開,“這位兄弟真是豪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那大漢嘿嘿笑著,只是再看施秀秀一眼,笑得著實有幾分淒苦。
偏施秀秀以為人家對她有意,送一個秋波過去,拿帕子捂著嘴道,“那先等我進去梳妝打扮一下,你們可要等著我哦。”
然後,她還刻意扭著並不算纖細的大蠻腰,一步三搖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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