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蕭戈的話讓素年放松了神經，既然他這麽說，總應該有他的理由，就算皇上會翻臉，應該，也不至於那麽快吧。

　素年發覺近來阿蓮有些太勤快了，她是自己屋裡的大丫頭，而且院子裡沒人能比她跟素年更親近，院子裡的瑣事大都只需要她指派一下即可。

　可最近，素年經常看到阿蓮笑眯眯地去做一些不該她做的事兒，甚至連掃撒、洗衣等重活兒都搶著乾。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素年對著平哥兒皺著眉頭，平哥兒也對著她做鬼臉，然後咿咿呀呀地跟她對話。

　“你也這麽覺得?對吧！”素年衝兒子點點頭，“會不會是因為墨宋要回來了?”

　素年覺得這個可能性相當高，那日從宮裡回來以後，素年就裝作不經意地將墨宋要回京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阿蓮倒是真的很驚喜，卻也是很平常的表現，不過現在素年看著，又好像是自己猜錯了?

　“……嗯嗯”平哥兒臉皺著，扶著床欄站在那兒，不動了。

　“哎呀哎呀，你等會兒，忍住。”

　素年回過神，立刻將平哥兒拖過來扒衣服，這表情是要拉粑粑了，平哥兒如今想要尿尿或是拉粑粑都會給出一個十分明顯的信號，很少再將衣服弄髒，光這一點，就讓月娘差點將他誇上天。

　等素年將平哥兒收拾好，一會兒阿蓮進來了，端著一個小小的碗。裡面是一小碗嫩嫩的肉沫蛋羹，已經放涼了一會兒。溫度剛剛好。

　平哥兒一瞧見，眼睛裡放出光。手直接就伸了過去。

　“小少爺可真喜歡玩小杓子呢。”阿蓮將一柄輕巧的木質小杓子遞過去，平哥兒用手握住，已經長了好幾顆牙的小嘴一咧，樂呵呵地笑著。

　蛋羹蒸得軟軟嫩嫩，平哥兒最近很喜歡自己用杓子挖東西，雖然不怎麽能吃到嘴裡，但他喜歡，素年也就由他去了，這會兒她讓平哥兒坐在小餐椅上自己動手。她則將阿蓮叫到一旁。

　“阿蓮啊，昨天晌午的時候我瞧見你在修剪院子裡的花，怎麽，那些丫頭又偷懶了?刺萍不在了，可你也不能太好說話慣著她們，院子裡的規矩是不能亂的，一會兒我罰她們。”素年很認真地說。

　阿蓮立刻擺手:“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是阿蓮忽然想修剪那些花，才搶了琥珀的事情。還請夫人千萬不要責罰琥珀。”

　“噢?是這樣啊，那早上你在院子裡掃地……”

　“也是阿蓮忽然想掃地了……”

　素年歎了口氣，“阿蓮，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還是說她們躲懶你護著?你本身事情就挺多的了。如何會忽然想到做這做那的?”

　阿蓮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不是墨宋快回來了?”

　素年的話剛落，阿蓮就猛地抬起頭。素年心裡踏實了，果然是因為這個。但又好像……不太一樣。

　阿蓮的小臉上仍舊是一片坦然，沒有任何不自在的情緒。素年本以為阿蓮是擔心墨宋惹上的夏族阿娜公主，可看著完全不是。

　“夫人，阿蓮就在想，墨宋在外征戰這麽長時間，一定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也沒有吃到些好東西了，等他回來以後阿蓮要做些什麽給他補補……”

　素年不用照鏡子也能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夢幻，對的，阿蓮說過她思考的時候一定要做些事情，不然她沒辦法專心的思考，可這又是掃撒又是修剪的，只是為了想一想要做什麽吃的?

　“你讓我緩一緩。”素年閉著眼睛抬頭，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齷蹉了，阿蓮這麽一個單純的小姑娘，自己竟然以為她會考慮什麽情情愛愛的，真特麽太俗了！

　“那什麽，行，你就繼續想著，墨宋也挺不容易的，一個人隻身在外也沒個人噓寒問暖，小小年紀就要經受戰爭的磨練，原本性子就別扭，這會兒還不知道又要別扭成什麽樣子。”

　素年一本正經地總結，然後扭頭的時候定格住了，平哥兒這是用蛋羹做面膜加全身清潔呢?

　“我去！”素年趕忙過去將他揮舞著的杓子奪下來，手中沒了東西，平哥兒也不介意，依舊樂滋滋的，兩隻小手拍在椅子上將掉落在上面的蛋羹拍得稀碎，濺得到處都是！

　“你信不信我抽你！”素年一邊咆哮一邊趕緊將他從餐椅裡抱出來，只是已經慘不忍睹了，這一小碗蛋羹差不多剛好夠他灑滿全身和全頭，素年都要哭了，月娘不是說蕭戈小時候可懂事了嗎?那這像誰?難不成像自己?

　阿蓮憋著笑幫著素年將平哥兒身上的蛋羹稍微弄乾淨，“夫人我去打點水給小少爺洗一洗，這樣弄不乾淨的。”

　阿蓮快步走過去之後，素年和平哥兒大眼瞪小眼，平哥兒立刻笑起來，笑容裡竟然十分討好的模樣，素年頓時沒了脾氣，小家夥也太精明了些，這點跟蕭戈簡直一模一樣！

　

　平哥兒快要周歲了，見到素年知道喊娘，還會喊月娘和阿蓮，只是看到蕭戈總是視而不見，讓月娘極為納悶，背地裡教得好好的，一見到蕭戈平哥兒就很自然地轉移注意力，百試不爽，素年悶悶地笑。

　墨宋的隊伍終於抵達京城了，在城外安營，將領則等待皇上的傳召。

　阿蓮知道以後在家裡好一通忙活，只因素年說了，墨宋面聖之後大概會來這裡的，結果沒想到只有蕭戈一個人回來。

　“墨宋呢?”素年知道皇上定然會重重封賞墨宋，但那孩子不是個會因此得意起來的人，所以若是他跟蕭戈一並出來的話，不會不跟著回來的。

　蕭戈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遲些時候會來，不過也不一定，夏族的阿娜公主當真跟過來了，皇上特意設了宴為公主接風，公主十分希望墨宋在席，墨宋那臉黑的，嘖嘖。”

　蕭戈難得會這麽評價別人，但真的太有趣了，不過夏族公主的面子，皇上還是會給的，尤其是剛剛和夏族聯手過，只能委屈墨宋了。

　“……，阿蓮還特意來問我吃什麽能祛風除濕緩解疲勞，一大清早就親自去買了新鮮的雞和魚回來……”

　素年覺得要讓她跟阿蓮說墨宋不會來了，他要陪公主吃飯，自己做不到啊！

　可是，阿蓮是個聰明的姑娘，見到只有蕭戈一個人回府了以後，什麽都不說，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一點異常都沒有。

　素年瞧著更是覺得心疼，於是吃飯的時候雖然自己幫不上忙，平哥兒每日還會喝奶，所以她吃的跟大家的不一樣，但素年不斷給蕭戈使眼色，讓他多吃些，還有好多呢……

　用完了飯，阿蓮帶著小丫頭們收拾下去，平哥兒還很精神，吃完了東西就非要從餐椅上下來，然後摸著桌子櫃子椅子到處亂走。

　素年也不管他，左右摔下來也摔不疼，反正月娘現在也不在，男孩子可不能那麽寵的。

　“你覺得那個阿娜公主，是真的喜歡上墨宋非他不嫁了?”素年捧著水杯八卦地問。

　“也許吧，墨宋倒是十分不樂意，表情太明顯了，也不知道夏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素年更覺得不可思議，墨宋還不樂意?他那個一點兒都不收斂的脾氣竟然還敢不樂意！所以她才說夏族公主是不是品位獨特，墨宋若是真不樂意到眾所周知了，她怎麽還會跟著從夏族千裡迢迢地來麗朝的?

　“撲通”，素年看過去，平哥兒已經坐在地上了，茫茫然地扭過頭看著素年，“娘……”，素年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朝著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真棒，自己爬起來。”

　或許是看到娘親在笑，平哥兒一點兒都不覺得委屈，反而覺得十分有趣，於是動作有些笨拙地扶著櫃子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也是笑眯眯的。

　蕭戈看了一會兒說:“我總覺得平哥兒的身子有些弱， 我爹說我小時候就十分結實，家裡能夠到的地方從來不敢擺什麽東西，怎麽平哥兒似乎不是太調皮呢?”

　素年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因為這小子都用來長心眼兒了！

　素年從不知道一個快一歲多的孩子就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在自己和在月娘面前完全是兩個表現，他知道什麽時候面對什麽人應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真真讓素年歎為觀止，還是說古時候的孩子心智開竅真的那麽早?

　“都說兒子肖母，我這麽弱平哥兒能這樣你就該欣慰了。”

　蕭戈一愣，似乎是有這種說法，據說他娘眉若南當時身子骨很好的，“這不行，男子漢哪兒能這麽纖弱?等他大幾歲就請個師父……，不，不用，我來親自教他些拳腳，不說別的，至少不能讓別人欺負才行。”

　素年看著仍然樂呵呵挪步的平哥兒，心裡默哀了一下，這還走不利索呢，蕭戈就已經想著以後讓他學拳腳了，嘖嘖，真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