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整理整理心情,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皇上,這人因為蕭戈的事情,沒少刁難自己,這會兒將她召過來,還不知道要怎麽埋汰呢。
素年打起了精神,隨著公公走到了一處後花園中。
皇上穿著便服,很隨意地坐在石桌前,桌上放著茶具,見到素年來了,也乾脆不要她行禮了,直接招了招手,“坐吧。”
素年從善如流地坐下,周圍的人都站遠了回避,皇上抬了抬下巴,“不是說巧兒泡茶的功夫是跟你學的嗎?”
素年很想說‘這你也信?’,但她不敢,跟皇上開玩笑,嚴格來說應該是要算欺君之罪的,不過,她就算沒泡過,也見過,於是很勇敢地照葫蘆畫瓢。
味道嘛,素年覺得,應該差不多吧,反正茶在她的嘴裡統統是一個味兒。
皇上抿了一小口,默默地放下,“就你這水平,也敢說巧兒是你教出來的?”
“回皇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了。”
“……”
皇上算是感受到了蕭戈說過的意思,他覺得很有趣兒,要說巧兒像她,還別說,真有點像呢,自己跟巧兒在一塊兒的時候,她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隨性的感覺,特別是在聊到素年的時候,皇上有時想,什麽時候巧兒對自己,也能像對素年那樣,無條件地維護著?
那杯茶,皇上到最後素年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再喝第二口,大概是太差勁了。可素年卻是喝了好幾杯。
因為她找不出比喝茶,更能夠裝傻的舉動了。
“朕聽說。你要跟著清王去北漠?還算你有點良心,朕原本以為。沈娘子是沒有心的人呢。”
“蕭戈這家夥,總算沒有太可憐,有時候想想,朕都替他不值……”
“沈娘子,你說說看你有哪點好,說來朕聽聽,怎麽朕都沒有發現呢……?”
素年都無奈了,合著皇上是閑得蛋疼,覺得以後沒什麽機會挖苦自己了。才特意喊她過來說個過癮的?
素年低著頭,喝了一杯又一杯,一言不發,任由他吐槽,皇上嘛,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等到茶壺幾乎空了,皇上也差不多滿足了,素年這才打算告退。
“沈娘子,有你在的話。蕭戈應該會更珍惜他的命了吧,這樣也好,可別讓他死了……”
皇上在素年跪下叩首的時候,聲音輕輕地說。然而素年再抬起頭,皇上已經恢復了之前無比鄙視她的表情。
“皇上請放心,民女的命。是蕭大人跟皇上換來的,這點。民女自不會忘記。”
素年恭恭敬敬地磕頭謝恩,然後慢慢地。退了下去。
素年挺羨慕蕭戈的,他竟然能夠得到皇上真正的友誼,雖說也許是因為蕭戈之前為皇上做了那麽多事,也許是因為他們認識了太長時間,但素年仍然覺得不可思議,自古君臣之前可很少那麽和諧的,更別說好像皇上和蕭戈這種讓她有些邪惡想法的關系了。
嘖嘖,這可不好,這可不好。
皇上隨後下了為沈素年的父親平反的詔書,並一股腦地賞賜了許多的東西作為補償,更是將沈父追賜“明臣”的諡號,並加封沈素年為明素郡主。
素年驚詫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她就能做郡主了?這個封號是可以隨便給的嗎?可聖旨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來宣旨的公公更是眼睛都笑眯掉了,等著素年接旨。
素年恍恍惚惚地多了一個身份,但實際上,卻沒什麽改變,素年這才放下心,只是個空頭封號,大概,是皇上用來表揚她態度端正的?不過也好,有這麽個頭銜,以後就沒什麽人敢隨便欺負她了。
說到那些賞賜,素年瞧著挺眼熟的,金珠寶釵、成串的紅寶石珠鏈,明晃晃的點翠鑲寶的步搖,偌大的墜著寶石的金項圈,水色極好的綠瑩瑩的翡翠玉鐲……
怎麽就這麽眼熟呢?
“皇上,這明素郡主的稱號……,太后那裡若是問起的話……”
皇上輕輕一笑:“無礙,太后那裡,朕自會去說,不過一個頭銜,朕可是用心良苦了,蕭戈欠了朕這麽大一個人情,嘖嘖,可就還不清了。”
清王離開京城的那日,皇上命人用龐大的依仗為他開路,一直送出了城門口,百姓都出來圍觀,這可是其他王爺離開時都沒有的待遇。
先皇賜予清王的封地十分敏感,皇上不僅沒有打壓,反而聲勢浩大地昭告天下,他將清王視為同胞兄弟。
有人會覺得皇上是托大,為了想博得仁愛的名聲而給自己埋下了隱患,也有人認為你們都是渣渣,人皇上想什麽,是你們這些凡人能揣摩得到的嗎?皇上說不定會有後招呢,這種事情會告訴你們嗎?
不管怎麽樣,清王的地位明面上是牢不可破了,但他仍舊冷著臉,離開了這片,他曾經是那麽想要回來的京城。
這次清王的隊伍中,有一輛外表十分不起眼,但裡面布置得比清王那裡更加舒服更加奢侈的馬車,素年這會兒正在裡面躺著,小翠十分緊張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素年當初看到這輛馬車的時候,真心誠意地推辭,她什麽身份,怎麽能坐這種規格的,讓人看見多不好。
但玄毅卻堅持:“來京城的路上,我真的受夠了……,這輛車能夠最大限度地降低顛簸感,你也不希望拖後腿的對吧?”
素年差點習慣性地拿東西丟他,會不會聊天?說一句關心她的話會死啊會死嗎?好端端的好意非要曲解成這樣,素年氣呼呼地還是接受了。
馬車的避震效果確實夠好。裡面還鋪著十分柔軟的棉墊,各種暗格裡都放好了種類繁多的零食。看來是十分了解過素年的人給收拾的。
“哎……,真是墮落啊。這身子竟然是個富貴命,這會兒竟然沒反應了。”素年舒服地靠在軟枕上,將窗戶拉開,隻隔一層輕薄地紗簾,小風吹著,小茶喝著,小點心吃著,還有阿蓮很貼心地給她捏捏腿,素年不禁感歎。人生墮落下去,簡直太容易了。
“郡主……”
“……說多少遍了,換回來換回來,郡主什麽的,總讓我有不祥的預感。”素年美目橫了小翠一眼。
“小姐……,你真的沒事兒?不舒服可不要忍著,小翠盆都準備好了。”
素年黑線,“真沒事兒,你家小姐像是會勉強自己的人嗎?”
小翠竟然還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才搖了搖頭,“不像。”
“……”
跟著清王的隊伍,行進的十分舒坦,什麽事兒都不用自己操心。安排得好好的,素年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依著窗口。聽騎馬走在外面的魏西,說一說北漠的情況。
那裡多為荒漠。條件有些艱苦,可那裡卻有著掌握著大麗朝命脈的東西。金礦!
素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金礦竟然在北漠嗎?那皇上的心可真大呀,這樣就敢讓清王過去?玄毅要是對皇帝的位置不死心,直接壟斷金礦,然後拉上一支由驍勇善戰的北漠人民組成的軍隊,殺回去還不是妥妥的?
豐富的金礦讓北漠雖然環境艱苦,卻依舊繁榮,而且,那裡靠近邊界,有許多主張和平的外族生活著,北漠,就成了麗朝和外族之間貨物交流的地方。
那兒有就算是在京城都見不到的稀罕玩意兒,有外族風味的食物,有奇怪的習俗,特別的服飾,總之,在北漠人的眼裡,那裡就是樂園。
不過馬騰的出現,打破了北漠的和諧,這群外族,真真是可以用殘暴來形容,他們習慣踐踏一切,來證明馬騰的強壯,自打他們出現之後,北漠那裡就戰事不斷。
馬騰不僅想將麗朝攻打下來,其余的外族他們也不放過,他們的野心極大,大到想將所有除了馬騰以外的民族全部吞並。
先皇那時做出了決定,只要是願意附屬於麗朝的外族,一旦他們受到馬騰的欺壓,麗朝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馬騰的殘暴將所有人都逼成了他們的對立面,但他們不在乎,打一個是打,打一百個也是打,只是聯手而已,最終面對的,其實還是麗朝的軍隊。
麗朝跟馬騰糾纏了數十年之久,戰爭本就耗時耗力,再加上馬騰狡猾,這一拖,就是這麽長時間。
現在,馬騰處於弱勢,他們又開始提出求和,用這種方式贏得時間來緩和,這種把戲,他們做的太多了。
“魏大哥,怎麽你對馬騰那麽了解?”素年覺得奇怪,魏西的話裡充滿了主觀的情緒,十分篤定的樣子。
“……,墨宋你個臭小子,又跑哪兒去了!”
魏西粗獷的聲音慢慢飄遠,素年一頭黑線,什麽時候魏西也會轉移話題這招了?
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魏西粗略估計了一下,到北漠,保守計算也要差不多兩個月,素年當時眼睛就直了,這麽遠?
“如果是快騎,當然用不了這麽久,但這是王爺就藩,儀仗隊還跟著,想快也快不了。”
素年隻好認命,整日縮在車裡也不是事,她就琢磨著,要不要出去也學著騎騎馬?
“可千萬不要……”小翠第一個反對,“小姐,就您這坐一般馬車都暈得昏天黑地的嬌弱身子,咱還是算了吧。”
“……”
“就是,何必添麻煩呢,這樣不是挺好?”魏西也過來勸說。
刺萍和阿蓮雖然沒有開口,但臉上也是一片不讚同的神色,女子,又是郡主的身份,是不適合拋頭露面去騎馬玩的。
而墨宋……,這孩子可苦了。
也不知道魏西是怎麽想的, 在院子裡的那些鍛煉素年還看得下去,這會兒,直接就是讓他用雙腿跟上部隊,魏西坐在馬上一臉邪笑:“要是堅持不住就說啊,沒事兒,這不丟人的。”
於是一開始,墨宋生生走到暈倒……
素年一邊鄙視魏西,一邊給墨宋治療。
“我也不知道他會倔成這樣啊……”魏西覺得很委屈,於是後來,他就稍微收斂了一些,可還是讓素年不忍直視。
這會兒,墨宋是顧不上素年的想法的,他還在拚搏呢。
倒是玄毅知道以後,使人給素年牽來了一匹小馬,魏西在一旁看得直樂:“這個行,這個不錯。”
素年可不管,她真的覺得不錯,要真給她一匹強壯威武的駿馬,她還不一定敢往上爬呢。
ps: 這章,字挺多的吧,誇我一下吧……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