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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銀閑閑地睜開眼睛一看,正見是李方氏提著裙子跑了過來,神色慌亂無比,嘴裡邊喊著:“落銀,快,快別玩兒了,快準備!”
準備?
什麽跟什麽……
落銀被她這驚惶的臉色和凌亂的言辭給惑住,坐起了身來,忙問道:“嬸子,到底怎麽了,您說清楚些。準備什麽?”
“準備進宮!”李方氏急急地道,說出了這四個足以讓落銀心神劇震的字來。
“進宮?!”落銀不可置信,這實在是太突然了,她雖然想到自己在晉茶會上的表現會傳到昭順帝耳中,但卻萬萬沒想到,昭順帝會這麽快的直接召她入宮覲見!
“是啊,徐盛兒在前院兒等著呢,快,你快去更衣吧!”李方氏急的手忙腳亂的,“我也不會幫著你捯飭,你二娘又不在家,這可怎辦啊!”
“無妨,嬸子您先冷靜冷靜。”落銀對李方氏說道,然而自己卻無法冷靜下來。
李方氏是見識短淺的人,一開始的反應就是皇上知曉了落銀之前是土匪的身份,她也沒細想為什麽,就覺得害怕的緊,經過徐盛一番解釋,她才知道,皇上請落銀進宮是為了探討茶葉的事宜。
李方氏醒悟過來——這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啊!
聽徐盛說,得宮中覲見的茶師,包括落銀在內,徐家也才出了第二個,第一個便是已故的茶師,曾得先皇召見。
而昭順帝召見的茶師,落銀還算是頭一個。
落銀想著將自己給收拾一番,卻又發覺自己渾身上下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反正她是以茶師的身份進宮面聖。不需要打扮的太過招搖,素雅一些能登大雅之堂便可。
她將朱喬春的罪證取了出來,猶豫思索了片刻之後,卻又重新放了回去。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得先將這位皇帝的脾性給摸清楚再想對策,告禦狀的機會只有一次,她得保證一舉成功。
於是,落銀便兩手空空地出了院子而去,徐盛正等在廳裡,臉色倒是相當的平靜。
相對於落銀的緊張和忐忑,徐盛顯得太接地氣了,當然了,這並非因為他多麽鎮定。而是因為他跟著徐折清不知道被皇上召見了好幾次,早就已經適應了。
“你也別太緊張,只要注意些規矩就成,皇上問什麽你答什麽。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徐盛交待道。
“我知道。”落銀應下來,鑽進了馬車裡。心跳還是有些過快。
徐折清因為黃茶的事宜,昨日下午已經去了外地,今日皇上毫無預兆地下達了傳召的旨意,是誰也沒有料到的。
現如今,茶莊裡已經炸開鍋了。
被皇上召見,這對於一個茶師來說,是何等的榮光。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一個茶師從宮裡轉了一圈兒回來,那身價可就全然不同了。
看來黃金茶的影響,真的不可估量,就連皇上都被驚動了。
茶莊裡的人羨慕嫉妒之余,也有些與有榮焉的心思,畢竟這麽個厲害的大茶師不是別人家的。而是自家的,說出去也倍兒有面。
胡琴聽到這個消息,沒有發脾氣更沒有以往的憤恨,只是撇了撇嘴酸道:“這丫頭的運氣真是好的離譜。”
杏兒在一旁呼出了一口氣來,看來師傅是真的改了。近日來對她的態度也好了許多,雖然偶有責罵,但頻率已經低至不可思議了,而動手,則是再也沒有過的事情。
皇宮坐落於京城正東,宮門前一裡開外都無一間其它的建築,僅一條筆直平整廣闊的大道,每隔上百步,便有哨兵站崗。
徐盛趕著馬車來到宮門前,便被攔下。
接下來便是一番詳細的詢問和盤查,過後,徐盛忍不住笑問了一句,“宮裡莫不是在辦什麽大事兒嗎,平日怎不見這麽的嚴?”
他手中持有皇上宣召的諭旨,而且他同這守門的將士也不算生分,這麽嚴密的盤查真的還是頭一次。
而且把守宮門的人較平日裡更是多了一倍不止。
“難道沒聽說嗎,夏國的睿郡王來我朝覲見,今晚宮中設下了宴席,為確保沒有可疑人等混入宮中,齊統領特地吩咐要我們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不然出了差池,我們可是承擔不起的。”一名吃了徐家不少好處的士兵說道。
徐盛了然地點頭,夏國郡王來訪,他前些日子也聽到了些風聲,但沒大在意,經此一提方想了起來,便衝著幾名士兵一拱手,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妨礙幾位當值了。”
此處屬外宮尚可驅趕馬車,待進了內宮宮門前,便必須要下馬下轎步行了,除非是皇家宗室,地位高的妃嬪,亦或是有皇上特許除外,不然都要按規矩來。
顯然,徐盛和落銀是完全不具備這些特權的。
徐盛找到葉宅的時候,已過了午時,落銀捯飭了一番路上又消耗了些時辰,故此刻天色已近昏曉,金烏漸漸墜入西山,金燦的余光卻正是最盛的時候,將這座巍峨宏偉的皇宮籠罩的越發不可侵犯起來。
抬眼一望,頓時令人生出無比的敬畏來。
落銀前世縱然再有見識,但這古代的皇宮,也是實打實地頭一次來,想到待會子便要見到當今聖上,一時間不免又有了幾分緊張。
徐盛看出她的心理一樣,邊走邊細聲地說道:“你盡管放心好了,當今聖上並沒你想象中的那樣可怕……只要你順著他的意,什麽事兒都不會有的。”
落銀點著頭,將心神強自鎮定了一些,這才得以有心思詢問徐盛,“也沒個引路的,咱們這是要去何處覲見?”
“但凡是跟禦茶有關的人等入宮來見,必定是要由曲公公來安排的,平日裡也有個接應的,今日興許是跟那個夏國的郡王入宮有關吧,應是沒來得及安排,但也無妨,待會兒入了內宮,再找人通傳曲公公便是了。”
落銀會意地點頭,又隨著徐盛走了一小段兒,就見迎面有一小黃門兒,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疾步走來。
“二位該是奉命前來面聖的徐家茶師吧?”那小黃門近了詢問道,有些氣喘籲籲地,應是走的過急的緣故。
徐盛朝著他一揖禮,便道:“正是,敢問小公公是?”
“那便是了。”小黃門松口氣兒的樣子,忙道:“奴才是曲公公派來的,本該是提早一個時辰在宮門前候著,可宮中有些事情沒能走開,故耽擱了些,還請勿要怪罪。”
徐盛聞言自是道無妨,小黃門顯然還有別的事兒,也沒多說旁的,徑直道:“奴才這就帶二位去曲公公那裡,二位請隨奴才來。”
徐盛連忙道謝,同落銀一起跟了上去。
曲公公今日也忙的不可開交的,他雖然隻管同宮中用茶有關的事宜,平日裡樂得清閑,可今日因這場晚宴也是費煞了心思,皇上雖然不勤於朝政,但好面兒,夏國的郡王前來,這筵席上的用茶自然也要處處體現我朝的地大物博,從餐前,到席後,還有看戲時所要用的茶,都不可重樣兒。
為防止出一絲紕漏,曲公公忙活了大半日了。
因為這邊兒實在是走不開,故就隨意遣了個小太監將落銀和徐盛帶去,話都沒來得及多說,就道了兩句抱歉抱歉。
按理來說,落銀作為徐家的一等製茶師,又在晉茶會上奪了魁,適逢皇上親自召見,他理應親自將人帶去的。
走在前往皇上會見臣使的偏殿的路上,落銀心裡十分地鬱悶,既然今日這麽的忙碌,這皇上也真是的,就不能改日再召見她麽,非得撿這麽一個日子。
待見了面兒她才知曉,這位昭順帝是一位十分隨意自我,且說話做事毫無章法可言的皇帝。
這讓落銀十萬分的意外,更是為這位偶有耳聞的昏君與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而跌破了眼鏡。
“葉師傅請隨奴婢裡面請。”剛到偏殿前,就有宮女上前引見,徐盛對落銀做了個好好表現的表情。
他是不能入內的,只能在殿外等候,落銀路上聽他說了這一點,對他點頭之後,就隨那宮女踏進了偏殿之內。
殿內的極盡奢華不必多表,落銀隻覺得被這華麗瞬間就攝住了心神,好在殿內的龍涎香有著清心定神的功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過後,就盡量放輕了腳步跟在宮女后面。
落銀心想,雖然她一個茶師的地位不算崇高,但既然來覲見,那場面應該是比較嚴肅和莊重的。
至少,該是很正式的。
卻不料,那宮女兒帶著她在這偌大的殿中七拐八拐的,竟然是來到了內殿之中,在一方六扇絲質金線繡龍圖的屏風前止了步。
“奴婢參見皇上。”那宮女隔著屏風行禮跪拜道,落銀還算知曉規矩,隨著她一同下了跪,平定著聲音道:“民女徐家茶莊茶師葉落銀,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落銀不由地心道,她這兩輩子的第一跪可算是送出去了……
不大會兒就聽屏風後傳來了一道略顯慵懶和興味的聲音,淡淡地道:“葉師傅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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