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更早些,大家早點看,假日快樂,記得喝好吃好玩好,當然啦,最重要的,還是睡好……
可上天似乎並沒有看到他這份急切的渴望,於是,春去秋來,冬走春至,他也沒再能看到那一日晨早過來賣茶的小姑娘。
偶爾想起,他甚至覺得那是神仙下凡,有意考驗試探他,不料他態度太差,壓低價格不說,最後還有意少給人家兩文錢,所以神仙認定了他不是一個值得繼續施恩的人。
曾經有一次發財的機會擱在他面前,他就這麽給放走了。
思及此,他悔恨的無以複加,恨不得捶胸頓足。
落銀打了個噴嚏,琢磨著誰總在背後念叨她。
“落銀……”
南風歎了口氣,喚她一聲。
落銀坐在院中的棗樹下,正在一件小衣上繡著個“福”字,聽南風又歎氣,終將針線擱下,無奈地看向他,“到底怎麽回事兒你倒是說啊?”
自打今個兒他過來,這已經是他第八十次歎氣,並且每次喊她一聲就沒了下文。
一晃眼一年過去,二人的身量都長高了很多,特別是南風,拔高了半個頭還不止。
聽落銀這麽說,他又是一陣歎氣。
好半天,才哀呼一聲,隨後說道:“我爹和寨主……讓我明天跟他們一道兒下山去……”
原來是為了這事。
“怎麽?你不想去?”落銀問他。
他的年紀,是該下山去‘歷練’了。
當然,這是寨子裡的人的看法。
“我……”南風站在原地吭哧半天,終於還是點了頭。
“是因為害怕嗎?”
“才不是!”南風即刻高聲否認:“我可不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落銀一笑,又問:“那你為何不願意隨他們下山?”
“我,我……”南風皺著眉,一副苦惱的樣子,“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這樣不好。”
說著,他低頭看向落銀,支支吾吾地問道:“落銀,你是不是也覺得,搶,搶人家的東西,不太好……”
“這些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落銀不答反問。
南風是個直腸子,從小生在長在這種環境裡,按照常理來說,當是已經把打劫形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意識,若沒人糾正,他絕不會這麽想。
“玉田哥跟我說……真正的男子漢,該自食其力才對,強搶別人的財物,是令人很不齒的行為……”
原來是王玉田。
說到這,王玉田今日似乎是隨著寨主他們下山去了,大抵是抵不過王田氏和王大賴施給的壓力了……
王田氏成日裡念叨嘟囔,不是說他沒出息便是說他吃白飯,擱誰誰也承受不住,更何況王玉田還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不管他如何不認同土匪這個行業,可現實也容不得他不低頭啊。
南風大致也是想到王玉田這裡,不由又歎了口氣,顯是糾結不下,眼見著日頭偏中,便開口講說該回家了。
落銀點點頭,目送著他怏怏不樂的背影走出了門,眼中閃過思慮的表情。
忽然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落銀忙地起身,小跑著回了屋裡。
新製的半人高的木搖籃裡鋪著軟和的小棉被,繈褓裡的嬰孩半睜著眼睛正嚶嚶嚶地哭著。
落銀動作小心地將小人兒從搖籃裡抱了出來,抱在懷裡有模有樣的哄著,輕拍著,
在房裡踱著步子。 “蟲蟲乖,蟲蟲不哭……”
她聲音放的很輕很軟,剛醒來的小孩子就那會子哭勁,不多會兒就安靜了下來,吧唧著嘴巴淌著口水,睜著小眼睛看著落銀。
落銀見他不再哭,很是松了一口氣。
做生意什麽的她在行,可哄孩子,她當真沒有任何經驗,原先只要月娘和葉六郎一有事出門,她就覺得很頭疼,生怕自己不懂帶孩子而伺候不好這小家夥。
可一來二去的,她竟然發現帶孩子這事兒也能無師自通,關鍵就是一個‘心’字,回回看到小家夥的模樣,落銀就覺得心裡軟綿綿的。
蟲蟲出生在大雪紛飛的臘月裡,足月順產,跟她完全不一樣,渾身上下健健康康的一點兒毛病也沒有,這一點,讓葉家三口很欣慰。
外頭日頭尚好,相較之下屋裡陰冷了一些,見蟲蟲很有活力的模樣,落銀便抱著他走了出去,想讓他見一見太陽。
如今正值陽春三月,萬物複蘇,院裡的老棗樹也發了芽,昨日下了一場雨,空氣裡便有一種淡淡的青草氣息,正午的陽光灑在身上,暖烘烘的。
落銀抱著蟲蟲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兒,邊觀量著院裡栽種的從後山移植過來的各種花苗,邊一一指給蟲蟲認識,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
“這是鳳仙花,開出來的花是紅色的,可以染指甲,等過些時日開了花,姐姐給你染指甲玩兒,好不好啊?”
蟲蟲是也不懂染指甲是何意,聽落銀說話,他就跟著“啊啊呀呀”的附和著,好似他聽明白了一般。
蟲蟲這個名字說來真是拜落銀所賜,當時葉六郎想了許多威武有加的名字,比如金龍,大虎什麽的,最差的也是猛子,大山之類的,可月娘卻說不妥,覺得還是賤名好養一些。
見葉六郎不以為然,她便一把扯過落銀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意思是說,落銀身子差,大致就是因為名字太過有福氣的緣故。
葉六郎當即啞口無言了,思來想去覺得真有些道理,為了孩子能好好成長,他心一橫,決定舍去那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心裡想著, 反正也就是一小名兒,等孩子大些再起個好聽的大名就是。
“二狗……是不是太……太過分了一些?”聽著月娘的提議,葉六郎不禁皺起了眉。
“那,狗剩兒怎麽樣?”月娘坐在牀上,懷裡抱著彼時還沒有名字的蟲蟲,一臉期待地看著葉六郎和落銀。
葉六郎:“……”
葉六郎沉默了半晌,隻得求救般地看向落銀,示意她趕快想想辦法阻止月娘。
“二娘,我覺著吧,二狗和狗剩兒這名字……賤,是夠賤……但卻沒有什麽福氣的樣子。”看著葉六郎一副‘你弟弟是否能有一個喊的出口的名字全看你了!’的表情,落銀隻得一邊硬著頭皮胡扯八謅著,一邊在腦海裡飛快地組織著語言。
月娘聞言想了想,覺得也的確如此,狗這種動物,終日起早貪黑的,勞累一生,的確不怎麽有福氣。
於是,她看向落銀,“那你覺得什麽名字既好養活,又聽起來有福氣呢?”
落銀頓了頓,猶猶豫豫地道:“你們覺著……蟲蟲這個名字,如何?”
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怎麽想出了這麽個‘神來之筆’。
月娘當即拍腿叫好,“這個好!再沒有比這個名字更有福氣的了!”
隻吃不做,累了睡,醒了吃,好,真好!
葉六郎沉寂了許久,大許是在狗剩和這名字的權衡之下,覺得也只能這樣了,便神色複雜地點了頭。
於是,蟲蟲這個名字便由此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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