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家裡的人在對待她的親事上面,竟然是存的這個心思……
白瑾瑜一時間既氣又羞,反駁道:“你和爹怎麽就覺得,我一定就嫁不到比咱們家更好的人家去!”
“比白家更好的人家?”況氏像是聽到了笑話,冷笑了兩聲之後,道:“除非你去做皇家的媳婦!”
“這又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白瑾瑜不顧得女兒家的矜持,一臉自傲的道。
“……”況氏怔了怔。
是了,白世錦每年壽宴,宮中都會來人,這幾年鹹豐帝龍體欠安,便讓皇子們代為祝賀。
白瑾瑜竟是安的這個心思?!
況氏看著女兒,眉頭越皺越緊。
“萬萬不可!”她瞪著白瑾瑜,幾乎一字一頓的訓誡道:“你真當皇家的媳婦是那麽好當的?幾名皇子正妃已定,你嫁過去也只能做小!”
白家唯一的嫡孫女,怎能為小?
別說她況氏,就是白世錦也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誰說的……”白瑾瑜咬了咬下唇,眸中閃過一絲漣漪,低聲說道:“太子殿下東宮裡的正妃之位,不還是空著的麽……”
太子妃之位?未來的皇后之位!
合著今日白瑾瑜這身裝扮是為了盧治而費心準備的!
況氏被嚇了一跳。
這個她可是想也沒敢想過的!
況氏滯了半晌。幾欲張口,卻終究沒能說出什麽來。
白瑾瑜腦海中閃過一張隱現在白梅亭中恍若謫仙的俊秀面龐,隻這一個畫面。便叫她心跳錯漏了幾拍。
在去年深冬,梅園白梅綻放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那鮮少露面的東宮主人,竟有著這麽一副絕世的好面容……
※※※※※※
愈近冬日,太陽落山的時辰便越發的早了。
申時剛過片刻,暮色已至。
昏淡的晚霞映照著白國公府前高懸著的赤金匾額,燁燁生輝。
府門前。除卻兩個鎮府石獅中間的走道以外,兩側已經停滿了來客們的車攆。
“表小姐還沒過來?”
白福來到府門前。拱手朝著三位並肩走進來的朝官一行禮,含笑目送著三人在家丁的帶引下走進院中之後,適才朝門側迎客的下人問道。
“還沒呢——”坐在一側桌邊手中持筆,記錄著來客們禮單的官家笑吟吟的說道。
白福不由地朝門外看去。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到開宴的時候了。賓客們已經來了十之八九。
“派個人去瞧瞧。”白福出於謹慎地說道。
平素還且罷了,可今晚這壽宴可是萬萬不能少了這表姑娘啊。不然可就白準備一場了。
家丁剛應下,還沒來得及抬腳呢,就聽門外傳來了馬車車輪滾動的軲轆聲響。
白福連忙定睛探去。
只見濃濃的暮色之中,一輛藍頂兒寬廂馬車正朝著此處趕來。
再一看,後頭還緊跟著一輛。
兩輛馬車相繼在國公府門前停穩。
“睿郡王爺!”白福看清頭輛馬車裡下來的主人是誰,驚詫了一瞬之後連忙迎了上去。
榮寅淡笑著頷首,示意他不必多禮。
“福伯。”少女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白福忙看了去,就見是落銀和月娘。正牽著蟲蟲走了過來.
“表小姐來了!”白福笑的極慈祥。
“福伯好!”蟲蟲笑的眯起了眼睛,十分討喜地同白福問著好。
“好好好……”白福不住的點頭,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在榮寅和落銀之間打著轉兒。
表小姐竟是同睿郡王爺一同過來的……白福望著這一前一後停著的馬車。心中暗暗有了計較。要知道這往年老爺辦壽宴,榮寅最多是讓人送份壽禮過來,從不親自前來。
畢竟睿郡王府和白國公府,向來沒有什麽交集。雖然立場不為敵對,但也絕對跟親密扯不上半點關系。
“這看著挺重的,葉姑娘我來幫您提吧!”萬青上前來接過了落銀手中提著的大圓盒。表情殷勤。
白福訝然了片刻,算是徹底明白了過來。
“睿郡王、表小姐、葉夫人都快請吧——”白福沒再多耽擱。伸手引著落銀幾人進了府去。
筵席設在國公府東院。
這院子落銀曾隨白世錦散步的時候來過一次,隻記得亭台樓宇、假山荷塘應有盡有,因少有人來,十分的安靜。
然而今晚的情形卻是截然不同。
院中假山與各個亭台處,都高高掛起了燃著明火的大燈籠,將四下照的通亮猶如白晝。
待來到擺宴之處,更是熱鬧非凡。
縱然擺宴之前要比發出去的請柬上的名額要多備足了十來張閑桌,可眼下幾乎已經是座無虛席了。畢竟是國公府的宴,一年幾乎也就白世錦過壽這麽一回,機會難得,於是乎,許多來客們除了帶了家眷之外,還很‘湊巧’的攜了幾位知己好友前來赴宴。
白福分別將榮寅和落銀帶去了各自的桌席之上。
榮寅剛坐下,就覺後背被人猛拍了一下。
“稀奇啊!”身後傳來一陣訝異的唏噓。
榮寅不消回頭,也知是哪個。
敢對他此般動手動腳的,想也知道除了明方華沒有第二個了。
見榮寅沒理會自己,明方華也絲毫不覺得沒面子,反而變本加厲的串了桌兒,坐到了榮寅身側來。
“你怎麽有這個興致過來吃酒了?”
“營中近來不是挺忙的嗎?”
“你倒是說句話啊!”
榮寅揉了揉眉心。就“嗯”了一聲。
明方華見他這副反應,就不悅的‘哼哼’了兩聲。隨後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對面的女席上面。
在夏朝,但凡是在正式的筵席上。男女是不可混坐的。一般是男席在左,女席在右,中間需得有一條過道隔開。而這過道的正前方,便是主人家的主座了。
男女賓客離主座的遠近也頗為考究,不可隨意而坐。若是家宴,則要遵循長幼嫡庶來排列;若非尋常家宴,便按照來客身份的高低來區分前後。
榮寅同太師之子明方華的位置。自然是緊靠前的。
而對面的女眷,想也知道身份不會太低。
對面女席之中。莫過於一聲桃紅繡金襦裙,一臉洋洋自得的正被諸位官家小姐們圍著攀談的白瑾瑜最顯眼了。
然而明方華率先注意到的卻並非白瑾瑜。
“咿!?”明方華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那抹怡人的秋香色身影被人引著入席。
他看錯了不成?
明方華又定睛仔細瞧了瞧。
“還真是她!”明方華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榮寅。
榮寅端起面前的溫茶吃了一口。
“真有你的啊……”明方華將吃驚壓了下去,換上了一副揶揄到了極點。已經有些偏向於猥瑣的表情,“這可還沒過你榮家的門兒呢,你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把人帶出來了?”
落銀一介平民之身,自然不可能得到國公府的邀請。
明方華只能想到是榮寅帶她過來的。
聽明方華說到過門兒不過門兒的話,榮寅唇邊不由揚起一抹笑來,並抬頭朝對面瞧去。
這一瞧,便不由皺了眉頭。
明方華見他表情不對,也看了過去。
只見對面席上的白家的孫小姐白瑾瑜忽然站起了身來,面色不善地道:“慢著!”
正打算在這席落座的落銀和月娘止步看向她。
蟲蟲素來懼怕她的凶悍。此刻聽得白瑾瑜聲音嚴厲,當即怯怯地躲到了落銀身後。
“福伯,你怎麽能帶他們來這裡坐!”白瑾瑜嘴裡喊著福伯。眼睛卻是落在落銀的身上,眼神之中滿都是倨傲與不屑。
福伯在心裡歎了口氣,看著白瑾瑜身側的幾個空座說道:“孫小姐,這位置本來就是……”
“不行!”白瑾瑜打斷了他的話,挑高了眉說道:“我還有幾個朋友待會兒要過來,你帶她們去別處坐。”
“這……”白福神色尷尬。
這時。又見白瑾瑜伸出了食指指向遠後方的坐席,道:“喏。我見那兒不是有很多空位嗎?”
白福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那裡坐的全都是身份最低的婦人們。
落銀雖然如今名分還未全,但是國公府表姑娘的地位卻是不可更改的。
坐在那裡,豈不平白讓人笑話了去。
白瑾瑜眼中含著嘲諷而得意的笑瞥了落銀一眼,而後落座了下來。
白福看向白瑾瑜的眼神無奈至極。
這位小姑奶奶可真是越來越不知輕重了!
頓了頓氣兒,他表情嚴肅地說道:“孫小姐,老爺之前有吩咐——”
“福伯。 ”這次打斷他的話的卻是落銀。
“不必了。”落銀神色淡淡,“坐哪裡都一樣。”
今日不管是對於白世錦,還是對於她來說,都是個重要的日子。她不想在這個日子裡,因為沒必要的人和事鬧得不愉快。
她轉身扯起了蟲蟲便欲走。
月娘歎了口氣,自是跟上。
見落銀這樣,白福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有表情為難地跟了過去。
“且慢。”
一道溫雅的女聲忽然在耳畔響起。
落銀循聲看去。
只見在明珠上一席,也便是緊鄰著主座右邊的位置上,一名身著絳紫色錦緞妝花褙子的婦人坐在那裡,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