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螭憨厚的笑笑,略帶靦腆,低聲道:“陛下與侯將軍是戰友,這種生死相交的特殊情誼,臣不知道該說什麽,嘴太笨了。”
“戰友?!”李二陛下感歎道:“這個稱呼倒是貼切,跟了朕這麽多年的戰友,戰友啊!”
李二陛下沒有再接著說下去,兩眼一濕,默默開始流起淚來。衛螭默默在一旁陪著,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這不是他第一次見李二陛下流淚,為了臣下也好,為了兒子也好,衛螭見過好幾次李二陛下的眼淚。因為李二陛下的身份,或許會有人認為眼淚也是一種手段,但就衛螭個人來說,他更願意認為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算是一個領導者的人格魅力,而不是所謂的手段、計謀。如果帝王、領導所有的行為都是手段的話,如果都能算計到的話,那世間就不會有那麽多失敗的帝王。皇帝也是人,也有人所有的七情六欲,也會傷心、難過,情難自禁的時候哭一下,更有人情味兒,即使是殺過兄弟,變相囚過老父的李世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衛螭默默陪在一邊,悄悄示意小黃公公去端了盆熱水來,看李二陛下哭得差不多了,擰了把熱毛巾過去,溫言道:“陛下,請用熱毛巾。春天就是風大,容易刺激眼睛,不管是風吹的也好,沙子進了眼睛也好,用熱毛巾捂一下,眼睛都會舒服些,陛下請用。”
李二陛下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眶,看了衛螭一眼,沒說什麽,接過毛巾,開始擦眼睛。衛螭只是憨憨笑笑,沒有多言。在李二陛下遞過毛巾來的時候,又重新遞一塊洗好的熱毛巾過去。如此往複了幾次,李二陛下似乎控制住了情緒,就著衛螭給搭的台階往下走:“今年春天的風真是太大了。把朕眼睛都吹紅了,端是可惡。”
衛螭面不改色的接道:“那是,真是太可惡了。為了陛下的龍體著想,為了我大唐更長遠地未來,是不是歇一歇更好呢?陛下,這是臣作為醫生的建議,請您慎思。”
李二陛下又看了衛螭一眼,眼中略帶讚賞,道:“好。你是朕的禦醫,你也曾說過,遵醫囑是作為病人最應該做的事,朕這次就聽你地,好好休息。”
衛螭露齒一笑:“陛下英明。”
李二陛下略一沉吟,道:“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
衛螭行禮之後,離開皇宮回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拉著謝玖開始說今天朝會上的事情,小倆口湊一塊兒開始合計。謝玖恍然大悟道:“時機!”
衛螭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一拍手掌,道:“你是說義父說的時機就是這個?”
謝玖點頭。篤定的道:“因為魏征的上書,朝廷掀起廉政風暴,侯君集又在此時落下把柄,難道不是好時機麽?”
衛螭琢磨著道:“確實是好時機。只是,這也太巧了吧?我記得歷史上,侯君集在高昌國一戰中確實有貪腐和縱容屬下搶掠,只是後來不知道為啥,太宗皇帝並沒有治罪,只是把丫調回京城任職六部的啥啥尚書來著。難道……”
衛螭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該算什麽了。謝玖笑笑。誇獎小狗似的摸摸衛螭的腦袋。笑道:“看來你還真是個福星,遇難成祥。”
衛螭:“夫人。遇難成祥的是瑞獸,俺是人,不是神獸。”
謝玖笑眯眯地:“效果都差不多,男人不要太斤斤計較一些小事。”
這是小事麽?是麽?都快被改換祖宗了,還算是小事麽?呀呀個呸!衛螭抹把臉,撲過去,決定就這個問題好好的與謝玖計較一番。
侯君集被關入大牢,衛螭與他的矛盾,近乎人人皆知,也不用躲藏什麽,衛螭很光棍的一大早起來就去上早朝,時刻關注著事情的發展和變化。
侯君集剛被關入大牢兩天,岑文本就向李二陛下遞了一份疏奏,說是功臣大將不可輕加屈辱,引用《周書》所說的“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地名言勸解李二陛下,引用歷朝歷代多位名將的事跡,總之就是一句話,做皇帝的要記住功臣的功勞,忘記功臣大將的罪過,從輕處罰。
衛螭聽得想問候岑文本的老爹,問問丫有沒有好好教導兒子,居然說出這種混帳話來。衛螭正暗自罵罵咧咧,一直靜靜聽著岑文本疏奏的魏征出列道:“陛下,臣不同意岑大人地說法。”
衛螭立即眼巴巴的望著魏征,巴望他能說出一番大道理,駁倒岑文本,請李二陛下從重處罰侯君集,免得丫又跳出來找他麻煩。李二陛下道:“魏征,汝有何話要說?說吧。”
魏征正色道:“陛下,臣反對岑大人的疏奏。治軍,靠的是軍法,令行禁止,有法必依,依律行事,方能做到天下歸心,威懾三軍。我大唐有唐律軍法,侯君集身為當朝大將,出征高昌國地元帥,行使陛下賦予的使命和權力,代表的是我大唐的君威國威,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代表著我大唐。高昌國遠在西域,西域諸國自高昌之外,尚有許多未與我大唐建交,此次高昌之亂,就有突厥余孽作祟的原因,正是需要建立我大唐陛下英明仁智、恩威並重的君威之時,如果侯君集此次能做好,則能到達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給我大唐留出時間先收拾吐蕃、高句麗,之後再回轉頭來對付突厥余孽。侯君集此行,不止沒有達到效果,甚至大大毀壞我大唐地形象,此罪一也。”
衛螭聽得目瞪口呆,這還是第一次看魏征發威,原來丫這麽能說。魏征頓了頓,接著道:“罪之二,貪墨戰利。我大唐立天下不過數十年,正是建設之際。陛下曾采納臣居安思危地諫言,以身作則,節儉克己,侯君集身為臣子。不上行下效,反而與陛下背道而馳,理應治罪。罪之三,臣使君權,居心叵測,其行可誅。”
魏征的“罪之三”一出來,太極殿內一片嘩然,李二陛下也變了臉色,對魏征道:“魏征慎言。”
魏征連忙應是。面上不改顏色,道:“陛下,非是臣冤枉侯大人,而是有確鑿地證據。侯君集以臣子之身,在高昌國擅自委任當地官員,臣使君權。證據確鑿,請陛下明鑒。”
魏征話落,太極殿內一片安靜,落針可聞。衛螭滿眼崇拜的望著魏征,強大,太強大了,貪汙都能扯到意圖謀反上去。這扣帽子的能力,魏征說第二,絕沒人敢認第一,虧丫還長了一張樸實憨厚的臉。原來這麽陰險。不過,魏征這“居心叵測”地罪名一扔出來,一時間,倒沒人敢給侯君集辯駁了。這個罪名太大了,歷朝歷代,甭管多英明神武的皇帝,最恨的就是謀反。且看看李二陛下怎處置的。
李二陛下還沒說話。岑文本就出列道:“陛下。魏征大人地說法,臣不能苟同。”
李二陛下面色平靜的道:“岑文本。你說。”
岑文本道:“高昌國距我大唐遙遠,說有千山萬水也誇張,一來一回間,耗時久遠。侯君集所率之師又非本地人,打下來之後,安定乃是第一要務,不管是出於形勢也好,為我大唐的利益考慮也罷,迅速的安排好治理高昌國的人選,乃是第一要務,擅自委任官員,臣以為,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魏征大人言過其實,與風言問罪殊途同歸,實在不該。”
岑文本這話一出,魏征不樂意了,倆人居然就這麽打起了口水戰。倆老頭兒,皆是滿腹詩書之人,吵個架也是斯斯文文的,引經據典,之乎者也的,聽得衛螭滿頭的霧水,暗地暗歎沒有文化真是太可怕了,連人家吵架都聽不懂,可憐啊。
“行了,行了,堂堂朝會,你倆如此爭吵,成何體統。”李二陛下似乎有些不耐煩,打斷他倆。魏征和岑文本對望一眼,齊齊應了聲,退回各自的位置。李二陛下道:“侯君集越權委任高昌國官員之事,朕心中有數。君集跟隨朕多年,他是怎樣地人,朕也心中有數。同樣的,魏征、岑文本你二人的人品,朕也心中有數,此事就此作罷,休得再議。”
“是,陛下。”
兩人的爭吵這才作罷。李二陛下略一沉吟,道:“朕以為,魏征說的有道理,岑文本說的也有道理。侯君集跟隨朕多年,立下汗馬功勞,朕一貫賞罰分明。此次侯君集有罪該治,有功當賞,功過相抵。”
“陛下仁義英明,臣等之幸也。”
岑文本當先應道。李二陛下摸著胡須頷首,語重心長地道:“殿中諸公,多是與朕從刀槍戰陣中拚殺過來之功臣,朕銘記諸位的功勞,也往諸公莫忘當年的辛勞與血汗,與朕一起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安定、繁榮,與朕一起共建大唐之未來。”
“是,陛下。”
侯君集的事情,就此定下,功過相抵,考慮到此時正是廉政風暴,也不宜處理得太寬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侯君集軍權被削,連貶三個品級,封了個虛職,掛職禮部,算是變相的卸甲歸田,再無實權。
衛螭挺滿意,以侯君集的地位和功勞,如果不是恰好倒霉地遇到魏征掀起的廉政風暴,只怕還會像以前的歷史似的得以任職吏部尚書,手掌大權。如今落到這樣地結局,衛螭滿意了。
下了朝,衛螭剛要出宮,小黃公公已等在太極殿外,朝衛螭招招手,含笑道:“衛大人,陛下有請。”
衛螭隨著小黃公公到了立政殿,李二陛下剛換下朝服,見衛螭來了,道:“坐吧。”
“謝陛下賜座。”
衛螭也不客氣,大馬金刀的坐下。李二陛下道:“你與侯君集的糾葛,到此為止,今後不許再提,知道嗎?”
衛螭露出委屈的神情,道:“陛下,臣從未與侯大人計較過,似乎是他一直咄咄逼人的與臣計較來著。”
李二陛下白了衛螭一眼,道:“是,你是不用出頭與侯君集計較,有你義父秦叔寶,有李績等人替你出頭了。”
衛螭嘿嘿傻笑, 就知道瞞不住李二陛下。李二陛下歎道:“朕也知道,為了承乾,讓你受委屈了。”
衛螭撓撓頭,道:“陛下,您與太子殿下有各種各樣的臣子屬下,像臣這樣一沒學問,二沒智謀的人,也就只能在這些地方幫上一二,如能為陛下與太子殿下分憂,臣就很開心了,不會委屈。”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地瞪他一眼,道:“真地?朕要聽實話,不要聽這些虛話。”
衛螭笑笑道:“實話啊,偶爾是會有點兒委屈,但就像陛下說的,臣不僅有義父、李伯伯他們護持,還有陛下地照拂,侯大人就是頭凶狼,面對臣這被護持得周到的刺蝟,丫也無法下嘴啊!”
“刺蝟?嗯,這說法倒也算正確,有趣的說法。”李二陛下居然頷首承認衛螭的話。衛螭偷偷覷眼看看李二陛下,見人家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自己也跟著傻笑起來,他沒有想要很多不切實際的東西,只是想和順的過日子。俺昨晚更新的時候趕時間,一不小心打錯了,要打第三更不知道為啥神奇的打成第四更,不是俺想騙人,實在是失誤,慚愧。的章節名又木有辦法修改,罪證是裸滴留下了!大家鄙視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