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帝國的將領是有福的。
古往今來“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得到了充分的演繹,朝廷對於前線將帥們的決策很少干涉,他們可以采取一切他們認為對的、好的決定,便宜行事。
將帥們的戰鬥風格不一樣,采取的佔領決策往往也是南轅北轍,有的將帥溫和些,講究和諧,先禮後兵;有的將帥暴虐,信奉“最好的敵人是死人”之說,此話的始作俑者是皇帝;有的將帥則在和諧與暴虐之間搖擺,因對手而異,很明顯地,夏侯之流不是善男信女。
羅馬城裡的阿芙萊麗雅皇后接到艾米裡烏斯.倫台尼奧的報告時,她正在與一班皇家妃嬪在聽講座,教師是現代大儒蔡邕,他講的是國學。
學習的場地位於外廷,參加學習的大概十幾二十個後妃。
類似的學習是宮庭生活的一部分,後妃是帝國的決策者,她們必須不斷充實自己,誰都不能例外。
妃嬪們的學習有著完善的計劃,每年最少需要進修100小時,內容無所不包,波及到方方面面,軍事、政治、行政、國學、自然知識、科學技術、地理天文、歷史文學……
與“領導進修”相比,後妃們的學習是貨真價實,實打實,可沒有秘書代為上課點名之事,畢竟皇宮的後妃們可不象“領導”去“日理萬機”沒時間學習。
那份報告被阿芙萊麗雅皇后一目十行地看過:“……軍隊向路上遇到的一切人發動進攻,他們殺死男人,搶走女人,不管他們是何種族……他們衝進了城市,將居民從住宅裡捉出來。然後展開大屠殺……一場空前的大屠殺……安提俄克共有五十萬居民。在大屠殺之後,盡皆不見,隻余一百零八個男人,多為有學識之人,華族兵說一百零八條好漢……
……托馬土城,近萬傷員在此養傷,帝**三萬騎兵把城包圍,將傷員統統提出城外,叫他們排起隊。然後著傷員用鐵鏟挖起來,都是年少力壯之人,小丘上擠滿人,婦女都在哭,這些人都在替自己挖墓地……待到挖成。就開始殺起來,能動的傷員被刀劍刺殺,不能動的傷員直接扔進坑裡活埋。
波斯行營地兵馬向西進攻,一路哭聲震天,羅馬人原本在敘利亞尚有一萬八千男丁,絕大部分被殺,婦女全都為奴……”
看過報告,皇后娘娘粉臉煞白。嬌軀猛顫!
其實,最初是在她地默許下,艾米裡烏斯.倫台尼奧作為使節,被派往敘利亞行省溝通。有保全之意。
阿芙萊麗雅皇后是帝國第四皇后,執掌西方的羅馬帝國,與第三皇后洛神權力同等,她直接管不著東方夏侯,但真要達成協議。只是關系戰後。夏侯也不敢忤逆,他若逆得這個皇后。也能逆得東方皇后,大大犯忌之事想來夏侯不會做傻事。
行省總省盧泰齊烏斯.卡杜魯斯已知事情不諧,後悔莫及,遂上表求饒,送至羅馬城。
阿芙萊麗雅與洛神商量,能否請皇帝赦了敘利亞的抵抗軍,留他們一命,做什麽都行。
洛神無可無不可,給她個面子,兩皇后遂向皇帝請求,哪知皇帝表面上同意,含糊其辭,送去的聖旨竟然是不赦!
不赦之後,在敘利亞的抵抗各部族皆以“抗拒天軍”的罪名,被大肆屠殺,用艾米裡烏斯.倫台尼奧所見所聞後說的話:“整支帝**是一個瘋狂開動的屠殺機器!”
阿芙萊麗雅在課堂失儀,引發其她妃嬪竊竊私語,皇后娘娘何事至此?
她無言地將報告遞給一邊的洛神看過,洛神呢,說句實話,類似地事情倒是看得多了,她的丈夫哪一次對外發動戰爭,都是弄得個鮮血淋漓而回,倒不覺得驚奇,只是看阿芙萊麗雅想不開,洛神靈機一動,將報告著宮女傳給蔡邕去看。
蔡邕者,蔡皇后之父也,帝國開國元老之一,德高望重,致仕退休後被聘為朝廷“資政”,有參與朝政之權,讓他看報告不算泄密。他接過報告,飛快地看過一遍,再看看阿芙萊麗雅悶悶不樂的樣子和洛神的微笑,他人老成精之輩,哪還不知道洛神的意思,因此他拈須微笑道:“兩位皇后娘娘,臣鬥膽,現在就來講講出嫁從夫之說。”
“先生不必客氣,請講!”
“謝娘娘!”
“我朝對婦女,有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之說,指地是婦女必須順從父親與丈夫,此為道德之說,若從家庭之說呢?”
“一個大家庭,男主人有許多妻妾,各妻妾分別來自不同家族,若她們代表不同家族的利益,利益之爭,就會讓這個大家庭輕者家庭不和,重則分崩離析!”
見諸後妃全神貫注地聽他講:“……為家庭和氣,妻妾放棄各家庭之間的利益,僅以男主人的利益為出發點,一切就簡單了!”
“臣觀羅馬文化,過於講究個人利益,家庭男女主人間往往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財產、仆人,並不交融,這是羅馬文化的內涵,倒也沒有什麽,一對一的話,協調得好,矛盾並不突出。然而,陛下聖論必須從實際出發,娘娘們今加入我皇后宮,我皇春秋鼎盛,精力充沛,正宜多納后宮,以安社稷及萬民之心……若是娘娘們各講各地利益,就怕后宮不靖,導致社稷不穩了……”說出來,蔡邕講得頗為不客氣,要不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一般的大臣根本不敢如此直白。
然則,西西裡夫人萊基裡雅說道:“那麽請問先生。儒家的仁義為何不施與那些已經肯服輸地可憐人呢?”(一般地。非**進宮多被封為夫人之宮銜,萊基裡雅被封為西西裡夫人)
蔡邕應道:“我東方朝廷以儒家當家,內裡是法家與兵家,法家無情,兵家更是無情,儒家講仁,然夫子也有以直報怨之說,人若侵犯我們,當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又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之說,敘利亞行省抗拒天軍,其後果自負!若不以施以強悍威攝。天朝這麽大,若人人心存僥幸,我帝**哪忙得過來!”
“當年進攻北疆、南洋諸地,陛下曾有聖論寧可南洋不長草,也要踏平南洋島象夏侯元帥用什麽手段,皆不為過也!”
他苦口婆心,一意開導羅馬後妃們,為夏侯等開脫。
蔡邕談興很濃地說道:“我等儒家子弟。奉夫子學說,講究仁義,然而每每陛下動兵之際,往往並無一個大儒反對。何也?”
“誰不知一旦動兵,乃兵禍連天,死人無數,卻並無儒者進諫,是因為儒者讀經義。兼治史。對於歷史熟之不得再熟!請問娘娘,中華一個王朝武力最為強大地時侯。是何時呢?”
難不倒萊基裡雅答道:“是開國定鼎之初!”
蔡邕接上來道:“對!開國之君,如初生太陽,光芒萬丈,新朝新氣象,朝氣蓬勃,何事不可成,兼且海內英雄集於一堂,虎賁之士糾於行伍,極一時之雄,在這麽個有利地情況下,為子孫萬代謀家業,當中所使的手段,算得上什麽!”
老家夥大放厥詞地道:“我們華族講究入廟燒香,見神就拜,現在拜如來佛、太上道君,連耶和華也有不少人信,實際上我們華族什麽都不信!(聽得羅馬後妃們目瞪口呆,華族後妃們大皺眉頭,嘿,老鬼,你說得也太直白了吧)日常生活裡面以君臣之道行之,信奉祖宗,講究為子孫謀家業……”
“嗯嗯,到點下課了,臣恭敬娘娘們,把對中華文化的認識寫個作業來……”
進修過蔡邕地“中華文化”課地羅馬後妃們,一團頭腦混亂地下課,不過,她們很快地學以致用,這回她們用上了“為君者諱”,羅馬的那種民主發言被她們飛快地拋棄了。
在克格勃地密奏上,指斥帝國上書房大臣,羅馬人拉尼烏斯說了一些有汙陛下聖聽,穢亂后宮之語,此話有多人聽見,言之鑿鑿,可謂鐵證!
拉尼烏斯,一個金發碧眼的棒小夥子,英俊得如同阿波羅,他在投靠華族之前已經於波斯人辦的進修班裡學會了華語,待華族一到,他充當翻譯,用心巴結,竟讓他青雲直上,成為子爵,上書房羅馬人首席大臣。
說實在話,羅馬地後妃的家庭都是貴族,對拉尼烏斯這個羅馬奸做的一樁大事因此立的功勞是極為不齒的他參與關閉了羅馬神廟,絕了羅馬男性神靈之祀。
然而,羅馬後妃們難奈他何,因為上書房是皇帝地私人幕僚機關,以後妃們之尊,也難以對上書房大臣能怎麽樣,如上書房大臣龐統這個家夥,屬於新疆維吾爾族小姑娘辮子多,就他貪花好色,好喝花酒,好狎童妓,經常不按時上班,穿戴不合朝廷之儀,與皇帝攪肩搭背,在外任事時好赤膊上陣,用上方寶劍亂砍人……如為一般大臣,早被人攻得體無完膚面青口唇白!
可是,誰都攻他不進,同樣,拉尼烏斯也有金鍾罩護體,難動他也!
這回是拉尼烏斯自尋死路,怨不得人。
皇帝回東方,拉尼烏斯沒有跟著回,他衣錦還鄉,回到了他在希臘的家鄉,風光炫耀。
他回到家鄉,如果收取賄賂、強人霸女,甚至是殺人放火,都不至於死地,必須得到皇帝過問後才會被處置。
問題是他得意忘形,在一次與他的豬朋狗友們(他出身不高)喝酒聚會時,吹噓他深得皇帝信任,是因為他與皇帝是“基佬關系”,說什麽皇帝吻過他,捅過他的。
拉尼烏斯長相俊美,說起來,舊羅馬的上層都有搞基嗜好,讓人以為皇帝說不定與他搞過。
我的天!這等話也能說得出口,姑不論皇帝是否真的乾過,就算乾過,能說得出口嗎?得把一切爛在肚裡。
作為監視官員的克格勃第一時間內把消息報上來,並說此事確鑿無疑,控制住那些聚會地人了,可是拉尼烏斯如何處置,還請羅馬朝廷裁決。
看到這份密奏,阿芙萊麗雅皇后笑了,西西裡夫人萊基裡雅也跟著笑了。
這等事兒,差過謀反大罪,也是第二等的罪名了吧?
他要是幹了其他的,真的不能奈何得了他!
現在嘛,中華文化不是說“為君者諱”,就讓我們為“清君側”吧!
萊基裡雅代皇后擬了一道玉旨,著判拉尼烏斯絞刑,余者一概斬首地處理意見,阿芙萊麗雅蓋了印,還須另一個皇后洛神蓋印。
洛神會蓋嗎?為什麽不呢?
拉尼烏斯也是倒運,他不合說出那些話來,甚至是他說他要造反,都不及那些話的殺傷力大。
他說要造反,保不住洛神不一定要處死他,可能等皇帝回來,再作決定。
他真是造反, 也沒什麽,平了他就是了。
可是他說與皇帝搞過基,那他拉尼烏斯就得死了,必死無疑!
無論他是真的假的,都得死!
因為後妃們之所以能夠秉政,就是因為她們與皇帝睡過,乃她們在內廷發號施令的基礎,大臣們之所以對在社會上地位低下地女人(後妃)俯首貼耳,就是因為“中華式文化”,家天下,女主人自然有管家地權力。
如今一個外來的男人試圖“侵犯”她們地領地,這個男人就得死!
蓋有皇后雙印的旨意,送至內閣,內閣大臣們面面相覷:“拉尼烏斯你這個笨蛋,你什麽不好說,甚至你罵皇帝都不致死啊!”
尤其是旨意上連夫子都搬出來了:“春秋》的《公羊傳》曰為君者諱,拉尼烏斯身為皇帝近臣,卻胡說八道……不殺何以平聖怒!……”
於是乎,拉尼烏斯乾淨利落地送了命,誰都保不住他,就連皇帝也不責備皇后與諸臣,唯有嗟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