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范范的新聞布會在十點準時開始,熱鬧堪比當初布會。宋謙去了現場,回來咬牙切齒轉述:“美人哭的梨花帶雨,將我等全部描述成為牛鬼蛇神。歷史劇劇組不把人當人,活生生害她錯過拍文藝片的機會,因為沒檔期。”
鄒南聽完聽完驚跳:“開玩笑,王導演不要她了還能怨我們?”
莫向晚經過上午的混亂,此刻方寸已漸回轉,又刻意理過梅范范的日程,對她的工作量是心中有底的,又想起先前許淮敏給她的訊息,她向宋謙求證:“她最近是不是見過奧斯卡受落的那位大導演?”
宋謙答:“我聽講是試戲。”
鄒南說:“鄭導也是大佬倌,他們製片人講要我們賠償,是我們當初拚命爭取這個女二號給梅范范的。這個角色在情節裡舉足輕重,一線的紅人丁蘋都表示過想要演一演——”
莫向晚打斷她:“丁蘋現在哪裡肯要這個角色,最近和香港導演合作電影呢!”
宋謙建議:“你們有沒有給鄭導其他演員名單?”
鄒南答:“他氣的要命,說我們給的都是不入流貨色,還讓他被別人取笑做了周扒皮。”
莫向晚蹙眉,但沒有時間細想,又翻一遍最近的藝員日程,看到一人,計上心頭。
她說:“齊思甜的粉絲總是嚷自家偶像被我們送去演偶像劇,沒有出路,做電視劇小公主也不濟事,我們這一次如他們的願。”
鄒南說:“齊思甜最近拍港台合作的偶像劇。”
“那邊快要收尾,我們協調。”
宋謙提醒她:“鄭導正在氣頭上,他一直用學院派,向來看不起旁門路子混出來的演員,齊思甜是模特出身,你擺的平鄭導?”
莫向晚搖搖頭:“這是無奈之舉。”再講,“無奈之舉,還是要舉。”
宋謙說:“那你先擺平Judy這隻雌老虎再講。”
果然如宋謙所料,朱迪晨聽了莫向晚的建議,果然大雌威,對牢她講:“merry,我是不是耳朵生瘡了,你給我解釋解釋片酬減半是什麽意思?”
莫向晚不慌不忙做解釋:“這是公司對鄭導演的補償。”
“你倒是想做人情?”
“這部片子要賣去海外。”
“唯是如此,思甜的繼得利益受到損害,工作立場之上,我等同其母,你說我能不管?”
莫向晚誠懇說道:“我曉得你帶的人大多出人頭地,思甜在偶像劇上頭也是獨當一面,但是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小公主哪裡能做一輩子?早謀出路,還可讓你多帶幾年。以前拍偶像劇的幾個女演員保鮮期一過,還有誰理?我相信你手裡當然會有後繼的人上來,對她目前的成績也是滿意的,無需你多費心。不過你想,如果她能有機會跳一個台階,不是更好嗎?你講是不是?”
朱迪晨靜心在想,莫向晚對她手裡帶的藝人的情形了如指掌,分析得頭頭是道,她是認同的。不過她也有疑問:“你就看好齊思甜?”
莫向晚微笑:“你手裡的大牌,怕只有作為半新人的她肯降低片酬,又有好演技讓導演滿意。”
朱迪晨被說服,不過不想多管閑事,講:“我明天要帶人去台灣上節目,這樁事體交給你了。”
莫向晚就在一時間聯系在片場的齊思甜,齊思甜聽見是這樣一件活兒,心裡也犯怵:“會不會撞人大導演槍口上做炮灰?”
莫向晚已經不想多同這班藝人多廢話,就講:“炮灰也是我先做,你只要拿出你的本事亮一個相就行。”
鄒南打聽好鄭導動向,進來報告:“真是很巧,鄭導下個禮拜一從橫店過來,同那位蔡導談事情,蔡導的助手說在四季訂了一個套房。”
莫向晚誇她:“好丫頭,小特務做的不錯。”
“蔡導人還真夠意思,我說我們老大想要去蹭飯局,他說熱烈歡迎。不過他們告訴我,鄭導脾氣大不好惹,現在還在氣頭上。老大你確定要去?不避一下鋒頭?”
莫向晚站起來,說:“打鐵要趁熱,才能顯出我們的誠意。”
她整理好手頭文件,正好於正回來,氣色灰敗,張彬朝她搖搖頭,她得到暗示,簡略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於正沒有異議。
事後,她問了張彬一些情況,張彬就講:“還在處理中。這一次是著了梅范范的道了,王導的片子內定了角色,不是梅范范。不過她運道好,又被港台那位大導演看上了,要去拍人家的大製作。那位導演名下有公司,梅范范要從咱們這裡滑腳揀高枝棲呢!”
許淮敏正在一旁,聽了說:“那也不至於踩我們一腳。”
莫向晚想的是,等閑不如此,恐怕於正也放不了人。江湖面子誰不會要?於正亦不是一個好惹之人。梅范范食碗面反碗底的這麽堅決,除非真是有了牢靠的下家。
這位范美,真真棘手。
莫向晚做好心理建設,安慰自己:“一定會過去,船到橋頭一定直。”
她在那個禮拜一沒有刻意化妝,而是吩咐公司裡最好的化妝師去給齊思甜好好拾掇了一番。
齊思甜人如其名,因其甜美嬌小,才為偶像劇的擁躉們追捧。但是她演戲時候爆力十足,這種原始的張力,已被好幾個同她合作過的導演誇過。她的粉絲都明白這點,隻無奈公司對她的定位始終放在偶像劇上,而眼睜睜看她浪費實力。
齊思甜的經紀人朱迪晨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一貫認為偶像劇可令齊思甜有更多進帳,而她心思主要在於另幾個已有大成績的藝人身上,不會多花心力栽培她。
這些莫向晚都思量清楚,亦是了解齊思甜本人極富上進心,只等機會而已。
故此,她對齊思甜打氣:“從偶像派到實力派,有時候就是差機會。但是機會都是均等的,從不偏心誰,就看誰能在機會來臨的時候抓牢它。”
聽得齊思甜頻頻點頭。
她們一同去了酒店,那一路地毯綿軟,齊思甜腳踩細高跟,走得戰戰兢兢,好幾次差點摔倒,都虧莫向晚及時扶牢。
末了走到包房門口,齊思甜講一句:“merry,我既然降了一半片酬,他們再不要我,我面子裡子都會丟掉的對吧?”
就是這樣的話了,莫向晚點頭,齊思甜伸展好身體,本來嬌小的體格好似平白長了幾公分。她講:“這個面子和裡子,我是不能丟的。”
來開門的是蔡導的助手,也是一個小姑娘,同鄒南相熟,鄒南才得來這麽精準的消息。
想到這一點,莫向晚突然覺,鄒南也是頂會花工夫的小丫頭。
房間裡有好幾個人,開了兩桌麻將,有一桌正在洗牌,見到她們進來也不停手。背對他們的主位坐的就是熊腰虎背的鄭導。
蔡導開她們玩笑:“兩位美女光臨,讓我們蓬蓽生輝。”
鄭導並不給面子,頭也不回,說:“於老四不敢來見我了?倒是讓娘們兒上場。”
莫向晚站直身體,不卑不亢講:“老總今朝又去勞動局報到,前輩都曉得的,有些流程總要走好,才能更好工作。”
鄭導說:“那是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初拍著胸脯擔保梅范范,現在雞飛蛋打,可漂亮了?”
蔡導打圓場:“老鄭,別嚇到小姑娘。”
鄭導這才扭過頭來看她們,目光就戳在齊思甜身上。
齊思甜反倒落落大方,莫向晚心中一讚。
蔡導又打圓場,講:“算了算了,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這麽著,就讓莫小姐代替於老四給你賠一個不是?”
鄭導說:“行,姑娘,讓我看看你的誠意有多海。”他起身,走到吧台,拿了一瓶酒過來,齊思甜見狀,擔憂地望向莫向晚。
那是一瓶黑方, 莫向晚估量過自己的酒量,她是抵受不住的。
所謂無奈之舉,還是要舉,她自己講過的話,也是要算話的。她對鄭導講:“今朝我就先代於總敬您一杯,請您給我們的新人一個試戲的機會,以後有機會,於總會親自登門道謝。”
鄭導拍大腿,說:“痛快,想不到你這小妞兒可以比一比東北妞兒了。”
酒是鄭導直接倒給她的,她仰脖子喝掉。
後面的事情就昏沉了,就聽見齊思甜在叫她:“merry,你還好吧?”
蔡導在埋怨鄭導:“老鄭你是越活越回去,和小丫頭們較什麽勁?”
鄭導說:“我哪兒知道她壓根就是一銀樣蠟槍頭,一杯黑方就倒的人。”
隔了很久,還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在責備她:“別人喝酒你賠命,什麽工值得你這麽做?”
最後是莫非在喚“媽媽。”